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凌晨二点,月色朦胧,浮云在黑暗中像条灰色的彩带飞舞波动着。

卫尔旋打开门,半个小时前他一直隐约感觉门外有声响,但碍于手边的工作还在进行,所以他并没有追根究底,现在工作已经完成,于是他走出来找寻声音的来源。

他在门庭下看到花竞艳缩卧在他新置的柚木长椅所做的秋千上,连接椅子和天花板的麻绳前后微荡,她像个躺在摇篮内的婴儿般安详的熟睡着。

望着她的睡颜,他的心像池春水,柔软而平静。

「轧轧——轧轧——」在安静的午夜,门柱上不停回转着的金属制品发出低低的声响,吸引了他抬头观看。

漆金的长箭以着顺时钟的方向三百六十度的绕着中间的金色玫瑰花转着圈圈,它的设计原理和风车一样,是靠着风力让金箭转动,因为是藉助风力,所以它的动性自然就不规则,时快、时慢、时而不动,不管如何金箭总是以花朵为中心,围着它打转,指着它休憩。

每次他定下心来看着它时,思绪总是会被拉回到遥远的时空,那大学时代唯一一次和她对话的时刻……

「绵绵说你是园艺社的社长,你叫什么名字?」

「卫尔旋。」

「哈!好可爱的名字。」她露出甜美的微笑,「尔旋——照字面可以解释成『你转』。你知道吗?在国外有一种舞蹈,女孩子站在中间,男孩子围绕着她打转跳舞以示爱意,若女孩子接受了男孩子的告白,那她就会站起来和男孩子牵手一起跳舞。

「我的名字叫做花竞艳,意思就是和花比赛谁美丽——当然是我比较美丽喽!所以可以用『貌美如花』来形容我。如果我们的名字合在一起,那就像是这种舞蹈的前半段,你绕着我打转,很有意思吧!」

就因为这段对话,让他想到了这个饰品,进而设计并且做为他作品的标志,他就是那支长箭,而她则是中间的花朵,十几年来依着她不停的转着圈圈,就像她说的那种舞蹈,他跳着圈圈向她示爱……

现在女孩站起来了,他不用再孤独的一个人绕着她跳舞,或许换个标志比较符合他们的情况,他微笑着暗忖。

卫尔旋拉回思绪,探身将她小心的抱起,然后转身走进屋内,踩上楼梯向房间移动。

「唔……」花竞艳发出呓语,微睁开眼眸。

「在外面睡会着凉,我抱你到房间睡。」他温柔的道。

「尔旋,我来找你了。」她说着,「我鼓足勇气开了大门,但是到了门口又泄了气,哎!我觉得好糗,一直不好意思见你……」

「我知道,我能体谅。」

「我的脑子里一直浮现我把你踢下床的画面,一想到就觉得好丢脸、好丢脸,你呢?你会不会也一直想到我把你踢下床的画面?你会不会一直记起我在紧要关头竟然想要、想要、想要……啊!好丢脸啦!」她埋进他的胸膛不敢见他。

「我告诉你这几天一亘停留在我脑海里的画面是什么好吗?」

「被我踢下床?」

「不是。」

「那是什么?」她抬起头。

「我一直想到你光裸着身子躺在我怀里的画面。」

脸迅速涨红,她躲进他的怀里,指控着,「你好色。」

「食色性也。我不否认。」

她的脸颊碰触着他衣领粗糙的麻质,他身上特有的那股泥土混杂着青草的味道淡淡的传进她的鼻中。

「你想再看一次吗?」她忐忑的开口,要消去她脑中滞留的画面只有倒带重来才行。

他的答案是直接将她放置在床上,然后跟着躺下。

他和她两个人侧着身面对面相望着。

他柔软的刘海因为低头看她而遮盖住眼眸,她伸出手替他将卷卷的刘海爬梳到头顶,「你的头发长长了。」

「嗯。」

「我从来没有看过男人的头发可以自然卷得这么漂亮。」花竞艳抚摸着他柔软而蓬松的头发,黑亮的发色带着明显的卷度。

「因为它是烫的。」

「啊?!是烫的?不是天生的?」

「嗯。」

「你怎么会想到要烫头发啊?」

「因为——」卫尔旋突然噤口,黑眸里盛着难得的害羞。

「为了女人?」他的眼神她并不陌生,男人面对心仪的女人总是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是什么女人让他难为情?想到这儿她肚子里忍不住翻滚起无名的醋水。「不说拉倒!」

