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岁末除夕,万象更新,众人欢悦,金顶红墙的皇宫中更是一片歌舞升平。今夜,皇帝大宴宾客,犒赏群臣。朝阳殿中,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美味珍馐,丝竹悠扬,彩衣纷纷,好一番盛世景象。殿中,皇帝一人高坐龙椅上,左下方一副席,为皇太后所坐。太后只在殿上露了一面,饮罢一杯酒随即离去。殿内,文武大臣分左右而席,按身份高低排序,勋则居右首。

悯高居上手,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而勋却明显感觉到两道焦灼、热切又哀怨痛苦的眸光紧紧缠绕着自己,仿佛春蚕吐丝般丝丝紧绕,渐渐将自己裹得紧紧地,让人快要窒息。而内心的隐痛又开始发作。

自那日两人因大婚之事争吵后他以近乎强暴的方式要了悯之后,他这一个月来都没有再踏入阳华宫一步。除了在朝堂之上,两人断了一切联系。每当上朝时他看见悯用那样哀怨地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自己的心就像被剖开一样疼痛。他也想陪伴在悯身边,也想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一想起春暖花开之时就会有两个美娇娘横插在两人中间,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葡萄美酒夜光杯,丝绸般顺滑迷人的葡萄酒在夜光杯中摇曳,灯光照耀下,明媚的鲜红变得像血一般狰狞可怖。这就是我心中流出的血!勋愤愤想到,拿起杯子,猛地饮下去。悯啊悯,你想要我怎么办?我只想要你,只想要全部的你,为什么不行!难道你是在惩罚我以前不解风情,白白浪费了你的心思?悯,以前的你我行我素,哪管别人怎么想,只要你高兴就好。怎么你当上皇帝后反而变得畏首畏尾。如果是我当皇帝,我决不会让人插入我们中间。

惊觉自己的想法,勋惊出一身冷汗,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察觉有异,却发现悯已经站在自己身前。

悯高居上坐,主持宴会,一颗心却早已飞到那个气宇轩昂的男人身上。一个月来,他的身影都没有出现在阳华宫。每日里呆在冰冷阴暗的阳华宫中,想起这里曾经发生过的屠杀,就感到一股凉气在四肢百骸游走,不管那青铜龟龙纹火盆中的炭火烧得多旺,一样冰冷。睡在曾经颠鸾倒凤的龙床上,想起他曾经那样热情地拥抱自己,贯穿自己,就觉得睡意全无,只能整夜整夜睁眼到天明。看着往日喜爱的菜肴一道道摆在自己面前,却胃口全无,只是意思一下用米饭沾沾口,就再也吃不下了。每日在早朝上,眼神交汇之时,看见勋用那种指责的目光看着自己,就心痛如绞。

勋,不要这样,我就是因为不愿失去你才这样。如今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让我怎么办。看见勋愤恨的将酒一口灌下,心中一惊:“不行,我不能让我们的关系这样持续下去,我不能让多年的心血白费。

思及此,悯拿起酒壶,自御座上走下来。先走到左首左右丞相处,装模作样的敬酒,让两个朝中元老倍感荣光,俯首称颂。好容易听完两人的唠叨,强自镇定的往右边走去,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几乎连杯子都拿不稳。小安子见状,赶忙扶住,抬声道:“万岁也今儿个高兴,多喝了两杯,可得留神啊!”待走到勋面前,悯两只眼睛险些滴出泪来。

勋抬头看向悯,顿时心中一惊,随即痛不可言。这些日子一个堂上,一个堂下,隔得远了看不清楚,现今看见悯,才发现他憔悴得不成样子。苍白的瓜子脸此时更是白得透明,而且蒙上一层不健康的死灰。眼眶凹陷,周围一片乌青,眼袋凸出,两颊削尖,原本漂亮的星眸也蒙上一层灰尘,晦暗无光,红润的双唇苍白干裂,整个人更是瘦得落了型,裹在宽大的朝服里摇摇欲坠。后悔涌上勋的心头,我究竟在干什么,让悯变得这个样子。勋,你真他妈混蛋。

伸手递过酒杯,手颤抖得更是厉害,杯中酒水不停的洒落,悯无言地看着勋,眼里满是哀求的暗示。勋迅速伸手紧紧握了悯一下,然后拿过酒杯,将杯里所剩无几的酒一口饮下,困扰了他一个月的心事几乎一扫而空。悯,你注定是我的!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其他的,又算什么。

