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想什么?」

盯着针灸用的针在发呆的蒂芬妮,面对爱咪突如其来的询问声,身子不自觉的轻颤了下,却没有因此发公主脾气。

怎么办?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安西驹的吻,即使已经过了三天,她依旧会被那已算过去式的吻给扰乱心神,连见习的心情都难复平静。

再说,前天见习针炙的第一堂课,安西驹什么也没多说,只交代她要认清楚这些针灸的针,不禁让她有些小小的动怒。光是认这些针,就能学会针灸吗?

想起早上与父亲通过电话后,得知兄长的情况并没有比较改善,她的心,又忍不住焦虑了起来。

「失魂落魄的……难不成那个安西驹又给公主气受了吗?」爱咪着急的问道。

蒂芬妮摇摇头,随后叹了一口气,惹得爱咪惊怪的瞅紧她。

这会是一向快乐无忧的蒂芬妮公主吗?

「公主,妳不要怕,他给妳气受,我就告诉国王,让他替妳出口气。」

爱咪还真立刻捉起话筒,准备打电话呈报,没想到公主一把捉紧她的手,并将话筒给挂上。

「为什么?」

蒂芬妮也搞不懂为什么,但她就是不想告诉父亲。

而就在两人意见不合的同时,有人按了门铃。

「公主……」爱咪还想捉起话筒。

「去开门,看看是谁来了。」

蒂芬妮推了她一把,然后抢回电话。

这时,大门前站的是安西驹。

「哦,是你呀!」

很显然,他并不受眼前这位俏皮贴身女仆的欢迎。看她脸色不佳,怎么,他有得罪公主吗?

走进门,看到蒂芬妮及桌上的针,他轻声问:「这些针的名称都记起来没?」

这算什么,考试吗?蒂芬妮沉下脸,眼睛看着针。

没想到他还真上前来,随手拿起了皮肤针,放置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想了一下,她虽然望针兴叹了许久,但也不是完全没在认真,「应该是皮肤针吧!」

「应该?」

安西驹挑眉一瞪,她不禁感到有些心虚。

没错呀,应该是皮肤针,是从古人九针的馋针演变而来,他说过的呀,而且,她也没记错。

「是皮肤针没错。」她再次重申。

「那妳为何说应该?」

蒂芬妮忍不住握紧双拳,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他不该鸡蛋里挑骨头!

「妳生气也没关系,因为妳的不确定,被妳扎针的病人,也许因此一命呜呼,妳觉得这支针,应该是皮肤针吗?」

他说的没错,可是……

「接下来几天,我会有点忙,所以得请我已退休的老师来教妳。见习呢,是学问而不是游戏,老师没什么耐心,妳自己要放聪明点。」

「安西驹!」

听他和公主说话的口气,爱咪气得直想骂人,没想到蒂芬妮却一把捉紧她,不让她上前。

「公主!」

爱咪简直没法相信,公主的性格,怎会转变得如此快速?

而一把拉开女仆的蒂芬妮,则自己恼怒的上前,不客气的瞪着安西驹,大声的询问:「你不是答应我,说要亲自教导我?」

「没错。」瞧她仰高质问的小脸,他一点也生气不起来。

其实他还有手术要做,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亲自走一趟,看看她这张气急败坏的小脸,竟然令他心情愉快了许多。

「那你为什么还将我往外推?」

「因为学基础不一定非要我,我的老师既然能教会我,就表示他的能力更上我一层。能由他来指导,妳觉得不好吗?」

听到这里,蒂芬妮立刻咬牙切齿。她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他从没心甘情愿过。

瞅她拳头握得更紧,安西驹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

「要不要去?如果不去的话,妳的见习之路会走得更慢喔!到时候妳哥哥……我想妳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才是。」

他的话使她毫无反驳的余地。

纵然在雷亚国受到百般宠爱,但来到这个岛屿,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好啦!」

安静的跟在他身后,蒂芬妮发誓一定要学会针炙这玩意儿,否则,她绝不回雷亚国。

只是,见习之路,实在不如她想象中容易。

十天之后--

扬生中医的诊疗室里,又传来一阵怒吼的叫骂声。

「锋针长一寸六分,刃三隅,以发痼疾;毫针长一寸六分,尖如蚊虻喙,静以徐往,微以久留之,而养以取痛痹。奇怪了,这两根针很好认呀,妳怎么老是搞不清楚呢?」

不必在旁翻译的人员解释,光看纪师傅的脸色和口气,蒂芬妮就明白自己又搞错针头了。

但她真的没法辨识皮肤针与毫针到底差异在哪?

