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没有人的人生是真正一帆风顺、毫无烦忧的,就算表面上看来风光开朗的人,背后都有自己的苦楚,她手上一个用词优美、笔风柔和的作家,其实就有躁郁症……唉,扯远了。

总之任婕宜不想、也没必要解释这些,就笑了两下。「是啊。」

那女生听了,更加感叹。「唉,一看到你,就觉得我这么辛苦地过日子,简直像笑话。」

这话过头了,不只任婕宜,连一旁的莫薇亚都变了脸色。

同时,一道低沉冷肃的嗓音冰凉传来。「会讲这种话的人,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那女生呆住,一旁有人发现他,随即反应过来大喊:「高为棠!」

「耶?高为棠?你变帅了!」整桌人闹烘烘,一看这位十年没见的老同学,上下都没秃(凸),一如记忆里的高大俊秀,格外兴奋--尤其女同学。

高为棠压根儿没理,他一双锐眸紧盯刚才那位发言不逊的女生,冰冷道:「向她道歉,连同十年前那一句。」

「什么?!」那女生惊呼,有没搞错啊?「我、我又没说什么……而且十年前的事,谁还记得?」

「我记得。『笑笑笑,你就只会笑,我这么辛苦,为什么你的人生好像一点烦恼都没有,太不公平了!』」高为棠口气很冷,说得一字不差。

不只女同学,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你根本不知道她的人生是怎样过的--向她道歉。」

四周气氛僵到极点,那女生脸色苍白,表情难堪,旁人也不敢多言。莫薇亚在旁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幕,满意地勾起唇角。不错不错,看来她这位傻愣的好友,这回倒是捡到了宝。

任婕宜心情就没这般轻松,好歹都十年没见的老同学,她很高兴高为棠为她出头的这份心意,但不想看场面沦落至此,便干笑缓颊。「欸,没事没事,大家开开玩笑而已,她也没怎样,况且十几年前的事,我早忘了……」

那女生闻言松口气,态度变回倨傲。「你看,当事人都不介意了,你是她的谁,管这么多--」

高为棠怒喝。「任婕宜!」

她浑身一激灵。「又!」

「你不是奶茶,身体里装的不是棉花,被人那样说,你没感觉?!」

旁人听不懂,什么奶茶不奶茶,我还阿萨姆红茶咧。

任婕宜倒是明白了,她垂下头,呐呐道:「又、又没关系,要开宴了,你赶紧坐下……」

高为棠胸口一股气憋着,从以前到现在,他始终气她总是这般软弱好欺的模样,如今甚至更上一层--她开心会笑、伤心会哭,分明有自己的想法原则,却一点不懂为自己出头、辩护。

他盯着她,良久道:「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一点。」

她一下子呆了。

他说完就走,徒留一片尴尬。大家这会儿开始同情任婕宜,纷纷替她说话。「阿呆,你别在意,他那人有病,以为自己是谁……」

「他是我未婚夫……」

「……嗄?」

「他是我未婚夫啦~~」任婕宜叫出来,眼泪落下了。

所有人全被吓到。「什么,未婚夫?!」

高为棠生气了。

在饭店餐厅设置的新娘休息室内,任婕宜脱了鞋,躺在维多利亚风格的古典绒布沙发椅上,怀里抱着宾客送的泰迪熊娃娃,不住落泪。

她的眼泪在班上同学眼里始终充满威力。她这一哭,哭得停不下来,脸上的妆全花了,新娘子听闻骚动,很义气地让出休息室,表示在换第二套礼服前她都能在里头好好休息……任婕宜瞥向眼前偌大的化妆镜,里头的女人哭肿了眼,很是狼狈。

她做错了吗?她只是不希望为她一个人的事,把场面搞僵。莫薇亚一听她这么说,就冒出一句。「乡愿。」

她瞪大眼。「什么?」

莫薇亚叹了口气。「你要真像你表现出来的那样完全不在意就算了,但你心里明明很把人家的话放心上,自我内伤。她十年前说的那句话,害你有阵子连笑都不敢,我早想教训她了,就你还在装好人!」

