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明月将圆的夜,五人围桌“三缺一”密谋大计的画面再度上演。
“现在进行到哪了啊?是不是该我上场了?”御医神色严肃地扔出一筒。
“吃你一筒,还不到时候。”已经被训练得看似有模有样的卓文君目不转睛地瞪着手里的牌势。
险恶啊险恶!摸进了一只炸弹,他的“下家”心地可没有其脸蛋那么慈祥和蔼,要打出去还是留着呢?
“小文你也想太久了吧!御医小子若是红楼待不住就搬到王府里,省得每次手痒还得派人到红楼捎信,外头已经有小话说什么我家老头迷上什么美人了,害我听得心惊胆跳。”二夫人叹气。
“再等等,现在时机未成熟,贸然搬进来恐怕会引风波。”广安摇头说。
“啊!就打这张。”卓文君飞快地扔出一张牌。
身为幕僚的广宣一声不吭的以吻代替赞赏,在他的指导下,卓文君的白痴牌技总算有一点进步。
二夫人眼角一瞄就立即摸牌,目前还差那么一点,再多一点就可以听牌了。
“可是以计划来说,现在不应该是我出场的时候了吗?”御医恶狠狠地盯着被二夫人扔进海里的牌。
那张是他苦等了好久的牌啊!而且还是最后一张,居然就这样被二夫人的奶油桂花手给放水流了,可恨!
“在你搬进来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待我做完再通知你,之后就要劳烦夫人帮我了,若是季生开口问有关我的‘未婚妻’一事,还请夫人按计划加油添醋一番。”广安很谨慎地摸牌。千万别摸到怪东西啊!
“我很怀疑季生到底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听上官说最近季生暗地里其实挺活跃的,情报拿得不比他少。”广宣微笑着说。
“又是上官小浑蛋,我相信这小子很可能正在探我的下落,简直是吃撑了找死,找哪天毒毒他好了。”御医皱起美丽的小脸喃喃地抱怨。
近来红楼多了些陌生的脸孔,个个都是“那位”的探子,让他不怀疑上官已被收归“那位”为手下使用也难。
“嗯!我也和御医同样想法,上官和‘那位’素来交好,会出手相助也是当然,红楼已不是很好的藏身处。”广宣正色道。
“再忍几天吧!我会派人去扰扰那位的,你先放心。”广安应许。
御医对他两肋插刀,他怎么可能会置御医于险地不顾,只要多给他一点时间,再一点时间就好了。
“话说回来,想不到,你还真厉害,皇帝的耳朵这么好咬啊?!你是有什么秘诀吗?外头的人都说你给皇帝下了安国咒自摸,呵呵!趁机说来听听吧!你是真的做了什么吗?”二夫人冲卓文君直笑。
广安才说笑般开口,隔天就居然像点石成金般应验,这其中必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天人降世的怪小孩做的好事。
卓文君皱起小脸抱怨企图转移话题地说:“啊呀呀!二夫人怎么又赢了啊!宣,这次的钱算你的,我哪有做法,二夫人可别听外头的人乱说。”
还“护国大法”咧!什么“安国咒”,听都没听说过,卓文君不动声色地伸脚朝“爱夫”的足背跺去。
打是情骂是爱啊!
他已经很久没有爱爱广宣了,看来他家夫婿又背着他去搞了一些“小玩意”,好样的,不过这正好让他拿来威胁广宣放小方回家,儿子不在他可是深念得紧。
看着广宣的脸色突然间乍青乍白的,广安不禁想起之前大哥发自内心的劝告,看来没守好的人肯定会被吃得死死的,想必经历活生生、血淋淋教训的大哥对此一定是很有经验啊!
