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纪瓷的脚幸好只是扭伤,在医院做了物理治疗便可回家。
周宓让纪腾与霍胜法回去上班,自己陪纪瓷回家休息,吩咐帮佣阿姨晚上要煮鲈鱼汤。
苏苓心本来想直接回家,又觉得不能太没义气,如果纪瓷严重到需要有人扶着去上厕所怎么办?至少半夜起床,她可以帮忙一下。
回到纪家,帮佣阿姨来开门,周宓正忙着讲电话,向老公报告纪瓷的情况,听起来是不严重,不要过度使力,大约一星期可痊癒.苏苓心放心的上楼去,纪瓷似乎累了,正在午睡。
不一会儿,周宓端着牛奶上来。“睡着了了啊?本来想先让她喝杯鲜奶。”
没办法,就让她好好的睡。
苏苓心跟着周宓下楼,那杯牛奶由她代劳喝了。她喝得很慢,因为想多待在厨房里听周宓和帮佣阿姨讨论要煮什么给小瓷补一补。她很喜欢纪家的家庭气氛,温馨有热情,宁静中又不时传出笑声,一家和乐的感觉真好。
“小瓷一定是身体虚,才会不小心跌一下就扭伤,这次一定要强迫她吃补药。”
周宓突然转头问苏苓心,“你平常都吃些什么补品?”
“没有,我很怕中药味。”
“小瓷也是,真伤脑筋。不过,苓心,你看起来很健康的样子,你平时最爱吃些什么?”
“我满喜欢吃牛排的。”只是没钱常吃。
周宓眼睛一亮。“小瓷不大爱吃肉,买最嫩的菲力牛排,让她哥哥煎给她吃,她一定会吃光光。”
到百货公司的超市去买,把最上等的牛排全放进篮子里,再挑选一些配菜,苏苓心自告奋勇来帮忙拿东西,心里是羡慕的。
“小瓷好好喔!全家人都非常疼爱她。”
周宓失笑。“她是我的女儿啊!苓心,你不要听辛秀凡胡说八道,我们只认法律上的条文,小瓷是我和我老公期待多年的女儿,我们用心呵护她长大,不容许给辛秀凡那种人来欺负的。”
“纪婶婶,我明白,我不会向小瓷多问什么。”苏苓心阿莎力的保证。“我交朋友也只看这个人品行好不好,能不能合得来。”
“没错,辛秀凡就很笨,搞不清楚状况。”
那天晚上,享用了一顿牛排大餐,纪瓷果真把一大块牛排吃光光,因为没吃完的话,纪腾说要哭给她看。
“哥哭起来超丑的!”纪瓷偷偷告诉苏苓心。
苏苓心窃笑,吃牛排吃得超满足,可以忍一个月不押男朋友上牛排馆。
霍胜法八点多下了班才来,带了一束鲜花慰问纪瓷。“你不可以再受伤了,我会被你吓得短命。”
纪瓷抱着花束,眷恋地嗅着。“我又不是故意的,痛的人是我耶!”
“下次离辛秀凡远一点。”霍胜法心疼道。
“没有下次了。”纪腾接话。
先是沉静片刻,纪瓷才说:“她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没站稳。”
纪腾摇了摇头。“我最不能谅解的是她居然调查我们家的底细,我跟她交往才多久,她非要调查清楚才放心与我深交吗?如果她不是单纯的喜欢我纪腾这个人,这种带功利色彩的爱情我宁可放弃。”
“哥……”
“小瓷,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别忘了,我是哥哥。”
“好嘛!你最大。”
“知道就好。”纪腾拍拍她的头,站起身,朝苏苓心勾了勾手指头。“下去,不要防碍人家谈恋爱。”
苏苓心大表不满。“谁防碍了?分明是你这位暴君哥哥管东管西的,去年的事你忘了吗?我们的学生会副会长追小瓷追到家里来,听说就是被她哥给三拳两脚的击倒了,到现在还自信心大挫……”
“吵死了!你男朋友怎么受得了一只小母鸡?”
“谁……谁是小母鸡?纪腾——你给我说清楚!”