「我说。」

「我不听!」她捂住耳,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他谈论除了她以外的女人。

他拉下她的手,「你记不记得你国中时对热烈追求你的黑力刚说了一个要当你男朋友的首要条件?」

「当然记得。」她道,「头发要自然卷。」

「你为什么会喜欢自然卷?」他问,这个问题在他心底盘桓了十几年。

「我没有喜欢,我只是突发其想,当时只想着要为难他,所以就找他办不到的地方下手,哪里知道他竟然让全校所有有自然卷头发的男生去剃光头,还跟我嚣张的宣示说,从此以后他每见一个自然卷就剃一个,让我没办法交男朋友,看!!黑力刚多可恶!」顿了下,她想到的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伟尔旋蹙着居听她解释,几乎想伸手扭断她细长的颈子,她的玩笑害他顶了十几年的卷发,害他每年总有几次得忍受着艰熬坐在理发厅里一下午,让美发师替他上痛死人的卷子?!

「我听说的。」他闷闷的道。

「是唷!」花竞艳点点头,「话说回来,这件事和你烫头发有什么关系?」

「你、说、咧?」罪魁祸首还敢问?他忍不住咬起牙来。

她眨巴着眼,机灵的将他突然的咬牙切齿和前面的谈话连在一块儿,惊讶的失声问:「因为这样,所以你去烫头发?」

「没、错。」

「你少甜言蜜语,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烫头发了,你不会说你那时候就喜欢我吧?我才不相信。」

「我这头卷发维持十几年了,而且每一年都会补烫几次。」卫尔旋瞪着她,事到如今他也不怕坦白了。「我不是在你刚认识我的时候才喜欢你,而是在更早更早之前。」

「你喜欢我这么久了?!」她瞪大眼。

「没、错。」他铿锵有力的回答,「我忍着痛每年烫几次头发,结果是个玩笑,真是好笑!」他气不过,只好转过身背对着她。

笑意在她嘴角泛开,望着他那一头卷发,内心的感动慢慢扩大,她挪移着身体贴靠在他宽广的背部,「难怪你之前说你爱我好久好久了。」

他不说话。

「尔旋,你转身好吗?我想吻你。」

这样软性的请求任何男人都会转过身。

花竞艳贴上他的唇,密密的亲吻着他,按着求欢的步骤,主动的勾引他,让他呼吸杂乱,失了心神……

两个人身上的衣物在亲吻中卸去,他们互相纠缠、互相嬉戏,彼此都在对方身上点燃欲火,也在彼此身上寻求满足,欲火愈烧愈炽,汗水在他们身上互相浸染,内心深处渴望的源头在呼喊着。

卫尔旋抵着她的湿热,「会很痛。」

「没关系。」她痛楚的纠着眉,咬紧牙,主动的迎向他。

极痛像是要扒开她的皮,她淌着泪不让他停下,因为爱他,所以为了他傻气的举动而深深感动,爱意夹着感动,她可以为他忍受一切剧痛。

十多年来上发卷的疼痛综合起来是足以媲美第一次性爱的疼痛的,他都可以为她忍受了,她当然也可以!

清晨五点,公鸡初啼。

花武夫就像往常的每一天,五点起床梳洗完毕之后踏出房门。

他反手关上房门,低头调整着腰带,整理着身上的剑道服,眼角馀光瞟到对面房间的门是开敞着的,这让他好奇的向前走去。

「才刚五点钟,竞艳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勤劳,一大早就起床了?」他喃喃{ill语着,走到花竞艳的房门口,人也跟着愣在原地。

她的房间是一系列的嫩黄色系,在初晨的光曦里显得明亮舒适,绣着橘色花朵的鹅黄色床单平铺在单人床上,棉被迭放整齐的摆在床尾,整个房间干净整洁太过整洁了?!

他拖着步伐走进房间,站在床前仔细的盯着棉被,柔软的棉被被折出四角边,就像块四方的豆腐干,中间柔软,但四边整齐,就像他房间的棉被一样。

「竞艳起床从来不会迭被,更别说迭成这样四四方方的棉被……」他每天早上都会替孙女儿迭被,这条棉被还维持着昨日早晨他迭被的状态,那代表什么?

