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珍宝挥别了匆忙离去的毕逻春,刚迈出一步──
「珍宝!」耳边突地传来叫唤。
她转眼看去,几位堂姊妹施展轻功,立于一旁的树上。「是妳们啊!」
「怎么连妳也出马了?」堂姊怀疑地问道。
珍宝拧眉,哀怨道:「是我娘逼迫我的呀!我事先声明,我对族长之位和毕逻春全无兴趣!」因为她早已心有所属。
「那妳还来做什么?」
「……凑热闹,看好戏。」珍宝不愿表露真相。姑娘家主动追求男人并非什么光彩的事,况且她都还没得到人呢!万一说了,有人跑来和她抢,岂不是自找麻烦?「反正我无家可归,只等姊妹们其中一人达到目的,这样我娘才能死了心的放弃。妳们就积极的去抢吧!」
「妳真没兴趣?」
「毕逻春耶!抛开族长之位不说,单凭国色天香的名号搬出场,便羡煞旁人呢!」
珍宝敬谢不敏的摇头,手指路标。「妳们行动吧!」
哈哈!英雌救美,英雌救美,她非常需要这帮姊妹!
堂姊妹们依言打量了横幅,爆出笑声。
「傻瓜,一看就知是陷阱啦!」
珍宝吃惊。为何她们如此聪明?!
「哪有人曝露自己的藏身之地的?」
「肯定是诈骗!」
「只怪毕逻春香味扩散得大,毕府内全是他的味道,否则单凭气味,我们早已逮住他的人了!」
「珍宝,妳自己玩吧!我们去别处查探了。」堂姊摸了摸她的头,飞快的跑开。
「欸……等一等呀……」珍宝朝她们的背影喊着。惨了,她们不受骗,她英雌救美的大计如何实行呀?
「呜……妳们能不能先到那人面前让我打一打,等我好事成了,再去找毕逻春?」人全跑光了,珍宝可怜的问着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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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如预期的被打开,毕逻宣咽下梗在喉间的叹息。
果然如他所料!蠢弟弟喜欢与他同床的癖好,没因离家数年而戒掉。
无窗的寝室内一片漆黑,随着路标进门的珍宝屏息前进。
摸摸──是张椅子,绕开它,盲人摸象似的再往前去……
毕逻宣抑住气息,无声侧身,面向入门的黑影。
摸摸──是张床,珍宝积极进取的再往前探,十指滑溜的攀上一具刚硬的身躯……
「你够了没有?毛手毛脚的,都几岁的人了还改不掉这坏习惯!」毕逻宣攫住黑影的手。死小子,告诫过他多少次了,可他依然死性不改!
「你!」珍宝又惊又喜。他清醒着呀?
「怎么,司徒家的姑娘追来了?」听死小子颤抖的语调,吓得不轻,必定为了此事惶恐不安。
「你怎么晓得?」厉害!她都还没报上名,他就知道她的底细了。珍宝惶然不已。
「何需问?你整天为此心神不宁的,亏我自小教你沉着冷静,几个娘们就搞得你阵脚大乱。」毕逻宣推开她,穿衣,决定代弟出征,去教训那帮女流。「我再警告你一次,说话别再装着一把娘娘腔。」
娘娘腔?「我天生──」
「缠人精。」毕逻宣不等她说完,大掌揉乱她的刘海。
啊!他的手摸过她的额头,她脸蛋无端的发烫。「这位大哥──」
这回,声音不只娘娘腔,连气都没了!
「你这么窝囊,独自在东武林这些年一定过得很苦吧?」
她成天待在家中吃饱睡,睡饱吃,不曾光顾过动物林呀!
「上来吧!」毕逻宣抓过她的手臂,推她上床。「早知道你会来,被子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他八成认错人了!珍宝恍然明白,不肯躺平。「可是──」
「少啰唆。」毕逻宣径自剥了她的鞋,「你先休息,我去摆平司徒家的女人。」
摆平?这话不太友善!「你知道司徒家求亲之事?」
「我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毕逻宣被折腾了半天,十分了解弟弟的企图。
「我明天就去拜访司徒务,让他召回他族中的蜘蛛女,这样你满意了吧?」
「为何说是蜘蛛女?」珍宝不满意。他的话似乎总在贬低司徒家,她很不高兴。
「八爪,黏网,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毕逻宣纳闷的理理衣襬。蠢弟弟今晚说话的方武与往常有些不同。
「你和司徒务族长很熟吗?他凭什么听你的话?」珍宝冲动地质问。他说话真没礼貌!
「你没问题吧?」毕逻宣捏起她的下巴。「我官从一品,封侯威远,镇守帝京,麾下骑军六万。全金陵谁敢与我对抗?」死小子离家太久,忘了他的权威?
