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刘宝珠丢了几份报纸给杜隽臣,又急又气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斗大的标题占去了大半个版面——

季家千金积极物色下一个对象!

与“杜氏”少东的一段情,已成过往云烟?

杜隽臣冷凝着脸快速地浏览所有的相关报导,看完后他的脸色更加阴郁。

其中的一段报导写着:

现在我跟杜先生只是普通朋友。

她竟然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其中还有一段话是访问季可君的:

以可云的条件,犯得着去伺候一个终身得坐轮椅的人吗?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心声,说到底她还是在乎他的脚!

他手中的报纸已明显地被捏绉。

“你和可云之间究竟怎么回事?”等了半天没有得到答覆,刘宝珠耐不住性子又继续追问。她已经急得跳脚了,他居然还无动于衷!

“你倒是说句话啊!你知不知道今天股市一开盘,我们的股票全部以跌停板挂出,再继续下去可怎么得了?”刘宝珠久等不到他的回答,又僻哩啪啦说了一堆。

杜隽臣终于开口。“我不知道。”

那天她哭着离开以后,他立刻打她的手机,可是并未开机。隔了一个小时后,他又拨到她家,但接电话的人说她不想接他电话,他猜想可能是自己无意中说了伤害她的话,于是耐心地等隔天再拨电话给她,结果得到的回答竟然一样。

她拒绝接听他的电话!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那天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否则她怎么会哭得那么伤心?结果现在都不来了,你说啊!”刘宝珠已经完全失控,没想到煮熟的鸭子真的飞了!

“妈,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这个时候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只聒噪的火鸡在耳朵旁边猛叫。

“静什么静?你赶快把人给我追回来!否则我们‘杜氏’就玩完了。”刘宝珠全然不顾形象地大吼,对她来说,自己的荣华富贵最重要。

可惜吓不了杜隽臣,他的心因报上的消息而高悬着。

他不在乎“杜氏”会有什么损失,他只在乎这份报导的真实性。

“出去。”他淡淡地看向还在咆哮的刘宝珠,沉声道。

刘宝珠看看情形,知道再耗下去也得不到她要的结论,于是决定另谋他法,赶紧找其他人商量对策。

等到刘宝珠离开后,杜隽臣才不再掩饰心中的痛苦和悲愤。

她竟然轻易地背叛他们之间的感情,把它轻描淡写成一段过去,而且还公开地与其他男子调笑。

看到报纸上的她,巧笑倩兮地周旋于众男子中,他的脸又黯沉了几分。

这几天他一直不断地回想那天的所有对话,想找出自己是哪里惹恼她了。

可是无解。

他真的想不出他到底说了什么话,让她哭得那么伤心,他不就是说了一些之前常讲的诨话吗?为什么她以前没什么反应,那天的反弹却特别大?

就算是之前累积的不满已到了临界点,她也该直接向他宣泄才对,为什么反而在媒体上公开与他撇清关系?

她不是最讨厌公开露面吗?为什么这次一反常态?

他要亲耳听听她的解释。他立刻按下床边的服务铃,自从他受伤后,家人就在他房里装上这个服务铃,方便他叫人。

没多久就有人敲门进来。

“少爷,有什么吩咐?”司机小张战战兢兢地问,自意外发生后,大少爷的脾气变得阴晴不定,很难伺候。除了季小姐外,没人敢接近他,可是“救苦救难”的季小姐已经三天没来了,大少爷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而这烫手山芋的任务就落到他这个倒霉鬼的头上。

“帮我换衣服,我要去季家。”

小张迅速地找来衣裤帮他换上,扶他坐进轮椅后便推他到屋外的停车处,接着将他抱进车内,轮椅收进后车厢,启动车子出发,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花费时间不超过五分钟,比他当兵时还有效率。

车子很快地就来到季家大宅。

小张推着杜隽臣走进豪华的大厅,他瞠目结舌地打量四周。他以为杜家已经够大、够豪华了,没想到季家更大、更漂亮!

“你终于来啦。”季可君慢慢地走下楼,他知道消息一公布,杜隽臣一定会找上门来,所以,他一大早就好整以暇地准备接招。

杜隽臣也不跟他多说废话。“可云呢?”

季可君无视于他的问话,故意居高临下地上下打量他。“真不知道可云当初看上你哪里?总算她及时领悟,还不算太迟。”

杜隽臣额上青筋浮起,但他强忍住气,既然有人刁难不说,他就自己找,他高声喊人。“可云,可云——”

“别叫啦!她人又不在,你再怎么喊也没用。”季可君坏心地等他喊了好几声后才回答。

“她在哪里?”杜隽臣咬牙切齿地问,他头一次强烈地想要站起来,他不愿再看着季可君的鼻孔说话,坐在轮椅上让他的气势差了一大截。

季可君当然看得出他的恼怒,但是他继续“卖高”。“约会喽,还能去哪?”

