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中午,莫祈生又来到夏靖的病房,他带来丰富的餐点和水果,也带来夏靖所想念的温暖笑容。

他向夏母打了声招呼,便落坐在床沿跟夏靖有说有笑起来。

夏母怔怔地望着他们,随即被轻轻一道力量拉扯开来,惊愕地回过头,看见夏宓正对着自己微笑着。“宓?”

夏宓将母亲拉到病房外,扶着她在回廊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靖什么都不告诉我,他……”

“妈。”夏宓柔声阻断了她惊惶的问话,沉静地告诉她:“我和祈生要结婚了,就在后天。”

这么快?!夏母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莫妈妈已经筹备很久了,早上祈生一回去,就跟爸妈说希望马上举行婚礼。”

夏母看着她,担忧地问:“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夏宓淡淡一笑,答非所问地反问她:“妈妈,你希望靖得到幸福吗?”

夏母蹙起眉来,“没有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的,但如果这幸福却要牺牲另一个孩子的幸福……”

夏宓微微地笑了。“妈妈,我跟靖是双生子,虽然我们的命运差这么多,但我从来不怪你,也希望你不要怀着这样的自责过一辈子。而且我一点都不稀罕幸福,在这时代,女人想拥有自己的幸福太难了,所以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

“妈妈,我想试一试,一个女人到底能不能决定自己的未来。我不认为我嫁给祈生才能有幸福,因为我们之间根本没有感情。这只是我跟他协议好的策略,我们决定挑衅这个充满约束的命运。”

夏母睁大了眼看着她,颤颤启口:“你想做什么?”夏母这才发现,从过去到现在,她从来没有试着去了解过她的女儿,就连儿子也一样,刹那间夏母激动得几乎想抱着她痛哭。

“和祈生成亲是最好的掩饰,可以保全了大家视为性命的面子。”讽刺的一笑,夏宓接口:“妈妈,丢弃那些迂腐的眼光和成见吧!靖的未来,只要有祈生陪着,一定会很好的。”

心脏猛地一缩,夏母震惊地望着宓,不相信她居然可以如此冷静地说出这样难堪的事来。

“他们很相爱,爱到我们都无法想象的地步,那是谁都无法介入的,他们之间少了谁,谁就会死的。”夏宓缓缓将目光栘向紧闭的房门,笑得温柔。

“比起现实的丑陋,我倒觉得……他们之间的爱情美多了。”夏宓难得露出少女的恬真微笑,拍拍母亲的手笑道:“妈妈,祈生从现在到结婚这两天都不用工作,他想好好的陪着靖,你就陪我去挑些首饰好吗?”

“这……”夏母似乎还没从乍闻这惊骇的事实中清醒过来,夏宓就已经将她拉起,往回廊尽头走去。

不要去打扰他们,结婚前的这两天都是属于他们的时间。祈生他什么都不干涉、什么都不想管,只要结完婚之后,这世上所有一切纷乱扰攘都将与他们无关了……

靖,你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

夏靖等母亲跟姐姐出去之后,立刻将莫祈生抱得死紧,莫祈生低笑出声,轻抚着他微颤的背脊。

“才一个上午就这么想我?!

夏靖埋在他怀里点头。

莫祈生心疼地轻吻着他柔细的发梢,捧起他的脸密密索吻,很快地,轻浅的啄吻已无法满足彼此,满腔的热情急欲宣泄,莫祈生紧紧地将夏靖压制在床上,小心翼翼地不碰触到他包裹的伤处,加深了渴望的腻吻,疯狂地探索着他口中腻人的甜,不让他有一点喘息的空间。

好不容易觅得一丝喘息的空隙,夏靖的双颊染上惑人的妖艳,轻易地就敦莫祈生呼吸浊重,欲望如潮。

“我真想立刻吃掉你。”莫祈生细摩着他的粉颊,嗓音因紧绷的欲望而低哑。

夏靖一笑,“这里是医院,我是病人。”

“我知道。”莫祈生贪婪地在夏靖可爱的唇上吻了又吻,“所以我把你换到单人病房来,由我亲自照顾你,这间病房的钥匙只有我有。”

夏靖朗声笑了,“你这个披着白袍的色狼,假公济私哦!”

