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下乡后的分别
小雪和池晓骑着自行车,一路有说有笑地往曹大伯家走去。
曹大伯家住在离郊区十里地的长丰乡红卫村,地处山凹里的小五队。
一提起曹大伯,小雪心里就感觉到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甚至是有点心有余悸。
在她的印象中,只是听爸爸说过,他是爸爸的同学还是妈妈的师傅。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受了伤,而且是严重的烧伤。
单位为了照顾他,就让他提前病退了。因为是病退,所以退休金是很少的,勉勉强强够自己的生活开资,至于他的家里是什么样的情况?小雪就一概不知道了。
曹大伯非常喜欢小雪和她小弟,每次把自己节衣缩食省下来的一些零钱,总是想尽一切办法的给她和小弟买一些‘小人书’呀、糖块呀、饼干呀……但是小雪和她小弟每次看见曹大伯,都非常害怕地躲着。
因为曹大伯脸部烧得狰狞可畏、疤痕累累,头烧得一撮一撮的,样子十分的丑陋。尤其那双手,更是可怕的很,左手烧得手指呈黄黑色并且粘焦在一起;右手只剩下三个指头,食指和无名指爸爸说是烧掉的,还有那条右腿从膝盖以下也是烧得截了肢。
在她们刚刚记事的时候,妈妈爸爸就经常带她们去曹大伯家里,帮助洗洗衣服,收拾一下家务。按时领着他理理头、刮刮脸,爸爸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带他去洗个澡。
尤其是每到阴天下雨的时候,妈妈总是心急如焚地催促着爸爸,赶紧去看看是不是房子又漏雨了?每到冬天来临之前,爸爸总是提前把过冬的物品给送过去,家里一但有一些好吃的东西,妈妈也总是马上给他送过去。
为这事,小雪和弟弟小的时候相当不理解,曾经大声质问过妈妈爸爸:“我们家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的这些好东西,是为了家里来客人或者过节的时候用的,为什么要给他呢?我们跟他有什么关系?我们为什么要对曹大伯那么好?”
妈妈爸爸的回答是:“曹大伯是妈妈的师傅又和爸爸是同学。象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人,没有人照顾哪能行啊,你们看他有多么可怜。再说,这也是组织上安排的。你俩还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就别问那么多了。该你们知道的事情就告诉你们,不该你们知道的以后少问。”妈妈爸爸总是这样回避着应付他们。
池晓和小雪骑着自行车,相互照应着,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来到了曹大伯家。
这是个十分简陋而又整洁的院子,院子里的物品摆放得整齐合理、井井有条。
院子东侧栽植着十几棵果树,西侧种的是一些家常小菜。
房子是用大坯盖的,房顶苫着稻草上面抹了一层泥;房门裂了很多缝,里面塞着破布条;窗户上还缺了几块玻璃,是拿报纸糊的;房子四周是爸爸用休息的时间,在山上砍的树枝,夹成的一圈简易的栅栏。
他俩进了院儿,看见曹大伯正在用他那双残疾的手拿着剪刀,十分吃力地修剪着院子里的十几棵果树。小雪的妈妈正在外面洗衣服,偶尔还站起来进屋看看锅里煮的饭,忙碌得满头大汗。
“妈,我们把黄豆送来了,放在哪里呀?”小雪转过身来,看着曹大伯接着说道,“曹大伯,最近身体挺好的吧?”
“曹大伯您好,”池晓也跟着说道,“最近身体好吗?”
“我挺好的,辛苦你们了。”曹大伯用和蔼亲切的目光,看着小雪和池晓说道。
“我们能帮助干点啥呀,妈妈?”小雪说着,用手把飘在额头前的一撮秀,捋在了耳后,然后走过去,准备接过妈妈手中的活。
“不用了,你们把黄豆放在那边的小木架子上,然后赶快回家去准备明天的事吧。”妈妈回应着说,“可别把大事儿给耽误了。”
“我们帮您干一会儿吧!”池晓在把一袋子黄豆,放在了窗台下面的小木架上,也跟着说道,“时间还早呢,不着急。”
“你们快点回去吧,刚才你妈妈都跟我说了,”曹大伯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小雪说道,“一会儿你爸爸来接你妈妈一块儿回去,你们就放心走吧!”
