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香香……他记忆中的她,仍然清晰。
明明已拒绝了她,此刻却后悔了,还想回头带她一起走……但可能么?
他能带着她没命奔波、遭人追杀?或者干脆丢开段嫣然,只要自己好就好?
两者他都做不到,虽然他真的后悔了。应该在诀别前再看香香一眼,他当初怎会舍得不见她?
「你在睡觉呀?」一道陌生的嗓音掠过耳边。
段惜钰浑身乏力,无法看清是谁在身旁。当他往下坠的时候,突然打横里伸出一双手,硬是拉住了他的身体。
「人家是寻死!」另一道声音响起。「你问这什么蠢问题!」
「嗯?他的确不像睡着了。」抱着段惜钰的人带他离开峭壁。
段惜钰闭起酸楚的双眼,交谈声却不停的在耳边飘荡,令他难以清静。
他被迫睁开眼,周围竟换了个地方,他已在别处──
眼前是一片绿地,再往前有座屋子,屋内有个庭院,曲桥和小溪。
他不知被谁带到了何处?
「我不在峨眉山?」段惜钰茫然的问着抱着他的人,怀疑自己是否昏迷太久。
「你仍在峨眉山啊!」那人走进一座亭子,将段惜钰放到亭内的躺椅上。「此处是峨眉山最偏僻的地方,外人难以接近。」
段惜钰注视此人,惊讶道:「你是……」
对方居然是数年前就退隐江湖的前辈,他朝向亭外喊道:「司徒你过来!我救了一个说话带中原口音的人,你瞧你认识与否?」
段惜钰眼皮沉重,闭目片刻,半晌有人摇醒他。
「段惜钰,醒一醒!」那人问旁人。「你看他的脸有救吗?我记得他很漂亮,才几年不见,怎么脸就毁了?」
段惜钰困倦的瞧了瞧那人。「司徒前辈,你也在这?」
「此地是我一些朋友退隐后的休养之处,我在此借宿。」
「香香她……」段惜钰倏地清醒,忽然有个荒谬的念头,他心里想念的人会出现。「我刚在金顶上看见她……」
「呵!那是佛光。金顶不时会有彩光出现,因附近庙宇多,经人渲染,将此异象称为佛光。你是因看见香香而坠崖?」
「……不是香香?」段惜钰不知自己说话的表情充满了无肋。
「我曾见过佛光,是一个光环,里面有人影,对不对?」司徒问段惜钰,见他颔首,于是接着说:「其实光环反映的是你的身影。或许你过于思念某人,便将自己的影子想成了她的模样。」
段惜钰听着,脸色迷茫。「我以为……」
还是没机会再见她一回……这是他的选择。本来谁也动摇不了的决心,此刻却让他心魂俱碎。
「先休息一下,你太累了。」司徒喂他喝了一口温水,道:「你的伤我们会处理。」
段惜钰点头,手心有点湿,一张笑靥在脑中浮现,使他心跳加速。
亭外的小桥边有几人经过,嘻笑谈唱,奏起各自的乐器,瞬间美妙的乐音飘散在空气中--
「你们小声点,有客人。」司徒守在段惜钰身旁,与同伴检视他的伤势,一边提醒奏乐的那伙人。
「怪了,司徒你在我们家还没这么知礼数呢?」数落声自远处传来。
「没关系,前辈。」段惜钰笑道。「乐曲十分动听……」他望向那些离开武林许久的知名人物。「我,是弹不出来了。」
他唯一能给香香的,只有不再弹情歌了。蓦地他胸口痛不可遏,段惜钰捂住心窝,一口血涌到了嘴边。
「段惜钰?」司徒诧异的问旁人:「他得了什么怪病?方才没吐血,现下怎么突然发作了?」
「没事,不是病。」旁人诊断:「他是过于激动,以致真气失控血气逆流。」
远处那群奏乐的人心情极佳,开口第一句便是「问世间情为何物」──
「天南地北双飞客……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一字一句如刀划过段惜钰的身躯,他已流不出血,只好落泪。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暖风吹,万山如沉睡,阳光透过云缝射人段惜钰半睁的眼。
天地之间,犹如神女不慎撒落的胭脂膏粉,染得云霓绚烂斑烂。
「香香……真想让妳看见,此时此刻的苍穹多美丽。」他合上湿润的双眸,眼角的泪滑过嘴边的血……
金陵的冬天寒风冰冷。香香懒散呵气,眺望远方。日子仍得过下去,再伤心也必须熬过。
段惜钰离开之后,她变得喜欢爬上屋顶,仰望辽阔的天空,幻想云朵是他的轮廓。
金陵没有海,所以她见不到水天一色的景致;因此她无法知道,云与海究竟会不会有相合的一天?