“没错!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专属看护,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进入这个房间。”莫祈生吻上夏靖最敏感的颈项,惹得夏靖吃吃地笑了,还引起阵阵的颤抖。

“告诉我,我可以拥有你几天?”

莫祈生火热的侵袭顿时一僵,缓缓拾起头来,望着那对灿亮的星眸,柔声地道:“后天我要跟宓结婚了。”

夏靖沉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的不快。他的表现让莫祈生既感动又心碎。

“谢谢你,靖。”他发自内心地道谢。

“为什么?”

莫祈生微微一笑。“因为你没有当场甩我一个耳光。”

“你忘了我的手废了。”

“别这么说。”轻轻揉着他被石膏包裹只露出的纤细指尖,莫祈生的眼神明显地犯愁。

“你的手不会废,我会治好你。”

“我不希望它好。”

“靖。”莫祈生不赞同地蹙紧眉头。

“这样你就得永远抱着我了。”夏靖淘气地一笑,像是故意惹他心脏无力似的。

莫祈生抚着他的脸轻叹,“我当然会抱着你,除了你,不会有人让我这么渴望去拥抱他的身体。”

“但是你后天就要抱着宓了。”夏靖的声音也沉了。

莫祈生将他的手紧握在自己掌心里,诚挚地望着他,“请你等我,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对你提出这种要求。我跟宓结婚对大家都好……靖,你有一个很伟大的姐姐,她成全了我们,而我必须要回馈她的牺牲,结婚是我唯一能弥补宓的方式。”

“我不明白!”夏靖激动地低喊。

“靖,是宓说服了我必须跟她结婚,她这么做是为了要让我们可以安全地在一起。等我一结完婚,我们立刻离开这里!记得我跟你提过吗?我想到东部山区去开诊所。”

“那这间医院呢?你爸爸会让你走吗?”夏靖急了。

“这间医院,就是我要送给宓的报偿。”莫祈生认真地回道,夏靖却瞠大了眼。

“什么都不要问,你只要相信我会排除万难跟你在一起就好了。我们纵有满腹的斗志,但是力量太薄弱了,这几天我痛苦地体会到,不管怎么做总会有牺牲者,光凭我们的斗志,根本无法改变这时代分毫,所以我们只能将牺牲减至最低。最重要的是,对于这份感情我们一定要坚持到底。”深情地望着他,不容许有任何的怀疑。

“你爱我吗?靖?”他柔声一问。

“我爱你!”夏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瞪着他,不敢相信他居然会问这种蠢话!

莫祈生笑了,笑得再温柔不过。

“对,就像我毫不迟疑地认定我爱你,所以这就是我们唯一所要坚持的。”

夏靖深深地望着他,抬起了自己唯一能动的右手,勾环住莫祈生的脖子,以他一贯的霸气,绝对的独占欲,极具挑逗诱惑地说:“吻我!”

要的何只是一个吻而已,彼此的生命、灵魂,透过最紧密的拥抱而交融,纠缠的身躯火热得炙人,如果可以一直这样缠绵下去,就算此刻天地骤毁都无所谓。

***

莫家要办喜事了,整个小镇都跟着沸腾起来。莫祈生依约在夏靖身边整整守候了两天。而今天是大喜之日,他是非回去不可。

打从莫祈生离开后,夏靖就呆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热闹的街景,整个人显得异常沉默。

“靖……”夏母忧心仲仲地坐在一旁,心疼地望着憔悴失神的他。本来想开口问他要不要过去婚宴现场的,但见他这模样,她哪里问得出口。

夏靖缓缓转过头来。“妈妈,你过去吧,宓没看到你会失望的。而且莫老爷很好面子的,我受了伤过去怕他觉得触霉头,还是你过去就好。”

他安抚地对母亲一笑。“我没事,真的。”

夏母叹了口气,不再勉强。她起身走向前,望着夏靖那张和宓一样美丽的脸,今天宓将会是世上最美的新娘,而他却要独自一人孤单地待在这里。

“靖……你不后悔吗?”这是第一次,母亲终于坦然地面对这个尴尬。

夏靖反问母亲:“你会看不起我吗?”夏靖看着母亲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掩饰,只有不容置疑的认真。

