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吃完肚破肠流饺,常瀞觉得疼痛舒缓了一些,便下床清洗餐具,顺便晾了床单,左等右等,过了一个钟头,金正久还是没回来。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怕他在路上发生意外,或是遇到什么可怕的状况,把自己吓得坐立不安。
又过了半个钟头,终于听见开门声,坐在玄关的她跳了起来,担心的表情吓着了他,忙不迭地问:“怎么了?”
“没事。”她是怎么了?他只是上街买点东西,她居然就担心成这样……
“我本来想买好料给你吃,谁知道他们今天居然没开,害我白跑一趟。”
金正久丢下手里的物品,一把抱起匆匆转身的她,大步走回房间,“看你这样,我会以为你是太想我了,才会坐在玄关等我回家呢。”
回家?是啊,有爱人等他归来的地方,不就是家吗?
以前从不觉得这个字有多重要,但现在,他好渴望拥有……
常瀞脸颊一热。
她是很想他啊!怕他因她而出门,遭遇横祸……呸呸呸!她在乱想什么?
不会的!他是好命的人,就算一出生就没了母亲,未来也一定会很顺遂,多福多寿。
她闭紧双眼,用力环抱他的颈子,过大的衬衫下,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金正久停顿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说:“怎么了?要是以前听到这种话,你早就对我破口大骂了。”哪可能还把他抱得这么紧?
“我以前哪有对你那么凶?”她娇瞠着握起粉拳,高高举起、轻轻落向宽厚的男性胸膛。
他任那雨点般的力道落在胸前,轻笑道:“当然有,不过,我刚开始对你也不好,算扯平了行吗?”边占据小嘴,边柔声求和。
他的嘴巴都不会痛吗?
她忙碌地回应他的吻,发觉他还不放她下来,连忙捧住他的脸推开些许,低声提示:“东西还扔在玄关,先拿进来嘛!”
他有些不情愿地放下她,嘴上说“好”,唇舌却不肯听命,越吻越火热。
“唔……”感觉到他的体重压上身子,常瀞心头一慌,再次推开他的脸,喘息地催促,“先去……”
“好,我马上回来。”金正久不情愿地放开她,起身走出房间。
常瀞斜靠床头,抓起被遗忘的暖暖包放回下腹,微笑看他拎着纸袋回来。
“我放在床头柜上。”
“好,谢谢。”
铃铃铃……
包包里的手机响了,两人几乎是同时望向它,金正久立刻拎起,她找出手机接听。
“喂?”
“阿瀞,是我。”
那口再熟悉不过的台湾国语,常瀞绝不可能认错。
“你等一下。”她知道金正久不喜欢她和大老板走得太近,心虚地看了他一眼,迅速下床走进厕所,压低音量回话,“金爸,你找我有事?”
“是啊!阿固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是。”
“那你方便说话吗?”
“我和洗手间,你说。”门外的脚步声令她警觉地掩着嘴巴说话。
“那个……唉!说来话陡长,我就长话短说好了。我真搞不懂,萧家小姐不只人长得美,家世、条件真的没得挑,为什么阿固才跟人家见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肯约她了。”
原来是打来诉苦的……等等,萧家小姐?不会刚好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吧?
“金爸,你说的萧家小姐叫什么名字?”
“我没告诉过你吗?她叫萧雨柔,是正旺药厂老板的独生女,人长得超正的。”
萧雨柔就是金正久的相亲对象?这个世界会不会太小了?
提到这号人物,常瀞便不由得忆起往事……
母亲带着她正式住进萧家那天,她穿着外公送的粉红色露背小洋装,躲在妈妈身后,怯生生地向爸爸、大妈和姐姐打招呼。
穿着公主服的姐姐就像是从故事书里走出来的娃娃一样高贵漂亮,不禁让常瀞忘了小朋友的矜持,跟她走进那个华丽得不可思议的房间,忙着大开眼界。
一听说她身上穿的是外公送的礼物,萧雨柔忽然叉起腰来,傲慢地命令:“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我,我就让你叫我一声姐姐。”
常瀞立刻搁下姐姐借给她的洋娃娃,“这是外公买给我的,不行给你。”
小手按住胸口,拼命摇头拒绝。
“那我拿更漂亮的裙子跟你换!”萧雨柔转身打开衣橱,挑了一件不怎么新的洋装塞给她,硬要扯开她颈后的蝴蝶结。
“不要……”
但年仅四岁的她怎么会是八岁姐姐的对手?
在常瀞的哭喊声中,身上的小洋装硬生生被脱下,萧雨柔将自己的旧洋装随便往她头上一套,很快的将她的衣裳藏起,等大人们闻声赶来,萧雨柔立刻扑进母亲怀里,假哭告状。
“妈妈,小瀞好坏!她看我有好多漂亮衣服,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说要交换衣服,乱开我的衣橱自己拿来穿,我不要她住在这里啦!”
王郁莲一来便全盘听信女儿的说词,语气严厉地质问常瀞:“小游,是这样吗?你想穿姐姐的衣服没关系,可是你有没有先问过姐姐的意愿?”
