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看着他精湛熟练的包扎技术,童心再次在心里佩服着。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她每次都叫他--“那个,先生。”

一个晚上下来,他终于忍不住了。

“你就叫我‘也许’吧。”龙劭夫说。既然只是萍水相逢,那么,她对他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他要她叫他“也许”?

尽管这样让她有点小小的失望--原来他还是不相信她,不肯告诉她,他真实的名字。

不过,她很快就释怀了。

她相信人不会无缘无故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会又这样的行为,一定是有过不愉快的记忆。

也因此,她对他的同情又加深了一分。

因为脚伤上楼不便,所以童心安排他睡在花店后面原本放花艺器材的仓库。

她将里面一张闲置的沙发床擦拭干净,放好枕头棉被,拿着抹布走到前头,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说:“后面那个房间不大,你委屈挤一下。”

他垂眼颔首。“谢谢。”

他的道谢听来很不自然,像是他从不曾说过那两个字似的,显得拗口别扭。

童心盈盈一笑。“不用客气,晚安。”目送他进仓库后,她将清出来的花艺器材全搬到二楼去。

翌日,童心比以往常还要早半个小时起床,到巷口随意吃了早餐,然后帮“也许”买了总汇三明治和鲜奶,回家准备开店。

她今天可忙了。

有家公司今天举办展览,订了十个高架花篮,八点半前要送到。她系上围裙,开始准备玫瑰、康乃馨、太阳花、香水百合、糖棉、电信兰等花材。

然后忙着把花填满每个花篮。等她把花一一插好,最后站在每个花篮前做最后的调整时,某种奇异感让她转过头去,正好见到“也许”在看她。

她对他展开笑容。“早!我帮你买了早餐,就放在茶几上。”

奇怪了,是她太过专注,还是他太厉害,怎么能跛着一只脚没发出一点声音来到客厅?

他微点了下头,当是回应她,但实现仍没从她身上移开。

“你看这些花漂亮吗?”童心笑着说,单纯就是想和他闲聊,缓和两个人间那种因陌生而产生的距离。

他微皱了眉,像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这近似废话却又充满热诚的问题。他从来没办法和人装熟,即使是救了他的她。

最后,他勉为其难地看了离他最近的花篮一眼。

“看起来很热闹。”他说了这么一句。

咦?是因为她插的花篮不漂亮,所以不好意思说,才这样讲吗?这教她原本想和他闲聊两句的打算只好作罢。

抬头见他还在盯着她瞧,让她直觉有事。

“怎么了?”

“你过来。”

她一脸狐疑地走到他坐的藤椅前看着他。

“面向外面,蹲下来。”

童心依言蹲了下来。

他从茶几上取来一支牙签,往她肩膀上停着的一只虫子身上插了进去,然后将那只还在蠕动的虫子往垃圾桶扔去。

当他回过身来,童心已经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垃圾桶里的虫,表情混杂着错愕、难过和惋惜。

他冷眼看着她的表情。

无疑地,他刚刚弄死了她心爱的宝贝,看来过一会儿她就会像所有大惊小怪的女人那般开始发飙、大喊大叫了,他想。

许久之后,她抬起头看着他,缓缓说着:“其实,这种虫并不会对人怎么样的。”

他看着她的眼神里有种研究的意味。“如果你感到生气,可以说出来。”

“我想,你不会故意去弄死一只虫,一定是有足够的理由才会让你这么做,我干嘛生气,让你难堪呢?“她口气轻柔的说。

足够的理由?

不想看到她的颈子被虫子咬得红肿一片算不算?

“不过,如果下次你再看到这种虫,记得告诉我。”说着说着,她走到楼梯底下一个开放柜前继续说道:“我这里有饲养箱,我会把它们放在这里养大,然后送去昆虫牧场,让研究这种昆虫的人继续饲养研究。”

这下,他的眼神变得更怪异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她问。

他还是沉默地看着她。

是她脸上有什么吗?

