第七章
从学士府里出来,奕擎不断回想朱安庆刚刚说的方法,虽然先被好好的取笑了一番,可是朱安庆不亏算是奕擎的好友,不但教他怎么用,还拿出珍藏的禁书让奕擎大开眼界。原来还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姿势,小曲柔软的身段一定可以好好配合,有了这瓶玫瑰冷香脂,小曲应该不会再哭哭啼啼的要推开他了吧?想著想著奕擎不知不觉的偷笑。
一路胡思乱想,策马慢行,才快到观月园就听到叶总管的声音。
“小的给千岁爷请安。”叶总管先翻身下马打乱。
“碍事的家伙,你不会告诉我皇上要召我入宫吧!"他可正是欲火中烧。
“回主子话,不是万岁召您进宫,倒是之前王爷交代下来,要找段少爷的家人,此事己有眉目。”不敢称小曲为段老板,毕竟他不再登戏园的台,可小曲又没个官职,不知要怎么叫他,只好像一般大户的孩子,称为少爷。
“你可挑了好时间来回话!也好……我就跟你先回王府。”真是的……不过,小曲听到家人的消息一定很高兴,为博美人一笑,自己的欲火只好先放一边。
站在王府书房的书桌前,奕擎皱起剑眉,桌上放著小曲的卖身契和宫中调出的身籍资料,摇摇头,怎么是这个结果?“杜允忠,倌南县响林村人,辖下佃户,死。社李氏,原籍倌南县桂花村,佃户杜允忠之妻,死。杜小语,倌南县响林树人,辖下佃户,死。杜小鱼……死。”
一家子都是佃户,贫民百姓,连个死因也未记载,一家子加上小曲好像只有八个人,倒死了七个!只有从小送入火堆的小曲还活者吗?按理说,能找到一介贫户的资料已经不错了,可是奕擎给小曲画了一个好大的月亮,老是告诉他:"等找到你爹娘,本王给他们置个大宅,拨些仆佣,让他们好生过个晚年。你要喜欢就陪爹娘成天游山玩水,一家子高高兴兴团圆。”
小曲总是听著就笑了,一副期待盼望的样子,不时还幻想著:“我要先带爹娘去隐然寺上香,谢佛祖保佑我们一家团圆,还要找回兄弟姐妹,好好众聚。爹看我成了名角儿又受皇上御封,肯定欢喜的很……”
这下真成镜中花水中月了,他要拿什么表情去见小曲?要怎样对小曲开口说,你一家子已经死得乾乾净净,就留你一个?那个纤弱的身形,真的是孑然无依了…¨¨小曲曾说:“我就像落了枝头的花,随水流到哪儿就是哪儿,别人要把我往泥里踩,也只有任人糟蹋。”
沈重的在王府中徘徊许久,到了日落西山,奕擎只好先回观月园,这事反正迟早要亲口诉他的……观月园本是御用行官,名为观月,除是因为园中有一座白石砌成西番莲花样的迎华亭外,主要是以白石彻出一座温泉池,池边只有奇石围绕,不种花树。晚上月儿高照,月华峡水,那迎华亭迎的倒是水中月。
进了园,找人小曲现住的院落,房中薰香缭绕,却不见人影,奕擎低唤着:“小曲?小曲躲躲藏藏的跑到那去了?”
叫不出小曲,却把侍儿小四给叫出来了,“回禀千岁爷,小曲少爷在洗月池里玩耍呢!”
这小的真是……竟不等他就一个人跑去享受。洗月池就是温泉,小曲没事老爱往那跑.
奕擎蹑手蹑脚的往洗月池靠近。池边点上几盏水晶风灯,银光下小曲背对奕擎,黑发高高盘起,白皙的颈子和单薄的肩胛在月色灯光中,显得楚楚动人。小曲还一边哼著小调,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一个人也这么高兴?那我回去了。”奕擎突然说话,把小曲给吓了一跳。
转过头来,月色斜照半边脸.
小曲好像只看到主人的狗儿,倾著头笑得灿烂,“还说去去就回的,王爷真叫我好等!”
