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对了,奶奶,您原本以为香浓向我提了马六哪件事?难不成他还出了其它差错?」

「反正都把人辞了,其它小事你不必再理会。」南老夫人有些疲惫地挥挥手。「去叫秋月进来扶我回房歇息。」

南老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下离开后,傅香浓紧绷的心绪刚放松,就被丈夫由后抱个满怀。

「我会将辞退马六的原因公诸于世,相信京里没人敢再雇用他。至于秋娘和她肚里的孩子,你想怎么帮我都同意,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就说一声,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秋娘?」她飞快转身,在目光交接的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采儿全跟你说了?」

他微笑颔首,默认了她的猜测。

「那收取回扣之事——」

「是真有其事。」

夫妻多年,南天齐当然明白妻子对马六虽有不满,却也不想冤枉好人。

「其实那点小钱我并不在乎,看在他做的饭菜十分合奶奶和你的胃口,我就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胡来。不过我听采儿说,马六看奶奶不让你管事,便不把你放在眼里,还对你出言不逊,光凭这点,我就不可能再放任他继续待在将军府。」

听出他话中珍宠之意,傅香浓不禁唇角微扬。「瞧你,好像谁得罪我,你就要和谁拼命似的。」

「事实如此。」他鼻尖蹭着她的,目光满是爱恋。「只要你露出一丁点难过,我可是远比剑刺刀割还痛,你啊,根本就是我的死穴!」

「你就爱哄我开心。」傅香浓抿唇轻笑,忽然想起他进宫一事。「对了,皇上召见你做什么?」

提到此事,南天齐的笑容立刻敛下,眉间添上淡愁,教傅香浓看了也跟着揪心。

「你才刚回京,皇上应该不会马上又派你出征吧?」

她看似轻松笑问,其实心里明白当今圣上喜怒无常又好大喜功,不顾民生聊败,执意征兵开疆辟土,她的猜测不无可能。

「原本是十日后,不过我勉强找理由说服他延了两个月。」

南天齐发现她那双原本光采灵动的黑眸,霎时黯沉不少,心里满是歉意。

「唉,成亲以来,我领军东征西讨,没尽过几日做丈夫的责任,还把侍奉长辈的事全交托给你,奶奶她对你又——香浓,对不起,我——」

「我们夫妻之间,还需要说这些客套话吗?何况能嫁你为妻,我此生早已无憾,又何来埋怨?」

傅香浓双手环抱住他结实的腰杆,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那强壮有力的心跳,唇角缓缓勾出一抹幸福笑意。

「我可以等,也愿意等,只求你在战场上多加小心,时时刻刻记挂着家里有我等你平安归来,因为……」她仰头望着他迷人的剑眉星目,水眸里盛满无限浓情。「你生、我生,你亡、我亡。」

他蹙眉。「我说过我不许——」

「我也说过我不听,你要是狠心弃我不顾,我也不想再当你爱的那个坚强女子。」她固执地打断他未竟的话,耍赖地说:「你希望我活得好,就要千万珍重自己,因为是你宠坏了我,让我不能没有你,所以你得负责到底,遵守诺言活着与我白首偕老。」

他摇头苦笑。「知道了,我负责到底就是,我怎样也会比你多活一天,好把你宠得无法无天。」

她美眸弯弯,笑得柔美。「嗯,我等着看。」

南天齐凝眸望着娇妻,怎会不明白她笑靥之中隐含的担忧与苦楚,那眼底眉梢满溢的深情,他更是看在眼里、放在心底,为之深深动容。

但他无法说出口的是,伴君如伴虎,多少今日显臣明日囚,加上皇上近佞臣、远贤臣,朝中情势诡谲,就连他这掌握兵权的大将军也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动辄得咎。

即使他想卸甲归田,只怕野心勃勃的皇上不到他战死是不肯放手,能否和她相伴到老,不只得在沙场上保命,还得看皇上喜恶。

想到这些,他更加担心怀中的娇妻。依她刚烈的性子,若他有个万一,恐怕谁也制止不了她生死相随,除非让她除了他之外,还有其它挂心之人,譬如——

孩子。

「啊!」

傅香浓惊喊一声,因为丈夫突然将自己横腰抱起,二话不说便大步迈出厅外。

「放我下来,万一被旁人看见——」

「我抱我妻子,怕谁看?」他更加大胆地俯首吻上那诱人樱唇,羞得她将脸埋进他胸膛。

「听说你今天去注生娘娘庙求子?那么你有没有听过,求神不如求人?」

见妻子抬头以迷惘的目光注视他,南天齐这才扬眉接着说:「求人也不如靠自己,所以跟我回房努力吧!」

明白他所指何事,傅香浓双颊赧红,忍着娇羞轻轻颔首。

谁教她想怀个孩子,还真是非得靠他一起努力呢!

在灯下读完丈夫从军中寄来报平安的家书,傅香浓不禁轻抚着自己浑圆的肚皮,露出安心的笑。

「等你爹回来看见你,肯定又惊又喜,你可得平平安安的出世,知道吗?」

孩子像听懂了她的话,在肚子里动了动,更让她笑眯了眼。

为了不让丈夫因担心她而分心,在征求长辈同意之下,至今她还未提笔告诉丈夫自己已怀有九个月的身孕,就等着他凯旋归来那日,亲眼瞧见这天大的惊喜。

「夫人,这信您前天看、昨天看、今天又看,都看上八百遍了,还不腻呀!」在一旁侍候着的采儿,说着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入夜了,您不困,肚里的娃儿也该早睡,还是快上床歇息吧!」

傅香浓好笑地瞅她一眼。「才过戌时你就呵欠连连,未免太不济了。」

「是夫人您精力旺盛,一点也不像个有孕在身的妇人。」

「是吗?」她也觉得自己精神不错。「大概是因为这孩子乖,在我肚子里从不作怪,连害喜也只有短短几日,没让我受什么折腾吧。」

「那一定是因为夫人您做了不少善事,所以好人有好报,连肚里的娃儿也是来报恩的,舍不得让您受苦,以后一定会是个懂事又孝顺的孩子。」采儿真心这么认为。

「希望这孩子将来真能懂事、成材。」傅香浓拈了块乌梅糕入口。「嗯,真好吃!采儿,你也一起吃。」

「这怎么成!」采儿连忙摇手。「那糕里的乌梅可是南方来的上等贡品,是皇太后赐给太君的,我一个下人怎么能——」

「谁说不行?我们虽是主仆名分,但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妹妹看待。」傅香浓说着便硬将糕点送入采儿口中。「贡品又如何?奶奶给了我便是我的,我能吃你当然也可以,别跟我见外。」

「夫人……」

这番贴心话听得采儿心里和嘴里一样又酸又甜,眼眶不禁湿润起来。

「其实采儿一天都不敢忘记,当年我爹为了还赌债,将我卖入青楼,我趁他们不备跳楼轻生,当时多亏小姐您见我可怜,说动老爷出钱为我赎身,还请大夫为我疗伤,留我在您身边服侍,否则我哪还有命活到现在,这份大恩采儿至今还无以为报,只能来生报答了。」

「说什么来生,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傅香浓拍拍她手臂,淡笑道:「那是我们有缘,谈什么报答?千万别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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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舍下堂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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