她不自觉地用手往脸上胡乱摸一把,动作可爱得像猫咪在洗脸。他知道她误会了。

“你脸上没有东西,只是你的做法……”看着她一脸清纯无辜样,他突然打住不说了。

“嗯?想说什么直说啊,没关系的。”她水灵灵的眼睛骨碌碌转着,等着他说下去。

“既然花是经济作物,那么这些虫就是害虫,除非它们能发挥另一种经济效益,否则不管你把它送到哪里,结果都难逃一死,那么你这样的作为岂不显得多余又矫情?”他冷冷地作了结论。

“你可能觉得这样做很蠢,可是只要它们没在我的眼前死去,对我来说就很好了。”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力量有多微小,但唯有这样做,她心里才会舒服些。

他深深看进她眼里;那是一双再单纯不过的眼睛,只有心灵纯净的人才会拥有,所以,他没有理由不相信她。

“当然,如果你喜欢,我没意见。”说完,拿起茶几上的早餐吃了起来。

童心微笑看着他冷峻的侧脸,自动在心里把他的话翻译成:那就自己小心点,别让虫咬伤了。

此时,大门上的铃铛响了起来,一个叫小路的年轻人推门进来,他转头看着店里陌生的男人,再看看童心,眼里有着大大的问号。

童心笑着将小路推出门去。“快把花篮载去给客人,现在没时间问东问西了。”

原以为送走小路后就会没事,没想到二姐夫请的看护却来了。

童心跟“也许”说明,只见他扬眉看着那名看护,然后很坚决地说了:“我不需要。”

接着,便一跛一跛地走回房里。

童心想,应该没有人在看过“也许”那种冷得足以冰冻血液的表情后,还会以为他是好商量的人。至少她就是。

所以,她只好满脸抱歉的看着看护,耸耸肩,一脸尴尬。

“没关系,那位先生看来并不需要看护,我回去跟院长说一声就好。”说完,对童心颔首即离去。

这个计划的唯一败笔在于二姐夫没有考虑到“也许”的意愿。不知道二姐夫知道这件事后会如何反应?

为此,童心有些担心。

童心的担心不是没道理;因为也才不过半天的时间,她的二姐和远嫁台中的大姐便先后出现在店里。

童语站在茶几正前方,双手交抱胸前,看着闭着眼睛在藤椅上午休的也许;他将手肘搁在茶几上,半长的直发垂在藤椅的扶手外,若是以睡姿来看,这家伙倒是自在闲适得像在度假。

童言进来后,剽悍的眼神立即扫向藤椅。

童心心虚的将食指放在唇前,左手比着上楼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的先上楼去,待童家两个姐姐坐定--

“当院长夫人真忙啊,连家里多了个陌生男人都不知道。这贵夫人您当得可真称心啊。”大姐童言问候起二姐童语来。

“他是谁啊?”童语没理会大姐,径自转头问童心。

“他……就昨天在我们店门前被一部小货车给撞伤了,可能因为身上没钱,不肯去医院,所以……”童心很快地睐了两个姐姐一眼,低下头,抿着唇,等着即将到来的训斥。

童语最沉不住气,急着对她开导:“二姐不是在怪你,而是,善良也要有个限度。像你以前哭着要收留什么流浪狗,流浪猫的,我们都可以接受;可是这次不一样,你总不能连人都给捡回来,这……这该怎么说……这样啦!先别提你是个单身女子,就先说说对方好了,毕竟对方是熊是虎我们都还搞不清楚,万一对方居心叵测的,你要是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办?”

童心垂着头,在大腿上画圈圈,不说话。

童言看着童心。

别看童心一向乖巧柔顺,若她下了决心要完成一件事,可是挺死心眼的。

“他叫什么名字?”童言拿出大姐的威严,决心弄个清楚。

“也许。”童心压低声音说。

“妈的!哪有人的名字叫也许的,这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善类。等一下我就把他撵走。”童语哇哇啦的叫嚷着。

童心抬起头来,清澈的双眸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她柔柔地对着两个姐姐说:“对不起,是我太冲动,没有想到你们会担心,可是,我真的只是单纯想医好他的伤才让他住下来;他虽然没有家人,又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但他其实并不愿意留下来,是我一直挽留他的,如果现在又把他赶走,那我岂不是太过分了吗?”