“吵死了,多学学我妹吧!像你这样,不会有男人追到家里去。”
“哇哇哇,你人身攻击……”
哇啦啦的鬼叫声一直传到楼下去,还给三楼的情侣档一个清净。
纪瓷吃吃窃笑。
霍胜法的剑眉挑得老高。“你们学校的学生会副会长想追求你?”
“想追求我很奇怪吗?我又不是丑八怪。”有点跩.这倒是。“你没答应吧?”
“我根本不知道他追到家里来,是他后来四处放话说我哥很可怕,想追我的人要小心性命安全,我才听说。”
“真差劲!”
“就是说嘛!自己软脚虾,还敢说我哥太凶,我哥明明是很温柔的男生。”
霍胜法懒懒地点头。“是很温柔。”只对家人。
“可是后来真的没人敢追我耶!”她噘起嘴。
啾的一声,他迅雷不及掩耳的亲了她的嘴一下。“因为后来你有我!谁想插进来当第三者,我的拳头可是很硬的。”他当然不是第一次吻她,刚开始她有点不自在,青涩的吻要多多练习,吻久了也能吻出热情来。
她酡红的脸蛋好看极了。“如果第三者是女的呢?”
呵,又来了。
“如果是女的就由你处置,连我也随你处置。”
“想跟她共进退啊?”吃醋的女人最会挑眼儿,不过,皱着鼻子,嘟起小嘴的小动作实在可爱。
他忍不住啄一下鼻尖又亲亲小嘴。“根本没这样的人,你也有办法吃醋?我敢说随你处置,就表示我不会劈腿,我又不是皮在痒了,自讨苦吃。”
“说得好像我很凶似的。”推开她的胸膛,语气微闷。
“你当然不凶,但你哥肯定会剥我皮,跟我切八段。”
“那一开始就不要交往嘛!我们是世交……”
“唉,怎么你还说这种话呢?真想打你一顿屁股!我已经无法收回对你的感情,难道你可以吗?”额头轻抵她的,声音沙嘎。
这个小女人,从小相识至今,进而交往,与她相恋,不算太短的几月,一天一天往彼此的内心深处走近,喜怒哀乐不再单纯的属于自己,灵魂不再自由,但却如饮甘泉,甜沁心头。
纪瓷一个抬头,望进他含情且柔软的眸子,刹那间,感到胸口很热。
“胜法哥,我回答不出来我爱得有多深,我只知道你跟其他男生完全不一样,他们都没有让我心动过,除了你。”她有些羞涩,声音好轻。“我的脚受伤,你一下子就把我抱起来,好帅喔!”如今回想起来还是好害羞。
她的感情虽然带点小孩子气,却真挚而纯净,漾满柔情蜜意的眼神,是连铁汉的心也能渐渐融化,霍胜法为之沉醉。
“自己的女朋友都抱不起来,还算男人吗?何况你这么纤细……”他的气息喷在她脸上,热呼呼的,四片唇瞬间已胶合,深入浅出地缠绵着,两心悸动,放任自己投身在这一场爱恋中。
他的碰触,她无法拒绝。
在他安稳的胸前,她放心纵情。
忘情的两人在沙发上拥吻着,四片唇瓣交锁着两颗情有所属的心,直到有人不识相的大声咳嗽,惊醒了这对爱情鸟。
两人像触电似的分开。
纪瓷窘得满脸通红,霍胜法懊恼的瞪着来人。
苏苓心吐吐小舌,有点小抱歉。“我明明故意踩楼梯踏得很大声,还是没听到啊?这样浑然忘我,难怪纪大哥不自己上来叫人,偏要叫我……”
“你到底有什么事?”霍胜法咬牙。
“不要瞪我。你父母来了。”苏苓心说完率先下楼。
霍胜法了然,扶起纪瓷。“我爹妈一定是来看你的。”
纪瓷惶恐。“怎么好意思惊动伯父、伯母。”
“没关系。你有办法走下楼吗?”
“不然你要抱我啊?”