他不愿意再想下去,转身疾步的往屋外走,动作快速得像是后头有只猛鬼在强迫他。

花武夫顺手拿起墙脚的竹帚,站在庭院里清扫着落叶,他的动作缓慢,竹帚落下得慢、举起的也没有相同的动向,落叶没有规律的在空中飘散,扫了好一会儿也没办法将叶子聚拢在一块儿。

他若有所思的一边扫一边往大门走,一边扫再一边装做不经意的朝斜对面的屋子瞧。

应该……待在那里吧?他心底冒着疑问。

应该……安全吧?他又忍不住瞟了瞟。

应该……不要紧吧?他靠近围墙边,竹帚扫着墙角的尘土,不知不觉的一路扫去,离斜对面是愈来愈靠近。

「花老,您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扫地扫到街上来了?怎么好意思让您老人家替我们扫门口?」

「啊?不要紧、不要紧。」他的注意力一直偷偷的放在对门门口,突然被人点到名,他心一惊,抬起头对着来人就直笑。

「我家门口您就甭扫了,我一会儿自己扫——」

「哎呀!花老,您老人家大清早就帮我们把门口扫干净啦?不好意思ㄋㄟ。」

「啊?我们家也扫啦?哎唷,花老,不好意思啦,谢谢您耶!」

宁静街上的左邻右舍本来就都起得早,只不过家庭主妇们都忙着在自个儿家张罗着家人们的早餐或是洗衣、晒衣的工作,所以都没注意到花武夫怪异的行为,现在听到有人开口,街上受益的住户全都采出头左一句不好意思、右一句不好意思的直对着他道谢。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啦!」花武夫呵呵直笑,现在才发现自己不经心的一路扫来,心底尴尬得要命,幸好他的白胡遮蔽了他勉强挤出的笑容,他才可以保持住平日威严的形象。

「呃?谁啊?」他忍不住又偷瞄了眼对门,赫然发现有着乱七八糟颜色的木门旁多出了三个人。

他的问题让左右邻居全都将目光投注到对面。

「对啊,那是谁啊?大清早的就有访客。」

「咦?那好象是卫太太耶!」

「是啦是啦,是卫太太啦,好久没见了ㄋㄟ!」

「是全惠吗?我记得她叫做全惠……」

「对啦,是全惠!厚,快十年没见了吧!她的身材还是保持得这么苗条ㄋㄟ!」

「全惠、全惠!怎么这么早来?来看儿子啊?」

花武夫纠起白眉,他的一句话怎么可以引来这么大的回响啊?他望着大家像出笼的老鼠纷纷往对门打招呼——他的老眼骤然眯起,那个叫做全惠的女人手里拿的不会是叫做「钥匙」的东西吧?!

脑袋里的警铃大响,他穿著木屐的脚「啪答啪答」的快速向前冲,越过像是出笼老鼠的邻居们,直奔向前紧急捉住她的手,赶在最后一刻制止已经插在钥匙孔的钥匙将门锁开启。

清晨六点,微亮的天际里夹带着清新的空气,小鸟在树梢上蹦跳着,一边发出吱喳的叫声。

卫尔旋搂着枕靠在他身上的花竞艳,大手在她光洁的裸背上下来回抚摸着,爱极了她滑嫩细腻的肌肤。

「竞艳。」他的嘴轻靠在她的耳畔唤着她。

「嗯……」闭着眼睛的她含糊的应着。

「我爱你。」

「嗯……」

「你呢?爱我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爱还是不爱?」

「爱……」

他扬起嘴角,一夜激情,她早已体力不支的疲倦睡去,他的精神却意外的好,因为拥有她而亢奋得睡不着觉,天晓得他多想冲出去向每个碰上的路人宣告,他终于拥有爱了几乎半辈子的女人。

「我想带你去看我的家人。」卫尔旋说,本来心底就有的计划,因为昨晚两人之间的关系提升而让他有了提前进行的想法。

「嗯……什么?!」半睡半醒的花竞艳知道他一直在问她问题,隐隐约约的她也一直回答着他,深沉的意识里在消化了他的提议之后,她猛然惊醒,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

「今天去好吗?」

「不要!」她断然拒绝,然后声势转小,她小小声的说:「我会不好意思。」

「有什么好不意思?」

「就会嘛!」

「你当初见黑力刚的父母亲会不好意思吗?!」

「这跟那不同。」

「哪不同?」

「就不同嘛!」她看着他审视的眼,最后还是吐露出真正原因。「我重视的事情我就会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我表现不好,害怕你父母亲不喜欢我——你有多少个家人啊?我不会要去见一大票人吧?」当初她去黑家拜访时,可是有满屋子的亲朋好友坐在客厅里等着她呢!

