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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没想就挂掉电话飞奔出门,直冲下楼,甚至没来得及等电梯,快速拦下出租车,凭着记忆让司机载我到九龙的那家餐厅门前,显然这个时候还没有到开张时间。
刚推门进店,就被里面两个小弟挡住:“找谁?”
“祥叔。”
他们谨慎地打量我片刻,一个打电话通报并示意:“你在这儿等着。”
过后从里面又出来两个高大的男人,其中一个走过来确认我的身份:“邵振安?”
“是。”
“祥叔交代过,让我们带你去紫竹园。”他作个姿势,“请。”
我沉吟一会儿,紧随他们上了一辆车,直驶向另一个目的地。
一进大厅,祥叔已经端坐其上,旁边还有几位年长者,呵,这架势倒真有点三堂会审的味道,真可笑。我警惕而神情严肃地盯着场上的人。
“小子,我知道你会来。”祥叔肥胖的身子在宽椅上向前挪了挪,那眼里的精光还是很厉害,“我倒是想见识一下,让程晋如此看重的人是个什幺货色,值几斤几两重。”
真他妈的,这老家伙把我当妓女还是杂碎!他的语气让我很不爽,但一时也忍住了暴怒,我还记得程晋的警告,在祥叔面前多说话绝对没好处。
“你不说话是不敢说,还是怕说错?”他精明地丈量我的实力,“知道我为什幺要罚他吗?”
罚?!他罚了程晋!
我脱口而出:“你把他怎幺了?”
“哼,你别装得一副紧张的样子,你那些小把戏还想骗过我们这几双老江湖的眼?”他似乎连多看我一眼都觉得不屑,“为了利用阿晋帮自己脱险,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吧?你的手段的确高明。要不是云莎告诉我……我还真是想不透阿晋为什幺为你的事来求我。”
我气得快冒烟了,但在不知程晋安危的时刻,我不能冲动。拼命抑制住心底的不安和愤怒,均匀地吐气,静观其变。
“程晋的倔强我是领教过的,但他一向不会为别人的事情耍个性,这一次他却让我很失望。”老人悠悠站起来,朝我的方向走来,“原因出在──你身上。我倒想知道,你是用什幺手段降服这匹野马的?让这样的人为你卖命很过瘾吧?”
“我当他是朋友,我没有想要利用他。”我语气生硬地辩解。
“你的眼神很犀利,程晋就是被它蛊惑的吗?”
收敛起眼睛潜藏的戾气:“祥叔,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挥手阻止我的话,冷冷瞪着我:“你没资格叫我祥叔,我也受不起。”他转身命令一个壮汉,“大申,把程晋带出来。”
场面就这幺沉默着,窒息般的沉默。直到有个长者开口调和:“阿晋年轻气盛,别太严厉了,我想他也是一时胡涂。”
祥叔顶着一张扑克脸踱回椅子边:“你们欣赏他,为他求情,可他并不领情。做长辈的过分纵容晚辈也不是好事,看看,现在他们个个抖起来了!阿晋居然为了这个外人顶撞我!你们有谁会想得到,啊?”
这时,程晋被人押着出来,他双手被缚,脸上有些皮外伤,走路的时候有点拖脚,像是被人抽光力气一样,我的心顿时像被一阵热辣的汤浇过一样。我不知道他们对他做了什幺,但从他的伤势来看,一定不是“普通待遇”。
“原来你们就是这幺照顾晚辈的!”我再也耐不住讽刺道。
“邵振安,你住口!”阻止我的是程晋,他一脸肃穆地盯着我,双眸闪着清澈的光,“你他妈干嘛来了?我的事不用你管!滚。”
我不理他,径直走到祥叔面前:“你们为什幺要这幺对他?”
“他犯的事,情理不容。”老头冷酷地迸出几个字,“阿晋,你自己说给他听,你都跟我说了些什幺?该不该罚?”
“祥叔。”他突然放软声音,“我错了,你放过他。”
“你肯承认错了?他一来你就肯承认错了!”祥叔猛地一拍桌台,“我看你跪了一天一夜的钢条还没够啊?!”
祥叔一步一铿锵地走向他:“今天我要你当着各位长辈的面说清楚,我不想你将来不能服众!不想我祥叔看中的人成为笑柄!今天起,你主动离开这个臭小子,再也不要有瓜葛了,我替你还愿,帮他去跟索罗帮谈判。我救他,你就给我脑子清醒过来,别毁了你的大好前程。你以为自己去索罗帮,别人会买你帐?他们是买我沈祥富的帐!”
“程晋,你到底在干什幺?你一个人去找索罗帮?!这算什幺?帮我?我不要你这幺帮!”我震惊地冲他大喊,“你他妈说啊!”
我已经可以想象,老头知道我跟他有“超乎寻常”的关系后推翻了之前的承诺,所以他单枪匹马闯狼穴,他不像是没有脑子、凭意气做事的人。除非他是真的有把握,难道──他认定祥叔会出手拉他……他在赌博。
“你就告诉你的朋友。”祥叔命令他,“告诉他你答应我的事。”
“祥叔,你别逼我。”
老头的声音突然放缓放柔了:“我逼你?有吗?是他逼你吧?”
“你救他,我永不见他。”
“事情解决了。”有位长辈站起来附和道,“阿晋,我们知道你只是一时胡涂。”
有人上前解开了他的手,这时,他又抬头看着我:“邵振安,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我们在一起只有灾难,你走,别再来惹我,我惹不起你。”
“你什幺意思?”我正要向他冲过去,就有一个打手上来拉住我,对着腹部就来了一拳,妈的,还真狠,我没防范,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将手心撑地半跪了下来。
第二脚正要下来,老头已经伸手阻拦:“别管他了,你们送他走。我不想再看见他。”
我望着程晋,他一声不吭地转身走,我当时又酸涩又气怒,当场就嚷起来:“程晋,我不要你伟大牺牲,我不要你好心,我宁愿死也不要受这种污辱,你把我看成什幺了?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
他脚步一滞,回头非常坚定地回答我:“不是朋友,从来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