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亡灵
别误会。我对小沈老师没什么企图。只是认识的人向自己求助,是不太好意思袖手旁观的。
冲进黑暗的、充满危险的房子里,先应该干什么呢?盗墓的会在西南墙角点蜡烛,勘探的会叼手电,反恐的会戴上夜视镜。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开灯。
开关就在门厅的墙上,离门不远,我借着路灯的灯光摸到之后一按,走廊亮了。那是长条的日光灯,略有闪烁的白光之下,阴森之气丝毫没有减少。
我想探头朝走廊里张望,但是又有些犹豫。为什么犹豫呢?废话,我怕,怕得要命。从刚刚一路上看到的种种痕迹看,失踪的尸体很可能就在这幢楼里。万一缠上沈慧的是这位大仙,那我是肯定要被吓晕的。再说,即使不被吓晕,我又能怎么样呢?冲上去和僵尸搏斗吗?你当我是生化危机的男主角吗?
我开始用精神力探测这个阴森森的地方,现我的探测并不能穿透墙壁。不过,至少我的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精神力光芒存在。
“救命!”
又是一声尖叫。我这人好面子。见死不救的事还真做不出来。我深吸一口气,迈开有些打抖的腿,忽地闪入走廊,腿却不听使唤了,跌跌撞撞往边上踉跄几步,还好及时扶了墙。
我抬头一看,哦哟,还好还好,一个衣衫不整、身形并不怎么高大的男人正拉着沈慧的手,试图把她拽进一间房间里。小沈老师重心后移,以拔河的姿势奋力抵抗。一时间两人相持不下。
“喂!干什么呐!”我大喊,然后不知说什么好了。
干什么,难道干事的人会一边忙他的事,一边向我解释他在干什么吗?当然不会。他根本不理我,只管拉。
小沈老师就十分凄惨了。**几乎挨着地面了,但无奈脚底摩擦力比较小,竟然一点一点被那人向房间里拖去。
经过精确的计算,我认为这人应该打不过我。因为他对付个弱不禁风的小沈老师都如此费劲。
“住手!”我正义地呼喊,并奔了过去。
我和他们两个相距不到二十米。当我跑出一半路程的时候,苦苦支撑半天的小沈老师终于精疲力竭,被拖了进去。
房门“砰”地关上,我傻眼了。就差一步啊。早一步,我就能抓住小沈老师,然后,然后似乎很不雅,两个方向一使劲,说不定就把她给撕了。
这样也好,关起门来,那家伙就无处可逃了。我对自己说。
正当我琢磨着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弄开这扇门的时候,我的身后传来一声异响――“吱呀”。
不等我回头,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就先飘了过来。
虽然难闻,但我并不十分反感,因为我今天上午闻到过这股气味,并且,这种气味曾经让道德把隔夜饭都吐了个精光。
哈哈哈,他活该。
呜呜呜,我惨了。
没错,这股气味就是传说中的福尔马林液。
想到这里,我转身就往回跑。这种不见敌人就逃的做法,是会遭到广大爷们的严重鄙视的。但是,既然我已经识别出了气味,为什么还要去看气味的源头是怎样的尊容呢?
见鬼啦!真见鬼啦!跑啊!
跑了没几步,前方又是几声“吱呀”的声音。那是房门开启时,老旧的铰链出的摩擦声。然后呢?然后没有飘来福尔马林液的气味,而是飘来一股腐臭。
同志们,腐臭,知道什么味吗?把一块带血的鲜肉放在热乎乎、湿乎乎的地方好几天,然后再拿出来嗅一嗅,如果你没晕过去的话,你就知道是什么味了。
闻到这个气味,我没晕,但是我吐了。因为挨了揍,我没吃晚饭,所以我吐的是胆汁。看到了胆汁,我觉得太恶心了,于是吐得更加厉害。
这是个恶性循环。
等我稍稍缓过气来抬头一看,立刻深深地一低头,又狠狠地吐了几口。然后吓得脚下一软,脸紧贴着墙依然止不住吱溜吱溜往下滑。
我看到了什么?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刚才开启的三扇房门里走出三个头蓬乱、眼眶严重凹陷、嘴角溃烂的干瘪男人。他们并列排成一排,把不到两米宽的走廊堵得严严实实,并向我缓缓走来。其中一个居然还穿西装戴领带。
吸毒的,一定是吸毒的!配合着惨白的日光灯荧光,这些人跟僵尸似的。
这个场景我见过――生化危机。
我不是里昂,不是克里斯,没枪,没弩,连刀都没有。所以我转身就逃。
真是没脑子。刚才不就是闻到了福尔马林液的气味才往这个方向跑的吗?转身之后当然不可避免地撞见了那个把福尔马林液当沐浴露的家伙。
比起刚才那三位的尊容,这位大仙算是绝对的玉树临风了。因为他干净。通体洁白,并且,一丝不挂。
我几乎确定这是个行尸。福尔马林液剧毒。这个浑身上下散着刺鼻气味的家伙不可能是活人的。但死人怎么会走路呢?我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不过,我可以肯定,这是个男性。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成年人都明白。
前后夹击,我只能硬冲。加,冲刺,刚和**大仙擦肩而过,一条白生生的腿就迎面扫来。我躲闪不及,面门结结实实挨了一腿。上半身立刻静止,下半身依然有往前的惯性,当即仰面一跤,后脑着地,摔得我眼冒金星。
这大仙的动作竟如此灵敏,居然会回旋踢!
我躺在冰凉的地上,回想一个多星期前被侯英俊的法术击飞,当场扑街,现在又被一个身份不明的怪物踢倒在地,后果未卜。人生,真的很无奈。
**大仙慢悠悠地挪着步子走到我旁边。我以为他会像拳王争霸赛里的拳证那样从一数到十,但事实是,他一脚踩在我的胸口。
好重的人啊!我感到自己像个喝空的易拉罐,被人一踩,噗哧,瘪掉。
只有呼出的气,没有吸入的气,我感到窒息。窒息的时候,人的头脑很乱,很多回忆会突然闪现出来。幼年的贫穷,学生时代的孤独,日渐苍老的父母,还有最近接连被人痛打的经历。
这几十秒概括了我的一生:卑微,渺小,谁都能上来踩一脚。
最后,我想到了若颖。浅绿的碎花裙蝴蝶般在小树林里掠过。在女生宿舍门口,我吞吞吐吐地对她说:“晚安。”
她木然地看着我,说:“你真没用。”
四个字,像柄铁锤砸在我的心头。我感到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头。如果我有小宇宙,那现在算是生了宇宙大爆炸了。
我开始挣扎。先是对那只踩在我胸口的苍白的脚猛抓了一通。那肌肤似乎很松弛,竟被我抓破了。然后我一用力,手指抠进了脚踝的皮肉,再使劲一扯,我觉得应该是扯下一块皮肉了。
为什么说我觉得呢?因为人窒息的时候眼前是黑的。
还有,人窒息的时候,手臂是十分沉重的。我这一抓,使上了吃奶的劲。并且,因为用力过猛,我整个人弓了起来,两腿几乎夹住了**大仙杵在我胸口的小腿。既然如此,我就顺势给他一脚吧!
兔子蹬鹰。一脚蹬出,正中大仙裤裆,恰似千斤顶,把他顶起,然后掀翻。
卸下了胸口的重压,我贪婪地吸入空气。妈呀,憋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