所以,他的计划……非成不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东风一来,大事搞定。
“是是是!先亲我,我们赢都算你的,我们输全算我的。”广宣奸笑着凑上脸接受爱妻洗脸般的吻。
“大哥,请别在我面前表演让我眼红的亲密,我会哭的。”广安撇嘴伸懒腰。
“不要紧,你未来的岳母借你靠,你的幸福不远了。”二夫人冲广安直笑。
“广安你不错,乱有前途的,人虽然还没把到手,未来的岳母就借你靠了,你行!”卓文君窃笑。
“大恩不言谢,有你以身相许,我就该感谢上苍有好生之德了。”二夫人叹道,她本以为家里那只猴儿肯定会孤老一生。
“八字已经有一撇了吗?”卓文君可感兴趣了。
“……”广安无言以对。
“目前的情况如何?有心动了没?”御医凑近写满好奇的脸。
“看那样子有吧!最近挺不安份的,什么鬼烂招都敢使出来,说没心动是骗人的吧!说到这……唉!广安,你已经把我家那只猴儿给吃了是吧!”二夫人难得正色问。
没想到有如此一问,众人把目光聚在广安脸上。
“……”众威难犯,广安的脸上出现可疑的红润。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御医大叹自己果真是被捉来当障眼法道具的。
“怪不得他骂你‘始乱终弃’。”二夫人点点头。
“始乱终弃”?
广安小吃一惊,原来季生还是有“长脑子”的嘛!
连“始乱终弃”这词都使得上的人应该不算是笨蛋,更何况以此观点看来,季生分明是对他“有意”,既然有意……呵呵!那事情就更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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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传,京里那座只比宫里警备差一点的森严武王爷府,向来管理得井井有条。
家丁奴仆少说也有百来人的王府一到初更时分,除了全副重型武装巡夜职的侍卫以外,全都必须安份的待在自己的屋里。
偌大的府第里没有一处例外,借此可防外来宵小亦可清点人数减少逃奴的机会。
有地缘之便,某人一听到打更出来巡一趟后,马上跳起来准备……夜袭。
广安的风雅居是老王爷赐的,紧邻花园与现任武王爷夫妇的居所是同一大小样式,不过格局左右相反,小跨院里栽满金桂,书房里长年飘着檀香。
会种植如此多的金桂树倒不是为了广安特别喜欢或是特别风雅,会栽培的金桂的理由只是用来投人所好,种着种着没想到一株、两株……几年时间下来倒是让广安的风雅居种成一座不小的金桂园。
广安在宫里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长,风雅居的小仆排得比其他院落的人数少一半,不仅如此,这少数奴仆还是广安回府才过来服侍,其它时间只排轮值打扫。
打从广安长了智能搬进这儿,独独书房有所扩建外,其他的十数年不变,广安生性爱静也不喜闲杂人等频繁出入,武王府内的女眷们也不会擅自到风雅居走动,造成风雅居成了个极为冷清的住所。
不过话说回来,纵使风雅居再怎么冷清没人,护卫们的巡逻也只是在风雅居外的矮墙外偶尔绕一下,小贼还是不敢闯进此地造反,原因是此居的主人广安会武,当年还一鸣惊人夺下武状元之位进宫当值。
别说笑了,人家是武状元咧!
一出手就很神的那种武状元可不是摆好看的,城里的小贼溜都知道,不怕死的小贼就尽管去找死,去一个死一个,去两个死一双,又不是身手了得,会去偷鸡摸狗的小贼绝对不会傻到拔虎尾巴。
要不是特别有什么不寻常的风吹草动,风雅居简直成了连鬼从里头飘出来都没人理的地方,因此,身怀免死金牌的“某人”绝对不怕有失风的困扰。
再说武王府的造景是京里一绝,老王爷从现任王爷当家后就不管世事只迷自家花园造景。
月月更新之下,景色层出不穷,各院落因园林造景的缘故掩掩映映的顺时针依四季时节的花卉草木围成井字形,也就是划分为九宫格,如此一来不论哪一格造景的山林水色都全然不同,小径层层叠叠盘根错节,形同一座花园迷宫,这就更让有胆闯进的贼人伤脑筋了。
而此刻,打算潜入其中的“某人”翻着手上的牛皮卷,他可不希望自己在那林园里走上一夜。
