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我曾经爱过,

我曾经失望过,

我懂得什么是死,

所以我依然活着。

在我的生命中,

有些空白、有些绚烂,

但是我终于得到了阳光。

“圣乔凡尼斯,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这算什么?你软禁路西法的哥哥?”舒曼焦急地正电话那头劝说着。

他一到家,加百列就告诉他,约书亚打电话来求救,他们试了很久,才拨通“天使之光”的电话,圣乔凡尼斯带着浓浓的鼻音,显然他又为路西法落泪了。

“我给他钱,这是我们两个的交易。”

交易?那你让他接电话,我要听他亲口说,他是心甘情愿的。”

圣乔凡尼靳回头看看双手被绑在床上的人,只见约书亚瞪了他一眼,不悦地把目光移开。

“他现在不想说话。”

舒曼气得跳脚:“你放了他!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圣乔凡尼斯毫不在乎,慢条斯理地回答:“请问罪名是什么?召男妓?在奥地利是合法的。”

舒曼愣了一下:“好,你真做得出这种事!我跟你绝交!”

加百列忙把电话抢走,舒曼和圣乔凡尼斯撕破脸的话,倒楣的一定是约书亚。

他口气缓和地对电话说:“圣乔凡尼斯,我们都很想你,为什么不带约书亚到纽约来呢?十二月一日,我在耶利亚教堂宣誓就任助理神父,请你来参加典礼,好吗?”

圣乔凡尼斯沉默不语,耶利亚教堂是路西法中枪的地方,他们的世界在那之后,就完全不同了。‘’

“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大家围着壁炉聊天?冬天又到了,你带约书亚回来吧!我们大家再聚一聚好吗?我知道你想路西法,我们也都想他啊!”

电话里传出沉重的呼吸声,圣乔凡尼斯正压抑着泪水:“他走了,我让他孤独地走了,你们怎么能了解我的罪过?”

“路西法曾跟我告解过,你知道这件事吗?”

本来告解的内容,是绝对不能告诉第三者的,这是上帝和告解人之间的沟通,神父只是窗口而已,绝对无权干涉或泄露,可是加百列认为,路西法是有意留下这些话的,犹豫不决着快一年了,他终于决定要告诉圣乔凡尼斯,路西法的告解内容,即使违背神父的职权。

“嗯?路西法告解?”

“是的,路西法说,要你陪他走完最后一程,是他对你做过最残忍的要求,他其实不愿意让你看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电话中一阵沉寂。

“他说,你曾经陪他渡过最美的时光,可是他却无法让你快乐,而自私地让你独自面对悲伤,这件事他很内疚,如果他够坚强,他会选择偷偷地离开,可是他又不愿意失去,任何一个看着你的机会,只好再次任性地要你牺牲,他认为自己自私地让你看着他死,是他的罪恶。”

加百列听到哽咽的声音,他的眼眶也红了。

“路西法说,他生病之后开始祷告,他每天都祈求主帮助你,帮你渡过这个难关,他深怕你因此受苦,你如果放不下他,他会走得不安,他的身体,早就痛苦到难以忍耐了,可是他硬撑着,不肯向死神低头,只希望看到你能释怀。”

圣乔凡尼斯掩着脸,任由泪不停地流。

小路西法,任性的路西法,委屈的路西法,还是什么都不说,自己背负起所有的困扰、痛苦和折磨。

“路西法说,你给他太多、太多了,可惜他没福气保有;他不怕死亡,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要我每次在祈祷中都替你祷告,希望你能忘了他,也原谅他带给你的一切悲伤和痛苦;他活得痛苦,走反而是一种解脱,如果你能认识这点,路西法会走得更安心。”

圣乔凡尼斯终于痛哭出声:“我很爱他……很爱他,我忘不了

加百列撑着颤抖的声音:“我们也爱他,我们都爱他,回来吧!路西法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带着他的骨灰回来,让他回到熟悉的地方,好吗?约书亚的出现,让我们都没看到路西法走的那一刻,我想是主的慈爱安排,它知道路西法生前受过太多苦,主让他的真正心愿达成了,让他自己一个人迎向荣光。”

电话突然断掉了,再拨也拨不通,只有诡异的回音荡漾。

★★★

十二月一日,耶利亚教堂举行加带礼,三位通过实习的神父,跪在讲坛前接过圣礼,薄饼和红酒,观礼的人很多,舒曼是其中一个。

看加百列低下头,接受暗红色的绒布带子,舒曼心中只党五味杂陈,加百列矛盾地跟他相爱,却在家人的期望中当上了神父,那绒布带子太沉重了,加百列可能无法承受吧?