这两根小东西,长得实在像对双胞胎。

而且,由于一旁的翻译员对针灸术的专业名词完全陌生,所以翻译起来,除了骂人的几句话还翻得有模有样、听得懂,其它的译句,简直让人摸不着头绪。

「就说扁头跟圆头不同,妳到底要我讲几次?」

翻译员照翻了,可是蒂芬妮还是一脸茫然。

因为他译错了,翻的句子有些不伦不类,她根本听不懂。

「什么意思呀?你能再精确的说一次吗?」

透过翻译听到她的问话,纪师傅只差没被这个听不懂国语的金丝猫给气得中风了。

「我的天呀,妳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纪师傅气到跌坐椅上,而翻译员却翻不出「朽木不可雕也」?法文有这句吗?如果有的话,一定是他功力还不够。

「外国妞都这么笨吗?难怪西驹不肯亲自教妳……不行,再这么下去,我肯定会脑溢血。」

也难怪纪师傅会气到不行了。

他可是借用过去学生所开设的中医部,教她用三棱针放血,并使用适于肘窝、腘窝部等处的缓刺用针,没想到她却用刺针的方式,刺得被试验的患者唉唉大叫,吓得夺门而出。

更别说艾卷灸置放的穴位完全不对位,搞得患者来了几次,全都不见效果,还有呢,在用针时,她经常忘记要消毒,有人因此还伤口发炎。

然后,让纪师傅更为光火的是,她把病人的患部搞错位置,两个男人一个要针手,一个要针脚,却都莫名其妙被她扎错了手脚。

虽然他们都因为她是洋妞,又是新手而不计较,但,纪师傅的徒儿,也就是扬生中医的院长,却再也无法忍受的提出不能再让她实习的命令。

也因此,纪师傅没法再留她。

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他真的气到没法给她什么好脸色,不禁用手指着她的头怒斥,「看看妳干的好事!才多久而已,病人已经被妳吓跑了一大半,唉,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放弃吧,要学针灸,妳恐怕不是这块料。」

说完后,他就拂袖而去。

压根没听懂纪师傅那咳声叹气,所表达的是什么,蒂芬妮只好求助于一旁的翻译员,只见他面有难色的吞吞吐吐。

她只好自己主动追问:「他干么离开?」

「这个嘛……」翻译员低下头,看她没能完全进入状况的窘境,老实说,他得负起一半的责任,因为有些句子,他根本不晓得该怎么翻译,「总而言之,妳被开除了。」

乍听开除两个字,蒂芬妮还没听懂呢,因为从没外出上班过的她,根本没尝试过被人拒绝于门外的滋味。

「什么意思?他……不想再教我了吗?」

「嗯,就是这个意思。而且,他觉得妳并不适合走这条路,劝妳早早放弃。」

这句话,实在太伤人了。

蒂芬妮还来不及多做反应,眼泪就不自觉的滴滴滑落。

她是怎么了?来到台湾小岛后,就变成爱哭鬼了吗?

然而,她现在不担心自己被开除,她最担心的是,万一纪师傅一状告到安西驹那里的话,他不晓得又要用什么脸色来嘲讽她了。

怎么办?

一想起要见他,蒂芬妮突然不安了起来。

「这丫头真是笨呀,叫她往东,她偏往西,叫她走南,她偏走北,堂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让她在那里见习的,现在搞得医院的患者全都吓跑了,我也不好交代。」

「是,老师,您说的是……」

百忙中,还得接听纪师傅的抱怨,这还是安西驹没料想到的。

不是有叫老弟派一个翻译员给她吗?怎么还会搞得一团糟呢?难道那个翻译员没尽好翻译的本分吗?