十六夜,明月高悬,可见度十成十,脚边虫蚁的分辨率都高达七成,本来应该在家生病的“某人”在一面不矮的墙前左看右看,趁四下无人无声地吸一口气,右脚往地一跺,整个人就顺着反作用力的影响朝墙上跃去,紧接着几脚借力使力,他跃过墙头翻身到邻居家。
别怀疑!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别人,他就是京里驰名的采花手——季生。
翻墙这档事对季生来说仅是小菜一碟,因为他可是翻遍众墙无敌手。
穿过无数叶丛,虽然勉强可以做得到片叶不沾身,但是花粉却少不了。
白袍顿时成了锦绣花团争相染就的画布,红粉黄妆惹了一身。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挥挥脸上的花粉,季生嘟哝着鼓励自己要越挫越勇。
打从他撞翻那块“石敢当”后,武王爷一定又派人把花园的小径给改了,不但让他走得花头粉脸,还让他被从莫名其妙角度冒出来的矮树篱绊了好几下。
“人家的那个‘什么欧’的真好,只要爬墙就可以见到他的‘什么叶’,我不但要爬墙还要被这些花捉弄,说不定等我走出去,广安已经呼呼大睡不理我了,切!外国人可真好!下辈子我也要当外国人。”季生一边前进一边叨念。
季生想起前阵子卓文君老讲一些外国的有趣事,说什么人有蓝眼的、绿眼的、金发的、棕发的、甚至还有整个人都是黑的,听得他半信半疑,心里乱不安的。
京里偶尔来一俩个黑发黑眼腰配番刀的蛮人就已经是轰动一时的新闻了,别说来个全身黑的,就算是来个全身绿的也会吓死全城的人吧!
不过卓文君讲的那些个敢爱敢死的事倒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想想广安和他在一起十几年,居然比不上人家那种只见一面的。
别说只见一面的,那个被睡神附身百年的公主,她的夫婿不是只听到她长得不错就为她杀龙去吗?
季生想到这里顿了一下。
“我是长得很丑吗?”季生扪心自问。
京里十大美男子榜里面有他的大名,所以他真的不丑,应该算是看起来还可以让人下饭,嗯!
“那么广安为什么没有为了我去杀什么啊?”季生不解地搔头。
不要说杀龙啦!反正广安也没为哪个女人杀过龙,同样都没有,很公平!
而且龙那种东西走个一千年也遇不到一只,据说要是帝王命的才遇得到,若要杀得死恐怕是难上加难,所以找个比较简单的也许广安做得到吧!
杀鸡如何?
广安肯不肯为他杀鸡呢?
嗯!好问题,等一下就让广安自己回答。
九拐十八弯,季生总算是毁尽花匠精心照料的花园,凡行过处必留下断枝残干。
右数第二个小楼,窗外悬着竹铃的就是广安的居处,季生精神一来马上往目的地飞奔。
三两下进了广安的屋里,连个招呼都不打就钻进卧房。
不在卧房,书房也没人。
广安在哪儿呢?
找不到人的季生勾过椅子坐下,当自己是主人一般,自行倒茶配桌上的小茶点吃。
该不会……是上哪儿夜袭小妞儿吧?!
霎时间,这念头笔直地“插进”季生原本就不大的脑袋。
喝!这真是太可恶了!
在这时候怎么可以不安份睡觉,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寡廉鲜耻地跑到外头去夜袭小妞,真是可恶的登徒子!
都有未过门的妻子了还出门采野花,真该被天打雷劈。
若是让他季生少爷知道是哪家的小妞,他一定会替天行道,狠狠地在半夜登门拜访,将广安的恶行恶状爆料给她听,而且他还要教她几招防狼术,免得有些人就是喜欢在半夜偷偷到人家闺女的房里什么什么的。
“这么晚了不睡觉在干什么呢?”
冷不防一计小拳直直地槌上季生的头,不但打掉了季生的维护善良风俗大计,还连带将季生的怒气给打散掉。
“噢!”季生抱着痛得要死的头乱跳。
“若是不疼,我就不打了。”刚刚出浴的广安取了条长长的布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你刚刚去洗浴?”季生嘟起嘴问。
“不然呢?看我这样,你总不会天真的以为我掉进池子里刚爬起来吧?”广安揶揄着说。
“呐呐!广安,你看到我……没有很开心吗?”安份地找张椅子窝着的季生嚷。
“你不是病了吗?病人就该躺床上,你这样子怎么看就不是病人的样。”广安从季生的发梢打量到脚底。
“病?反正……病总会好,那个……天神今天下午降了仙气,所以就这样啦!我……我好了马上来让你看看嘛!”季生慌忙找个瞎说唬弄过去。
“仙气?!”