「小姐,消息传到了!段惜钰带段嫣然人娥眉山将她交由……l禀告情况的人是司寇家优秀的探子。
香香点头示意听见了。段嫣然被交给谁看管她不关心,只想知道,接下去段惜钰有何打算?
「他没什么消息吗?」
「……没有。」回答的有些迟缓,似乎有所隐瞒。
香香扫探子一眼。「回去再探。」
「香香。」司寇飞烟走近,与手下交换一个无人能察的目光。
「我没事,你别担心,动不动就往我这跑。」香香笑对司寇飞烟说。
「妳瞧妳的眉头,从没展开过。」司寇飞烟仰望着坐在屋顶上的妹妹。「妳教我如何放心?」
香香叹息,眼神柔和。「哥,你说他会好好的吗?」
「段惜钰?」司寇飞烟暗自心惊。他得到的最新消息是段惜钰从峨眉山的金顶坠落,大概凶多吉少了。
「我以为只要爱他,他就会响应我的感情。」香香双手抱着膝盖。「我努力过了仍得不到他,但除了我,他能否遇到待他更好的人?」
香香轻声问兄长,眼神黯然。「如果他因段嫣然的关系一辈子遭世人排挤……怎么办?」
司寇飞烟忧烦不已,无法说出段惜钰坠崖的消息。「香香,妳听哥的话。妳并不是非要这个人,世上还有无数的选择,失去这个人,不代表一辈子就这样了。」
「我晓得,别担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放不下的呢?」香香收紧环抱自己的力量,想笑,眼泪却一直掉。
「没事的,没事!」她拼命安慰自己。「我才没那么爱他,既没生死相许的盟约,又不到如胶似漆的地步……」
她与段惜钰,只是彼此心动过而已。
「是呀……」司寇飞烟见她哭便手足无措。
「哥,我大概只是从小喜欢他,又一直得不到他,觉得不甘心才这么难过。」香香半哭中笑,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
「妳说的也有道理……」司寇飞烟无话可说。假如欺骗自己能令她不伤心,他愿意请全城的谋士帮她找理由。
「嗯……我未必非他不可,未必……」香香嘴角上扬,泪水却像雨落个不停,安慰自己的话突然中断,她一怔,随即哭出来。「可是……」
可是当时,她是真的爱他。
为他掏心掏肺,不留一丝余地。此生她不会再为另一人如此费心。直到现在,两人相处时的甜蜜依旧清晰,丢不掉也抛不开。
共看流萤飞舞的夜晚,他为她弹琴的夏雨午后。她即使不再爱段惜钰,也无法忘记,短暂的相处却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香香……」司寇飞烟没了主意。
「哥,你坦白跟我说,他怎么了?」香香泪眼逼问他。
「……他,」司寇飞烟垂下头。「他掉下悬崖了……」
「哪个悬崖?」香香屏息。
「峨嵋金顶……」他说着,脑中盘算着如何阻拦香香去找段惜钰。
「峨眉山的金顶。」香香面色微变,神情却镇定。
她认识的几位前辈,好像就住在那附近吧?