奕擎爱怜的看者他,无声的笑著,一双俊眼含情,他开始脱衣服,脱下外褂、长袍、底衣和靴袜,结实修长的身体展露在月色下,小曲看得痴了。
奕擎的身体在月下好像发光似地灼烫他的眼,晚风吹开乱发,俊逸的脸庞带笑看著自己。
“小曲儿…”奕擎踏人池中,不急著抱小曲,却坐在他身旁,深呼吸了一下,“我回了王府一趟……叶总管找出你家人的资料…”奕擎双手扶住小曲的肩头,欲言又止。
小曲愣愣的看着他,然后呢?怎么不说找到我爹娘了?我兄姐呢?不是要接爹娘享福的吗?他熬了好久,才有现在的局面,那家里的人呢?以前人人都看不起自已,老是戏子、相公的叫,现在他们不敢当面污辱他了,还有人叫自己花神、段少爷呢!连皇上都宠爱自己的,终于可以见到爹娘了?
“小曲儿……还有擎哥陪著你呢,就是爹娘死了,也有我疼你,好不好呢?"
死了?
“……那我兄姐呢?小时候家里很多小孩子,我还记得的,有哥哥姐姐们,你找了吗?"
“都死了,不知是怎么过去的,你要想知道我可以再让人去问,左邻右舍,总有人知道,不过十年而已。”
不过十年而已……这十年来天天挨打挨骂,每天心惊肉颤。连出了师还是让人指指点点,戏子、相公的叫。遇上奕擎又百转千回,要揉碎了心才跟他在一起的。到现在好不容易脱了戏子的戏籍,不管背后人家怎样评议,至少别人当面对他恭恭敬敬的,这十年熬得……真漫长。
“别再问了,知道了更让人难过……我也想过,未必真能找得到家人,只是没想到竟全死了……”小曲伸出手把水中的月亮拨乱,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但要再见到家人,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小曲的声音细细的,被风一吹就散,他说话的嗓音还不脱稚气,却是这样凄楚,月色下孤单的身影,深深刻人奕擎脑海中也刻人他心里。
“擎……这世上,我就剩你一个……”小曲靠上奕擎的胸膛,在孤独的人世中寻找温暖。
月光下雨人像颈子交缠的鸳鸯,互相安慰。奕擎起身披上外衣,又扯下单架上的红缎布,把娇软无力的小曲扶起,用红缎包裹住,抱往迎华亭。
把小曲放在梨花木椅上,奕擎用唇压住他,紧密交缠的双舌急切地掳掠对方,他把唇往下舌尖挑逗小巧的粉珠……
“说说话呀!怎么了?头上热不热?吃了冷风啦?怎么一点力量也没有?刚刚太激烈了是不是?”奕擎把小曲抱回房后,不!是从刚才恩爱之后,小曲就一直不说话,全身无力的样子,让奕擎很紧张。
“……水。”小曲吐出一个单音,声音变的有点沙哑。
奕擎连忙倒了水,小曲还是趴在床上,连起来的力量也没有。他只好把水合著,轻扶起小曲的头,慢慢送入他口里。
小曲拍拍他的背表示够了。
“好点了?身下痛不痛?”上一次这样激烈的结果是让小曲受了伤。
“恩!"小曲摇头答了一声,却不知那个答案对的是哪个问题。
“到底哪儿不舒服?怎么上点气力也没?说都说不了话。”
小曲明明只是被激的太累,说不出话,奕擎却紧张的追问个不停,让他不禁笑了,“尽会磨人,我找皇上诉去!”
声音这么哑,倒吓了自己一跳,刚才叫的太大声了……奕擎这才放下心里一颗石头,“那我也只好回皇上,是小曲自已动个不停,嘴里只管说要的。”
小曲瞪了他一眼,不想跟这个下流王爷说话。
奕擎嘻皮笑脸的说:早知道有这种东西,也不用让我心爱的小曲儿受那么多罪,可怜老叫你哭哭啼啼的,都像今晚那么热情多好,很舒服吧?”