童语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来劝劝童心,却被童言伸手制止。

“那么,你的意思是?”童言问。

“人家也许真有什么难言之隐,等他伤好了再让他走吧。”童心说。

童言和童语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时童心才念国一,在放学的路上看到一箱刚出生、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被人弃养的七只小狗,那天下着雨,她把外套盖在纸箱外面,抱着纸箱跑回家来,要求要养那一箱狗。

童言坚决不肯让她养,童心嘴里答应着把狗送走,却暗地里把狗带到土地公庙里,等她们两人都睡了,才一个人大半夜的带着泡好牛奶的奶瓶到庙里喂那七只小狗。

之后的某天,童心可能是太累了,竟抱着狗儿在庙里睡着了,害童言和童语半夜醒来找不到她,差点吓死,找了一夜,才在土地公庙里找到她。

最后,童心如愿养了那七只小狗。

童语看着童心。多年来,童心乖巧懂事,很少为自己坚持过什么事,可是一旦决定了,就再也不会更改;这次,看起来就像是属于这种棘手的情况。

童心是不会放手的。

童言显然也看出来了。她拿起茶几上的茶慢慢喝着,像是在思考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最后,她把杯子放下。

“好,他可以留下来,但是你得答应我三件事。第一,他不肯说出他的真名,这点很可疑,说不定他是个通缉犯,所以我会去调查他的真实身份;如果他真的不是好人,你得马上让他走。第二,他住在这里的期间,你晚上得搬到你二姐那边住。第三,他伤一好就得离开。”童言冷静地望着小妹,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童心笑着抱住童言。“谢谢大姐。”她靠在童言的肩膀上,俏皮的对童语喳喳眼睛。“当然,还有二姐。”

童言没好气地睐她一眼。“既然已经达成协议了,那我先回去了。”

童语耸耸肩。“我也要回去整理一个房间给你晚上睡。等店里打烊,二姐再过来载你。”

“好。”童心应着,等大姐和二姐都下楼后,她绕到厨房去看看晚上可以为也许煮些什么当晚餐。

童言走下楼,刻意走近藤椅,看着那个自称“也许”的男人,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他的脸拍照。

就在她按下快门那一刹,忽然迎上一道凌厉非常的目光,正是来自于那个叫“也许”的男人。

他的眼神冰冷而直接,既不闪躲,也没有丝毫畏惧,这样异于常人的自信浑然天成,想她童言十三岁便在社会上混,很清楚这样一号人物怎么样也不可能是什么需要人家收留的可怜家伙。

这点自信她还有,而且她是绝不会弄错的。

她露出特有的商业笑容。“我是童言,童心的大姐。站我后面的是童语,是我二妹。听说你在我们家花店前面被车撞到?伤得如何?应该不碍事吧?”

“为什么拍照?”他问,眼中有种压缩的危险元素隐隐透了出来。

童言轻笑一声,藉以掩饰失手后的心虚。

“喔,你误会了,我是在拍你躺着的那把藤椅。我打算找一组和它相同具有南阳风的藤椅组好搁在办公室里,想说不要吵醒你,才直接对着你拍。”童言说谎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男人沉默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闭上眼睛。

童语看着两人的反应,心底一阵尴尬。

拜托!这么离谱的谎话真亏大姐掰得出来,难道她没瞧见人家眼里写着斗大的“不信”哪。

她将童言往门外推。

“你急着推我出来干嘛?”童言问,口气明显不悦。

“拜托!人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你刚刚那个超烂谎言了,你还留在那干嘛?”童语倒是直言不讳。

“你是不是和屋里那位仁兄的脑子一样有问题?这可是我买的房子,我的家耶!他住得那么自然大方已经够奇怪了,你讲的话更莫名其妙。现在到底是在演哪一出?乞丐赶庙公哦?”一想到他刚刚的神情,童言就来气。