加百列戴上神圣的带子,从此他的身体就归属荣耀的天主……吗?

接过主礼神父手中的圣礼,加百列徐徐缓步发给台下的教众,发到舒曼手中,舒曼若有似无地摸了他的手一下,欲念爱恋都从那轻触中传来,他手中的圣礼差点因此掉落。

他忙抬头深呼吸,这时产生任何欲望,都是对主的大不敬。

为什么控制不了对舒曼的感觉,他在心中开始默祷。

古老厚重的木门被推开,金色阳光洒进会堂,大家不禁眯眼看着门口。

金光中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光洁的金发整齐地往后梳,黑色丝绸西装外套映着光线,那反射出来的光仿佛是天使的翅膀。

来人挺拔的大步迈向加百列:“对不起,我来迟了。”他摘下墨镜露出有点泛红的蓝眼。

“圣乔凡尼斯……谢谢你,过来参加我的宣誓礼。”

“是你告诉我路西法死前的那番告解,我才有勇气再回到纽约……”

舒曼向旁移坐,让出一个空位:“坐下吧!还没结束。”

高大的身体后又露出一颗头:“我们需要两个位子。”

“约书亚!”

“嘘……就是我,我带着弟弟来了。”他捧着一个精致的瓷罐子微笑。

三个人,不,四个人,连路西法也算进去的话,看着加百列完成宣誓。他的表情圣洁,脸上似乎散发着光辉,只有舒曼才知道那光辉通常会在何时出现,他笑了,因为今晚会很愉快。

等仪式结束了,加百列换上便服,他们一起到自由港,登上自由女神像顶。

“我要放手让他走。”圣乔凡尼斯突然说。

舒曼不解地问:“你在说什么啊?”

圣乔凡尼斯郁郁地笑着:“打电话给罗夫吧!这次我们一起送路西法走,我想将他的骨灰撒在纽约的天空里,我不应该这样束缚他的灵魂,也不应该再这样作茧自缚,我要让路西法得到完全的自由……”

迎风站着,四个人默默地望着熟悉的港口,回忆起路西法任性撒野的样子,没有人说话,耳边呼呼的风声,像是路西法喃喃地低语。

“久违了。”

背后传来厚实的男低音,四个人一起回头。

“罗夫,你还真慢。”

罗夫身旁跟着一个姿态优雅的青年。

“对不起,我的新老板太罗唆了,非跟着我不可。”他是知名赌场的少东,罗夫又改回本行当起保镳了。

几个人露出谅解的笑容,纷纷和那个似乎有点高傲的青年打招呼。

罗夫用有点凶的口吻说:“懂不懂礼貌啊?打招呼要笑。”

约书亚忙笑着说:“你都板着一张死人脸,还叫他笑?到底谁是老板啊?”

加百列也温柔地笑着问:“人都到了,要开始了吗?”

罗夫有点错愕:“真的要这么做?圣乔凡尼斯你舍得吗?”

圣乔凡尼斯握着胸口的一个小银盒:“嗯,我自己留下一点。”

约书亚转身打开瓷罐的盖子,圣乔凡尼斯跟他一起扶着罐子。

“倒了……”

白色的细尘飘散在空中,很快的就被风吹散了,了无痕迹,几个人仿佛听到了一阵顽皮的笑声,在风声里。

“再见了,路西法。”

“再见,路西法。”

“再见了,我的爱。”

圣乔凡尼斯眯着眼不舍地看着,他最深爱的人就这样消失在风里。

所有的灰烬都倒光了,圣乔凡尼斯还痴痴地站在风中,舒曼上前拍拍他:“够了,他永远留在纽约,每个角落都有他。”

“嗯……你的公寓呢?”