夏母沉痛地望着他,“靖……你跟宓都是我的心头肉,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害啊。”她的眼泪开始打转。她太了解她这个儿子,他任性又固执,决定的事一定义无反顾,根本不会考虑会不会受伤。

“放心吧,我跟宓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既然是自己所选择的,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妈妈,我要跟祈生离开这里,我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的决定。”

夏母红了眼眶。“你一向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靖,我并不想在你身上加诸太多的压力,我只是希望……我已经做错了一件事,对宓的亏欠就由你来弥补吧……”说到最后,她已经语无伦次,泣不成声。

夏靖拧眉望她,“就算做错事也是这环境所造就的!妈,你还要这样软弱自责多久呢?宓根本不怪你,你却拚命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这样我们会开心吗?”

夏母错愕地看着他,夏靖眼中没有分毫责备,有的只是满满的心疼。

“所以放大胆的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吧!妈,你还那么年轻漂亮,当别人看到你,只会赞叹你生了宓这么美丽的新娘,你应该很骄傲的,不该躲起来的。”

怎么会变成他在鼓励她了呢?什么时候靖变得这么成熟懂事了?夏母怔怔地望着他,看见他眼里泛起了笑意,她感动得再次模糊了视线。

“别担心我了,趁现在还早,快回家换件漂亮衣服去参加婚礼吧。”夏靖笑道。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夏母转身打算离开了。这时夏靖轻声地叫住了它--

“妈,可不可以顺便麻烦你……帮我拿个东西过来。”

“要拿什么?”夏母回过身来,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似乎又要夺眶而出。

“我床头上的怀表,那个……对我很重要。”

曾经有命理师对她说,她跟孩子的缘分很浅。她本来不相信的,直到失去宓后,她开始认命了,但此刻,她却想要将之解读为--命!

因为爱得很深,所以要舍!就算是自己的骨肉,也无权去捆绑他们的翅膀,她必须舍得让孩子去飞。

“我马上拿过来。”夏母破涕为笑。

夏靖的眼神充满感激。他们都在争战,共同的敌人是这封闭的世代!输赢还未定胜负,但先决条件他们已经都具备,那就是--永不嫌迟的觉醒!

***

莫家的婚礼绝对是镇上最大的喜事,连镇长都亲自参加了婚宴,更别说卖莫老爷面子前来的大人物们。莫祈生这才深切地明白,为什么夏宓会坚持不能取消婚宴。这十年来他已经忘却这个传统的包袱,而夏宓却有深刻的体会,因为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如果我真能爱上一个女人,那么你一定是我第一个追求的。”莫祈生由衷地对她说,那是不带任何遐想的真挚,还有着深深的感激。

“谢谢。”夏宓只是微笑着,他们都很清楚这句话并没有任何意义。

“你还好吧?”结束了冗长繁琐的结婚礼数回到休息室,莫祈生看见她难掩疲态。

“还好,只是很累。”夏宓强打起精神。

“如果真的不行,我一个人出去敬酒就好。”

“这不是让‘他’起疑了吗?”夏宓淡淡一笑。

莫祈生脸色一沉,“我不相信‘他’会不知道。”

“‘他’根本不敢面对。”夏宓冷笑了声,“我一直很期待能看见他知道后的表情。”

“宓……”莫祈生好愧疚。

夏宓笑了。“今天是我们的婚礼,别苦着脸。”

“真是辛苦你了,我会配合你的。”

“别这么说,我并不是无条件这么做。”夏宓柔美一笑。

莫祈生看了她一眼,突然有感而发地说:“宓,或许你会成为被这历史记录下来的伟大女性。”

“哦?那我会更努力栽培出比莫祈生更出色的医师。”夏宓被他的认真逗笑了。

“我相信你的能力。”

“那么我就接受你的肯定与祝福了。”

彼此交流的眼神中,有着惺惺相惜与信任,与其说他们是夫妻,不如说他们是战友,虽然没有爱情的存在,却有着最值得信赖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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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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