常瀞不懂如何为自己辩驳,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大哭,躲进母亲怀里宣泄自己的委屈。
“说啊,没有对不对?”
担心王郁莲动怒,害得女儿无法认祖归宗,常煊只得迭声道酒歉:“大姐,对不起,小瀞还小不懂事,请不要怪她好吗?我会好好教她的。”
对方放下身段道歉,王郁莲也不好再发作,“欸,这没什么啦!孩子嘛,哪有不吵架的?吵过之后很快就会和好,倒是我一个忍不住就跳出来纠正小瀞的偏差行为,你可别往心里去呀!”
“不会的……”虽然相信女儿不是这样任性的小孩,但人在屋檐下,而且又没有亲眼看见对方说谎的证据,硬要说女儿没错似乎会破坏和谐,只好隐忍下来。
后来,常瀞再次见到外公送她的露背装,不是穿在萧雨柔身上,而是被剪成碎片,拿去当洋娃娃的衣服,她一时气不过,动手推了对方,从此,萧雨柔便开始化明为暗,处心积虑以整她为乐。
从那天起,常瀞就不再穿裙子,拒绝与不开心的记忆为伍……
“阿瀞—阿瀞!你有在听吗?”
啊,金爸还在线上!”呃,是!”
“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萧小姐真的是很不错的对象,只要阿固愿意和她多见几次面,一定会爱上她的。”
萧小姐是很不错的对象?
金爸,我很不想这么说,但你真的看走眼了,那个人根本就址被宠坏的公主,不顺着她的人都会倒大楣,包括把她宠成这样的父母。
“阿瀞,金爸求你了,你会帮我吧?”
虽然目前无法证实萧家意图和“黑记”联姻,跟王郁莲陷害她有无关联,但这不啻是个反击的大好机会。
“我知道了。”她随口应允,心里想的却是利用此事来为母亲圆梦。
门一开,金正久便跳到她面前,像是打翻了醋桶般拼命追问:“谁打来的?”
为何不能当着他的面接那通电话?
“阿鸿。”常瀞随口回他,正在脑海里运作的计划不受干扰地持续构思着。
一听见这个名字,金正久心里的大醋缸瞬间冒起一堆非正常酿造产生的气泡,酸溜溜的泡泡噗噜噗噜响,那气势活像是火山熔岩,看似滚烫,实则酸腐得让人无法忽视。
她没说爱他!也没交代清楚今后是否只会钟情于他,纵使她将女人最宝贵的第一次慨然献出,他还是无法安心,甚至比上床前更加患得患失了。
她满不在乎的语气令他心慌,绕着踱步的她不断询问提醒:“他想怎样?他……他是不是想跟你复合?你可别忘记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他是在吃醋吗?还真可爱呢!
常瀞安静地凝视他一会儿,忽然轻唤:“老公。”
佥正久大惊,瞪眼怔愣。
“你喜欢我这么叫你,对吧,老公?”她抿唇浅笑,笑得眼弯嘴翘,仿佛她是精明的猎人,不费吹灰之力便顺利捕获他这只身价不凡的猎物。
金正久,正值热中炒饭时期的二十八岁男人,在稍早终于和心爱的女人有了第一次的亲密关系,也因为她月事来潮,他得拿出绅士精神,禁欲陪她度过不舒服的……咦,女生的生理期通常是几天?
嗯,明天上网查一下好了。
铃铃铃……
正当他听得浑身酥软,整个人晕陶陶的,都还没搞清楚她为什么主动喊他“老公”,手机又响了,只见她按下接听键,随口说:“喂?阿鸿是你啊!”
那个死男人!刚刚才收线,现在马上又打来找她是什么意思?
暂时冷静下来的醋缸突然爆裂,快速淹没制醋工厂,酸腐味呛得金正久失去理智,冷不防将她搂住,一同倒向床铺,常瀞惊吓尖叫,手机落在枕头附近,还来不及找寻,双唇就被狠狠占据,舌尖、舌腹整个遭他吮入口中,挣扎无用,只好乖乖任他需索。
“小瀞,你怎么不说话?”
手机里传来的男声提醒她不久前被打断的通话,常瀞连忙推开他的脸,翻身抓起手机接听,“喂,阿鸿,我——啊!”
陈嘉鸿被对方突然发出的叫声吓了一跳,“小瀞,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啊!”死家伙!突然攻击她的耳朵是想怎样?
常瀞使劲推他,奇怪,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压在她身上的?
飘飘欲仙的快感围绕着她,像是恶魔的诱惑,令她一点点丧失抗拒的力气和意愿。
呜呜,她没力气了……
“你走开!嗯……不要……”她半眯着眼,无助地娇吟着。
金正久却继续挑逗她,邪笑低语,“你接你的电话,管我干嘛?”然后更加卖力地玩弄她的感官……
“阿鸿,我……啊啊……”
“看来你正在忙。”
陈嘉鸿一句无心的回答让原本害羞的脸红得更加彻底。
“住手!”她气得握拳揍金正久,一面对陈嘉鸿拼命解释,“阿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啦!你没事就好,不打扰了,改天再回我,掰!”陈嘉鸿识相收线。
“不是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嘉鸿已经挂断了。
完了。
他以为他们在……炒饭。
“臭家伙!他误会了,都是你害的!”常瀞暴怒地扔开手机,手脚并用推他打他踢他踹他。
金正久也火了,不是生气被她打,而是她说的话让他的安全感瞬间降到谷底,“我又没真的对你怎样,他是能误会什么?”