「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弟弟,我们家人口简单,凭你的实力很好对付。」

「什么对付?!」花竞艳赏他一个白眼,「给我一点心理准备好不好?」

「不好。」他可是见识过她给自己心理准备的方式,那种唠唠叨叨的杂念方式他不想再领教。

「尔旋。」她撒着娇,身躯伏上他的胸膛,「好嘛,让我过一阵子再去拜访你的家人嘛!」

「明天。」

「太快了啦!至少要一个月。」

「不快。」卫尔旋捧着她的脸,「我敢保证我用今天一天的时间就足以让你自信满满,比你那种自我催眠的唠叨还要管用。」

「什么自我催眠?」

「就像……」他思索着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不停叨念的话,仿效着,「不要怕,你行的!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你,你是最棒的、最好的、最完美的,没有什么好怕,可以的、可以的……」

花竞艳的俏脸上抹上粉红,「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这样念了快要半个小时,你不晓得你的这一席话深深印在我的脑子里,效果真是惊人啊!」

「你偷听?!」

「那时是我先到的。」他声明,时光飞逝,她还是像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一样,脸颊烧红,这种前后对照的感觉让他的心底泛起一种不知名的情绪,那时的小女孩竟然成了他的女人……

她眯起眼,这样的对答让她觉得熟悉,记忆深处似乎也有一段这样的对话,好象……好象……她努力的思索着,「你就是那个躲在花圃里的男生?!」

「真荣幸,你还记得我。」他挑起眉,没想到她会记得这个小小的片段。

「竟然是你?!」花竞艳捂着嘴,当时她心底芥蒂了很久,觉得自己的弱点被人看到了,尤其最后还被他抱满怀,那是她第一次知道男孩子不像女孩子的身体那般柔软……他那时候说过自己的名字,她竟然没记起他来。

「真怪!」她的记忆浮现,当时的他和现在的他长相相迭,当初那个让她脸红不已的男孩长大了,而且还让她深深爱着,感觉真是奇特。「我竟然会爱上你。」

「是啊!」

她靠着他,想起他的话,「你说你有比我更好的办法让我自信满满?」

「是。」卫尔旋点头,嘴角泛着笑。

「你每次这样笑都会让我毛毛的,感觉好象被算计。」

他挑起眉,「我是真心诚意想让你充满自信。」

「用什么办法?」

他挺着腰,让无声的动作回答她的问题。

光裸的大腿感受到他坚挺的触碰,她红着脸意会到他所谓的好办法。「你好色。」

「这是你魅力的最好证明。」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温柔的开始亲吻她,「你的额头好美……眉毛弯弯的也好美……眼睫毛卷卷长长的也好美……眼睛黑得好有神,也是美……鼻子、嘴巴、脖子、身体……都好美……」