杂念一消,顿时豪气干云,拿过一坛酒,也开始向各大臣敬酒。

宴会结束,各大臣也回家守岁去了。悯跌跌撞撞往阳华宫跑去,心中满是欢喜,勋要来了呢。屏退左右,悯自己脱去朝服,只着一件贴身内袍,解散了头发,拿出梳子梳整齐,披散着头发,斜倚在床边,等着勋。心中的欢悦冲击着自己,连日来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睡意开始袭来,悯渐渐沉入梦乡。

轻推开门,勋极目四望,就看见爱人只着单衣斜靠在龙床上睡得正香。思绪忽的飘到第一次见到悯的时候,仙子也是这样毫无防备地睡着。心中的柔软被触动,勋轻轻走上前去,蹲下身子,细细打量。悯因为心情舒畅,已没有刚才看见那般憔悴,可是依然苍白脆弱。怜惜盈满心中,轻轻将悯抱入自己怀中,细细吻下。

“嗯……”熟睡的小猫被吵醒了,睁开双眼,迷蒙地看着这扰人睡眠的人。待看清此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爱人,欢喜之极,翻转身子,趴在勋身上,将手环上勋的脖子,想要开口撒娇,眼泪,却不受控制的自眼中流出,只能将头埋入勋怀中放声大哭。一个月来的委屈,心焦,难过全都随着泪水流出体外。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着悯,任他发泄。

哭过后,两人斜躺在床上,身体交叠在一起,心上的重担放下,悯的脑子瞬时变得清明,本性也开始回复,挑高了双眉,瞪圆了双眼,娇嗔道:“你干什么这一个月来都不进宫,是不是要娶亲了,想要把我丢开!说啊!”

哭笑不得地看着由小猫变成老虎的爱人,勋只是搂紧了他,轻声道:“外臣不得召见,怎能随意出入陛下寝宫呢!”

“你!”悯怒道,随即想起自己的不是,又软下来,挨进勋怀里:“是我错了,你就不要生气了嘛!好不好?”

软软的声音酥到骨子里,勋按捺住噌噌上升的欲火,正色道:“你是怎么搞的,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眼睛眨啊眨,想要挤出点水来。可是刚刚将泪水流尽,如今心内欢悦,一点水星都挤不出来,只能埋入勋怀中,用委屈的声音说道:“你不来我这里,我是吃不下,睡不着,一想到这里死了那么多人,心里就发毛,凉气就在我身子里游走,好难受哦!”想到前几日的恐惧,身子又不住的颤抖。

搂紧他,勋急道:“那也不能这么折磨自己啊!而且你看你,大冷天的,你就只穿一件单衣,冷着怎么办?”

“噗呲”一声笑出来,“你啊,真是关心则乱。这阳华宫中火烧得这么旺,满室温热,你看你都冒汗了,哪里会冷?再说我刚才为了找你,强挨着和堂上这么多人饮酒,多喝了两杯,现在热着呢!”边说,边扯开衣襟,露出性感的锁骨与莹白得胸膛,媚眼含春,手也开始在勋身上游走。

翻身将悯压在身下:“小妖精,又来勾引我。堂堂一国之君,从哪里学来的。”边说边吻下去,狂列又温柔,饥渴地品尝着想了一个月的绝美身体。

正待更近一步的时候,“咕……”一声煞风景的响声在两人之间响起,勋错愕一下,随即放声大笑。悯苍白的脸颊变得通红,对勋拳打脚踢齿咬道:“叫你笑,叫你笑。不许笑!”可是一声又一声的“咕咕”声将悯逼入“绝境”。

勋停止笑声,正色道:“别闹了,快让小安子准备夜宵。刚刚宴会上这么多东西你都没吃吗?”