“跟谁?”杜隽臣冷冷地从牙缝间进出字来。

“让我看看……”季可君拿出一本行事历,慢条斯理地翻阅。

“她现在和‘弘福’王董的二公子吃午饭,至于晚上呢,则是和‘富乔’的老大。”他所提到的人,不管是家世背景或人品全都是一时之选。

季可君看着杜隽臣越来越阴沉的脸,心里却乐得很。他一向讨厌杜隽臣脸上老是带着虚伪的假笑,今天总算打掉了那张面具脸。

季可君还故意“好心”地问:“你还要不要知道她接下来几天的行程?”

“不用了,我在这里等她。”杜隽臣僵硬地凝声道,他非要亲口听她说不可。

“那就请你慢慢等吧,恕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他得先跟可云报个信,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以免露出马脚。

季可君走了没几步又这回头。“你好自为之吧!如果你再不振作,就太不知好歹,也真的不可救药,更辜负了可云。”留下几句颇具深意的话后,他才又转身上楼。

但气恼的杜隽臣别开头不理会他,也没深思他话里的寓意。

***

季可云自从接到季可君打来的电话后,就再也无心思应付身边的人,她整个心都悬在杜隽臣身上。

整整三天没见到他了,他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人帮他按摩他的腿?

“季小姐、季小姐?”傅子恒——“富乔”的大公子,伸手召唤心思不知已神游到哪儿的季可云。

她打从一开始就心不在焉,完全不把他这个翩翩美男子放在眼里,还真是重创了他的自尊心呢!

“呃,对不起!”她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道歉,她又忘记他的存在了。

“没关系,我已经渐渐习惯自己的不显眼。”傅子恒自我解嘲。反正她从头到尾都忽略他的存在,要不习惯也很难。

季可云倏地脸上一热,她深知自己的失礼。“对不起……”

“这样也好,有人挫挫我的傲气,否则我怕自己会太自满。”由于他的家世背景、人品相貌,还有才干学识都是一等一的,所以女人看到他无不主动贴上,唯独她例外。

他突然话锋一转。“你会答应跟我出来,是跟杜隽臣有关吧?”

他总觉得她会在媒体上大作文章,又放出风声“征求”追求者,事情肯定不单纯。

季可云惊问:“你怎么知道?”

“果然被我猜中。”傅子恒颇为得意。

“你是怎么猜到的?”她非常好奇地追问。

“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写在脸上?季可云下意识地摸摸脸,不解地看着他。“不懂。”

“你一整个晚上都眉头深锁,看起来心事重重,而目前唯一会让你烦心的,应该只有杜隽臣;再加上你突然积极露脸,还让媒体报导那些消息,一切的一切告诉我,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像他们这种家世显赫的人,一言一行向来都非常谨慎,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落人口实,又怎么会让这些负面的消息上报呢?

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恰巧发生在同一时间,显然太刻意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人为”的。

季可云也不再隐瞒地说出季可君的计划。“大哥是想借由外力刺激他,让他不再自怨自艾,能早日站起来。”

“这是很大的赌注,他也有可能从此一蹶不振。”傅子恒中肯地评论。

“我是想过这个可能性,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了。”她别无选择。

“你不怕他因此而恨你吗?”

她无奈地苦笑。“怕啊!但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只能试试。”倘若不先治好他的脚,让他继续自怨自艾下去,一样会毁了他们的将来。

“我很羡慕他。”傅子恒到此时才真的开始欣赏她,原本只觉得她长得比其他女人漂亮而已,没想到她的心更美。

“你这么说让我很不好意思,毕竟是我利用了你。”她越说越心虚。

“没关系,这样反而会让我的身价大涨。”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荣幸和她约会,他可是过五关、斩六将,才得以上榜耶!

“我送你回去吧!”傅子恒充分展现他的绅士风度。虽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他一向对别人的所有物没兴趣。

***

“我好紧张。”愈接近自己家,季可云的心就愈忐忑不安,她好怕搞砸这场戏!

“我都愿意充当你剧里的男配角,演个坏人了,你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傅子恒试着说笑以缓和她的紧张情绪。

“子恒,谢谢你。”她真心道谢。

所有的事情说开了,他们反而可以像朋友一样坦然地聊天。而且他不但不怪她,还愿意鼎力相助,在这段时间充当她的男友,免除她“送往迎来”的悲惨生活。

“别说了,赶快培养情绪,我们要上场了。”车子已经停在季家大宅的门口。

“嗯。”季可云深吸一口气,并将手递给已为她打开车门的傅子恒。

“我们走吧!”