广安在布巾下偷笑,相信这说法的人肯定和季生的脑子属于同一层次。
“真的有仙气吗?在哪里?”一个清脆的童音问。
听到窗外的声音,屋里两个脸色发青的男人马上转头,打开窗子,没有意外的发现私下在王府成立夜猫帮的卓文君领着千求百求、割地又赔款、好不容易才赎回家的小方在墙边吃包子,边吃包子边用很认真的神情等屋里的人给回应。
“你们不回房可会倒大楣的呦!”广安很无奈地说。
“你可别要挟我,本少爷不吃这一套。”把包子塞嘴里,卓文君大声说。
“唉!大哥离你们还剩五十步,你觉得呢?”广安好心地告知敌情。
“咦!这么快,多谢相告,小方,包子拎好,咱们走。”卓文君拎起挥手道别的小孩往暗处一跃随即不见人影。
真难为大哥,广安对着无人的窗外摇头。
这算一锅配一盖吗?
人中龙凤的大哥死心眼恋上少根筋的卓文君,而他自己……呃!
算算……他自己也是一时失察,才会爱上现在正用不可解的表情看他的季生,姻缘这事果然是互补的。
季生看着广安,突然觉得广安真的是乱帅的。
特别是从这个角度来看,长发半湿披在肩上,那双微扬的眉轻皱,不愧是他的广安,皇帝真的没走眼,眼前的广安确实是佳婿人选。
“如果我有女儿,我也会想这么做,选你当女婿多好啊!”季生叹气。
听到这话的广安用略微不悦的诡异表情由头到脚扫了季生一眼,眼神相当不善,甭说女儿,季生这辈子若会有任何骨肉才怪。
“白日梦少做一点,对你的脑子比较好。”广安慢声道。
白日梦?
季生思考了一下,他哪有做什么白日梦,晚上一沾枕头,梦见的都是和广安你追我跑的,这哪是白日梦?!
所谓的白日梦是永远都不会变真实的梦,可是广安和他在梦里腻一块儿滚来滚去的样子,虽说目前偶而才会有机会发生,但是也不是没发生过啊!
“你说什么?”季生皱起眉有点不太高兴地反问。
“你听到了不是?我说的是劝你少做白日梦。”广安转身往房里去。
“喂!广安,我觉得你最近好像对我有意见。”季生嘟起嘴跟了进房。
啊!真是乱有思想的,居然还知道别人对他有意见,背着季生的广安咧嘴一笑。
“怎么说?”广安头也没回地问。
“还问我怎么说,你一定是对我有意见,不然你怎么会说我做的梦都是白日梦?”季生连问都省了,直接脱下鞋袜,宽了衣物就自动地爬上床。
“我又不是仙怎么会知道你都梦什么,我只是跟你说,不可能会发生的事,你想再多也是徒劳无功。”广安搁下巾子取过木梳打算将半干的长长黑发梳开。
“有些梦是有可能会成真的。”季生窝在床上看着广安梳头。
“它不会有机会。”广安眯细了眼对季生绽了朵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广安脸上那美则美矣却怎么看怎么诡异的笑看得季生汗毛直竖,仿佛“他不会有机会”这句话是什么一定会成真的咒语般。
言灵啊!言灵!
未来的事不是不可预知吗?那……又不是半仙的广安说这话是凭什么呢?
“为什么不会有机会?你想嘛!我去成亲……然后生孩子……然后只要过十五年你就可以娶了啊!难不成……你怕人家说你老喔?不会啦!再过十五年你也才三十五嘛!很年轻的,呐呐!那个住城尾的督统不是刚娶第三个老婆吗?他都六十了也没人说他老啊!”季生前后摇动着身子。
“季生,你知道我有时会有股冲动吗?”广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季生。
修长的指把梳子握得死紧,有股想把季生的脑袋给硬生生拧下来的冲动。
“什么东西?冲动?”季生茫然地与广安对望。
“嗯!强烈的冲动。”广安放下到粉碎边缘逛了一圈又回来的无辜梳子。
“你在说什么?”季生不解。
刚刚不是在讲把女儿嫁给广安的事吗?怎么拐到冲动上头来了呢?