瞪了他一眼:“刚刚都只顾着看你去了,哪里记得吃啊。何况这个月来我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嘛。”

“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摸上去全是骨头,我可不想抱你的时候被咯伤了。”

恨恨瞪他一眼,可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于是扬声唤来小安子,命他迅速准备宵夜,顺便在拿坛上好的古井贡来。

小安子正在愁皇上几乎不吃什么东西,听到悯传膳,大喜过望,屁颠屁颠去了。心中着实感激勋,只有他才能让皇上开颜。如今小安子已经是太监总管了。自打从鬼门关回来后,皇上就封赏了他,对他更是好。他小安子只能尽心尽力侍候好皇上来报答他。

不一会,东西就上来了。雨打残荷羹,玉笛扬雪,春蚕吐丝卷,鸳鸯五珍烩,翠玉裹珍丝,龙游云海,凤展翅,都是润胃滋养的东西。悯第一次不顾形象风卷残云一般将这些东西吞吃下肚,而勋则拿着那坛古井贡慢慢品味,微笑着看着悯,眼中满是宠溺。

“好饱啊。这些东西今天怎么这么好吃啊!看来要赏那个厨子一下了。”悯打了个饱嗝,满足的抚着肚子说。

“那是你饿了。你什么时候这么饿过?所以才觉得好!”

“是这样吗?”悯歪着头问道。

勋没有回答,却将头靠近悯。悯傻傻地看着勋靠近,看着勋伸出舌头,将自己嘴角上的豆腐渣舔去。脸一下子红了,却又不由自主地抱着勋的头,回吻过去。醇香的酒气在两人唇齿间流荡。酒不醉人人自醉,悯的脸红极了,整个人都陷入迷茫之中,只能靠在勋身上,依靠着他。

欲望在两人之间传递。勋放下酒杯,将悯抱起,粗鲁的丢到床上,随即脱下衣衫,露出精壮的身体,向那横陈的玉体压去。

“嗯,啊……”许久未得到爱抚的身子敏感极了,在爱人的抚摸下迅速绽开,室内,又是一片春意无限。

次日,朝中放假五日。芙蓉帐内,一晌贪欢,两人都抓紧这难得的机会,在帐内补眠。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同时睁眼,同时凝视对方,同时亲吻。两人的默契好得出奇。相拥在被内,悯脑中计较已定。

“勋,你听我说!”

“……”吻了吻他,示意他说下去。

“我会娶亲,但是,你记住,悯永远是你的悯。一旦未来的皇后怀孕,我就不再会碰她。或许你会说我自私,爱情应该是两人忠贞的对待对方。但是我们不能。可是,我只会属于你。”

“我知道!我也是!即便她们插入我们的生活,也插不进我们的心。我不会再为此烦恼了。我相信你!我的悯!”

爱情的危机好像就这么过去了。两人打起精神准备应付随之而来的婚礼。心意坚定下来,也就不再烦恼了。阳华宫中,又是夜夜春宵。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呢。

***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

迎晨,东方即白,晓风澹荡,青雾渐次晕化开来。鹳雀唧唧啾啾,红鹤嘎然长鸣,划破天地间那一脉深黛的寂静。滴滴答答,琼浆坠落,毕毕剥剥,青枝拔节,陷入冬季沉睡的京城苏醒了,一派莞尔新容,娇绿点点,翠碧葱茏。天运河上,微风轻拂,云鉴霞映,水波粼粼闪闪,青缎一般。这日,正是皇上和威扬公大喜之日。

皇上迎娶的是宣平候李良之女李灵嘉,据闻她才貌双全,性格温婉,处事大度。但悯看重的不是这些,他看中的是宣平候向来原离朝中是非,只顶个闲职,在朝中势力不大。因此,李灵嘉可以说是无权无势,没有亲戚在她后面撑腰。这样,她才不会干预到悯的生活。

威扬公则娶了若明的双胞胎妹妹若琴。若明如今是兵部侍郎,不再同原来那个军中小小的军师一般身份。这次,是若明主动提出让妹妹嫁于勋。勋本待推辞,他与若明感情甚好,不想让他妹妹当牺牲品。可是若明却不知为何,执意如此。据说,若明的妹妹同若明一般性情,也是智谋百出,乃女中博士。

寅初时分,小安子便唤醒了悯,将他引至后殿温泉池内洗尘沐浴。悯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浑身酥软得仿佛骨头都化作了水。在云蒸霞蔚中,他仿佛感觉到勋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抚摸,看见勋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深情地看着自己,脸上一阵发烫,身子起了反应。回头四顾,只有小安子在远处准备衣物,时间尚早,于是将手伸向自己的东西,轻轻抚摸,想象着是勋在抚摸他,不一会儿,就直冲云霄,精液喷薄而出,又立刻被温泉水冲散。