他的吻像魔法,点落在她身上每一处,让她真的觉得自己就像他口中所言般美好……

同一时间,楼下门口。

花武夫冲动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定格了所有动作,纷纷投以目光。

「卫太太,好久不见。」他率先从定格中回神,缓缓的抽回手,心底觉得丢脸的想马上冲回家拿竹剑解决自己。

「你是?」金全惠看着突然杀出来的老人,有礼貌的询问着,邻居们太久没见,她都认不出来了。

「妈,他是花竞艳的爷爷。」西装笔挺的卫青褚替母亲解答疑惑。

他昨晚开视讯会议开到三点才睡,睡不到一个小时母亲就揪着他充当司机要来见哥哥,睡眠严重不足的他脸色臭得很。

「你好。」一听见是大儿子心上人的爷爷,金全惠更加有礼貌的对他点头,然后替丈夫介绍着,「这是外子。」

「花老,好久不见。」卫明凯也对他点点头。

「卫先生,你好。」花武夫打着招呼,脑袋不停狂转着该用什么理由好让这家人不要进屋子里去。

「全惠,你怎么这么早回来啊?」

「好久不见ㄋㄟ,卫先生你好。」

「厚,你们夫妻俩命真好,十多年了都没什么变,除了头上多了些白发,还是这样登对好看。」

「是啊是啊!」

「怎么会想到要回来?」

一票的婆婆妈妈全都拥上,开始七嘴八舌的丢着话题。

「咳咳!大家这么久没见,不如到我家泡泡茶,好好聊聊、叙叙旧。」花武夫想到办法了。

他的提议让卫明凯想起该有的礼仪,「这怎么好意思?既然大家都来了,不如直接进屋泡茶聊天吧!」

「是啊!」金全惠伸手转动门锁上的钥匙。

「啊!」花武夫紧张的叫了声。

同样的,所有人的目光再度回到他的身上。

「我家比较大,到我家泡茶好了。」花武夫呐呐的做最后的补救。

「不用了啦!」

「在哪喝都一样嘛!」

「是啊。」

「我们也想顺便参观一下卫先生的家呢!」

「花老,你也一起来啦!」

花武夫在心底狂叫,从来没有一刻感觉这班婆婆妈妈是如此的惹人嫌恶,如果他现在手上有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朝她们劈去。

「师父。」章夺标领着一班的学徒去街上慢跑回来,在看到花武夫时停了下来。

自从花竞艳回来长住之后,剑社里的每日晨跑就改到户外,以防花竞艳再次将一班学生杀得片甲不留。

「师公。」一班学徒跟着唤。

花武夫点点头。

「你们一群人围在这里做什么啊?」章夺标好奇的问着,看到卫青褚站在人群最外围,顶着一张臭脸,「你不是卫尔旋的弟弟?」

「嗯。」他哼着,不想和任何人打交道。

「夺标,我们要进去喝茶顺便参观,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夺标,带着你的徒弟们回去练习。」要死了!还嫌人不够多是不是?!

「师父,可是我想看看耶!」章夺标的话正中所有人下怀。

住在宁静街的人都知道,卫家几年前曾经大修土木过,请来的是设计师级的建筑师兴建房子,和他们住了几十年的老屋可是大大的不一样,偏偏卫尔旋和大家不亲,所以一直没有人有幸可以进屋去参观房子,现在有这个大好机会,当然所有人都想进去瞧瞧。

「你凑什么热闹?!」花武夫低低喝着。

「我一直都嘛爱凑热闹。」章夺标装可怜的应着,然后回头吆喝着一班徒儿,「你们也想看对吧?厚?」

「是啊!」

他的话让婆婆妈妈想到这大好的机会怎能让家人和其它邻居错过,于是大伙儿开始喳呼起来,「全惠啊!我们可不可以让家人一道儿来喝茶啊?」

金全惠看了看卫明凯,见老公点头同意,她也跟着点头邀请,「可以啊!不嫌弃的话欢迎大家来喝茶。」

「太好了!」

「等等厚,我去叫人来。」

「我也去厚……」

「妈,这是哥的房子,你让这么多人来,可以吗?」卫青褚皱着眉出声问。

「是啊、是啊,不如到我家吧!」花武夫跟着马上附和。

「没关系的,要不了多少人。」金全惠说着,「花老,你也一起进来喝杯茶吧!」

「喀答」一声,门锁被转开,雕花木门被她推开。

事到如今他能如何?当然得进屋去,尽量挽救可能发生的局面。

大门敞开,以卫明凯一家人带头,所有人跟着陆陆续续进到屋子里,此起彼落的赞叹声不时在屋子里响起。

「青褚,你到厨房准备茶水,我到楼上去叫尔旋。」金全惠吩咐着小儿子,然后往楼梯走去。

「卫太太,我去好了。」花武夫拦住她的去路。

金全惠看着面前的老翁,心底对他的过度热心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印象里他在北城是地位举足轻重的尊长,像这样传统的城镇,他的地位不是会让他傲慢而无礼吗?怎么完全相反?

「花老,这里是我家,哪好意思让你上楼去叫我儿子?!你在客厅坐坐,或是要到处参观也可以,花园里种植了很多花,你可以好好观赏。」她说着,然后转身爬上楼去。

花武夫叹口气,他看了眼壁上的挂钟,时针接近七点。「一整个晚上到现在,就算捉奸在床,也应该是衣衫整齐了吧!」他喃喃自语着。

他无心参观,只好走到沙发上坐下,谁知他的屁股才刚坐上椅垫,楼上就传来金全惠的惊声尖叫。

他寒毛竖立,老迈的身躯弹跳起来,赶紧抢在前头挡住所有参观者的去路。

「花老,请你让让,我要上楼去看看内人叫些什么。」卫明凯有礼的要挡着楼梯口的花武夫让路。

「我是全流派的剑道掌门,有事情我来解决,你们在这里等——」

「现在事态紧急,你空有一身武艺也无用武之地,失礼了。」急性子的卫青褚哪愿意等,他抱起他,将他安置在楼梯旁,吆喝着爸爸就往楼上冲去。

其它在各处参观的街坊邻居也听到了金全惠的尖叫声,纷纷来到楼梯口,跟着向上冲去。

「这、这、这」花武夫傻了眼,不是只有几位婆婆妈妈吗?怎么全街坊的人都来了?「让让、让让!让我先过!」

这怎么可以?!整条街的人都看到他们家竞艳躺在男人的床上,就算对方是她要嫁的男人,也不行啊!