小曲翻过身来,打了奕擎一下,嗓子只是累得不想开口骂人,就让那下流王爷乱讲去。
奕擎抓住他的手,亲了手背一下,“歇著点,赶明儿让人准备斋礼,给你爹娘兄姐在庙里打个斋醮,也还还你在神佛前许的愿。”小曲眯眼笑了,安心的沈入梦乡。
端亲王府打醮摆斋坛可是大事一桩,挑了吉时,采买祭礼,府里的人全都要到场祈福。
当天只见叶总管领著前头八位执事,两两排开,骑著银鞍白马持鞭开道。
奕擎和小曲共乘一座翠珠盖璎八人大轿,后面是载著斋礼的朱轮华盖车,压尾的两座七彩丝缎车是几个府中姥嬷嬷,再两座是王府中有位的大丫环,其他小厮骑棕马配皮鞍跟在后头。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到了寺门口,后头的丫环小厮忙下车迎出端亲王,霎时寺中钟鸣鼓响,让奕擎皱了一下剑眉,“止乐,这么大张旗鼓惹人注意做什么?"
说完转身向轿里伸出一只手,“小曲下来吧!"
轿上的人轻笑一声,“一来就摆王爷架子?”
伸出一只凝脂玉手,金线湘绣鞋先踏了出来,镶紫宝金雕束发,鸦黑色的貂鼠披袍。小曲出轿时低着头看地下,旁边等待的小道士已觉贵气逼人,大气也不敢出。
小曲下了轿抬起头,扫了四周一眼,绝世美貌让小道士倒抽一口气,双眉似蹙非蹙,媚眼似笑非笑,姣洁的脸颊上淡淡的两片飞红,纯黑深遂的瞳孔泛著水光,因为出轿迎面而来的刺眼阳光,让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盖了几下。
向来官夫人上香打醮,小道士都得回避,所以面貌如此娇艳的小曲,还真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人,他往俊秀挺拔的端亲王身边一站,俩人倒像天上下来的金童玉女。
“上一次还是没登台前跟言武来的。”樱唇轻启,小曲转过头来,淡淡的笑著对奕擎说。
声音宛转美妙,似腼似娇的,倒像是在唱曲子。让成天只听念经声的小道士不知不觉的开口:“天杀的!神仙下凡来了!”
“该打!千岁爷面前不得如此放肆!”一个小厮上前就要拉住小道士。
小曲正要拦著,奕擎已看到他一脸的不舍,“放了他!在本王面前打起孩子了?"
“过来这里。”小曲从袍中伸出手,露出玫瑰紫金大挂,更衬得玉容如画,小道士却不敢再上前半步,小厮忙推他过去。
“轻点,别吓唬孩子。”小曲弯腰看看那小道士,“吓著你没?"小道士只是吞著口水猛摇头。
“奕擎,你府里的人可真是跟你一样霸道。”小曲无奈的起身说。
奕擎笑着,“王府有王府的规矩,怪不得他,要不我回去赏他几板子好了。”
“才说嘴又打嘴,动不动压底下人,还好我不是你府里的奴才,早晚叫你打死。”
“我哪舍得打你呀!"奕擎向小曲耳边低语:“我才是你身下的奴才呢!"
小曲羞红了脸,“去!这什么地方你也敢乱说话,不怕给雷打了?小师父别理那些人,带我上香去。”
里头的道士也迎了过来;令人摆好斋礼,上过香后,小曲便要小道士带他到处去逛。奕擎跟庙中大住持正谈著各王府的杂事,便交代小曲:“去逛逛也好,走路小心点庙里门槛多,别绊住了。”
小曲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戏台上凌云翻、下腰、卧鱼、十八响都打得了,还怕他跌倒?就有这种霸道的人,把别人都当傻子!