“我在说……你该回你家去了。”广安有着极深的挫折感。
季生一听,脸色就拉了下来。
哇!不得了……生平第一次被广安赶。
“你在赶我走?”季生小声地问。
“答对了。”广安把气叹在心里。
“你真的赶我走!”季生提了提嗓子不可置信地问道。
“没错!”广安回答。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赶我走?”季生很委屈地抗议。
“这里是我的卧房,你是来者,来者是客,主人想休息,客人不该走吗?”广安反问。
“这也对啦!嗯……?!咦!不对!你怎么可以当我是客?”
季生马上从坐姿换成站姿。
他站在广安的床上瞪着明显矮他很多截的广安,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广安的头顶,好好玩……呃!现在不是好玩的时候。
这个房间打从小时候季生就常来,无论他怎么乱弄都没关系,就跟他的房间没两样,广安和他经常在这里打闹嘻笑,也在这床上分享过亲昵,他从来也没想过什么主客问题,现在广安一提……让他不只无所适从还有了就像被人从身后猛打一棍的感觉。
是吗?在这个房间……他是客,原来是这样。
“你下来。”抬起头的广安伸手想拉季生。
“我不!”季生把手藏身后去。
“不许站那么高,你会撞到,快下来。”广安好言相劝。
“我不!我不!我不!”季生猛摇头。
“好吧!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广安问。
季生看着广安,怎么几天不见,广安看起来居然如此的陌生,他到底想怎么样他自己也不知道,可是……就是有种不甘心的感觉。
“你怎么可以这样?”季生白着脸。
“哪样?你下来说,别站床上。”广安拉住季生的手。
“以前你都不会这样,为什么你现在却都这样?你都对我不好……”被拉住的季生蹲下身把脸埋进膝里。
“是吗?我对你不好……那你为什么来呢?”广安无可奈何地问。
“我对你不好……那你为什么来呢?”、“我对你不好……
那你为什么来呢?”……同一句话不断的在季生脑海里回响着。
是啊!既然广安对他不好,他为什么要来?
真是傻瓜!“自讨苦吃”这句成语说的就是他的情形。
不知不觉地,膝上的中衣被突如其来的水气沾湿了。
“我……我只不过是来探望一下你,我听娘说你快成亲了,那……恭喜!能和从小就定下娃娃亲的对象成婚……真方便,和我都不一样……我……你也真是的,有这种好事也不告诉我,是不是兄弟啊!”快手挥去脸上的潮湿,季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喃喃地说。
“季生……”
看到季生的表情,广安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涩。
跃下床,避过广安的手,季生低着头快速地往外走,他不想看到广安的脸,他不想听见广安的声音,他不想闻到广安房里燃着的桂花熏香……因为这些都会让他心如刀割。
目送季生离开,放下手的广安走到床边摸了摸床巾上的儿点湿润,刚刚……他让季生哭了。
这代表什么呢?
这些泪是否以委婉的方式传达着季生心里有他?
先前听到季生打算娶妻生子然后把女儿嫁他,一股血气就直往脑袋冲去,他是凡夫俗子……受不了这么多。
这些年来,他在季生的身边守候着,然而他到底是守出了什么?
“呵呵呵……傻瓜季生!你哭什么呢?我比你更想哭啊!”
难过到洒了一路泪花的季生头也不回往前跑,所经之处断枝残叶群花横尸遍野他都没空去管,满脑子只塞满了广安的态度。“
他一直以为广安对他好是因为他们俩打小就是好兄弟,广安护着他、照料他都是很自然的事,季生从来就没想过原来自己是如此让广安厌烦。
“如果讨厌我就直说嘛!我又不是那种会死黏着你不放的人。”跃过高墙,季生痛心的喃喃自语。
他恨死“长大”这两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