“你少在那边势利眼了。还不是因为人家看起来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你才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如果他是郭台铭的儿子,我看你笑都来不及了,哪还会摆出这副尖酸刻薄的样子。”童语没顶她几句心里就不痛快。

“我尖酸刻薄?!你刚没瞧见我对他微笑?!你有空还不如去配副眼镜,别在这里谋杀我宝贵的时间!”童言说完,挥手招来一部计程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童语对着呼啸而去的计程车扮了个鬼脸,这才走向自己的车,决定还是赶紧回去整理童心今晚睡觉的房间比较实

香菇鸡肉饭是“也许”今晚的晚餐。

童心从二楼把饭菜端下来放在藤桌上,花店里瞬时弥漫着一股肉香。

餐盘上只有一双筷子,“也许”将报纸放在一旁,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童心将饭菜从餐盘上端到他面前。“你尝尝看,我作的。”

“你不吃?”他问。

“我大姐、二姐下午来过,因为一些很私人的理由,所以从今天开始,花店打烊以后,我要到二姐家陪她一阵子,等白天开店我才会过来。不过,我仍会帮你准备早餐和晚餐。”

“所谓私人的理由,是因为我吧?”

为了怕他胡思乱想,那些话她可是在心里演练了好几遍,但终究还是瞒不住他,可见他并不容易被骗。

他这样直接点出事实,教她无措;不该想骗他的。为什么她连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呢?

他心里一定会以为她们在嫌弃他,而为此感到难过吧?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像他这样的人,虽然很想说些什么,偏偏笨拙的她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想不出来。

如果大姐在就好了,聪明能干的大姐从来没有应付不来的情况。

她低着头。“对不起。”不自觉地,她就这样把歉意给说了出来。

“也许”皱眉。

“干嘛道歉?她们这样的要求很合理。”他说。

“可是你……”心里不会不舒服吗?大家都猜测你是个坏人。

“也许”看着她那双会说话的眸子,第一次真心笑了出来。

“我发现我们有一个共同点。”他说。

“什么共同点?”她问。

“将来有机会再告诉你吧。”说完,他把视线移向窗口。

童心已经渐渐习惯他那样的神情了,只要他开始凝视远方,便会一句话都不说,一坐就是大半天。

所以,只要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便不再打扰他。

她走回工作柜前撕了一张便利贴,写着:记得吃饭,晚安。

然后把便利贴贴在藤桌上,开了灯,轻轻关上店门,远远地就看见二姐的车已经往她这边开来了

此时,童言已经回到台中。她那貌美如花的风流老公段煜正在客厅里修剪一株盆栽,见她支着头皱眉发愣,不觉放下手中的剪子,挨到她身边坐下。

“发生什么天大的事,竟让我美丽的老婆大人如此陷入苦思?”段煜一笑,满室生香。

童言拿出手机,秀了一张照片给老公看。“我正在想,要怎样查出这人的底细。”

段煜仔细看着那张照片。

半晌,他说:“虽然是闭着眼睛,但光是看这人的面相,自有一番磊落风采。那个报马仔小路就是要你回去台北看这个人啊?”

“哼,什么磊落风采。那家伙是个来路不明的狠角色!幸亏我有回去。你不知道童心有多夸张,他不过是发生了个小车祸,根本没啥大不了的,她竟收留了他,真不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你想赶他走,咱们的小童心又不依?”

“对啊!你就没看到那家伙的死样子,他根本、根本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简直快把我气炸了!”

“唔。你没当场发飙?”那岂不是太不寻常了?

“我本来是想说先好好和他谈一下,结果,他瞪了我一眼,问我干嘛对他拍照,我一时心虚,加上童语莫名其妙将我推出店门,我就回来了。”

段煜听完,仰头哈哈大笑。

早知道会有这种精彩的事就跟她一道回去,这么有趣的画面他没能瞧见真是太可惜了。嗯,下次有机会一定要会会那个看了童言一眼,就让她忽然忘了要干嘛的男人。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件事,嗯,有点意思。

“我只有这么一张照片,名字、住址都没有,你能不能帮我查查?”童言问。

“不会吧,他连名字都不肯说?”