正当小曲随小道士侧殿后殿的乱逛著,朱安庆带著一群俊俏的青年公子也进人庙里来。
“朱癞皮!怎么这样巧在这遇上你。”奕擎惊喜的闷。
朱安庆一脸无赖的笑:“可不是巧,一早上街就听人说端亲王府里开坛打醮,平时这庙里闲人一堆,今天都给千岁王爷赶跑了,我还不赶快来凑上一脚。”
“还带一票人马来,想省餐费来吃我放的斋?”往后看去那群公子哥儿,各个面如敷玉,一副娇贵的样子,只是说不出哪里怪。
"奕擎兄,你数数我带了多少人来?”朱安庆神秘的低语。
算了算,六个。又怎样?定眼一看,其中一个可不是小倩吗?那其他的……“你!你怎么让夫人们做男子打扮?"敢让官夫人在外抛头露面,只有朱癞皮才做的出来。
“唉!你不知道女人多可怜,就算到庙里也处处是规矩,趁今天你在这开坛打斋,清了场子,就让我几个夫人来逛逛太庙又如何?别小器,回头几日你的小曲过生日,再带他到我那儿,我让几个夫人给他唱祝寿的。”
“你最好别给人知道!不然封了诰命的太太,可下不了台。"封了诰命就等于有了官阶,难免要多注意名声。
“得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朱安庆回头对几个男装的夫人说:“你们各自去逛吧!一柱香的时间再回来。嘻嘻啥啥的几个人走了,小倩走来请安:“小倩给王爷请安。”
“别多礼,我可要叫你一声嫂夫人了,看你这般开心摸样,朱安庆对你好不好?"
“我家那头“朱”给我管得死死的,现在不敢流连风月场所了,几个姐姐都叫好呢!”小倩跟这冷面王多年,早就练了一身好功夫,要是朱安庆癫皮,她可是更癞皮,横竖她是王府里出来的,朱安庆也拿她没办法。
一旁的朱安庆苦笑:“看看她,这才叫扮猪吃老虎,没办法,谁要我欠她太多人情?"
“活该!你养大了她的胃,自作自受,天底下总是要有人治得了你,还不快带小倩逛去。”
朱安庆拉著小倩走后,奕擎四处找小曲,一间庙前厅后院有五个院落,我半天也没看到人。他走向后花园走去,循著花径总算看到石山后露出一头云鬓,熟悉的光洁额头。
“小曲躲我啊?奕擎笑著伸手要去抚摸那人的发,石后的人站起身,奕擎才发现自己弄错人了。
“端亲王爷,可是找人?”一张贵气的脸庞转过来,是朱安庆带来的人,眉目长的是跟小曲有几分相像,只少几分妩媚,脱了稚气,圆脸显得雍容华贵。
奕擎尴尬地笑著说:“唉呀!真是失礼,本王觅你一头墨发,当是段玉楼了,这位是朱夫人吧!"
“王爷贵人多忘事,我是老三,前年府里见过的。”朱三夫人笑起来,那眼神和小曲带笑的模样更是相仿,不过从容许多,不像小曲那般羞赧。
“原来是朱三夫人,前年到府上拜访,几位夫人个个如花似玉的,本王看得眼花撩乱,记不真切,请夫人多见谅。”
“也怪不得王爷,一群人哪能着出谁是谁了?”
小曲远远地由后径走来,看到奕擎和一个俊俏的青年公子有说有笑的。那人一身石清刻丝团控,颈子带了翡翠玉链,身材高挑匀称,一身打扮看来很像是贵族。
两个人似乎谈得很开心,奕擎难得在别人面前笑的那么自然,想来两人是很熟了?怎么也没听过奕擎提起?想上前去攀谈,又觉得自己身份不够。
明明说是王府打醮要清场,庙里应该不会有游客,那……是奕攀请他来的?看看那人一副稳重的样子,少说也有二十岁,不像自己小孩子似的,难怪奕擎跟他有话谈,—个这样知心的朋友却不介绍给他,难道奕擎心里有鬼?小曲落寞地转身走开,感叹自己是戏子出身?王族的规矩是一点不懂,奕擎有他的世界,自己再努力也打不进去……前几天跟言武师兄谈话,言武还告诉他,心里要有底,那天奕擎看腻了他,要再把他丢一旁也是可能的。想不到他马上和人打情骂俏去了,也不想找找自己在哪里?想著想著眼泪就掉下来了,小曲躲到一间空屋里垂泪,不想让人看到失意的自己。
“小曲躲这来干什么?让我找了半天。”前面醮事已了,奕擎好不容易才找到小曲,他背著门坐在空房椅上不知在做什么。
“擎……要走了吗?"小曲赶紧擦拭泪痕。
奕擎低头看他,似乎眼角红红的,,怎么啦?不舒服?眼睛红红的。”
“没……让庙里香灰迷了眼。”小曲起身拉住奕攀的手往前堂走。
“抓这么紧,怕我跑了?”