“有何不可?”作势要抱她。
“不要、不要、不要啦!我自己可以慢慢走,小题大作会被伯父伯母笑,而且,抱人下楼太吃力了,我没有凌虐男朋友的嗜好。”
霍胜法窝心的笑,扶着她慢慢走下楼。
霍天意夫妇亲切又不失热情的关心纪瓷的伤势,纪瓷忙说无妨。
“伯父、伯母,一点小事还劳动您们来看我,不好意思。等我的脚伤好了去伯父伯母家登门道谢。”爱情的神奇魔法解开了她的心结。
不只霍法胜,霍天意夫妇均大喜过望。
霍母拉住纪瓷的手。“小瓷要来我们家,伯母真高兴,一定会准备很多拿手好菜请你吃。”
“好,我一定会多吃一点。”纪瓷笑得比花娇比蜜甜。那个沉稳、庄重、无趣的霍胜法给丢到姥姥家去了!
满室愉悦的气氛也感染了苏苓心,心里想谈恋爱就该这样,得到双方父母的认同祝福,心里会更踏实。
虽然不被祝福的感情比较曲折感人,比较缠绵悱恻,比较适合写进故事里,但现实人生才短短数十载,值得为一段感情耗损半生精力吗?或许,有人爱上了便义无反顾、死亦无悔,但苏苓心却宁可不要。爱情诚可贵,但不是人生的全部,她还要留一些精神去爱她的家人、朋友,还有事业。
愉悦的气氛也刺激了某个伤心人,苏苓心尾随纪腾到屋外吹吹风。
“纪大哥为了一点小事和辛小姐分手,不可惜吗?”
“那不是一点小事,而是不能容忍的事。”纪腾仰望天空,没有看她。
苏苓心心中一动。“纪大哥,你爱小瓷吗?”
“爱!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即使不是亲兄妹,也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妹,爱只能冰封。“今天的月亮在微笑呢!”
苏苓心跟着仰首望月,不知怎地,感到些许心酸。
纪、霍两家决定来个秋季之旅,由年轻人上网查询地点及订饭店,几经比较,第一晚选择住宿花莲一家有名的休闲农场,包下一栋荷兰风的住宿木屋。
休闲农场本身便占地七百多公顷,有瀑布、九曲洞、温泉区、游戏区、生态鸟园区等等,有多样的玩乐设施。出了休闲农场,可前往花莲海洋公园、鲤鱼潭、太鲁阁等等东海岸国家风景区。
三天两夜,可以来一趟有深度的花莲之旅。
要刺激经济,先把钱留给台湾人赚。
“苓心,你要不要去?我们可以跟霍姐姐睡一间。”中午在学校外的餐饮店吃饭,纪瓷提出邀请。
“你们两家人联络感情,你去凑什么热闹?”苏苓心摇了摇头。“况且我也走不开,我家那位大小姐又出事了。”
纪瓷愣愣看她。“不会吧?”
“就会。”苏苓心抿嘴一笑。“你能想像我姐做出什么事来吗?她呀,宣布她怀孕了,怀了辛俊凯的孩子。呵呵呵,这下子辛家有得头痛了。”
“为什么?有了孩子就结婚啊!”很直接的想法。
“我姐是很想母凭子贵的嫁进去,辛俊凯也不敢不认帐,但辛老头好像有点不甘心,听说计划让他儿子娶一位女继承人。”
“你怎么知道?”
“我姐去找辛俊凯想摊牌,还没开口就听到辛俊凯的继母拜托她别坏了好事,我姐当然不甘示弱,当场宣布自己怀孕,并且绝不堕胎。”
“豪门真复杂,亏你姐受得了。”
“因为光鲜亮丽的一面太吸引人,不缺飞蛾扑火的人。”
纪瓷听见她带着嘲弄的讽言,反而蹙起秀眉,不知该如何应答。
当年池秋岑也是抛不下千金小姐的光环,所以抛夫弃女,重回父母身边求学,后来再以未嫁之身嫁进豪门。
是啊!过惯了好日子,只能嫁给更有钱的人家,不该去爱有才华的穷文人。
纪瓷吃完鸡柳烩饭,喝一口冰拿铁。“你姐怀孕的事,你爸妈怎么说……”
“当然希望赶快结婚。”
“但愿婚事能顺利。”
苏苓心不想触姐姐的楣头,但她觉得强摘的瓜不甜,即便男欢女爱,对方家长若不赞同,勉强嫁进去会有幸福快乐的日子好过吗?