“那家伙跟童心说他叫也许。”

“他不会是患了失忆症吧?”

“他被撞的是腿,可不是脑袋。”

“那么,你坚持他是故意不说出他的真实身份喽?”

“对!”

“这件事真让你那么困扰?”

“嗯。”

“噢,那不行,我一定得帮帮你。”

童言娇嗔地睐他一眼,嘴里媚惑地笑了出来。

只要段煜肯帮忙,一定可以查出那家伙的身份。这点,她倒是挺有把握的。

翌日,童心很早就从椰风诊所搭公车回到店里。一进门,就看见也许正在换药。

“早。伤口好点没有?”童心站在他面前,一脸关切。

“明天就可以拆线了。”他把药收进药箱。

“那太好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语气听起来太雀跃,为此,他抬头困惑地看了她一眼。

意会到他很有可能误会她是因为他的伤好了以后就可以赶快离开而高兴,于是她又补上一句:“我是真的高兴你恢复得这么快,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

“我知道。”他头也没抬,很平静的说。

喔,他没有误会,那就好。

“我二姐说喝鲈鱼汤伤口会好的快,这是我早上在她那边煮的,你趁热喝一些。”说完,从藤桌下面拿出餐具。

“够了,我自己来就好。”他说,伸手,原想阻止她拿碗筷的动作,却意外碰到了她的手。

他的手温暖厚实,全然不同于她的冰冷;许是这样极端对比的温度让她一时慌乱,小手下意识的一松,碗筷差点跌落地上,幸亏他反应快,及时接住。

为此,她低垂的脸因尴尬而发红。“不好意思,我老是这样笨手笨脚的。”

说完,再没有勇气去看他脸上的表情,逃难似的到工作柜上东摸西摸装忙。

忙碌果真是忘记怯懦的好法子,她很快就进入平常的工作状态。

直到大门的铃铛响起。

“欢迎光临。”她微笑抬头。

一名穿戴整齐的老婆婆走到工作柜前对她微笑点头后,开门便是一连串日语。

童心一脸茫然地看着老婆婆的嘴型,心里直喊糟糕,她除了听懂ごめんください是对不起外,其它的她完全听不懂。

这下可怎么办?大姐会讲日语,可是眼下却不在。

有谁会讲呢?

冷静!对,她得冷静。

童心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忽然她想到老人家或许会说英语。

于是她问老婆婆:“CanyouspeakEnglish?”

“?”

糟糕!自己刚刚那种茫然的表情现在转移到老婆婆脸上了。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突然,藤椅处传来一串流利的日语声,老人家快速往椅子方向移动,在说话的同时,那种喜出望外的心情全挂在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

童心的危机瞬间解除。

她在工作柜边吁了口气,微笑注视着在交谈的两人。

不久,“也许”转过头看着她,为她翻译客人的来意。“这位老婆婆来找人,她说以前这里是一家日本人开的裁缝店,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个日本人搬到哪里去了?”

“喔对!我们这家店以前是跟一个日本女人买的没错,不过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不然,你请她坐一下,我去问我大姐,看看契约书还在不在,或许上面有写。”她说。

“也许”对老婆婆转述童心的意思。

几经折腾,终于查到老婆婆要找的人已搬到北投的温泉区。

童心不仅热心地帮她打了电话,还帮她叫了计程车。老婆婆离开前慷慨地向她买了一个超大的水果鲜花蓝,童心则多送了向日葵花束,说是为了老婆婆可以找到失踪多年的朋友感到开心的心意。

店内气氛熟络感人,但“也许”依旧表情冷淡。他是真的不明白这一老一小哪来那么多热烈的情绪。

送走了老婆婆,童心转头对他道谢。

“谢什么呢?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他拿起报纸,一脸无谓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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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心未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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