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不一样。他们不敢刁难我,是因我爸爸是理事长,而我是独子,他们怕我爸秋后算帐,并非真的欢迎我。只有你的笑容不一样,非常真诚,单纯的欢迎“新上司”就任,认真的辅佐我进入状况。”他没说他当时有多惊艳,在这喜欢玩自拍的年代,连笑容都变得不实在,而他意外地在她脸上看见真心的笑容。
“我爸以前曾说过,我欠缺野心,不够强悍,难以独当一面,所以没想过要栽培我当继承人。但是他也说了,我是很好的辅佐人才。”她也有自知之明,不会想不开。
“令尊并不偏颇。”他点头认同。
“意思就是我难成大器啦!”
“难道你想当女强人?”
“从没想过。”
“这样很好,不会搞砸自己的人生。做人最怕就是野心大而才能低,或是龙困浅滩、生不逢时,都会很痛苦。”
“我连自己的婚姻都搞砸了,能成什么大事?”馥雨嘲讽地轻撇唇角。
“不许你这么说。你有存心要搞砸自己的婚姻吗?如果没有,就不要再贬低自己,想要白首借老,必顶夫妻同心,少了谁都不行。”康润之不要她白怨白艾,转移话题道。“对了,既然你没有向法院提告要讨回房子,会不会是令尊请律师办的?”
“应该是,当初是我爸出钱买的。”她一副天知道的口吻。“我爸不会当面骂我笨呆子,但心里肯定不是滋昧,不甘心便宜了别人。”
“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回家一趟,问问我爸到底想怎么样。”
“既然你要回家,我也回去让我爸念一顿好了。”康润之偶尔也会良心发王见回父母身边尽一点孝道。
“有那么惨吗?”
“回家之前我们先去吃一顿烤肉大餐,否则老的、小的都要念我,我怕我会体力不支当场躺下来装死。”
馥雨呵呵笑。“骗人!”
康润之笑得既坦白又干脆,“是真的。当初我爸躺在医院里,叫我去暂代理事长的位置,我说不要,他居然爬起来要拿点滴瓶砸我!”
“真猛!长命百岁没问题。”她咋舌。
“我儿子绝对跟他阿公站在同一阵线,顺手将保温瓶拿给我爸,说拔点滴会痛,砸保温瓶就好。”
她哈哈大笑,笑他的“三明治”人生。
而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被她的笑容紧紧抓住了。
孙立哲面对女儿的询问,不疾不徐的说:“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叫陈律师打电话给蓝松乔,叫他不能再骚扰你,否则我会让他更难看。”
“爸!”馥雨不以为打这场官司有用。
“我不在乎有几分脸算,但是非让他上法院不可。”孙立哲沉吟了一下,“那种人一定要给他一点教训,否则他会以为骗财骗色很容易,在官司尚未判决定识之前,让他也尝一尝夜不安寐的忐忑滋昧。”
馥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父亲决定的事很难反驳。
孙奶奶在一旁道:“这事你爷爷也赞成你爸的做法,你可不要再对姓蓝的心软,他随便求你一下,你就傻傻的被牵着鼻子走。”
馥雨苦笑。蓝松乔根本没求她,反而兴师问罪。
孙奶奶拍拍她的手。“你这孩子就是心太软,容易被欺负。但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娘家可依靠,非让姓彗的吐出一点东西不可。反正这事你爸已交给陈律师去办,你不要管,知道吗?”