“我姐的事谁也管不了,我也只能给她精神上的支持,希望她自己考虑清楚,不要为了小孩子结婚。”
“但堕胎非常不好。”
“谁教她想用怀孕来抓住男人,我只能可怜她黔驴技穷了。”苏苓心接着目光一转,笑道:“喂,明天要考驾照了,你有自信吗?”
“当然有。”没有也要说有。
两人一起去学开车,但明显的苏苓心应变能力较好,纪瓷的确缺少方向感。
缺少方向感有什么关系,走固定的路线就好了啦!至于出门游玩,反正自有家人或男朋友开车,搞不清楚东西南北她也迷不了路。
纪瓷想得可美啦!
第二天,两人顺利考取驾照,少不及又有一番庆祝。
呵,一定要教霍胜法履行诺言!
“当当当当,胜法哥,你看!”纪瓷亮出崭新的驾照,笑得像猫儿偷了腥。
“说好了,我拿到驾照,你的车子要借我开喔!”
谁跟你说好了!霍胜法很想这么吼,但还是识时务的吞回去。
这小妮子变聪明了!趁着全家人一起过来吃饭,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要求,他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呜,爱车呀!要有进厂大修的觉悟了!
难得在家的霍双玉,低问:“小瓷,胜法真的说车子要借你开?”
“真的啊!对不对,胜法哥?”纪瓷偏过头看他,双瞳有着不可思议的光彩。
“嗯。”看她那么期待的表情真是可爱,霍胜法不甘愿的情绪奇异地消失了,笑着说:“好吧!有空我会陪你开车上路,练练胆子。”
“真的吗?有你陪我练习开车,我比较不害怕。”
“吃饱饭休息一下,就开始上第一课。”
“耶,胜法哥最棒了。”
男女交往,不一定要特意安排约会,顺其自然,慢慢地融入彼此的生活中,更能将两颗心紧紧地系在一起。
霍双玉却很不满。“喂,霍胜法,我是你姐姐,跟你借车,你只给我一句‘免谈’,你太重色轻姐了吧!”
霍胜法拒绝认罪。“你自己有车。”
“就跟你说撞坏啦!”
“好好一部新车被撞坏了,谁敢把车借你开?去问你男朋友借不借?”
一提到男朋友,霍母又追着女儿逼问何时把男朋友带回来给父母看?什么时候要结婚?都二十八快三十了,想当高龄产妇吗……连珠炮的追问,问得霍双玉又想逃出家门了。
霍胜法趁机会拉纪瓷去他房里听音乐、聊聊天、亲亲嘴。
眉宇间藏着真情真意,凝视着彼此,爱到最高点,无声亦有声。
再怎么正经的男人,遇到真心相爱的女人,也会放软身段,使出浑身解数,肉麻一百招拿出来用也不会脸红。
他虽然看似严厉,但自律性强,从小就不会乱发脾气,稳重又值得依赖,又极为心细,即便不够罗曼蒂克,但他的感情是真诚的,给她的是实实在在的关怀,若说有小遗憾,便是不会花言巧语地说一些甜腻的情话,但已经够好了。
更何况,她好喜欢他对她流露出温柔的笑,喜欢正经的他时常不正经的偷亲她,喜欢他暖呼呼的怀抱,喜欢他……她的心已经被他占领了。
霍胜法很疼她,又懂得珍惜她,这段感情已是倒吃甘蔗般渐入佳境了。
推着他的胸膛,她有脸红得好比富士大苹果。“你、你不要再亲我了啦,待会儿下去吃饭,哥会取笑我的。”
“叫阿腾再去交个女朋友,不要没事盯我们。”霍胜法哄着,追逐她的香舌。
纪瓷一阵晕眩,半阖着眼,轻轻颤抖。
“胜法哥……”
霍胜法终于离开她的香唇,他浑身臊热,再吻下去会忍不住把她抱到床上去,她还小,还不能承担后果,他必须克制自己。
还是聊些比较安全的话题好了。
“双玉姐的男朋友你见过吗?”
“你说哪一个?”
“她有好几个男朋友吗?”
“她从人就狐群狗党一大堆,我从来搞不清楚哪一个是男朋友,哪一个是普通朋友。”霍胜法苦笑。霍双玉从小便任情任性,交游广阔,长大后会从事广告业他一点也不意外。人脉广嘛!