「司徒务若是不识相,我放一营兵马踏平司徒──」
珍宝五爪一出,毕逻宣的尾音戛然而止。
「你揪我头发?」他不可思议的收手,瞇眼欲看清毕逻春的表情。死小子不仅长得像姑娘,行为也变得跟女人一样。
严重了!
「司徒家岂是你可以轻践的?!」珍宝玉腿一提,踹向他。她虽喜欢他,可家门的荣誉谁也不得辱蔑!
「蠢货,你又怎么了?」毕逻宣握住她飞来的脚,揪过她的衣襟。
「啊──别碰我!」珍宝甩他一个耳光。他怎能轻薄她呢?
毕逻宣没料到弟弟会打他巴掌,毫无戒备的挨了一记。
「你疯了?」他丢开她的脚,另一手习惯性的抓起对方的衣襟。
布帛「嘶」地裂开!
「啊──」珍宝大叫。他竟然撕了她的衣裳!
「别叫得像个娘们!」毕逻宣吼她一句,一手握住她的颈项,一手移向她的胸膛,打算拉整她的衣襟。
不期然的,他摸到两团隆起的柔软。
剎那间,两人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他的前额淌落一滴冷汗。
「啊──下流啊!」珍宝歇斯底里起来,左右开弓,哩啪啦的赏他耳光。「你这淫魔!」
呜……他太令她失望了!她怎会喜欢这种胡作非为的人呢?
黑暗中,俊颜冻结如冰。大手箝制住她疯狂攻击的手,毕逻宣低头冲着怀里的人儿凶狠的咆哮。
「混帐,你是什么东西?」他强忍惊恐,深怕毕逻春给自己整了一对乳房,让为人兄长的他无颜见九泉下的爹娘。
「你才不是东西!」珍宝不解他复杂的心事,反击道。
毕逻宣不顾礼仪,单手罩住她浑圆的双乳摸索,试探这对柔软是天然的或是假货。
「你──」珍宝抽气,语调拔尖。「你你你──」
他又捏又揉的,还硬是拉扯她的乳尖……珍宝寒毛立了起来。
「女人?」毕逻宣有些不安,曲起膝盖,介入她双腿之间微一摩擦,没感觉到男性象征的存在。
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不是他弟弟毕逻春!
「啊──」珍宝腿软了,浑身战僳。「不要碰我啊!淫贼──你下流,你龌龊!」
她被非礼了!
「妳是司徒家的姑娘?」毕逻宣丢开她,握紧双拳,感觉到残留在掌心的柔软记忆。
珍宝一获得自由,赶紧躲到角落。「你知道了?」
毕逻宣松懈的顺了顺气,兀自沉浸在庆幸的情绪里。
「谢天谢地……」幸好是外人,不是他那个男身女态的蠢弟弟。倘若毕逻春真变成这副德行,毕家的祖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这个做大哥的人。
「你无耻!」珍宝听得怒不可遏!占了她便宜,居然还当着她的面感谢天地,简直下流到无药可救了!「禽兽!」
「不敢当。」毕逻宣冷了脸。不请自来的人,没资格得到他的礼遇。「衙门一天十二时辰不间断的为全民服务,姑娘有冤情不妨与我一起问官,查一查──擅闯官宅该怎么判!」
珍宝仰头看向高大魁梧的男人,顿时气势矮了大半。
暗不见光的室内,她无法辨别毕逻宣的长相,只见威武的黑影徐缓的笼罩住自己。「我、我不知道……」
「说谎不打草稿,我毕府是什么地方,岂容妳随便出入!」毕逻宣毫不怜香惜玉的斥责,思及司徒家的女人目标是他弟弟……这姑娘闯入他房间,莫非是找错对象了?
「妳该不会是迷路了吧?」毕逻宣发噱的问。
「我没有迷路!」珍宝听出他明显的嘲笑,立刻吼回去。「我是按路标的指示来的呀!」
「哪来的路标?」毕逻宣点起烛灯。
珍宝瞪他一眼。光亮乍然刺入眼睛,已习惯黑暗的她难受的皱眉闭目。
室内瞬间漫开橘红色的光芒,映照出畏缩在墙角的小姑娘。毕逻宣瞇眼打量她,是个玲珑细致的娃娃,与他家春儿长得有几分相像。
「妳几岁了?」见她还小,他忍不住教训,「深夜闯进大男人的寝房,懂不懂规矩?」
「我都十七岁了,你凭什么责备我?」珍宝讨厌他高高在上的态度,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她不觉傻了。
「十七?」毕逻宣有些诧异。
珍宝眼眸迷茫,瞳孔内满是久违的他的影像。
她总算又见到他了。
毕逻宣随兴的坐着,敞开的前襟袒露出胸瞠,每一寸肌肉下彷佛蕴含了无限的能量,性格的五官怎么颦、怎么笑都很诱人。
哈……想流口水呀……好可口的男人呀……贵气、英俊、美味──百看不厌!珍宝陶陶然的醉了。
「我知道司徒家全是骗子。妳今年只有十三、四岁吧?」毕逻宣的视线栘向珍宝被撕裂的衣襟。「那儿倒是颇成熟。」
他意有所指的话语唤回了珍宝的神志。
「淫魔,淫魔!」她开口骂他,目光直盯在他身上,怎么也栘不开,身子忽地暖了,双腿虚麻的站不稳。
此人魅力之强,她难以招架!尽管他人品龌龊了些,但这方面的缺德是可以改进的,她愿意给他自新的机会!