小曲扬起脸道:“擎哥香我一下。”奕擎愣了一下,很快的轻啄小曲的额头,“在外面不方便,给人看到多丢脸?"
丢脸?跟他在一起很丢脸?亲一个戏子很丢脸?平时搂搂抱抱就不丢脸,今天见了那个公子哥儿,就嫌他丢脸了?“嗯,走吧!”心里一阵酸,小曲只装作没事。
一路上小曲紧紧偎著奕擎,不发一语,奕擎却觉这样乖顺的小曲很可爱,嘴角不禁带著笑,也学小曲平时那样轻哼著小调。
小曲抬头看一脸开心自在的奕擎:心里更难过了,见了别人也能让他这么高兴,连提都不跟我提一下,原来他心里我只占这个份量……回到园里小曲换上轻装,因为有了心事,所以懒洋洋的发楞。
“小曲我回王府一趟,看各庄园的收报,你累了就躺躺,不用跟我过去。”奕擎看一他一副怠懒的样子,贴心的要他在家休息。
等奕擎走了,小曲更闷,平时不管上哪里一定要自己跟著,今天却留他一个人在家,到底是怎么了?对他淡了下来,怎么突然不缠著他了?“小四给我传轿子,上怡园去。”成天把人关著,自已跑去逍遥,他会找别人开心,我就不会吗?一进怡园,言武和新来的小旦正排戏,小曲一旁静静看著,没有出声打断。
两个人正排演霸王别姬,言武伸出手:“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予兮虽不逝,虽不逝兮莫奈何,虞姬虞姬奈若何小旦风情万种的回眸:大王……大王意气尽,贱姜何聊生……”
那曾是他的位置!言武那份多情曾是自己独占,而我却去跟了一个自己配不上的人,现在连戏园也没有自己的地方了……小曲看著做状缠绵的两人,不禁泪流满面。
“小曲?"言武一个云手打完,转身正要举剑,却看到小曲失意的站著。
“怎么了?奕擎欺负你?”他赶紧上前扶著小曲。
“段言武你是练不练?”小旦苏兰芳看了很不耐烦,言武英俊挺拔,他心里很喜欢,不要别人侵入他们的两人世界。
“兰芳,先歇歇,我和小曲师弟有话要说。”
苏兰芳气得把剑往地上一丢,“都给人包养了还回门哭诉!真是败坏门风!"说完转身就走。
“苏兰芳你给我闭嘴!”言武对著他背影怒斥一声。
苏兰芳回头不甘的说:“谁不知道段玉楼给端亲王暖被子去了?要怕人说就别做,现让王爷当破鞋丢了,哭有什么用,忘了自己身份,活该!"
“你……”言武气的想上前打他。
“言武别这样,你们要一起登台的,闹别扭就不好了。”小曲拉著言武。
“他敢这样说你,我还跟他同什么台?要不是演小旦的师弟们都太小,也不用买他花了大把的赎银,买回红花旦苏兰芳,但如果不是兰芳愿意,再多的银两也买不下他。
言武不是不知道兰芳对自己有意,他略带野性的姣好五官出让人砰然心动。不过言武心里还是有小曲的影子,对兰芳的暗示也只能装作视若无睹,当然更看不过他污辱小曲。
小曲伤心的看著他,“都是我不好……苏兰芳说的也没错,我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言武握紧拳头,那么说奕擎真欺负你?你为他吃多少苦头,连戏都不唱了,他敢对不起你?"
