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破釜沉舟
肥妞开心极了,总算有班可上了。
第二天,张玉良带她到了川北路上,这里距她家很近,坐地铁也就是四五个站。
肥妞进了库房后,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妇女站了起来:“张主管好。”
“初姐,这是杨宝妹,新来的,在你这里实习一个月。”张玉良说。
小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杨宝妹,冲张玉良笑了笑:“好的。”
“小杨,这是初姐,”张玉良说,“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尽管问初姐,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好的,谢谢张主管。”肥妞点头若捣蒜,心里说:可算是逃出来了。“张主管,我明天就搬行李过来。”
张玉良愕然:“你不是上海人吗?”
“我现在是上海的户口。”杨宝妹说,“可是,我想住在这里,方便些。”
张玉良听了,点了点头::“那好吧,你顺便跟我来一下吧。我们去跟店长打个招呼。”
“你好,陈店。”张玉良热情的跟一名女子打招呼。
“呦,张主管今天有空来了!”陈店长笑了笑,脸上显露出些许皱纹,刚才没笑的时候,看样子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这一笑起来,眼角的纹线出卖了她,看样子,没有三十岁,也有二十七八了。
“陈店,这是新来的库管,在你这里实习一个月,打算住宿,你安排一下。”
“好啊,没问题,只是……”陈店长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肥妞,扭头对一名部长说:“曹部,一会儿两点钟的时候,你带她到宿舍去一下。”
“是,陈店!”曹部长很痛快的回答,转头对肥妞说:“两点钟的时候,请您在库房里等我,我会去找您的!”
肥妞点了点头。
“小杨,你去仓库吧,以后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了。”张玉良吩咐说,然后跟着店长进了办公室。
“张主管,那个胖妞我认识!”陈店长一进办公室就急急的说,“上个月还跟浦东店李店生过争执!当时刚巧我也在!”
“哦,是这样啊。”张玉良迟疑了半天,对陈店说,“就这样吧,以后如果有什么事再说吧。”
陈店长看到张玉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是公司里的人安排进来的?”
“是……”张玉良差点儿说出于斌的名字,想了想,缓了一口气,才说,“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打电话找我好了,我会尽力帮你处理的。”
“那也只好这样了。”虽然张玉良话没说出口,陈店却已从他的表情中知道,这肥妞绝对是有些来头的,否则,不说别的,单凭她那身材,就进不出公司的大门!
肥妞进了仓库,小初很热情的拉了一条凳子来给她坐下:“过来坐吧。”
肥妞好像没听见一样,站在那里想了半天,冷不丁的问道:“鸿雁阁餐饮管理有限公司和豆豆金是什么关系?”
小初一头露水:“鸿雁阁是公司总部的称呼,豆豆金是公司下属各分店的的称呼。”
肥妞茫然的点了点头,说:“怪不道的呢,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来了。”
“怎么了?”小初莫明其妙。
“哦,没什么。”肥妞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想了半天,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对了,给如燕打个电话!”
“什么,你去了豆豆金上班?”廖如燕听了,大惊失色,“你怎么会去那里上班呢?”
肥妞伸了一个舌头,暗叹说:幸亏是打电话,要是人在这里,非得一脚踹过来不可:“你可冤枉我了!我报名的时候,公司的名字叫做鸿雁阁,哪里知道,来了之后,这里叫做了豆豆金!”
“你呀!”廖如燕在那边急的直跺脚,“你……”
“哎呀呀,我今天刚来的嘛,大不了一会儿就去辞了不做好了!真是的,你都好久也没来过了,都不知你生了什么事。那个姓6的到底把你怎么了吗?”
“算了,不说了。”廖如燕一听到6文阳的名字,手里不安份的抖动了一下,“我周末去找你!”
“张主管!”张玉良刚刚从店长办公室出来,走到电梯门口,好像要回公司了,被肥妞拦住了,“张主管,我……”
“小张,你在这里啊。”一个胖胖的男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你好,于总监。”张玉良打了个招呼,“刚想回公司呢。”
“哦。”于斌点了点头,就看到肥妞横眉冷对的样子。“哦,这位是……”
“哦,这里新来的库管杨宝妹。”张玉良虽然明知他们认识,却佯做不知。
“哦。”于斌点了点头,伸出了手,“你好!”
肥妞看到是他,并不想伸手,扭头看到另外几个看起来像是有点身份的男人,正注视着她。于是,她只好不情愿的伸出了手:“你好,于总监。”暗底下,手上却用了力,狠狠的握了下去。
于斌一时没料到会是这个样子,立时疼的咬住了牙关,脸上却一脸灿烂:“有什么事情要向张主管多请教啊。”
“是!”肥妞心里已经笑得七荤八腥的了:这家伙还挺能装!
“走吧!小张。”于斌对张玉良说。
“张主管!”肥妞叫了一声。
“什么事?”张玉良回头看了她一眼,脚下落后了几步。
“张主管,我不想做了。”肥妞压低了几分声音。
“为什么?”张玉良吃惊的问。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做了,谢谢你!”肥妞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
于斌看着她走进电梯,把张玉良拉到一旁:“她怎么了?”
“她说她不做了。”张玉良如实汇报。
“不做了?”于斌惊讶的说。
“是的。”张玉良两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
“如燕!”周末的时候,廖如燕果然来了,肥妞兴奋的扑了上去,“你可想死我了!有什么吃的没?”
廖如燕把手提袋给了她,两个人拉着手进了肥妞的房间。
“你没上班?”
“没啊,你讨厌他们公司的人,我当然就不会去了!”肥妞咬得一只核桃脆脆响。“宝刚说找一个朋友去帮我问了一份工作,今天他来就知道了!”
“肥妞!”肥妞妈叫了起来,“快把晓彬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去!”