「妳没有资格指责别人。」他目光炯炯的逼视她。「即使我将妳押上床吃干抹净,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是妳自己投怀送抱!」
「你凶什么!」珍宝赶忙别开眼。她不敢正视他的脸与他的躯体,那会让她心跳加速,面红耳热。
毕逻宣敲了敲桌面,指示她坐下。「过来。姓名、住址给我一一交代,我会亲自去告诉妳爹娘如何教导子女!」
「我──我又没做错什么!」珍宝颤巍巍的立起身,勉强端庄的定到他身旁。
「你别把我当小毛头!」
毕逻宣瞥她一眼。
珍宝调匀气息,慎重的与他攀谈,「你真是……」呜~~要如何建立感情呀?她不知该说什么。「你真是……呃?」
「小姑娘,别跟我耍花招!」支吾其词必有诈!
「耍花招的人是你!」珍宝的掌心覆住一方浑圆,娇羞极了。「你摸过我的面团子和西红柿……我都还没跟你算帐咧!」
「哪来的面团子和西红柿?」他的寝室又不是膳房。
「它们啊!面团子和西红柿是它们的乳名!」珍宝手按胸部。
毕逻宣眼角抽搐的问:「那面团子是哪一个?」
「不告诉你!」珍宝一嗔,脸上微红。
毕逻宣听得身体不适,离开座位。「妳方才口口声声说的路标在哪,带我去看看。」
「是。」珍宝羞答答的跟近他身边,满脑子思索着该如何与他建立感情!
毕逻宣推开门,一团黑影猛然跌入他怀中。
「大哥!」在门外偷听许久的毕逻春,措手不及的倒向毕逻宣。他急忙抬首,无声夺人,「你要去哪?」
「你呢?」毕逻宣双手环胸,瞄他。
毕逻春心念百转,以一种令珍宝叹为观止的做作表情道:「我找你呀!大哥,你也知道我的习惯嘛!打小人家就喜欢和大哥同床……」他瞄见珍宝一脸欲吐的表情,转开话题,问:「这位姑娘是谁?」
月光洒落珍宝的脸上。见毕逻春明知故问,她不禁佩服起他演戏的功夫。
「你觉得呢?」毕逻宣的视线在弟弟与珍宝之间梭巡,察觉他们之中的气氛有些古怪!
「吼!」毕逻春突然厉叫,举起拳头攻击毕逻宣。「你背着我金屋藏娇!」
打!使劲的打!乘机报复这死家伙见死不救!
「你在胡说什么?!」毕逻宣手掌一扫,拍过他的额头。
毕逻春愣住了。「你为了她打我?」
「你发什么痴!」毕逻宣睨他一眼,指示珍宝走入庭廊,「别理他,妳带我去看路标。」
看不得呀!看了他就惨了!毕逻春拚命向珍宝使眼色:拦、截,他!
珍宝考虑片刻,打算配合。
「他似乎不舒服。」她问毕逻宣,转移他的注意力。「你不去照顾他吗?」
「他?妳知道他是谁?」
「他是……」轮到珍宝谨慎的给毕逻春使眼色:怎、么、回、答,呀?
毕逻春运用起肢体语言:假装不认识,发挥妳的瞎掰功夫!
「哦!」珍宝瞄见毕逻宣等得一脸不耐烦,赶紧回道:「他是你的男宠!」
毕逻宣咽了咽气。「你、以、为、我、是、谁?」
珍宝和毕逻春交换目光。为了顺利骗得意中人,说谎也是无可奈何的抉择呀!
「你是吓煞人香,毕逻春呀!」真不好受!虽然司徒家骗术一流,自己也时常说谎,但面对毕逻宣,她每次说谎都深感不适。
呜……这一切全是为了爱呀!
啊──毕逻春跌倒了。这女的笨得离谱,随便掰也不用扯到他呀!