「……」

见她又要哭了,莫薇亚这才缓了口气。「高为棠这人性格强硬又护短,我想他只是太泄气了,你在这里等他一下,他气消就会回来了。」

「喔……」

莫薇亚出去了,剩她独自一人坐在新娘休息室里,抱着熊娃娃。薇亚说的没错,她并非真大度到不介怀,而是忽略不去想,说得好听点是不想伤害别人,讲白了是自己太多空隙,禁不起与人争执产生的伤。

「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一点。」

任婕宜抱紧小熊,落下泪来,好像被宣判了死刑。他一定是看穿了她,对她失望了。

原来,被自己喜欢的人否定的感觉,如此难受……

【第八章】

任婕宜一边哭、一边伤怀、一边不知不觉打起了盹来。

半梦半醒之际,有个人进来抚了抚她的脸,她「哼哼」两声,下意识躲开,那人动作一顿,好像无可奈何地笑了……很浅淡的笑声,却令她心房一紧,一股酸涩滋味在里头发酵,原先止住的泪,不自觉又落了下来。

高为棠伸手替她抹去,略带粗茧的手指,动作始终很温柔。

她幽幽睁开眼,隔着眼泪及晕开的睫毛膏,模糊地看见了眼前的男人。

他纤薄的唇动了动,还没说话,就被她抢先。「我不要。」

「什么?」

「我才不要轻易原谅你……」她吸了吸鼻子,先声夺人。莫薇亚骂她乡愿,那好,这次她要性格到底,才不任人搓圆捏扁。

他一时愣住,表情里带了点不知所措的迷茫,像拐错路的孩童。

任婕宜第一次见他这样,不禁破涕为笑,下一秒回神正色,努力板起脸孔,可惜已经破功,杀伤力大幅降低。

她只好瞪他,用力地瞪,瞪到眼睛都酸了、快脱窗了,才听他问道:「吴沛萱说的话,你不在意?」吴沛萱就是那个出言伤人的女同学。

「在意啊,可是在意又怎样,她不是我什么人,往后也不一定会再见面,反倒是……」她噤声,不说了。

「反倒是什么?」

任婕宜瞪视他的眼神明显嗔怪他明知故问。她不信高为棠真不明白,她可以选择性地遗忘、忽略旁人对她的讽言讽语,但被心爱的人否定,即便再微小不过的一句话,她都能深深地觉得痛。

思及此,她哽咽了。「我……我没办法变成你喜欢的那个样子,我生活习惯差,又不聪明能干,个性比柿子还好捏,连我妈都说生我不如生块叉烧……」可恶,越讲越心酸,她揪紧怀里的熊布偶,道:「可我一直都很努力不给人家添麻烦,活得顶天立地,死后绝对不会下地狱……」

唉,连她都不晓得自己在讲什么了。其实绕来绕去,她只想说:「我很多缺点,也很多优点,如果、如果缺点你看不惯,那只看优点行吗……」

高为棠没说话。

她脸红通通地埋进了泰迪熊里。她自知这话挺耍赖的,意思就是「我改不了,你接受它吧,要不拉倒」。

她还想补充什么,下一秒就连人带熊被紧紧抱住了。

「对不起。」他说,唇贴在她耳边,又说了一次。「对不起。」

任婕宜整个人蓦地软了下来,她呆呆的,下意识就说了句。「没关系。」

高为棠听了,不禁把她揽更紧。

刚才在门外,莫薇亚问他:「你是不是觉得她太好欺负?」

他没回答,但表情冷峻,相当于默认。

莫薇亚笑了一下,说:「我有时也挺生气的,尤其看到她强颜欢笑的样子,特别受不了,想爆打她一顿。可是啊,后来我想了想,我们不也因为她这种个性,得到了很多『好处』?而且,如果连自己人都跟外人一样欺负她,她一定更伤心……你说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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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婚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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