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唉,怕只怕七巧和你是一个性子,一旦爱上了便至死不渝,那倒不如学我,好歹也和情郎做过一夜夫妻,不枉——」
「我去后山练功。」
不待她把话说完,常如毓起身走人。
莲香长叹一声,怜悯地目送他的孤独背影。
这情字,最是磨人哪……
确认妹妹将受定远王府庇护,也顺利让七巧死心离去,另寻幸福,再将莲音母子安置妥当,常如毓已是了无牵挂。
他单剑独闯深宫内范,如入无人之境,巡逻的几名侍卫全然不觉有人从头顶飞掠而过,只感到一阵夜风袭来,冷得打了个哆嗦,又继续未完的巡视。
「砰!」
常如毓没因身后那声巨响而停步。
待会儿的行动不可能安静无声,皇宫禁卫闻声赶至是无可避免之事,不想让这些禁卫无辜送命,也为了能专心对付皇上身旁那些真正棘手的死士,所以他沿途施放迷烟,让成群侍卫不出三步便齐声倒地。
算算身后那批,今晚宫里所有禁卫应该全‘睡熟’了。
转瞬间,他便来至昏君留宿的银蕊宫。
双脚点地的刹那,两名埋伏暗中的死士认出他,正要现身问明原由,却见常如毓拔出腰间银剑,来意不言已明。
「玉阎罗叛变,保护皇上!」
常如毓没阻止他们示警,神色自若地站在原处,气定神闲看着其它得讯的死士,宛若狂风疾扫而来。
十多把利剑如天罗地网扑至,常如毓双足点地凌空,轻盈身躯踩着敌方剑身翻飞,衣袂飘飘,将死士织就的剑网抛于脚下。
「该我了!」
话音一落,常如毓云袖一扬、足尖一转,数不清的黑颈赤蛇如红雨落下,条条张开大口,一触人身便狠狠嚼内入腹,几名一时闪避不及的死士立刻发出惨痛哀号。
他趁乱一脚踢开房门,见着衣衫不整的钱贵妃遭昏君押在身前作为人质,如此无情无义的举措让他怒气顿起。
「真的是你?」
长年习武,又食尽天下养颜圣品,年过半百却看似刚过而立之年的昏君,目光如炬地盯着常如毓,像是见着了珍爱物品,视线紧锁不移,唇边幽幽泛起一抹令人畏寒的猥琐笑意。
「刚刚外头喊了什么?玉阎罗叛变?呵,如毓呀,朕如此宠爱你,权势财富,哪一样没给你,你应该不会做出傻事让朕伤心吧?」
「哼!你早就无心,若有,今晚我也会让它停止跳动!」
不赘言,他举剑飞身刺去——
「啊!」
钱贵妃瞪眼看着剑尖直指自己而来,吓得尖叫一声,昏了过去,原本紧揪衣裳的小手一松,薄衫一落,露出妖娆姣好的赤裸胴体。
常如毓像是老僧入定,不曾怔忡,眨眼间便掠过倒向他的软玉温香,专注应付避过蛇群、赶来护卫在昏君身前的死士。
「啐!没用的东西!」
昏君毫不怜惜地抬脚一踢,钱贵妃便被他踢上半空,高高飞起,砰的一声巨响后,她口中喷出血花,刹那间便香消玉殒。
「啧,当年你不是为了救她,还向朕下跪求情?」见常如毓毫不动容,昏君虐杀妃子的快感全无。「她不是你喜欢的女人?为了保命不敢分神救她,原来你这么没用!」
「你不必激我,那种女人我从未放在眼里。」
是啊,当初要不是她名字里有个巧字,和七巧又长得有几分神似,自己根本不会出手相助。
何况——
「对于一个为了荣华富贵,不惜恩将仇报,帮你在我身上下了无解之毒的女子,我更没什么好同情的。」
这些年,无论他如何钻研百毒,就是查不出自己究竟身中何毒,只知道这毒每半年发作一次,每回发作犹如万虫钻骨蚀心、疼痛难当。
为了活下去保护所珍视之人,自己只得听从昏君命令行事,因为只有他有解药,一旦杀了他,自己也等于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如今他已了无牵挂,只要能手刃害他家破人亡的死敌,死又何妨!
「哈——」昏君闻言猖狂大笑。「说得也是,天底下所有女人不过是你我玩物,死活何妨?」
「别把我和你这种人相提并论!」
常如毓谈话间仍挥剑如风,不曾大意。
一如预期,想撂倒所有死士并非易事,毕竟他们原是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被昏君逮来长期以无名怪毒饲养,早失去原有意识,只知会命护主,个个宛若僵尸,耐力惊人,任凭他武功再高,体力仍是有限。
而看似只知沉迷女色、宠幸佞臣的昏君,早已练就百毒不侵之身,身怀歹毒功夫,如果继续跟这些小喽?纠缠,情势绝对不利于自己。
常如毓锐利冷眸一眯,脑中突生一计。他单手解下外袍往几上烛火一扫,火苗迅即沿着下摆烧起,在他收回时燃成火球,翻飞间恍若巨大火鸟,经他内力一震,又化为百朵火蝶,往所有人身上飞扑而去。
「该死!」
昏君看着牢牢护卫在自己身前不知闪躲的死士,任自那些星星之火拈上身,一个接着一个变成火人,气得咒骂一声。
让他们不知痛为何物的锻炼,反而被常如毓利用来毁了这批替死之身,自费了自己多年心血!
「领死!」
常如毓飞跃火墙,一剑刺去——
「你不管你妹妹死活了吗?!」
昏君推出其中一名死士,险险闪过他的凌厉剑势,眼中怒意迸射。
「她即将成为定远王世子妃。」
常如毓看着昏君面露惊讶。
「这些日子以来我曲意承欢,全是为了让你放松戒心,你也果真以为我认命服从,对相思疏于监管,刚好让她遇上先皇传令子孙代代视如兄弟,王朝永传、皇思永庇,普天之下你唯一不敢妄动的左家人!」
「朕不敢妄动?」昏君像听见什么大笑话。「他父王朕或许还有些顾虑,毕竟杀了他后续会有不少麻烦,日可区区一个世子妃杀了再娶即可,更别说还未过门,你以为左永璇会为了个女人怒犯君威?」
「不是以为,而是他已经这么做。」常如毓竟然笑了。「你以为只有你会掌控人心?我潜伏凝香楼,对你身边所有近臣一一下了毒,让他们一个个在你面前粉饰太平,事实是,多年前被你抄家灭门的不败将军南天齐未死,已和左永璇、香王韩东麒,三人共谋兴兵进宫,推翻你这个无道昏君!」
「那又如何?」昏君露出邪肆笑容。「他们不知道,你也该知道,朕前年下令所有在外将士领精兵回朝,美其名为点将封赏,实则是对当日数十万兵将下了咒术,只要朕活着的一日,他们便会对朕忠心不贰,他们三人胆敢带兵踏入皇城一步,立刻回被千军万马反过来活活踩死——」
「前提是你还活着。」常如毓眸中闪动寒芒,挥剑刺去。「只要你一死,咒术自然失效——」
「你真想杀了我?」昏君拔剑相抗,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他。「别忘了,你和朕的性命可是紧紧相系,朕一死,你的毒也无人能解,第一个为朕殉葬的就是你呀!爱卿——」
「住口!能让天下百姓不再受你茶毒,我也算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