可那声音……多暧昧!
“他以为我们在——”
“他以为我们在干嘛?说啊!”她就这么在乎那个指定驾驶的感觉,那他呢?他那么喜欢她,她居然还当着他的面表现出担心被别的男人误会的样子……
这么说,他们没有分得很干净啰?
“走开啦!”她才懒得跟他说。
金正久俯身瞪住她,火大撂话:“如果你现在不是生理期,我早就——”
才被他舔个几下就叫得那么骚,害他都快“膛炸”了,还得逼自己按捺欲火,只舔耳已经是他的忍耐极限了。
听到这里,常瀞一整个火气都来了,瞠大美眸呛他,“早就怎样?硬上我吗?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哪里比不上那个男人了?”金正久抬头拍胸,赌气地说,“我,英俊又多金,别的女人自知高攀不上,千方百计想生下我的孩子……”
常瀞打了个呵欠,冷笑鼓掌,“是啊,生在有钱人家真好。”
“家境富裕、不用整天为钱伤神是我的错吗?”听出她话里的嘲讽意味,他的自尊不禁有些受伤。
“与生俱来的财富,不是你自己赚的,拿它来说嘴就没意思了。”
常瀞不悦地撇开脸,眼角瞥见他搁在床头柜上的大纸袋,打开了它,她惊讶地发现除了超长夜用型,他居然每种尺寸都买齐了,包括护垫,下意识回过头看他,那受伤的表情令她有些自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似乎说得太过火了,其实不管是不是靠自己的能力赚钱,要想把家族事业管理好可也不是简单的事。
算了,反正他又不是她的谁,有什么好争论的?别忘了她还得利用他来逼某人让步呢!
常瀞撕开包装拿了一片卫生棉,迳自进入厕所更换。
她这番犀利的指责说得他好生羞愧,活了二十八个年头,从来没有人敢当面这么呛他,不过因为是她说的,所以他不在乎,更加相信只要有了她这个贤内助,他一定会变成更有担当的男人。
金正久走近厕所门,促狭道:“你说得对,我是应该修改一下内容,那这样如何?年轻英俊气质佳、体格威猛、性能力超强……”
“噗!”怎么变成他想文案、她大肆批判了?常瀞爆笑,忍不住吐槽,“啊,你是在编“黑记搁有力”的广告词吧?”太夸张了!
“我有没有夸大最后一个项目,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洗完手,常瀞开门走出,定定地望着他问:“你就这么想要我?不怕我变得贪婪势利惹人生厌?”
“你不是那种人。”他想也不想的就否定了。
她心跳一乱,反射性地低语:“我们又不熟,你怎知我不是那种人?”
不想在独处时还得跟她争辩下去,金正久话锋一转,语带暧昧地问:“对了,你刚才为什么突然叫我老公?”
在那双热情如火的眸子逼视下,常瀞只感到一股热气直往头顶冲,整张脸都红透了,却还能若无其事爬上大床,闭眼否认,“我哪可能说这种肉麻话,一定你是听错了。”
厚,老奸,居然想耍赖!“说嘛,你为什么——”
“别吵,我要睡觉。”常瀞躺下,抓起另一个枕头夹在侧躺的腿间。
这么早?“可是现在才六点耶!”晚餐也还没吃呀!
她白他一眼,“我昨晚没睡好不行吗?”
金正久一听,立刻脱掉外衣外裤,迭声道:“好好好,那我陪你睡!”
谁要他陪睡了?“我要回我房间睡。”她放下枕头,挪腿下床。
他立刻将她抱起,下床走向隔壁房间,“你在哪里睡,我就要跟去哪里!”
“那就算了。”那张床那么窄,她可不想被挤得腰酸背痛。
回到大床上,她侧躺闭上眼,忽然被他分开膝盖,塞进一个枕头,然后才拉上被子,自动解释:“这样你比较舒服。”
“那你呢?”
金正久朝她靠近了些,小心地问:“我想和你共枕眠,可以吗?”
“随便。”
他很想抱紧她,能抱多紧就抱多紧,却只敢将手臂搁在她的腰间,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起来,“这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跟异性同床睡觉却不是为了和她炒饭呢!”
常瀞身子一热,不由得想起他不久前说过的气话。
如果你现在不是生理期,我早就——
她无法对自己说谎。
当她听见他说这句话时,体内的某个地方也跟着热了起来,她知道那股原始的冲动,是女性想和心仪的异性做爱的渴望……
你在哪里睡,我就要跟去哪里!
这句话分明就是任性的口吻,为何她却觉得他好有男子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