略带嫌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悯不禁又想起这些日子来的销魂蚀骨。如果说最开始是初尝性事的新奇,那这两个月来他们可是食髓知味了。自除夕那日两人的心结解开以后,每当两人的公事处理完之后,就会迫不及待地冲回阳华宫,屏退众人,然后疯狂的云雨一番。悯更是找来宫廷秘书,里面详细记载了两个男人之间的各种技巧,学习揣摩,逼着勋把里面所述都研习了一遍。外面的人为他们的婚事忙得昏天黑地,他们却只管自己享乐。不过因为大婚将即,两人被迫分开。勋自行回威扬府里,清心养性。连着五日来,两人都没能和对方亲热。此时在浴池中,悯便忍不住了。

浴毕起身,小安子忙用一块宽大的细麻巾替皇上擦干身子。经过温泉的浸泡,悯浑身肌肤呈现嫣红色,如同丝帛一般晶莹光滑细腻,肌肤如脂,玉体修美,直把小安子看直了眼。直到悯瞪他半晌,才回过神来,替悯穿戴。

小安子替悯细瓷般的裸身上裹上一件素白细娟内襦衫,又用一把镂刻青玉梳将悯头上发丝梳理得缕缕通顺,直泻三尺,光可鉴人。随即将头发挽髻加簪,戴上十二旒天子通天冠,穿上刚做好的华彩冕服,显得风姿俊朗,长身玉立,威严无比。一通折腾后,悯威严地站立在殿外高台上,静立等待着迎接皇后的凤辇来临。十二缕白玉珠冕旒遮住了他的视线,左右两边的黄珠充耳敲打着他的耳膜。他看不见远方缓缓行驶的皇后凤辇,听不见那震耳欲聋的鼓乐声,此时他心里想的念的,全部都是勋。勋今天是怎样的模样?做新郎官的人肯定是帅得没法说了,可是我却看不见他。他的心情怎样?是郁郁寡欢,还是神清气爽,欢喜异常?虽然两人已经达成共识,可是这亲事临近后,那阴影就越来越大了。

凤辇行至高台之下,十二对宫娥列队将身着锦绣冕服的皇后给迎了下来。缓缓走上高台,同皇上站在一起,共同朝拜祖先,朝拜神灵。随后,皇上大宴群臣,而皇后娘娘则被送入了后宫月华殿内。

李灵嘉一直浑浑噩噩的。自从接到圣旨,册封自己为皇后之后,她的心就一直在高处,下不来。皇后,多少少女心中的梦啊,怎么就会轮到她了呢。自己的父亲虽然血统高贵,出身名门,但是却无权无势,怎么就会选中她了呢。

她曾经在三年前的春猎场上远远的看见过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皇上那时远远地站在高坡上,风吹起他的衣摆,说不出的潇洒,俊朗。当时她的一颗芳心就已经系在了悯身上。可是她明白,这只是一个美丽的梦,从来没有想过它会成真。因此,直到现在,她都有身处梦境之中的感觉。早早的起身,由着宫里来的老嬷嬷给她净身,盘头,化妆,穿衣,戴冠,整整忙足了两个时辰,才到前厅拜别母亲,父亲。虽然母亲很担心,可是她的心里只有快乐。她要嫁给自己爱的人呢。她会当个好皇后。只要悯待她好,她也会很乖的。决不和后宫的美人争宠。而且现在皇上还未立妃,自己会是他第一个女人,会幸福的。

不过李灵嘉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今晚,她的荣光达到顶峰之时,她也重重地从山顶摔到了谷底。

此时,威扬府中也是一片热闹景象。众多军方高官,勋的众家兄弟,齐集一堂,为勋贺喜。反倒是做了大舅子的若明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暗处,慢慢饮酒,与这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

杨影名灌了勋好几壶酒后,摇摇摆摆地走到若明边,大手一把拍下去:“你小子坐在这里干什么?刚才文斌他们还在找你呢,你倒好,躲在这里来了。今天可是你宝贝妹妹嫁人啊,而且还是嫁给了元帅,你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居然和元帅成了亲家!快,走,喝两盅去。”

若明没有回答,仍旧静静地在一边喝酒。

“你小子怎么回事啊?说话啊。该不是高兴傻了吧。”

“若琴她,和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稍微纤细一些。”

“你不是说废话嘛。你双胞胎妹妹,和你不像和谁像。”

“她的性情和我一般,爱好和我一般,就连脑子也和我一般,整个人智计百出。”

“我知道你妹妹好。不用再夸了。这不变相夸你自己吗?”