毕逻宣朗笑出声。
他家春儿以香艳闻名,与他相差十万八千里,这样她也能认错?「妳这小笨蛋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小笨蛋?珍宝丢脸的捂住了脸,从指缝中偷看毕逻宣。月亮的光华都不如他的笑靥,诱人哦……
「司徒家的姑娘都想嫁毕逻春?」毕逻宣不懂她为什么捂住脸,却因她可爱的举动心窝一软。可她依然有错,居然将他误认成那个娇弱的娘娘腔。
珍宝双手交握,低头羞赧道:「你是第一个与我的面团子和西红柿有交集的人,我必须做出抉择,究竟该一笑置之或是要你负责?此事涉及姑娘家的清白,是件重大的难题。」
她觉得自己回答得很妙!无论他的身分为何,都有把柄在她手中啦!
毕逻宣听得莫名其妙。「若是不慎接触就得负责,我早已妻妾成群了。」
珍宝大惊失色。
「你有妻妾了?」怎么可能?她没调查到这一桩呀!
「暂时空缺。」
「幸好!我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珍宝朝毕逻宣释出灿烂一笑。
言下之意,她已经喜欢他了?毕逻宣无法以常理判断珍宝的想法!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妳……妳果真是无耻之徒的亲戚!」
珍宝听不懂他的含沙射影,兀自得意的取出挂在脖子上的令牌。「当然了,我有司徒家族的门牌喔!」
毕逻宣速速冷静情绪,免得做出揍人的举动。
「司徒家的女人全在抢夺国色天香,争族长之位?」一旦他表明身分,或许她便会见风转舵,不再要他负责吧?但若她能得到他,其实也没什么损失,论权势财力,他并不逊于司徒一门的族长。
「我……」她根本没兴趣,又不能泄漏心机,只好敷衍道:「哦呵呵!人家不好意思说啦!」
「大哥!」毕逻春自后方飞舞而来,扑向毕逻宣,拉住他的胳膊,制止他继续前进。「我们回去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少来这一套,我已经看见了!」毕逻宣隐住笑容,指着横幅悬挂处,质问道:「你的杰作?」
「冤枉啊!」毕逻春松手,对着天地叫喊:「是谁干的,快站出来!」
毕逻宣揪起他的长发。「少给我装胡涂。」
「你说话的方式和我娘很像呢!」珍宝觉得好熟悉,单纯的认为找到了建立感情的话题。
她与毕逻宣站在一起,高度不及他的胸口,她喜欢自己被他的高大身影所笼罩。
「没妳的事。」毕逻宣听了只觉得受辱。谁愿意和她娘很像,和她爹很像都是对他的污蠛!
珍宝连退三步,心有不快。「怎么说没我的事?所谓家和万事兴,我们必须顾全大局!」
「她在说什么?」毕逻宣蹙眉,请教弟弟。
哇~~还没得到大哥的认可,就说自己是一家人了。毕逻春内心作呕,外表装出茫然的神色。「我不知道!」
毕逻宣一指勾起他的下颔,要他看向横幅上的字。「你既然做了这种事,还去找我睡觉,不怕坏事?」
毕逻春含了含嘴唇,「我想你嘛!我们好久没同床了,我睡内侧的话应该不要紧,你睡外侧比较危险。」
呜哇──谁教司徒家的女人不上当,势不可挡的翻遍他的藏匿之处,害他没地方可躲,只能摸到大哥房门口。最后发现,最危险的地方居然最安全──吐血啊!
珍宝唐突的拍开毕逻宣的手指,不能接受两人过分亲昵的样子。「你们──居然同床?」
她硬是挤入兄弟俩之间。传说毕逻宣极其宠爱弟弟毕逻春,哎呀!这之中是否有奸情?
「同床怎么了?」毕逻春给她一记白眼。
两人一言不合竟吵嘴了。
合作关系破裂中……
「安静!」一声含有笑意的咆哮平息了争吵。毕逻宣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为眼前一双小麻雀啼笑皆非。「你们……」
他话才起头,头顶上方忽然沉重,空气中摩擦出一阵细微的声响。
「暗器!」珍宝首先警觉的大叫!
毕逻宣抬眼,无数飞刀逼近眼皮,耳边回荡着两只麻雀的尖叫。他不假思索的向珍宝勾手,勒住她的腰,步履一旋,飞快的将她带出危险地带。
珍宝依着毕逻宣,惊讶的看他一眼,正巧看见他严肃的侧脸。刚硬的线条形成坚韧的面貌,纯男性的粗犷魅力令人着迷。
珍宝窒息了。她主动伸出手环抱住他,在他怀里,天地似乎在旋转。
一种妙不可言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