斜阳夕照,庭院落花无数,众人围在段惜钰身旁等着看他拆掉纱布后,脸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的脸好了!」赞叹声四起,还不忘表扬某人。「你的手艺不错!」
「手艺是形容厨师的吧?我这叫医术!」治好段惜钰的人不满叫道。
这几句话让段惜钰晓得自己的容貌恢复了,不由绽开笑容。
惊艳的目光立时全聚集在他脸上。
「本就是个秋水为神、玉为骨的美人,现在还原你的脸,又是面如芙蓉、眉如柳了。」一手抬起段惜钰的下颔,司徒边赞叹。「真是漂亮极了!」
「前辈,男人不计较这些的……」
「你听听自己的话,越说越心虚!不计较外表?那你为何在治疗之前不敢照镜子?」
「我……」段惜钰哑然,接过司徒递来的六角棱镜,镜子映出他无瑕的容颜。「全恢复了!」
「你的精神也好多了,陪我下盘棋吧!」司徒取过棋盘、拂开尘埃。
片刻过去,黑子白子逐渐布满盘面,战况逐渐激烈。
「你的棋路……」司徒仔细观察段惜钰的布局。「顾虑太多,总是先将我所能想到的路都封住……不够洒脱,与你的为人一致。」
「前辈……」段惜钰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这样就行了!」司徒停手道:「我已知道结果。你的伤已痊愈,未来有何打算?,」
段惜钰眼神幽深,一张信笺递到他眼前。
「拿去。」司徒交出香香送来的信。
段惜钰一震,紧张的浏览信纸。「她知道我在这?」
「她认识不少人。」司徒瞟向远方那群人,个个都与香香有或深或浅的交情。
段惜钰失笑,眼望天色。「原以为,我住的太湖已是世间最美的地方了-沙鸥、孤岛、渔帆、落日、霞光、月色,无一不动人心弦。」
「峨眉山的美,与太湖不同。」
「是的。世上美丽的地方很多,但现在,让何地方都比不上司寇家后山那片林地。」同赏流萤飞舞的夜,她令他心酸又迷醉的笑容。
「前辈,喜爱一人,心会痛吗?」
「喜欢她却得不到她,或许会因此疼痛。」
「我爱段嫣然时是快乐的,一颗心纵然忽上忽下,却不会痛……」等遇到了香香,他变得比孩童还脆弱。
「喜欢的人不同,感受亦不一样。」
段惜钰的视线离不开薄薄的信笺。「她真不开窍……」
他一直看着,眼眶泛红。每个字看了四遍、五遍、六遍、七遍……都不厌倦。
「如果我带她到峨眉山或太湖,和她一起分享这些美景,她是不是会笑得快乐一些?」不再让他有心酸的感觉?
信上除了交代各位前辈找他、照应他外,还提起请他们说服他回心转意……香香至今仍不肯放弃希望。
「你们在做什么?」有人夺过段惜钰手中的信笺。
司徒说:「他正问我该怎么办。」
那人皱眉,告诉段惜钰。「你躲在这烦恼有用处吗?该怎么做,是要自己决定的嘛!」
大嗓门引来别人,又一人抢过香香的信。「这小子成天窝在阴暗的角落,发呆似的一言不语,等他睡着了竟满口不停的喊着香香、香香……」
众人的调笑令段惜钰脸皮微红。听别人提起她的名,他心里有说不出的甜。
「段惜钰。」司徒唤回他的注意。「即使你是笨蛋,也能学着逗你心爱的人开心,让她欢喜。一天不成,你就学一个月;一月不成,你就学一年。一辈子下来,你所爱之人就算临死前才真正开怀,你仍算成功。」
他的话胜过炎炎夏日里的雷雨,平息了段惜钰的烦躁。
「一辈子才快乐一次?我没那么笨吧?」
「你问我我哪知?去吧!将你心爱的人带来,是谁不重要。」
旁人纷纷附和司徒的话。「对!不是香香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过得高高兴兴的,让我们看见我们救了一个快乐的人,而不是半死不活、郁闷阴沉的你!」