“别骂他,他并没有对不起我,只是我自己心里烦。”小曲伤心的倚在言武宽厚的胸膛上落泪。
“小曲……别哭了,师兄说过,不管世事如何,我总是在你身边。”言武心疼的抱紧小曲,“你要十六岁了,勇敢点,别再让人牵著走。”
“不是这样……言武,我一家人都死了,全死了……呜……”小曲想到那晚,他是那样忘情全心全意地把自己交出,把他当世上唯一重要的人。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越是放下了真心,越是在乎,就越会胡思乱想。小曲再想到早上奕擎和别人谈笑风生,把他给忘在一边,更难过的不能自己。
“师兄,我对不起师傅,更对不起你,看我成了什么了,师傅成天骂的兔子!都是我惹的……”
“不要这样说你自己!师兄知道你是真心的,奕擎怎么搞的,也没发现你不开心?你跟他之间没问题吧?”
“我们倒是没事,只是早上王府开坛打醮,来了一个贵公子。我看他们聊得很开心,却觉得自已像是多出来的人,他好像忘了有我这个人似的。每次和那些王爷们在一起我就不自在,总觉得比人低一等。一身华服加上这张脸,又让我不得自在的走上街头,每个人见到我都窃窃私语,我好烦呐!”
“小曲……毕竟他是王公贵族,交往的人都是皇亲,要打人他的圈子,倒难为你了。那些围著你指点的无聊人士,从以前就是这样,看你长得好,就说些浑话来欺侮人,真是太过份了。”
言武轻抚小曲的长发,有多久没这样抱抱他了?以前小曲美丽的脸庞就带来不少麻烦,现在他跟奕擎在一起,不单是让他名声大噪,也因为越来越出色的外表更惹人注视,让他更难过。
众人视他像个落尘的仙子,手段高明的美艳男娼,但他不过是个孤单无助,需要人照顾的孩子。被人这样围观批判,小曲有多害怕惶恐?可怜的小师弟。
“你好像很累?来,擦乾泪到我房里歇著,师兄给你唱小调,像以前那样哄你睡觉好吗?”以前要有人闹场子,把小曲当相公硬要带出场陪酒,小曲总难过的睡不著,言武就给他唱轻松的小调哄他入睡。
奕擎一回观月园,以为小曲正午睡,可是底下人告诉他小曲上怡园去了,想想也好久没去言武那里,于是自骑了马往怡园找来。进了怡园往后厅走,却听到两个人低声争吵著。
“本来你师弟就是给人包养了,怕人说就别做,而且这也不是我说的,你去问问路人,那个不知道段玉楼是卖给了端亲王?连皇上都跟他不乾不净的,不然封他什么花神?”
“你小声点,小曲好不容易睡著的,要把他吵醒你才高兴?”
“怕人吵就别回来哭,给人穿烂的破鞋也值得你心疼的像什么似的。”
“你敢再叫他破鞋!"
“也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更难听的都有呢!怎么?要打我?好啊,你又是小生又演武旦的,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打啊!看晚上谁扮你的虞姬!”
小曲哭了?好好的怎么哭了?谁在外面放话说他买了段玉楼?外面的传言到了什么地步了,他从未留心过。
奕擎走出来,“哼!谁敢叫段玉楼破鞋?倒是再叫一声本王听听.
高挑修长的身段,俊美却坚逸的脸孔,奕擎一身黑湖刻丝绸长袍,腰系镶白水晶宝银带,头戴白晶雕银束发,脚踩银线湘绣黑短靴,雍容华贵气宇非凡,刺目的光彩把苏兰芳吓了一跳。
“端亲王!苏兰芳给王爷请安。”他赶紧行礼。
奕擎瞥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本王买下了段玉楼?”
苏兰芳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出声说话。
“王爷,兰芳不懂事,别听他胡说人道。”言武虽不喜欢听苏兰芳批评小曲,却也不希望他得罪王爷。
“言武,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兰芳,还不快回房去!”言武赶紧赶亦兰芳走免得再生是非。
“言武,他说小曲回你这儿哭是怎么回事?"