俩人在他们苦苦地劝说下,出门骑上了自行车,往家走去……
俩人一起先来到了小雪家。一进院儿,就看见小雪她弟弟,领着三个小伙伴正在那里踢毽子。
小雪看见他们把院子里弄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就假装生气地说:“哎呀小弟呀!你看你们把院子整得多乱啊!待回儿爸妈回来不得生气才怪呢,你赶快领他们到外面沙地里去玩吧,我好好收拾一下院子。对了,晚上想吃点什么?姐姐给你做。”小雪关切地问道。
“姐,晚上我想吃你烙的土豆饼,”弟弟说着就领着小伙伴们往外走,刚走到院门口回头又说道,“姐,千万别忘了,多放土豆丝儿少放面,多倒点儿油!烙得薄一些啊?”说完嘻嘻哈哈地出了院儿。
池晓帮助小雪把院子收拾了一下,然后坐下来歇息了一回儿,就起身告辞回家。
在小雪的陪同下,他俩出了院门,池晓推着自行车和小雪并肩往家走着。
此时,俩人彼此的心情都是思绪万千、心潮澎湃。
想一想往日的朝夕相处、情意浓浓;可是明天就要天各一方、撒泪分别。
好像有很多很多说不完的话想说,但是纵有千言万语,竟不知应当从何说起。
所以俩人都是默默无语、心事重重地往前走着。
“今天回家有点晚了,好好跟你家我叔和婶解释一下,”小雪含情脉脉地看着池晓打破了僵局,说道,“明天我可能是不去送你了,你一路上要注意安全。到了学校一定要刻苦学习,好好的珍惜这一生中来之不易的机会,早日实现你的鸿鹄之志。别忘了,家乡这边的等待和期望。家里的事,你就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好的。”说完动情地泫然泪下。
“我会照顾好自已的,不必牵挂。你也要多多保重,明天你也要报到上班了,单位就是个复杂的社会,五花八门、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你会经常遇到,怎么样处理好这些问题,你一定要掌握好,你的平安顺心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池晓深情地看着小雪说,“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我一定要让我们的人生,更加的绚丽多彩,别忘了!我俩的承诺……”
“你也太不像话了!你干什么去了?知不知道明天开学?不是告诉让你早一点回来吗?”妈妈劈头盖脸地大声质问着,刚刚进屋的池晓,“你要是这样!将来到了学校无组织无纪律怎么能行!……”
“哎呀!你少说几句话吧,孩子都这么大了,给他点空间行不行?你管得也太多了,你能总搂在怀里不撒手啊?”爸爸通情达理地说道。
“妈妈,你听我跟你说,刚才我回来骑自行车的时候,你和爸都没在家。”池晓无奈地解释着,“是这么回事……”
一家人吃完了晚饭,稍稍休息了一会儿。池晓就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定好了闹钟,准备早些睡觉。
这时,妈妈又开门走了进来,坐在了炕边,说:“儿子,刚才是妈妈的不对,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把你训斥了一顿,不过妈妈也是好心啊,别往心里去啊?你爸爸说的对,你大了,该有自己的空间和主见了。”
“对了,你自己再寻思寻思还缺什么,我和你爸好给你掂对准备。你千万别忘了,到了学校一定要团结同学,听从老师的指挥。严格遵守学校的作息时间,刻苦学习专业知识。吃饭要细嚼慢咽,睡觉之前必须要上趟厕所,决对不能处对象耽误学习。还有,我在你衬裤前面的里侧缝了一个兜,把你嫂子和你姐夫给的那四佰元钱给你塞在里面了,千万别忘了勤摸着点。以后我和你爸不在你身边,遇事你就自己掂掇着办吧……”池晓在妈妈这种另类的强力催眠之下,好不容易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丁零……,”池晓被昨天晚上自己定好的马蹄表的铃声叫醒,他马上起来穿好衣服收拾完毕。
一家三口人吃完早饭,爸爸扛着行李,妈妈拎着一兜日用品,锁好房门,然后他们就直奔火车站走去。
来到了火车站,看见邰国梁正站在售票处的门口手打‘凉棚’,抻着脖子,十分着急的四处张望着,样子十分滑稽。
池晓从侧面走到了邰国梁的身后,拍了一下他说道:“哎呀,邰哥,啥时在‘花果山’下来的,怎么就一天没见你就变成猴了呢?干什么呢?找妖魔鬼怪呢?”
“哎呀!你可来了!我找你呢呗!你是妖魔鬼怪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车票我都给你买好了。”邰国梁满头大汗地说:“怕你买重了,特意在门口这堵你,你是自己来的吗?”“不是的,我爸我妈在站台里呢,”池晓笑着说道,“我进来也是想把咱俩的票买了,没想到你先买了,来!我把钱给你。”
说完,池晓把钱递过去。俩人推脱了一阵子,邰国梁勉强把车票钱收下了。
二人捡完车票,来到了站台,看见两家父母正在那里有说有笑地交谈着。
不一会儿,列车慢慢地进站了,停稳,二人上了车,按票上的座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把行李等物品放在了行李架上,坐了下来。然后拉开窗户,跟父母告别。
这时,他们看见双方父母目光凝重依恋地注视着他俩,泪流满面地挥着双手。
列车徐徐地开动了。
这时,池晓突然现,在站台上送站人群的后面,跑过来一个人。
她手里挥舞着一条,池晓非常熟悉的粉红色纱巾,是小雪?是!是她!那飘逸的秀、那俊美的面容、那留恋的泪光、那婀娜的身姿……但是,所有的这一切,都随着奔驰的列车,渐渐地远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