“你说,娶她是不是等于娶一个我?”

“什么?你小子喝糊涂了?说什么胡话呢?”

“所以,我缠着他娶我妹妹,就好像娶我一般。可是我错了。心不在这里,怎么着都没有用。”此时,若明的声音细了下去,几乎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杨影名莫名其妙地看了若明好一阵,才自行和别人喝酒去了。只留若明一个人在那里喝苦酒。

而另一边,勋虽然一直和人喝酒,可是心也飞进了远处的宫殿之中。悯,你现在在做什么?是和我一样想着对方,还是忙着和新皇后颠鸾倒凤。一想到悯白皙细嫩的身子将会有第二个人看见,心里就泛起滔天巨浪。浑浑噩噩地被人送进了洞房。

灯火通明的月华宫内,李灵嘉一个人正襟危坐。头上的凤冠压得她抬不起头来,经过一整天累人的典礼,她的身体困乏极了,可是她依旧做得端端正正,腰板挺得直直的。她要等,等她的夫君,冬阳国的皇上来掀起她的盖头,然后在这宽大的龙床上共赴巫山。脸不禁涨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一双描金龙纹腾云靴渐渐进入了视线。心不可抑制地开始狂跳。是皇上,皇上来了。李灵嘉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畅,晕死过去了。她满心期待地等着皇上掀起盖头,她想在近处仔细地打量皇上。她的皇上肯定是全天下最英俊,最潇洒的人。

可是,靴子在自己面前停留了片刻,随即又走了开去。李灵嘉心里失望了。不过她马上鼓起信心。皇上肯定也乏了,他肯定也想喝点水。说不定皇上心里也很紧张呢。想到这里,紧绷的心立刻又松懈下来。

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注视着眼前坐得端端正正的身子。她不累吗?自己经过一整天的折腾早就没有力气了,为何她还是可以坐得如此端正?坐在凳子上,悯实在提不起一点兴趣去掀盖头。二十一年来,他的身边只有勋能和他亲近。可如今突然多出一个陌生人,要和他共度一生,他的心实在很难接受。而且想到要和她云雨,就更提不起兴趣。他只喜欢勋那古铜色的健康肌肤,坚韧强壮的身躯。一想到那强有力的手臂紧搂着自己,那雄壮的楔子猛地贯穿自己,身体就一阵燥热。可是女人香想软软的身体实在提不起自己的兴趣。若论皮肤好,相貌好,可能谁都比不上他吧。静坐好一阵,悯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走到皇后面前,拿起秤杆,漫不经心地挑起盖头。

一张精致的花容月貌在盖头下显现出来。此时,这张脸的主人正紧张地盯着自己。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吃人。想到这里,悯嘲讽的笑了一下。

李灵嘉正等得心焦,盖头忽然就被掀去了。灯光一下子刺入眼中,抬起头来,她看清楚了她的皇上。两撇淡淡地柳叶眉说不出的风雅,一双狭长的星眸,还有红润的双唇,好漂亮的一张脸啊。正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人儿忽然笑了一下,顿时风云变色,日月无光。她的爱人啊!心越来越快了。看见他伸出手来,递过一个酒杯,忙站起来,和他双手交握,喝交杯酒。心里越来越鼓胀。好幸福。

悯依然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替她取下凤冠,示意她解开头发。此时悯正在烦恼,烦恼怎么和她交欢。他实在没有兴趣压别人,将自己的东西送入别人体内,那让他觉得很恶心。而且还要自己费力运动。真是麻烦啊。

待李灵嘉卸完妆容,含情脉脉地又羞答答地看着他时,他的头更加大了。一言不发地,他伸手去解开那繁复冕服地扣子。可是从来没有自己穿过衣服的悯如何能应付这些扣子。越解越心焦,越解越火大,正待发火时,一双秀美的柔荑握住自己的手,李灵嘉羞怯的看着他,引导着他解开自己的衣服。