“我相信她不是个滥情的人,但看在我妈眼里,可是急得要命,很怕她年过三十还嫁不出去,到时候更难得找到好对象。”
“但也不能为了结婚而结婚嘛!双玉姐是个超帅的女孩子,我一直好欣赏她,有点古代女侠的味道。”
“哈哈,我爸妈可巴不得拿她跟你交换,常在她耳边训斥,说女孩子就该像小瓷那样,拜托她多少学一点。”
纪瓷笑得东倒西歪。“拜托,像双玉姐那种女生才耀眼,才有特色。”
“父母通常不喜欢女儿太耀眼,他们会担心。”
“那你呢?你是人家的弟弟耶!”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霍胜法无奈地说。
纪瓷异想天开。“要不把双玉姐和我哥凑成一对?”
霍胜法哭笑不得。“你想看你哥短命,还是看我姐抓狂?”
“对厚,哥和双玉姐从小就没交集。”
“她每天在外头野,我都很少跟她有交集,更别说阿腾……”
虚掩的房门一下子被打开,霍双玉大剌剌的走进来。“你们两个人不专门谈情说爱,在背后说我什么?”
纪瓷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霍胜法却不甘示弱的呛道:“我们在讨论要把你跟阿腾凑成一对的可能性。”
“我的天!你的床借我——昏倒一下。”霍双玉戏剧性的倒在床上装死,没两秒又复活,张牙舞爪,“你不晓得我最讨厌姐弟恋吗?”
“哦,阿腾也讨厌,真是志同道合。”
“想耍我?你的道行还浅呢!”霍双玉趾高气昂的不上当。“纪腾接到一通女生的电话,先走了。”
“谁打来的?”
“不知道,我没那么好奇。走啦,下来吃饭了。”霍双玉摇曳生姿地走了。
“会不会是辛秀凡?”纪瓷慢慢站起来。
“不知道,不要乱猜。”霍胜法不喜欢胡思乱想。
“就算是辛秀凡也没有关系……”
“小瓷,停止你的猜测,还有,别干涉你哥的交友情况,你爸妈都不烦恼,你烦恼什么?”霍胜法牵着她的手下楼。“你先吃饱饭,开始上驾驶课吧!”
纪瓷果然被转移注意力,对开车上路正在兴头上。
池秋岑作梦也没想到,自己少女时代最不堪的那一段,会被自己的父母亲手揭开来。当初,他们比她更害怕亲戚朋友知道她曾与人私奔,还生下一女,视为奇耻大辱。
当池秋岑终于完成学业,开始在社交界发光发热,丧偶不久的辛大弓为她着迷不已,虽然早有一子一女,但池父池母却决定把女儿嫁给年长十二岁的辛大弓。
当然,他们不会主动坦白池秋岑曾有过那一段不堪往事,池秋岑自己更当作是做了场噩梦,连回忆也不愿回忆。但池家父母不得不考虑到一项现实问题,那就是宋严和宋慈还活着,万一哪一天跑来“认母”,他们指望年纪较长的辛大弓会包容、原谅。
没想到婚事一公布出去,宋严便找上门,池秋岑死也不肯出面,由池父池母和宋严谈判,想用钱打发宋严,宋严不堪受辱,在回程中车祸身亡。
池秋岑是搬去心中一块岩石,虽不免有三分钟为宋严的死感伤,但很快又被辛大弓送来的珠宝首饰喜得心花怒放,开开心心嫁作贵夫人去。
她没想到的是留下来的宋慈怎么办?即便想到,也觉得该由男方的亲友接收过去养,她才不想带拖油瓶嫁人。
度完蜜月回来,被父母单独召回嫁家,要她签署一份放弃亲权的证明文件。
原来宋严的某一位亲戚想领养宋慈,宋严已亡故,必须有生母池秋岑放弃亲权的同意书,从此宋慈与池秋岑再无任何瓜葛。
池秋岑马上签名盖章,随口问道:“是谁想领养她?”
池父冷道:“这点我们不必知道,对方也是由律师出面和我们家的律师谈的,就是不想日后纠葛。你若是放不下,自己带回去养。”从小最宠这个女儿,结果也是让她最失望,但能怪谁?宠坏了!