“妈!”肥妞愤然说,“那两个又死到哪里去了?我都成了他们保姆了!”
“你还保姆呢!不就是洗几件衣服吗?你看看我!要吃饺子就得吃饺子,要吃饼就得吃饼,真不知哪世造下的孽!”肥妞妈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快去帮忙啊,别累死你老妈!”
“阿姨!”
“哦,是如燕来了。如燕,今天阿姨包饺子吃,你快去洗洗手,过来帮个忙。”
“好啊。”廖如燕一面应着,一面已经去洗手了。
“如燕,不用管她!她是自找的!谁叫她养了那样一个儿子,又找来那个一个媳妇!”肥妞坐在床上没动弹。
“你这该千刀剐万刀杀的!”肥妞妈骂道,“生了一个混蛋儿子,这个混账闺女也没好到哪里去!天天的混死混喝,毕业快半年了,一毛钱没拿进门来不说,净在家里当祖宗了!”一面说着,肥妞妈拿着袖子抹眼泪了,眼看着又要来一番苦难史。
“阿姨,好了,我们开始吧。”廖如燕卷好了袖子,开始揉面。
“唉,还是如燕这孩子好,你妈有你这样的闺女,可真是享福了。前几天打电话,听老家的人说,你都给你妈寄了五千块了!”
“嗯。”廖如燕点了点头。“我弟弟要订亲了,我妈要给他新建一个房子。”
“你家里的房子够啊,六间大砖房。”肥妞妈一面开始切面,一面说,“如燕,你包吧。”
“好。”廖如燕拿过一把小勺,盛了一块肉丸,放了进去,“我妈说重新给他们建一栋,省的住在一起,操心多。”
“你妈真是有主意!”肥妞妈用力的切了下去,抬头打量了一下自家的房子,“我这栋房子刚刚还清债,在上海想要再买一栋,可就要把我跟你叔的骨头都榨干呢。我说如燕,嫁人的时候,可一定要男方买下房子,别等着还债,到时候累得气都喘不了一口!看看你阿姨我就知道了!”
“到时再说吧。”廖如燕已经包好了几个水饺放在那里。
“如燕人长得好看,包得这饺子也好看。”肥妞妈赞许的说,“唉,我家宝妹要是有你一半好,我就不准赵宝刚他妈买个房子还要贷款!”想到这里,肥妞妈就气不打一出来,“你说说,如燕,这做父母的,有哪个不心痛自家儿女的?可是,你看看我们家宝妹,有男人要,我就谢天谢地了!”
“啪”,一只饺子被狠狠的摔在面板上,立刻瘫了一样的,四分五裂,馅流了出来,油都溢在面板上。
“你这死孩子!”肥妞妈急忙把面粉撒了过去。
“我也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有你这样的妈!”肥妞气得肚子直喘大气,“有你这样糟蹋自己闺女的?”肥妞跑向了自己房间,哭了起来。
“宝妹!”廖如燕跟了过去,“好了,自己亲妈说几句,用不着生这么大的气。”
“你以为我是你啊?”肥妞叫了起来,“你从小就那么讨人喜欢,又乖又听话,长得又好看,人见人爱的。我呢?别人说什么也就罢了,我亲娘一天到晚的嫌弃我,你叫我怎么办?”
肥妞妈听了,也不知怎么了,居然号啕大哭起来:“我真是前世遭下的孽!这辈子还不清的债!你跟人家如燕比?人家如燕不说长得怎么样,单凭那份孝顺劲,你就没得比!人家一个月给家里寄一千多块钱,你呢,每个月要花我一千块还不够!”
“杨晓彬花的少啊?”肥妞越想越来气,“你看看,打他回来,家里添了多少东西了?就那个姓林的,才来了不到二十天,衣服已经买了四五套了!”
“你能跟他们比?”肥妞妈不屑的说。
“凭什么不能跟他们比?”
“我要靠他们养我老的!”
“哈,哈哈哈……”肥妞狂笑起来,“就凭他们?也会养你老?不啃死你不错了!”
“他们再怎么啃,也是我姓杨的!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操心!”肥妞妈一语既出,不但肥妞立刻止住了哭,连廖如燕也愕然呆立当场。
“好!原来自至至终,你从来没有当我是自家人!”
“本来就是。”肥妞妈声音小了一些,“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有人敲门。肥妞妈开了门。
“阿姨好!”
“哦,是宝刚啊。”肥妞妈拿袖子擦了擦眼,“进来吧。”
赵宝刚一进门,就闻到了空气中的哨烟味,一时不敢开口说话。
“赵宝刚!你进来!”肥妞把他拖进自己房间,哽哽咽咽的说,“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赵宝刚一时没听明白。
“工作!”
“哦,那朋友说了,主管有事出差了,下个星期才回来。”赵宝刚说。
“你……算了!”肥妞胸腔内如三味真火乱串。
电话铃响了:“喂,那个家伙又来电话了!”一个脆甜的声音快活的叫着。
“喂!”肥妞没好气的接起电话,冲着里面嚷了一句。
那头显然是被吓了,一时无声。
“喂,谁啊!”
“请问,是杨宝妹吗?”声音小心翼翼的。
“是我,你谁啊?”
“我是豆豆金的张玉良。”
“张玉良是谁?”肥妞愣了半天,忽然想了起来,口气霎那间安静下来,“请问什么事?”
可能这突然间的变化又吓了对方一跳,那边迟疑了一下,说:“你已经三天没上班了。我想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我……”肥妞刚要说,突然间改变了主意,拼命的干咳了两下,“我生病了,明天就去上班。”
“好的,记的下次生病要提前打个招呼。”那边好像终于办妥了什么事似的,重重的放下了电话,转头说,“于总监,她生病了,明天就来上班。”
于斌漠然的点了点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