「西驹。」

「是,老师。」

「我可告诉你呀,不是老师不想帮你,实在是这个外国小妞太不成材了,你替我转告她,钱给人家赚就好了,见习什么针灸术嘛,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怎么,她国家太小、家里太贫穷了是吗?」

提起蒂芬妮,纪师傅还是忍不住一身惊颤。

「是,老师,我会好好说说她的。」

他被训诫了将近三十分钟,纪师傅才终于肯挂电话。

安西驹以为她该挺聪明的,至少瞧她骂人的德行,应该下笨呀?!

可是怎么会出这种状况呢?

不过,想到老师说,她国家太小、家里太贫穷时,他忍不住扬起了笑。

金枝玉叶的她,哪里称得上穷呀?

至于多此一举的见习,则是来自于她的那份心,要不是看在她对她兄长的用心份上,他哪理会她!

如果西扬也能有这份心……一想起自个儿的弟弟,他连忙打了通电话过去,不过并无人接听。

可恶的臭小子,又上哪去跟人家打赌了吗?

搞不好哪天还把自己也给赌了出去……他实在不敢想象。

而,就在他挂上电话时,有个熟悉的身影偷偷摸摸的上门来了。

安西驹吁口气的仰坐于椅背。他本以为还要再几天,才会瞧见这只金丝猫的踪影呢。

她勇气倒不小嘛!

「怎么了?」

瞧她小心翼翼关门的模样,想必是心虚害怕。

只是,当她缓缓走到他跟前,那头金色长发,正好杵在窗边阳光照射下来的位置,闪闪发亮着。

他差点都忘了,她一直生活在雷亚国那座美丽的国度上,见习对她而言,简直是个充满冒险的生活。

他该骂她吗?

不,他应该藉此甩开她。

反正有大陆国宝级的中医师在,应该能治愈佐恩才对,她又何必自找苦吃呢?

「坐呀,等我一下,我拨个电话,马上就好。」

听到他难得和善的语气时,蒂芬妮还真感到有些讶异,心情也不自觉的放松许多。照着他的指示,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他。

只是,等他拨出电话,并开始对着话筒那头讲话,才听一半她就坐不下去了。

「喂……艾柏特国王陛下吗?嗯,我是安西驹……是……嗯……见习效果不佳,也许这方法用得不好……对……」

由于担心儿子状况有异,也怕女儿在台湾惹出麻烦,在他离开雷亚国时,艾柏特便要他记下这只专属的电话号码,不用经过层层转接、通报及过滤,以便他可随时与国王联系。

而蒂芬妮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在她面前大剌剌的说她坏话,于是生气的想上前抢他的话筒,只是,她都还没付诸行动,安西驹却突然惊愕的站了起来,紧接着大声重复电话那头的话--

「你要送他来台湾?!」

她大概猜得出安西驹所指的他,应该是指佐恩。

顿时,她的心情突然变好。

「噢,这件事……」

随着安西驹想拒绝的话,她不禁感到心跳加速,但,之后他却完全没有回话,并只是专心的听着,她心里大概有了个数。

「这样呀……您找来这么多人准备关说,看来,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喽!」

挂掉电话一分钟之后,安西驹都还没回神过来。

老天,他到底给自己惹来什么样的麻烦?

「我父亲……说了什么?」蒂芬妮走上前,语气十分小心。

「他说要送王子过来。我想,我那天实在不该救妳的。」

安西驹才说完,便站起身定了出去,而留下来的蒂芬妮,心中那始终悬着的大石,总算可以放下了。

只是,他把她留下来,是不是表示,他愿意继续完成她的见习呢?