“好。”她无法反驳家人的好意。
她狠不下心去对付瞥松乔,就让父亲给他一点教训也无可厚非。
“我们回房里聊天,不挂你再帮前夫求情。”孙奶奶怕她动摇,牵着她的手离开客厅,到自己和老伴的宽敞卧室,坐在床上,悄悄告诉她:“我看到一个上好的祖母绿坠子,镶成项涟要送给你,希望能帮你改运,从此远离穷小子带给你的衰运,富贵运大开。”
保养得十分健康的孙奶奶,手脚俐落的从衣柜深处取出小型的保脸箱,像小孩子在炫耀新玩具似的,兰箱童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绒布盒,一打开,一条白金项涟镶祖母绿坠子美美的现身,品莹别透的祖母绿虽然不大,但也因此并不显得老气,戴在年怪小姐的颈上反添了一些贵气。
“阿嬷,这很贵耶!”苗馥雨感动得要命。
“就是很贵才要给你,你看你嫁了一个穷小子,眼界都变小了,油盐的价格,出门连一件首饰也不戴,你不知道你过去当人家媳妇的时候,每次回娘家,奶奶看了都很心疼!”
“阿嬷。”馥雨紧紧抱住祖母,感伤道:“那时候我很爱他,所以不觉得辛苦或委屈。现在想想,还是阿嬷比较厉害啦!结婚前您硬拉我去车断于和了一个保险箱,所以您给我的嫁妆都还在。”
孙奶奶拍拍她,欣慰的抬起脸,“那些你留着。我跟你阿公说了,要再帮你准备一份嫁妆,一定要看你嫁得更好才能安心瞑目。”姜是老的辣,当初馥雨执意要嫁,她没办法,但蓝松乔的母亲那种小家子气的贪财样,她实在讨厌,才告诉馥雨要留一手。
“那我要等五十岁再嫁,因为阿公、阿嬷要活一百岁。”
“三八国仔。”孙奶奶被逗笑了,又挑了一枚戒指硬要她戴上。“在古时候,只有婢女和穷人家的姑娘不戴首饰。从小我的妈妈就告诉我,不管是戒指,耳环或项链,最起码要选一样戴在身上,当自己是贵重的人,别人才不敢瞧轻自己,懂吗?”
“我知道了,阿嬷。”馥雨晓得这是老人家的古老观念,未必适合现代人,但也无项反驳就是了。
明天是假口,孙奶奶约她去逛街,她欣然接受。
孙爷爷进肩时,孙奶奶便直接道,“老伴,找明天要跟馥雨去买东西,你要给我多少钱?”
馥雨忙笑道。“阿嬷,不用啦,明天我请客,我上班有薪水。”
孙奶奶嗤之以鼻。“你那点薪水留着给自己买保养品。叫你回来上班你不要,你爸最少会给你两倍薪水。”一辈子没缺过钱的老人家,顺手接过老公的信用卡,其实只是想撒娇,才要刷老公的卡。
馥雨哭笑不得,她的薪水四万多,比一般人好了许多,奶奶还嫌少,但想想也不奇怪,她是从小长住在外公外婆家,知道一般受薪阶层赚钱不容易,存钱买房子几乎是奢望,所以觉得蓝松乔的条件算不错了,而且爱家人,是负责任的好男人。
即使事实证明她看走了眼,她也不认为他是坏人,只是太自私了。
孙家从爷爷开始便是制药公司的负责人,生产的感冒药,止痛药、维他命和酸痛贴布,几乎是每个家庭的常备良药,更别提往大医院输入药品的合约。
虽说不是跨国集团的豪门世家,但孙奶奶也算得上一生富格,眼界白然高一些,深感孙女嫁得太委屈,对方还敢搞外遇离婚?是可忍孰不可忍!
馥雨一直很受疼爱,那是因为她乖巧,每次奶奶拉着她讲一大堆亲戚间的八卦,她从来不会不耐烦,知道老人家只想排解寂寞而已。
然而,她自己的寂寞心事呢?她从不带回家给老人家添愁。
第二天要出门时,孙翼然刚好也起床了,苗馥雨便约他一起出门,孙翼然才没兴趣陪女人逛街,尤其奶奶很爱念,但邱道娟却一脸高兴的替他答应了,他不爽,老妈还偷偷拧了他一把,只好去了。
苗馥雨看在眼里,也装作没看到。
她明白继母在担心什么,无非怕奶奶又偷偷塞好东西给她,这是人性的通病之一,没啥大不了,所以约孙翼然一起去,反而比较没压力。
就因为这样,她宁可住在外面,偶尔回家就好。
早上醒来的时候,康润之发现额间贴了一片退热贴,而第一个传进他鼻子里的味道是馥雨身上淡淡的香气,那是他送给她的香水,他喜欢她身上有他给予的独特香氛。
“你醒了,有没有好一点?”馥雨拿下退热贴,帮他里互遇,“退烧了。你怎么出差一趟便感冒了,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康润之大手一伸便把她拉上床,抱着她的腰,声音还有些少哑,“你一个晚上都在照顾我?”他好开心,感冒真值得!