“我才不要,我还想在辛家立足呢!”
“那就赶快生个儿子吧!”
宋慈的问题从此不再被提起,有人愿意领养真是太好了,再也不必担心哪一天有个女孩跑来“认母”,破坏池秋岑的贵妇生活。
池秋岑深信自己受幸运之神眷顾,宋严早不死晚不死,在她结婚前死了,宋慈也有人领养,没有人能够威协到她的幸福。
唯一的遗憾是她一直无法受孕生孩子,好在辛大弓也不在乎,他早有子女,她也就乐得保持这样的身材。
直到五年前,池家的独生子突然在国外发生意外死亡,没有留下一男半女,池父池母伤心欲绝,庞大的家产虽然有女儿继承,但池秋岑没有生育,日后岂不便宜辛俊凯和辛秀凡?池父池母绝不甘心。
他们开始逼着池秋岑一定要生个孩子姓池,否则等两老死后要将庞大遗产全捐给慈善机构!
池秋岑又气又慌,她也想生啊,拖了两年还是没有好消息,只好逼着大弓跟她去医院做不孕症治疗,辛大弓逼于无奈,只好在前妻生下一对子女后,他做一日和尚撞一天钟去做了结扎手术。他没有明说的是,方便偷吃不留野种。
这颗炸弹爆开来,炸得池秋岑头昏眼花,整整和辛大弓吵了一个月,一想到自己被骗了十几年就火大,觉得满腹委屈。好好一个女儿家,谁喜欢当后母?
直到辛大弓也烦了,冷冷一句扫回去,“你跟我半斤八两,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过去!”
池秋岑只好噤声了。
辛大弓又对她晓以大义,不要老实告诉池父池母说他结扎二十年了,老人家恐怕一怒之下会去立下遗嘱,让她丧失继承权。
池秋岑心想也是,保住继承权最要紧,便听从辛大弓的建议,回去向父母哭诉,医生说她再也无法生育了。
池父池母没办法,只好死了这条心。
一月又一月的度过,池秋岑老神在在的等着继承庞大遗产,辛俊凯和辛秀凡对这位继母也愈发亲热了。
直到上个月,有一天晚上,池父池母突然大驾光临,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一脸神圣不可侵犯的表情。
“爸、妈,您们怎么突然来了?”
池父不怒而威的气势到老不变。“秋岑,你要听清楚我说的每一句话,我请律师花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调查清楚,你在结婚前和宋严私奔生下的女儿,宋慈,今年二十岁,十五年前被纪九鼎与周宓夫妻领养,改名叫纪瓷。纪九鼎夫妇生育有一子纪腾,今年二十七岁,和纪瓷是有血缘的表兄妹。”
“爸——”过去的丑闻在辛家被公开来,池秋岑没有心理准备的恼了。
这一晚,也是辛秀凡为了纪瓷的脚受伤,还有那一句“私生女”,纪腾与她决裂,她心情正差的晚上。
“你听清楚了,秋岑,我跟你妈已做了决定,既然纪瓷是我们池家的唯一血脉,那么一定要把她带回来,她是我们池家产业的继承人!把纪瓷带回来,改姓池,这是你必须做到的,秋岑,否则我们一毛钱也不会留给你。”
池父池母把牛皮纸袋留在桌上,便无情地走人。
“爸——妈——”一辈子惯搭顺风船的池秋岑,简直欲哭无泪。
如果父母想惩罚她,这惩罚够重了。
辛大弓也被震得头昏眼花,不过,他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晚上好好睡一觉,第二天便想出好办法来。
“让俊凯娶了纪瓷不就得了。”辛大弓得意道,反正他讨厌穷媳妇进门。辛家是够富有了,但池家的产业少说也值二十亿,放弃了可惜。
偏偏苏莞心上门呛声说她怀孕了,辛俊凯若敢始乱终弃,她马上找妇女团体召开记者会,教辛家大大出名。
这种不懂事的女孩,留着以后慢慢教训。
唯今之计,先引纪瓷上钩再说。
池秋岑愈想愈不甘心,父母宠爱她多年,怎么可以因为想要孙女便来为难她。
她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不容任何人剥夺。
即使是纪瓷,她生的女儿,也休想侵夺她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