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了解自己的孩子，他是真的喜爱你，否则不会为你牵肠挂肚，陪你一起消瘦。你闷闷不乐，他也是愁眉不展，若是你想惩罚他，我绝不偏袒，但你连自己都惩罚上了，又是何苦？」

如愿无法回答，她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也许，她是故意的，就因为她明白皇百合的爱不假，明知他在乎她，所以更要折磨自己，令他也痛苦！

「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一切错不在你，全是恋雨那丫头搞出来的，她才应该受到折磨。可你为此吃不好，睡不着，还病了，你以为恋雨会难过吗？她恐怕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了也不痛不痒，真正难受的，是我们这些关心你、爱护你的人。」

如愿震了震，有些愧疚。姬夫人说的道理，她明白，就是想不开，始终无法原谅背弃瑞王的自己，也无法原谅帮妹妹欺骗她的皇百合。

「为什么恋雨惹出来的祸，要你来痛苦，还要我们难过呢？」姬夫人继续苦口婆心的劝着。「别这么傻，好吗？」

同样的话，如愿也问过自己，但她找不到答案。

于是她开口了，茫然问：「那我该怎么办？娘，我实在不知如何才好？」

「别为难自己，对自己好一些就够了。」姬夫人抽出手帕，心疼的擦着她脸上的泪水。「你永远是我的媳妇，娘一定不让你受委屈，打起精神来，我陪你回娘家，向你父母赔罪。」

「什么？」如愿惊讶，她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我要代儿子向你爹娘请罪。」

「不……」如愿不想让父母知道她被蒙骗之事。「他们不会高兴我回去的，我不想让他们知道真相。」

「没有哪个做爹娘的会不喜欢自己的骨肉，况且你是那么乖巧伶俐的孩子，谁会不喜欢你？你不告诉他们真相，我们就瞒着，可这个面是一定要见的，分开那么久，你也很想念他们吧？」

如愿听着听着，不由得痛哭，「我想……好想他们。」

当初分开，不是自己愿意的，她的心智被人操纵，违背父母的意思，远嫁到他乡，令父母失望……这份委屈，恐怕她一生都无法释怀。

「你乖乖的，把病养好，我们就出发。不用怕，我会安排一切。」姬夫人温柔的安慰着被儿子骗来的媳妇。

等到如愿心情平缓下来，肯吃她带来的东西，姬夫人这才离开。

走出房外，见儿子守在门口，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姬夫人又心疼了。

「你这孩子，傻站在那做什么，快让人送药给如愿。」

皇百合听见母亲的吩咐，立即唤来侍女照顾如愿。他本想跟着去看看妻子，冷不防的被姬夫人拉住衣袖，拖到一旁去。

「你别进去，让她安静一会儿，我有事交代你。」

他点头，又心急的问：「如愿可有说些什么？」

「她能说什么，怨你恨你的话吗？」姬夫人瞪了儿子一眼。「如愿是个重情义的孩子，比起怨恨你，她只会更怨恨自己。」

「我不想送她走。」他阴郁道。

「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否则，早跟着那个瑞王离开了。」

「娘，你看如愿还会原谅我吗？」皇百合无措的问。男女之事，他接触的不多，生平只宠爱过一个亲妹妹，然后整颗心都遗落在妻子身上了。

他知道如愿对他有情，现在却烦恼着在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对他的情意还会在吗？

「如愿既然留下来了，足可见她深明大义，对你也还有感情，只要你往后不伤她的心，迟早她会原谅你。」

皇百合叹了一声，「这是要打持久战了。」

「谁让你和恋雨做出那么缺德的事。」

「我并不想如此的……」他苦笑，「况且，当初若没帮恋雨，我也不会娶到如愿了。」

姬夫人摇着头，叹道：「真是造孽。」

「不知她几时才能重拾欢笑？」他悲伤的喃语。

姬夫人闻言，没好气的说：「她一天不开怀，你就哄她一天，不管用多少时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你也得给我撑下去，早晚会软化她。」

「我明白。」

「明白就好，你快派人联系她父母，再准备带她回娘家。她恨不了你，原谅不了你妹妹，这些可以慢慢解决，但她对父母的思念不容拖延，先处理好了她与家人的关系，必能解开她的心结。」

