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让她不自觉的开了口:「你要娶妻了?」她问着,语气很轻,嗓音却微微紧绷。
明明都已亲耳听见了,她却还想亲口确认一次,她究竟在期待着什么呢?望着那莹莹目光,一脸严肃的皇甫嗥月没有半点笑意,只是轻轻点头。
「恐怕是的。」
【第六章】
他要娶妻了。
师父的卜卦果然灵验,今年他果然犯桃花;而她,只要能保他毫发无伤,就能提早回到笑笑谷,并习得「疾光残影」,只是为何,她却快乐不起来?皇甫韬的动作很快,自那日回宫,便迅速拟旨放出诏旨。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点选名单上的官家小姐、属国佳丽,皆已进入京城候命,只待诏旨再下,便会进入王府进行点选。
为了皇甫嗥月,皇甫韬可说是用尽心思,名单上的女子无不身世良好、才貌双全,而府内,也为了这等盛事,到处忙碌着。
在总管的指挥下,每间客房,都被打扫得焕然一新,每个院落,也都植上奇花异草,增添气氛。
除此之外,总管甚至细心的请来几名异国大厨,这几日一直待在灶房内,与雷大娘一同试煮当日菜色,以保「选妻宴」当日,能让名单上的属国佳丽宾至如归。虽然忙碌,但全府上下全都洋溢着快乐,唯独她,始终走不入那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咻!就在印欢敛眉沉思的同时,空气中一抹突如其来的异样,却让她陡地回神。无须转首,她立刻听声判位,俐落的将破空而来的「暗器」用两指接下,并在下一瞬间,将暗器反弹回去。
咚!
眨眼间,花生米大的碎银,竟硬生生的嵌入了石墙里,成了墙上的装饰之一。坐在石墙前,差点就被碎银击中的上官倾云,先是一愣,接着才扯开嘴唇。「哎呀,原来你还有反应啊,我还当你睡着了呢!」
他似笑非笑的打趣着,印欢却是冷着一张脸,严肃的警告。
「下回别再做这种事。」
「呵呵,印姑娘别不高兴,龙某只是想试试传闻中的刺客,有多少能耐。」她冷冷的睨着他,像是评估着什么。
此人乃是皇甫皡月的商场伙伴,人称龙爷,听说是个厉害的角色。为了商谈生意,两人经常相约在外头见面,她几次跟着,早察觉到他有武功底子,只是程度尚不如她。
「足以置你于死。」她冷声说着,语气认真。
「呃?」上官倾云不禁一愣,似乎无法相信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竟然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如此血腥冰冷的话。
难得看好友露出错愕的表情,坐在一旁看好戏的皇甫嗥月,不禁低笑出声。「她确实有这份能耐。」他还帮腔附和,证明印欢所言不假。
适才,若不是她察觉到那偷袭不带任何杀意,他相信,那颗碎银,此刻应该嵌在好友的眉心,而不是他身后的石墙上。
「看来睿王爷倒是挺信得过这丫环的。」面对皇甫皡月的帮腔,上官倾云只能露出古怪的笑容。
「她不是丫环。」
「喔?」看出皇甫嗥月眼底的认真,他立刻领悟的挑起眉尾。「原来如此,莫怪『那人』会如此烦恼了,看来王爷的眼光实在『特别』的好啊。」
「龙爷过奖了。」皇甫嗥月哪里听不出好友藏在话间的调侃。
表面上,他俩虽是生意伙伴,可在「官场上」,他们的关系也算是匪浅。不过正所谓在商言商,此趟出门,既是为了生意,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在其他事上。将桌上的银票收妥,他将话题重新回到正题上。
「第一批珠宝首饰的尾款,在下在此签收无误,至于剩余的珍珠、香料,还有劳龙爷了。」
「睿王爷言重,咱们俩的关系可谓鱼水,不过是相互合作,何来劳烦之说?」皇甫嗥月微微一笑,没有反驳。
「时候不早,在下也不好继续打扰,那就在此别过了。」
「也好。」上官倾云没有多挽留,仍旧佣懒地坐在舒服的圈椅上,似乎没有起身送客的打算。
倒是一旁的印欢,早在皇甫皡月起身的瞬间,便迅速拿起挂在屏风上的披风,拉开客栈的房门,走到外头候着。
这几日楼西不在,一直是她跟在他的身边伺候,以前不懂的事,如今做起来,却是特别的得心应手。
不知不觉间,她竟也逐渐融入他的生活,摸熟了他的脾性。他的习惯、他的喜好、他的口味,甚至他每一个动作、眼神所代表的意思,她总能自然而然的领悟。就在皇甫嗥月欲跨过门槛,走出厢房的瞬间,厢房内的上官倾云却忽然出声。「睿王爷。」皇甫嗥月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回头,而是笔直的来到印欢身边,抽走她手中的披风,轻轻的将披风围住她纤柔的身子。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印欢愣了一下,正想开口询问,却被他抢走了先机。「龙爷还有事?」说话的同时,他也顺手拉过领口两侧的蓝色穗带子,替她仔细的打了个漂亮的结。
为他量身订作的湛黑貂毛披风,披在她的身上,非但不显得滑稽,反而将她衬托得更加纤弱柔白。
他看着她一会儿,接着忽然伸手拂上她眉间的轻颦,她又是一愣,一时之间也说下出心中的那股震荡是怎么回事,却深深的体会到,他的温柔与怜惜。披风内那柔软的绒毛,是那么的暖和,属于他的气息,像是空气般团团的将她围绕,选妻宴的事,似乎已变得不再重要,横在心中的那股闷窒感,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印欢不禁再度露出浅笑,但随之而来的羞涩,却让她连忙伸手解下披风,谁知他却阻止了她,并细细的、绵密的,将她小手握入掌心。
眼看两人你侬我侬,举止亲昵过了头,上官倾云先是翻了个白眼,接着才打趣的再度出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龙某只想问问,要是『那人』晓得自己非但被人欺骗,就连苦心安排的事,也只是被用来赚钱,不晓得会有什么反应?」
听着好友的弦外之音,皇甫嗥月却只是噙着微笑,缓缓转身。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龙爷若不开口,『他』又岂会有任何反应。」「哎呀,不晓得自然比较好,只不过就是无趣啊。」上官倾云赏玩着瓷杯上的花纹,闪烁的眼神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然而皇甫嗥月却还是淡淡、温和的微笑着,和善得就像是茹素多年、从未杀生的出家人。
「无趣总比节外生枝的好,龙爷生意繁忙,恐怕不会乐意有麻烦上门。」
「麻烦?」他好奇的眨了下眼睛。
「是数不清的麻烦。」皇甫嗥月淡淡更正,并没有说明,是怎样的麻烦,然而他的眼神,却让上官倾云知趣的不再开口。
握着印欢的小手,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客栈,待两人走远,上官倾云才不悦的嘀咕出声。
「啧!竟然反过来威胁我?这男人还是这般阴沉霸道,怎么就是没人发现他的真面目?」
「适才在想什么?」才上了马车,皇甫嗥月便轻轻开口问。
没料到他在谈生意之余,还能注意到她,印欢长睫一颤,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慌乱。
「没什么。」她咬了咬下唇,第一次在他面前说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