「妈?!爸?!青褚?!你们怎么全都来了?!」

花武夫赶在街坊邻居前头,当了第四个进房的人,他正好听到卫尔旋的惊讶声。

「妈?爸?」花竞艳跟着他的话覆诵,打断他们耳鬓斯磨突然冲进房的人竟然是他的双亲?!她急急忙忙躲到卫尔旋身后,妈呀!她的心理准备还没做好,就得面对他的双亲了?!而且还是全身光裸的模样?!

「我的天啊!现在要七点了,你们怎么还这副模样?」冲进房的花武夫见到他们两个人袒胸露背的躲在棉被底下,急急背过身,气急败坏的喊着。

「爷爷?!你怎么来了?!」听到熟悉的声音,花竞艳巴不得自己能够当场昏倒来逃避这一场尴尬的局面。

「发生什么事情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要不要紧啊?!要不要叫警察?!」

「是流血事件吗?要不要叫救护车?!」

「花老,你不要挡着门,我们这么多人可以帮忙的一定帮忙,你让出路来让我们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师父,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大伙儿全都往这儿拥入?!」门外大批人接踵而至,七嘴八舌的出着意见,现场一片闹烘烘,乱成一团。

「卫尔旋,你不是说你们家人口简单?!怎么来了一大票人?!」

「花竞艳!你还有空说话?!快点穿上你的衣服!」花武夫压着门板,门外的人几乎像是暴动的乱民,他快要镇压不住了。「小伙子!你不是人高马大吗?还不快来帮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妈,门外是来了多少人啊?」卫尔旋哑着声音问,动作迅速的套上长裤,将棉被仔细的包里在花竞艳身上,然后走下床,「可不可以先清清场?让竞艳穿上衣服。」

「我、我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大家说要参观——」金全惠呐呐的回答着,她万万想不到会撞见儿子的「好事」,而且对象似乎还是那个让儿子喜欢了很久的女生,有这么多的「见证人」见证,她该是非儿子不嫁了吧?这算不算是这场闹剧里值得辛慰的好消息?

「请你们先离开。」卫尔旋将双亲、弟弟和花武夫往门外推,在他伸手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发现门外黑压压的一片人海,压迫感马上压上他的心。

从他离开学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同一时间、同一空间看到这么多人了,因为平日的闲散生活让他身体的抗压性慢慢减弱,外头逼近五十人的数目,竟然让他开始觉得窒息头昏。

「请离开。」卫尔旋站在门口,鼓足所有气势,横眉竖目的丢下三个字后,就当着众人的面甩上房门。

「竞艳,衣服穿上,记得不要开门。」他回过头,吩咐着床上的人儿,脚一软,还是让窒息感侵袭了他。

「卫尔旋!你不会是昏倒了吧?!」认识他到现在,她是头一次真正见识到他所谓的「旧疾」,「怎么有这么好的病症说昏倒就昏倒?」

花竞艳瞪大眼,真正想昏的人没昏倒,反而不该昏的人却昏倒了?

她的惊呼让门外的人再度鼓动起来,她疾速的穿上衣服,瞪了瞪瘫软在地的卫尔旋,然后再瞪了瞪门。

「竞艳,你完了!你的名誉到今天为止彻底玩完了,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只能保护你心爱的男人了。」她自我催眠着,知道一旦把这扇门打开,她的形象就真的完全摧毁,而且会被流传得很久很久。

「哎!你办得到的。」她幽幽的叹口气,然后打开房门。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最大的质问声在楼梯间响起,因为房门的打开而停止。

花竞艳的出现让在场所有的人倒抽了口气,原本的纷闹不休全都被安静取代。

刚刚卫尔旋是裸着上半身出来的,现在她虽然穿戴整齐,但大清早加上孤男寡女以及先前金全惠的尖叫声,丰富绮丽的想象在大伙儿的脑海里萌发扩张,而后让人全身发烫。

是发生「那个」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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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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