一双手拉住正在唠叨的人训道:「你这话若给香香听到了她会哭的!」
段惜钰微笑,耳边尽是众人的劝告与交代。
「我替某人问你一个问题。」司徒开口,神情沉重。「倘若你快要死去,此刻你最想做什么?」
段惜钰茫然,全身颤动。「我想要她高高兴兴的,不再伤心。」他还想再看她一眼,不要在生命终结之前才后悔没把她看仔细。
假如今天就死去,此刻他要记住她最灿烂的笑容,好带入黄泉,就算魂飞魄散也不忘记。
春花开了,金陵的春色柔媚如初识情爱的少女,风一吹,她便婀娜起舞,诱惑人心。
附近的住户悄悄探出头,打量着伫立在司寇家门前的青衫男子。司寇家门户紧闭,站满了护卫,表明不让青衫男子进门,连敲门都不许。
两三天了,青衫男子经常在门外徘徊,始终不得而入。
「你倒有毅力──」大门忽然开启,走出来的是满脸阴沉的司寇飞烟。「你的脸真的好了?」
他睨着青衫男子──他最讨厌的段惜钰。尽管早知此人容貌恢复,但亲眼看见仍免不了讶异。
「请允许我再见香香一面,」段惜钰有礼要求。「我带来峨眉山的落叶,不知能否交换一朵金陵的春花?」
「少咬文嚼字!当初她想见你,你为何一直逃避?」
「对不起,我……」
「我不想听你发表感想,更不愿她见你。」司寇飞烟打断他的话。「你有本事就让她自己出来,否则,慢慢等吧!」
他说完就转身进门,命令守卫严加看守。
段惜钰若是硬闯,不仅伤了和气,更会使妹妹为难!
「主子,段惜钰离开了。」守在门外的人进门禀告事况发展。
「什么?」司寇飞烟不爽叫道。「这么没诚意,刁难一下他就跑了?」
他忿忿咒骂,过了片刻,飞鸽传回他意料不到的讯息。
「他去灯笼店?」司寇飞烟不断收到新的消息。「他买了五百盏孔明灯?」
「主子──」又过了片刻,守门人来报告。「段惜钰回来了!」
「他想做什么?」司寇飞烟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往外看──
段惜钰坐在一张长椅上,脚边堆满了灯笼。
五百个大小不一的灯笼堆满了司寇家门外。司寇飞烟急着知道段惜钰的企图,于是没有赶走他。一些路人见到,都围在段惜钰身旁,等着看他有何惊人之举。
段惜钰拿起一个灯笼,正欲动手写字,突然发现他忘记准备笔墨。
他苦笑,出声问围观的人。「有谁能借我一碗水?」
附近某户好心的送给他所需之物,段惜钰道过谢,将清水放在椅上,割开手指让血流出,沾着血水在灯笼上写字。
司寇飞烟躲在门口看。距离有些远,瞧不出段惜钰写了什么,直到他脚边数个灯笼皆写了字,司寇飞烟才看清楚。?
时间流去。每当段惜钰写完一个灯笼换新的再写之前,总是先将指头放入水里令伤口无法愈合,才能继续写下去。
吹起一阵晚风,几个时辰过去了。黄昏时终于把五百盏灯笼全写上字的段惜钰观察着风向,脸上露出可比阳光的灿烂笑容。
今天家里出奇的安静,香香用过晚膳后回房,取出从峨眉山送来的信笺。
司徒叔叔说,段惜钰回金陵看她了,并吩咐她挽留他……信上写的各种手段令她看了忍不住微笑。
「小姐,小姐!」贴身丫鬟大喊。「主子他──」
香香问着上气不接下气的丫鬟。「他有何吩咐?」
「不,不!」丫鬟手指着天空。「妳看天上,主子叫妳看--」
香香纳闷抬头。
蓦地天空飘过几盏灯笼;渐渐的灯笼越来越多,璀璨可比星光。
香香--我想妳
白纸红字,橘黄的烛光将纸上的话烘托得更温暖。
漫天飞扬的都是同一句话。
香香惊呆了,浑身发颤。
五百盏孔明灯一齐升空──
香香……我想妳……
这片天空下的所有人一抬头都能看见,段惜钰浓厚的思念。
香香抬头,泪水却直泻而下。
从分别到初见,十多年来的回忆一起涌上,从脚底慢慢淹至喉咙,让她无法呼吸--