言武把今天小曲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奕擎,他这时才回想到早上跟朱三夫人谈话的场景,原来小曲都看到了。难怪他今天回家后怪怪的,自己还当他是上香打醮后太累了,真是粗心。
奕擎笑了笑,“这可是误会了,那是朱学士的三夫人,扮了男装进庙里,我不过跟她聊了几句,小曲还真会吃醋。”
“不只是这样,他跟你在一起有多少人会看笑话,要不是从外面听到不三不四的话,苏兰芳也不会乱说。再说小曲出身和你是天差地别,难免心里有疙瘩,要混进王族的圈子也没那么容易。别人当你的面不说,背后还是看下起小曲,他心里很难放得开,连门都不想出了。”
是这样吗?小曲跟著他到底快不快乐?一个戏子跟他在一起,他可以不理会外面的风风雨雨,可是小曲呢?别人看端亲王永远是高贵的,可是对戏子出身的小曲却无法那样宽厚,竟敢叫他破鞋!这还是听得到的,听不到的不知有多难听了。
“让他快乐是我最大的心愿,如果我的身份让小曲有压力,我宁可放弃王位,别担心,我绝不让你师弟受委屈。”
奕擎走进房里,小曲侧著头睡了,果然小巧的脸蛋上隐隐有泪痕,他坐在床边,似乎惊动了小曲。
“爹………不要走……小曲会乖……师傅别打了……我不是……我不是卖身子……小曲皱眉呢喃著。
梦里画面不断变换著,一下是爹走满远的背影,一下是师傅高举鞭子满身浮打,然后又是一堆人围著他,笑他卖身做娼,交替浮现的画面引起阵阵恐惧,他想逃,却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金线大笼子里,像无路可逃的只笼中鸟。
“小曲醒醒……”心疼的摇摇小曲。
“恩……”小曲半梦半醒的睁开眼,迷蒙中往奕擎腿上靠著。
“没事了,你做了恶梦,擎哥在这,别怕。”他低头轻吻小曲的发际,小曲跟著他睡时,有了温暖宽厚的胸膛倚靠,从不作恶梦的。
今天小曲却在梦里挣扎著,他心里藏了多少心事呢?过去被遗弃挨打的梦魇是否逼得他喘不过气,如今外界施加的压力是否让他无法承担?奕擎在心中暗暗地做了决定,要把他带离这是非之地,补偿他未曾拥有过的快乐童年。
“恩……擎来多久了?”小曲慵懒地开口。
“没多久,才进门就听言武说你哭了,心里不舒坦怎么不跟我说?”他拍著小曲像安抚著一个小婴孩,“早上是朱安庆带他几个夫人扮成男装进庙,我没告诉你,是我太大意了。”
小曲坐起身无力的把头靠在他胸前,玩弄著他的翡翠玉链,“是朱安庆的夫人?我还以为……你跟他……"
“我就这么让你放不下心吗?如果你还不安心,乾脆我们拜堂好了。”
“拜堂?你是皇亲国戚,娶亲纳妾都有制度的,我又是男儿身,怎能和你拜堂成亲?”
“为了你,我可以不要这王爷的帽子,能让你开心就好。我在密云有个庄子,风景怡人,一乡只有五百户,是我的私庄不是皇庄。乾脆我们躲那儿去,你就不用成天看一些不想看的人。”
小曲仰起头看看认真的奕擎,“你舍得下奢华的生活?京里这样热闹,在这里你呼风唤雨的,乡下的生活你一定过不惯。”
“这世上只有你让我放不下,我不是告诉你只要成天搂著我的小曲,那些俗事根本一不重要。”
奕擎把小曲拉起,“下个月你生日,我们约言武和你几位师兄弟到朱癞皮那里,他几个夫人要给你唱祝寿曲,过了你十六岁生日,我们就启程往密云去好吗?”
小曲用灿烂的笑容做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