“我有睡一下啦!还好你不太严重,否则我只好叫救护车了。”
她想拉开他的手,他却像个抱住心爱玩具的小孩,怎么也不肯放手。
“不想吃早餐吗?”她在他耳边劝道。“起来啦!吃过早餐还是要去看医生比较好,感冒不要拖。”
“你暗我去,我才要去。”
“好啦!你放手。”真像小孩子!她在心里吐槽。
他松开手,终于肯起床了。
“你煮了什么?”
“最简单的著粥小菜。”
“谢谢你,我好开心。”
“干嘛这么客气?我吃你煮的才多昵!”
“我喜欢煮给你吃。”
馥雨笑笑。遇到一个容易满足的男人,的确比较好同候,她不明白这是因为康润之爱她,所以好相处。
他捧场的连吃两碗清粥,四样小菜也吃光光,感觉精神好多了,不需要看医生,但馥雨一直瞪着他看,他只好投降,找出健保卡一起出门。
看过医生,顺道去大型超市买日用品,就像一般同居生活的情侣或夫妻,推着小型的推车,买清洁剂、卫生纸,厨房纸巾一连卫生棉都可以自在的一起买,表示两人之间的关系愈发亲密。
接着往新鲜蔬果区,买了彼此爱吃的水果和有机蔬菜,今天有很棒的牛排和鲜鱼,还有一整条北海道新卷鲜,正在打九折。
“女生吃这个最好。”康润之立刻放进篮子里。
“你不陪我吃,我也不吃。”她故意撒娇。
“我们一起保养身体,一起吃健康好料理。”他好想与她白头偕老,但还不能宣之于口,只好身体力行。
馥雨心里十分愉悦,因为这男人愿意照顾她,替她着想,把她养得美美的。出门在外,他喜欢牵她的手,如果他两只手都拿着东西,也要她勾住他的手臂,像是怕她走丢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因何可以这样无条件的信任康润之、依赖康润之,而他居然不嫌烦,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只因两人同病相怜,一样的寂寞吗?
她不愿深入去想,将小日子过好就够了。
突然,推车撞到另一辆推车,抬起脸互说抱歉,却又各自征住。
蓝松乔和坐宾月子尚未瘦身成功的周凌霜,买了半个推车的卫生纸,正在挑选今日的特价猪排、花椰菜,猛然遇见苗馥雨,身边还站着一位型男,光看他们买的东西便知道是同居在一起的人。
康润之见过蓝松乔,但他们没见过他,他的反应是挑了下眉。这位长相福泰、微微益出大婶昧的周凌霜就是介入馥雨婚姻的第三者?果然男人的眼光没有一定标准,有人不爱百合偏爱圆仔茬,叹奈何!
馥雨根本不想理他们,对身旁的男人道:“家里还有鲜奶吗?”
康润之微笑。“再买一瓶好了。”低头挑了一瓶离保存期限较远的。“顺道再去买些咖啡豆,还有四物铁美人饮,我看你喝了气色不错。”
馥雨摸摸自己的脸,白里透红,细腻有光泽。“因为你把我照顾得很好,让我觉得离婚一点也不可借,不然哪能跟你在一起。”
康润之笑得乐不可支,“谢谢你不嫌弃啦!”一手臃着她的肩膀,一手推着车子往前,不必认识的人直接当他们是路人两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