她飞快爬上屋顶。
五百多句思念飞过眼前。
香香,我想妳。
她慌忙伸手想抓,却抓不到,只见天空盛满了他的眷恋。
香香不能动弹,慢慢跌坐在地。她无力的提手掩口,闭起眼睛放纵泪水滑落。
我想妳、我想妳……天上的话,一句一句烙印在她心底。
「我也……好想你……」所有的想法皆抵挡不了深切的爱意。
门开了,守卫退回,门缝内露出了半个身子。
香香偷看一眼,门外是段惜钰的身影。灯笼的光渐渐弱了,蜡烛一熄灭,灯笼便缓缓降落到他周围。
「香香?」段惜钰注视着门缝。
「你来了……你不是说永不再见我,不是总是从我身边逃开么?」
「对不起。」他僵住的身躯与慌乱的神情形成强烈的对比。「我想妳……」
「段惜钰。」香香推开门。「我哥告诉我,云在天、水在海,你我便如这两者般难以相合。」
段惜钰渴望地凝视她的身影,确定不是幻象,他是真的见到她了!「我们若在一起必会带给妳困扰,未来或许仍有人会因段嫣然而对我纠缠不休;我不该让妳与我一起承担我惹的麻烦。」
「这只是借口。」香香凄然一笑,眸子写满了不认同。「一个人若有心,不管多艰难,他都会达成他的愿望。你根本无意接受我!」
段惜钰心慌摇头。「我明白的!我离开妳时只是逞强。如今回想从前,以及今后难以预测的危机,我……我不愿再欺骗自己了!」
他定了定神,赧颜问:「香香,我再弹情歌给妳听,好么?」
香香咬住下唇,泪眼汪汪的瞪他。
「妳、妳愿不愿意……」他被她瞪得浑身不自在。「倘若我用心待妳、一辈子对妳好,妳愿不愿意、跟着我?」他说着说着,又有了顾忌。「我不知妳我究竟是否合适,将来的事谁也不能肯定……」
香香截断他的语无伦次。「我们尚未在一起你已想了那么多,不辛苦么?你杞人忧天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她甩动衣袖轻轻拍他。「我想跟你在一起,就不怕你拖累我!」
「我知道……对不起,香香,我……」
她伸手阻止他零碎的话语,严肃问:「倘若我答应跟了你,你会不会像以前一样躲着我、不见我,甚至离开我?」
她满眼的脆弱和小心翼翼刺痛了他。
「……不会了,再不会了!」段惜钰摇头。
「你的头发又长了……」香香抚了抚他的发丝,倏地用力一扯。「我还在生气呢!你好过分,居然躲着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耳边是他恳切的歉意,曾有过的气愤、不甘、酸楚、痛苦,全被他的温柔融化了。
香香猛然抱住段惜钰,低喃:「我哥……」
她这一撞险些令他站不稳;心也跟着震荡。「什么?」
「你必须先征求我哥的同意。」香香贴近他的胸膛悄笑,不告诉他哥哥其实已有退让之意。
「香香。」段惜钰过了半天才理解她的意思。忍不住感动地闭上眼睛,咽下悬挂许久的忧虑。「妳有没有发现我的脸怎么了?」
她立刻抬头--「恢复了?」对她而言,他变成如何并无差别。「一样的,都是你啊!」她重新埋进他胸膛,不舍地磨赠片刻才牵起他的手。「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那些话必定少不了抱怨和教训……段惜钰却有些期待。
「慢着!你们两个,先把门口的灯笼清干净!」一道身影突然冒出,司寇飞烟指着甜蜜的两人,不太高兴的命令。「哼!」
香香与段惜钰相视一笑。
两人暂时无法谈心,不过,紧密相连的双手却显出彼此的决心--这一次,绝不会轻易分开。
香香愉悦叹息,眉宇间净是心满意足的欢喜。她的梦想,终于成真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