“现在只有我和加百列住,实在太大了,我想卖了它,光我们两个人住,空荡荡的。”

圣乔凡尼斯急得大声说:“不要卖!路西法住过的地方,怎么可以卖?”

舒曼愣了一下笑着说:“如果有人要跟我们一起住,当然我就不卖了。”

圣乔凡尼斯犹豫了一会,不定决心地笑了。

“我要搬回纽约,我要住在有路西法的地方。”

罗夫也忙说:“这样我也要搬回去住。”

跟着罗夫来的青年不悦地说:“谁准你搬?”

罗夫冷漠地回说:“我需要谁批准?”

“你!不准搬?你走了我怎么办?”

加百列忍不住笑了:“你也可以搬进来呀!”

“谁要住市区的公寓?”

罗夫忍着笑斥喝着:“没礼貌!我有说要让你跟着住进来吗?我当班是八个小时,下班以后是我的私人时问,你管我住哪里?”

约书亚落寞地看他们嘻笑怒骂,一旦圣乔凡尼斯搬回纽约,那他们的雇佣关系就算停止了吧?圣乔凡尼斯慢慢接受路西法离去的事实,他也就失去利用的价值了。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连圣乔凡尼斯都没注意到,在他眼中,这个替身只不过是路西法的影子,他放手让路西法走了,影子存不存在,似乎也不重要了。

★★★

在纽约,有钱未必能找到好地方住,只有一间间贵得吓人的饭店,随时可以住进去,约书亚不禁再次感叹自己的霉运,饭店是不错啦,可是没有固定住所,要找工作都很难,难道就这样,拿着圣乔凡尼斯的钱每天混日子吗?

又找了一早上,今天看的这间房子简直像鬼屋,没办法,纽约是个古老的都市,很多建筑物都算古迹了,约书亚买了面包坐在饭店前的广场,边喂鸽子边发呆。

这样留在纽约到底是还在等什么?他明明可以往别州发展的,却还是一天天在这里晃,真是受不了自己的懒散。

“吃光了就走……真像某人。”约书亚看着那群鸽子,又往另一个人那里跺步过去,不禁叹了口气。

“是很像某人。”

冰冷低沉的愤怒声……只有他的德语腔英文,让人这么毛骨耸然。

约书亚惊喜地回头:“圣乔凡尼斯!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会很难吗?住饭店都还真名,只要用钱买通几个人,随便一查就知道了。

圣乔凡尼斯拉起他往饭店内走:“谁找你了?我经过附近,看到一个狼狈的人影,我想还有谁会这么一副倒霉样?只有你这家火了。带我去你的房间。”

“原来是这样……又要找我泄欲……

约书亚不情愿地默默带路,进了房,自己认命地动手解扣子。

“我自己来,你不要动粗喔!”

圣乔凡尼斯有趣地看着他,他不过是要约书亚打包跟他走,既然约书亚这么主动,他干脆坐在床沿好好地欣赏。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迟早让你吃得到,再这样看我就不脱了。”

约书亚的脸越来越红,圣乔凡尼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他尴尬极了。

圣乔凡尼斯故意板着脸:“脱!再慢吞吞的,让我动起手来你会后悔。”

这话他百分之两百相信,上一次被绑着做,他都快疯了,那种羞耻,他可不想再面对一次。

迅速脱光衣服,圣乔凡尼斯还是坐着冷冷地看着他,看得约书亚从脚心冷到头顶。

“这里是饭店,你不要乱搞什么怪招,我可是会叫救命的。”

圣乔凡尼靳站起来,解开领带绑住他的口。

“放心。”他在约书亚耳旁轻轻的吐气。

“我不会让你叫的。”

把发抖的身体放在床上,圣乔凡尼斯坐着用指尖画着他的肌肤,引起他一阵颤栗。

“路西法那样子的天才,却有这种笨哥哥,啧!真奇怪。”

——什么意思嘛!要做之前非羞辱他不可吗?