渐渐的,如美人鱼一般修长美妙的身躯就呈现在悯面前。从来没有看见过女人身体的悯好奇地看着,并用手摸了摸胸前鼓胀地东西,惹得李灵嘉一阵惊呼,整个身子都红了。却又强忍住羞耻心,赤裸着身子为悯脱衣。悯晶莹细腻的肌肤也渐渐显露,看得李灵嘉一阵心驰。

悯好似迫不及待的压上她。现在的悯,只想快点做完这件事。他实在是没有耐心了。

不对,这身子太软了,根本就不该是这样的。不对,为什么是他在上面,往常的时候,都是自己舒舒服服的躺着,让勋为他服务。不对不对不对!还未回过神来,悯就已经发现,自己从床上跳了下来,披上自己的衣服,跑出了月华宫,跑回了阳华宫中。留下惊愕的李灵嘉独自躺在床上,任由泪水从脸上滑落。

奔回阳华宫中的悯做梦都想不到,现在应该在家中和新婚妻子颠鸾倒凤的勋正独自落寞的坐在龙床上。待看见匆忙奔回的悯,两人一呆,悯随即扑入勋怀中,放肆的,激烈的,深情地狂吻着。而勋也动情地吻着他心爱的人。他本来应该和若琴洞房。可是看着若琴的脸,脑中想的却是悯,抚摸若琴的身子,想着的也是悯的身体。就这样,他丢下若琴,奔入了皇宫。

阳华宫中今日无人看守。太监宫女都自己寻乐去了。所以他摸入悯的寝宫,独自坐在床上,苦涩地想着悯可能作的事情。没想到,悯居然同自己一样,也落跑了。

“勋,抱我,抱我。我只想要你,只想要你。只有你才能让我兴奋。抱我,抱我。”悯动情地放声大叫……

两人忘情地叫喊着,抒发着自己对对方的喜爱。陷入情欲之中的两人,丝毫未觉,窗外,一个人影绝望地看着他们。

***

一阵风吹来,原本闪亮摇曳的灯烛瞬时全部熄灭。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一般从洞开的窗口流泻进来,银白一片,清冷一片,寂寞一片,哀怨一片。

鸳鸯床上,大红的床罩上面,一个绝色女子长发披散,赤裸著身体,如木偶一般,一动不动。大大的杏眼内,哀怨的雨露无声地流下。李灵嘉怎麽也想不到,在这洞房花烛夜里,她的夫君,高高在上的皇上竟然会丢下她逃走,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受著四处喜字的嘲讽。身下雪白的缎带依然雪白。恐惧笼上心头:明天验查的宫娥来了,看见这缎带上还是雪白一片,会怎麽说?

皇上,灵嘉哪里做的不对?灵嘉哪里不好了?皇上,您怎麽能这样丢下我。难道说,皇上早已有了宠爱之人,以至於新婚之夜也依然按捺不住,要去见她?不行,我才是皇上明媒正娶的皇後娘娘,我不能让别人夺走我应得的东西。要想让我被人看笑话,我绝对不答应。

思量定了,李灵嘉顿时来了力气。穿上一件单衣,找出一件青缎面银狐裘批上,就这样跑出了寝宫。

走出寝宫,迎面吹来一股冷风,吹得她打了一个寒颤。茫然四顾,只见四周一片空旷,人影都不见一个。守夜的宫女太监全都自己跑去玩去了,四下里一片清静,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咬了咬牙,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她往前走去。进宫之前,她曾经听教习宫礼的老嬷嬷硕果,皇上的寝宫阳华宫就在月华宫前方。深一脚浅一脚,在黑暗的道路上一路行去。

庄严威武的阳华宫中依然亮著灯,四周却也是一个人都没有。此时她所处的地方,乃阳华宫的後方,只一条小径通往里面。李灵嘉思量好一阵:万一皇上没有和别人在一起,抑或是刚才突然有紧急的事情打扰,那我这样贸然闯进去,皇上发怒了怎麽办。要是他认为我是个不懂规矩的人怎麽办?可是内心的疑惑和委屈鼓荡著她,她终於抬脚跨进了阳华宫。

偌大的阳华宫内寂静地可怕,可是她依然四下里寻找著。终於,她来到了皇帝的寝宫外面。果然不出所料,寝宫中传来一阵阵喘息声,那娇媚的声音听得她脸红心跳。好个不要脸的妖精,竟然如此不知羞耻勾引皇上。一股怒气冲上脑门。李灵嘉家教森严,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要言行端正,最瞧不起那些放荡淫娃。如今听到如此不加掩饰的叫声,如何能忍受。