她不敢问,至少目前不敢。

「不敢的是小狗。好,五十拳是吗?没关系,大爷我禁得起,来吧,红色还是蓝色?」

就在安西驹那头的麻烦又多添一桩时,他那好打赌的弟弟,也不遑多让。

这会儿跟帮派混混打赌下一个经过路口的车子,会是红色先出现,还是蓝色,而且赌注不多不少,正好五十拳。

拳击赛上戴着护套,都不见得挨上十拳的拳击手也不敢赌的赌局,他居然卯起来赌,原因是那位帮派混混嘲笑他的兄长安西驹,说他是个胆小鬼,不敢继续在赌界里混。

安西扬为了一圆狠揍帮派混混却不被老哥知道的美梦,便不顾一切的放胆赌了。

他选择了蓝色。

这会儿正跟帮派混混紧张兮兮的看着路口,生怕红色车会先驰得点。

然后,就在过了三十多分钟都没有红或蓝的车子驶经过时,远远的,好象有一辆深蓝色的轿车即将驶来。

顿时,他的心情变得无比轻松,语气也跟着臭屁了起来。

「怎么样?你觉得身体哪个部位最为脆弱?我哥的医术精湛,应该会治好你即将需要治疗的肝裂肺肿吧!」

他的嚣张行径,惹毛了帮派混混,然而,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的同时,一辆红色法拉利,以时速一百八十的高速度超车,抢先越过深蓝色轿车。

「哼,安西扬,我说你哥简直就是『俗辣』,好好的赌王不干,每天救那些要死的人干么呢?不过,他这会儿正好可以发挥他精湛的医术了,毕竟他这个做哥哥的,总不会对弟弟见死不救吧!哈哈哈……」

安西扬实在输得很邪门,但又不能不讲信用的拔腿就跑。

眼看着帮派混混一步步的走近,握紧的拳头还折出关节巨响,他不晓得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到老哥的医院了!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会那几招,神气什么嘛!」

从早上七点一直念到十点还没念完的爱咪,一点也干扰不了发呆出神的公主。

想到前几天安西驹告诉她,见习结束了,她到现在都还没能回过神来。

来台湾的这些日子,她没离开过这间房子,一双手被人扎得黑青瘀血的,见习却完全没什么进展。

难道是她的天分不够?

她虽然不懂中文,但,家事学校毕业的她,对缝缝补补的针应该不算陌生,怎么那扎人体的针,她却怎么也掌握不了呢?

「所以我说呢,我们还是趁早回家,另外找个高人指点。谁说见习一定要在这种小地方呢,我们应该去中国大陆找才对,像这种小地方,一定都出安西驹那种小人。」

忙着叠衣服的爱咪,还真要打包行李。

不过,蒂芬妮却不想走。

「公主,妳要去哪?」

眼看她起身往外走,爱咪也顾不得手上才叠整好的衣物,立刻跟了上前。

两人来到了公园,面对没什么人的环境,蒂芬妮仍一点想法都没有。

她要留下来跟着安西驹见习,不管什么理由。

可是,父亲已经要丢了个大包袱来给他了,到时,安西驹肯定会用这个理由甩开她。

怎么办?

她虽然学习能力很烂,但,她像是爱上那些针了,也许是被乱扎久了,有点感情;也许是他越不想她留下,她越想留下;也许是对佐恩的愧疚,让她不敢回雷亚国……总之,她就是不想离开。

可是,要想什么办法留下呢?

「那家伙真的很奇怪,这么多人给他施压力,他还是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我们可是来自皇室耶,他怎么什么都不怕呢?」

碎碎念的爱咪跟在后面,对于安西驹对皇室成员的不理睬,她实在气极了,却也想不出任何打击他的方法。

然后,就在她还想继续碎念下去的同时,远处传来几阵尖叫声,蒂芬妮想都没想的冲上前,吓得爱咪也连忙跟了上去。

「公主,不要过去。」

反应不及的爱咪根本跟不上蒂芬妮的脚步,而等她撞了上来时,一抬眼,只见地上有个血迹斑斑的尸体,让她吓得花容失色的别过脸去。

「爱咪,快点叫救护车。」

「不要吧,公主,安西驹已经很讨厌妳给他惹麻烦了,妳能不能就别再自找麻烦了?」

「不行。」蒂芬妮坚持。

「为什么?」

「因为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安西扬。」

「什么?!那家伙不会又跟人打赌了吧?!」

爱咪这才回过头来,仔细将地上躺着的血人看个清楚。

老天呀,怎么有人这么爱跟人打赌呢?

而一直找不到理由让自己留下来的蒂芬妮,从安西扬虚弱的身影以及刚才爱咪的那句话,得到了一个解决的好方法。

这下子,安西驹肯定没法再回绝她,因为,她差点忘了,他为了自己的弟弟,早已是到了生活错乱的地步了。

这会儿安西扬再次出事,等于是给了自己一个绝妙的好机会,她得好好把握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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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贵情人从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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