一直待在窗边等候的杜隽臣,清楚而完整地看到这一幕,他想冲出去揍人,可是他动也动不了。而且他不只是脚动不了,就连心也差点停止跳动。

他怔然地看着他们亲密地手牵手走进屋来,全身僵硬得无法动弹。

“咦!你怎么会在这?”季可云一走进屋,就佯装惊讶,并且假装后来才发现小张也在场。“原来是小张推你来的,我才正觉得奇怪,你怎么可能自己过来。”

“报上说的全是你的真心话?”杜隽臣不理会她的嘲讽,他等了她大半天,就为了问她几个问题。

“报纸说的哪做得准啊!”季可云故意亲昵地搂着傅子恒。

“你真的因为我不能走,所以选择离开我?”杜隽臣直直地看着季可云,提出最后的问题。

看到他几乎要崩溃的样子,她觉得好难过、好心痛,可是她强迫自己必须演好这场戏,绝不能功亏一篑。

“你的条件是不错,但那是指在你出车祸以前,现在你动都不能动,总不能要我陪一个瘫痪的人过一生吧?我还这么年轻,大好的前途正等着我呢!而且这几天我发现原来还有其他不错的人选,比如说子恒就不输你,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双腿健全。子恒,你说是吗?”她不敢再看向杜隽臣,就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哭了出来,所以只好转头看着傅子恒,希望他能接棒演出。

傅子恒不负所托,他故意亲密地搭着她的肩,借机稳住她颤抖的身躯。“这还用说吗?杜先生可能太久没照镜子了,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大概就是癞虾蟆想吃你这块天鹅肉吧!”他在说到“天鹅肉”时,还故意捏捏季可云的脸颊,既然饰演坏人就让他坏到底吧!还好这出戏没有在电视上播放,否则他的车可能会多出好几条刮痕。

看到这里,杜隽臣知道自己不用再多问什么了。

“是我太高估你!”他冷冷地说完后,吩咐站在一旁的小张推他回家。

在看到他的车子驶离后,季可云再也控制不住地痛哭失声。

傅子恒拍拍她的肩。“可云,别哭了,这情形早在预料中,不是吗?”

“我知道,可是……看到他冷漠的样子,我还是……好难过。”她哽咽地说。

“你的那些话不是让他更难过?”傅子恒其实满佩服杜隽臣的,面临“前”未婚妻的挑衅,还能如此镇定,真是不枉“笑面虎”这个称号。

听完他的话,季可云的泪掉得更凶了,她竟然伤害她最爱的人!

“好了,别哭了。现在只希望你的牺牲没有白费。”他实在很羡慕杜隽臣的好运道,能得到她的痴情相待。

不知他何时才能找到像这样真心待他的女子?

***

小张不时从后视镜偷瞄杜隽臣,只见他一脸冷硬,模样挺吓人的。

说实在的,那个季小姐也真狠,想不到她外表看起来柔顺可亲,骨子里却如此尖酸刻薄,说起话来毫不留情,连他听了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大少爷!

亏他们之前那么恩爱,而且她一直都任劳任怨地照顾受伤后性情大变的少爷,他们私底下还喊她“菩萨”呢,没想到才几天不见就全变了!

但他可没那个胆开口安慰大少爷,只能任由死寂的气氛紧绷着。

杜隽臣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仍无法接受可云的转变。

他犹记得她之所以吸引他,除了美貌之外,最主要的是她拥有一颗足以媲美她外表的心。

尤其意外发生后这几个月,她总是任劳任怨的细心照料他,因此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她会变得如此无情。

难道这才是她的真面目?抑或是另有隐情?

他突然想起季可君之前说的话——你好自为之吧!如果你再不振作,就大不知好歹,也真的不可救药,更辜负了可云。

季可君为什么会突然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难道有什么特殊用意?

辜负可云?这又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辜负可云?明明是她辜负他!

所有的疑问兜在一起,形成一个大谜团,但在他反覆思考、抽丝剥茧后,终于想通事情的前因后果。

可云是故意制造出这些绯闻,为的是刺激他,让他重新站起来。

傻可云!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而不直接跟他说呢?

但他随即又想到自己最近的表现,显然是因为他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所以她才会出这险招。只是为了他,而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值得吗?

想到刚才傅子恒那小于搂着她的那一幕,他不禁恨得牙痒痒的,她有必要牺牲到这种程度吗?平白让那个登徒子吃豆腐!

为了避免其他“狼”人乘虚而人,看样子他必须将计就计,早日站起来,否则难保她不会被抢走。

“明天八点送我到医院。”为了成为足以与她匹配的人,更为了不辜负她的用心良苦,他必须加紧脚步。

小张诧异地看着忽怒忽喜的杜隽臣,讷讷地应道:“……是。”大少爷是不是气过头了,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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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慢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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