「这……」皇百合有些犹豫。

姬夫人瞥了他一眼，「想什么？」

「我怕她回去与家人和好了，就不跟我回来。」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会设法打动妻子的心，绝不轻易放弃。

「傻孩子，有娘跟着，不会让你没了妻子，娘还指望你们尽快给我生个孙子呢！」她拍了拍儿子的手臂，取笑道：「会担心人家不爱你，当初怎么不再对她好一些？」

「我……没来得及……」他不是不想对如愿好，只是放不开心胸，毕竟是欺骗来的妻子，面对她，他会心虚内疚。

「别想太多，徒增负担。」姬夫人拍拍他的肩，又道：「至于那个瑞王，只能让恋雨去解决。实在不行，就骗如愿，恋雨与那个男人恩爱美满。总之，不要让他们再见面。」

皇百合赞同的点头，「我会要求恋雨，在她与瑞王两情相悦之前不许回来。」

姬夫人满意的笑了起来。她一直看皇恋雨不顺眼，而今，儿子有了心爱的女人，知道妻子的重要，不再成日惦记着妹妹，她总算能放心。

以后，她只须等着抱孙子，这辈子就不会再有什么烦恼了。

半个月后陵王府

陵王一大早就带着王妃赶到码头，迎接出嫁一年的掌上明珠。

「孩子──」看见女儿的刹那，夫妇二人激动得语不成声。

「父王，娘。」如愿一下船就朝父母飞奔而去，满腔的思念之情无从表达，她热泪盈眶的凝视父母，想大哭一场又不敢流露出悲伤。

陵王夫妇原本反对女儿背弃与瑞王的婚约，嫁给皇百合，在女儿出嫁之时，不但没给上半点嫁妆，还说了不少狠话；但骨肉天性，夫妇俩始终爱女心切，等如愿出嫁之后，又开始后悔当初太严酷了。

幸而皇百合时常借如愿的名义，写信给陵王夫妇，殷勤问候之下，夫妇俩也慢慢的放下成见，忍不到半年就提笔回信，虽不曾表明他们认同了这门亲事，但言辞之中，已透露出对女儿的谅解，并期待如愿回家探望。

这回，不只如愿与皇百合，连姬夫人也来了──凭着她的精明与手腕，不用半天的工夫就让陵王夫妇抛开心结，与如愿言归于好，并接纳了皇百合。

当晚，两家人亲密得犹如一家，相处得和乐融融，连如愿也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为了不让父母起疑，她虽不情愿，也得与皇百合假装恩爱，但在亲密之中，又都十分怀念对方的好，不想彼此再有冷淡疏远。

感慨之余，她也忍不住松懈了对夫君的戒备。

夜里，皇百合住在她的闺房里。

自她恢复记忆后，便一直避着他，皇百合不想刺激她，两人也就不再同房。

此次回到娘家，尽管如愿心有芥蒂，却不想父母知道，只能做好表面工夫，不再冷淡对待皇百合。

「如愿，该吃药了。」为了讨好妻子，服侍她的事，皇百合都尽量亲自动手。

有他悉心照料，再顽固的人都会软化，何况如愿实在恨不了他。

今天再见父母，又被他们所接纳原谅，她心里的负担减去了不少，也能更加坦诚的去面对他。

「你能在这待多久？」喝下他送到嘴边的药汁，她主动开口。

「十天左右。」皇百合很高兴，她父母不在场，她也愿意与他交谈。这些日子来，他的付出总算有成效了。

「我想写信给瑞……给瑞王。」当着自己夫君的面，如愿不许自己唤着其他男子的昵称。

她还是喜欢瑞王，也许那份情永远也磨灭不掉，但她也很清楚，她与瑞王的幸福并不在彼此身上，他们有各自的家，各自的归宿。

何况，她还有一个用情更深的对象……

「好。」只要如愿肯留在他身边，即使她心中有别的男人，他也不担心，迟早他会把她整颗心都占据。

「我……亏欠了他。」如愿郁结难解的说着。

「我们欠他的，恋雨会代为偿还。」

「她会不会对瑞王下迷魂术？」她不由得心生忧虑。

「她做不到。」皇百合摇摇头，「瑞王与你不同，他武艺超群，警戒心也高。而且在他的地盘上，恋雨孤身一人能动什么手脚，就算她有再大的本事，也敌不过瑞王众多的心腹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