圣乔凡尼斯拉出皮带来,绑住约书亚的手。

“别急,乖一点别乱动,不要惹火我,你知道,我生气时是很难控制自己的。”

混、混蛋东西,又来这套!罢了,这几天都别想走路了。

“几天没做就这么害羞?张开腿,不准发抖了。”

——神经!发抖能控制得了吗?再说连眼泪就要飘出来了。

圣乔凡尼靳没有像他所料想的那样,唐突地刺进,却换上了温柔的眼神,跪在他双腿间,俯身凝视着他。

“别伯,我找你好几天了,不是给你很多钱了吗?怎么找到这间小饭店?要住也住好一点的地方啊!你看看自己落魄的样子,也不怕被人当男娼了,到时候被硬上了,你要怎么办?”

——见鬼!除了你,还有谁会做这种强人所难的事?

圣乔凡尼斯躺在他胸口上:“心跳好快,你在怕什么?”

——多谢问候;怕你。

“嘿!约书亚,我一个人住以前和路西法住的房间,那房间太大太空旷了,我好寂寞啊!你来跟我作伴吧?”

——这个混蛋又要我当替身j

圣乔凡尼斯解开他口中的领带:“我和路西法渡过的时间太美好了,让我想忘也忘不了,你能允许我永远在心里有他吗?”

约书亚皱眉说:“你需要我的允许吗?”

“需要。”

圣乔凡尼斯俯视着约书亚:“我想试着把你也放进心里。”

约书亚愣愣地说:“你在说什么啊?”

圣乔凡尼斯爱怜地抚着他:“加百列告诉我,爱是乘法不是除法,我就算爱你,也不代表对路西法的爱减少了。”

“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约书亚喘息着摇头,他觉得圣乔凡尼斯可能彻底的疯了。

“听不懂没关系,我们用做的。”

约书亚被乱摸的大掌搞得神魂颠倒,他皱着眉说:“我收了你的钱,不但要让你乱来,还要听你胡说八道,真的,我真的够倒霉。”

圣乔凡尼斯突然停下手:“我一直把你当作路西亚的替身,或许到现在,路西亚的影子还在你身上,可是那天你走了,我在回忆路西法的同时也想起你,我在想,会不会有一天,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也跟路西法一样重要?”

“这……这算什么?告白吗?有人用这种话告白吗?”

“给我时间,好不好?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约书亚生气地瞪着他,圣乔凡尼斯就是会掌握他的弱点,刚开始是利用他的同情心,后来是用金钱,现在要利用他的感情?

看约书亚不说话,圣乔凡尼斯有点慌了:“难道你真的只是因为钱,才和我在一起?我如果不给你钱呢?”

约书亚叹了口气:“……你放了我。”

“你不愿意?”圣乔凡尼斯焦虑地说,他怕连约书亚也留不住了?

“那……我再给你更多钱,好吗?今天是路西法的忌日,晚上陪我去洛克斐勒广场,帮路西法点蜡烛好吗?”

牵绊两人的,竟是已死去的路西法,约书亚无奈地说:“放了我,你搞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只是不敢一个人,去面对路西法的离开。”

圣乔凡尼斯边解开他的手边说:“我从没假装过,自己能接受他离开,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培养我跟你的感情,或许我会爱上你。”

约书亚忿忿不平地说:“请你搞清楚,我不需要等你施舍爱!”

圣乔凡尼斯颓丧地坐着不说话,这世上可能只有路西法,会这样无条件的爱他……

约书亚看到了圣乔凡尼斯孤独的样子又心软了,他无奈地深深叹息:“先说好,我不拿你的钱,以后我们是平等的,而且你再也不能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乔凡尼困惑地回望着他:“你不要钱?”

约书亚怜惜地抱住他:“我懂,真的,你以为没有人能懂你的悲哀,可是我真的懂,可怜的家伙,你以为我留在你身边是为了钱?”

圣乔凡尼斯愣了一下,最后转身回抱着他:“我对他的爱有多深,心中的洞就有多大,我不敢保证……能不能真的开始另一段感情。”

约书亚并没有回答,只是宽容地笑着,像安抚小婴儿一样地拍着他的背,一直轻轻地拍着,圣乔凡尼斯的泪水,随着轻拍的节奏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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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提琴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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