用手指在嘴里沾了点唾沫,轻轻在窗纸上戳出一个洞来。她要看,是哪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她的皇上,让他在新婚之夜丢下新娘跑掉。如果她不是这样过分在今晚勾引皇上,那她是不会计较的。她会做个好皇後,和她好好相处。

看见了,看见了。那个跨坐在男人身上,不住的发出浪叫的人。看见了,看见了,那个人是那样的高贵,那样的美丽。看见了,看见了,她的夫君,她高高在上的皇帝,像个妓女一样任由男人的阳具进出身体,还发出淫荡的喘息声。

梦幻般美丽幸福的幻想瞬间崩塌,脑中一直紧绷著的弦刹那间断掉,脑中只听见一声凄厉地叫喊:“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正在欲海中沈浮的两人被屋外那声凄厉的喊声给拉了回来,还没有明了是怎麽回事,就看见一个绝色美人披散著头发,惨白著一张脸跑了进来。头一次被人撞破隐私,还是在这种时候,两人的脸都变了颜色。悯铁青著一张脸,看著闯进来的人,他的皇后。

很好,真好。他特意挑了她,以为她不会给自己惹事。没想到,她居然敢就这样闯进来。本来,她要是安分守己,他会让她享受到至高无上的荣誉,可是她亲手断送了,而且还会陪上她一家九族的性命。

悯从勋的身上下来,赤裸著身子站在了李灵嘉面前。李灵嘉呆呆的站在那里,看著自己的夫君以一股逼人的压迫感向自己走来。赤裸的身体上满是欢爱後的痕迹,可是又是那样的优雅,那样的美丽。丽的脸庞上挂著笑容,可是李灵嘉再也不觉得那笑让人心怀舒畅,仿佛阳光直射入眼一般两利,而是恐怖。冰冷的感觉笼罩著全身,恐惧在心里滋长,她害怕的得想往後退,可是就仿佛被蛇盯上的青蛙,无法挪动。

悯站在了李灵嘉面前,笑容更加丽了。突然,他抬手就给了李灵嘉一巴掌,将她狠狠地打倒在地,然後一脚踩到了她身上。勋在悯从他身上下来的时候,就知道不好。可是他不能管,也不想管。天知道他有多想杀了这个女人,她插入了自己和悯之间。所以,勋只是靠在床上,冷眼旁观。

悯一把拉起李灵嘉披散的头发:“你知道我为什麽会选中你做我的皇后吗?”

李灵嘉吃痛,惊惶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听说,你三从四德学得好,安分守己。而且你家在朝中权势不大,你可说没有靠山,也就不会干预我的事情。如果,你真是如说的那样安分守己,那我肯定会保你皇后的位置不换。可是,你这个蠢女人,居然会闯进来。你知道,你这个行为会给自己带来什麽灾难吗?”

“……”李灵嘉只能继续摇头。

“族九族!”

“……”狠绝的话语顿时惊呆了李灵嘉,待反应过了,她顿时惊呼:“不,你不能这样。我什麽都没有作,你没有道理族我九族。我什麽都不会说的,什麽都不会说的。你不能族我九族。”

“谁让你看见了。这世上唯一不会泄漏秘密的人,就是死人。我怎麽不能定你的罪,怎麽不能诛你九族。欺君罔上,将已不是完璧的人送进宫来,你说这个罪名行不行?”

“不,你不能。我确实是处子,确实是啊。”

“马上,你就不是了。”悯说完这句话,就走向自己的梳妆台前,拿出了一支玉簪,慢慢走近李灵嘉。

李灵嘉惊恐地看著,忽然明白了。转过身子,想爬起来往外跑。可是悯抢先一步,抓住她,强硬的搬开她的腿,露出了私处。

“不——!”凄惨的叫声在阳华宫中响起,雪白的玉簪毫不留情地插入了花芯之中,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李灵嘉泪流满面,什麽都说不出来。悯嫌恶的拿出丝巾,将她身下的血迹擦干净。然後,他走回勋面前,吻了他一下:“等我,一会儿就回来。”然後瞟了瞟勋下身仍然鼓胀的东西,笑著转身。披上衣服,他拉起李灵嘉就往月华宫走去。一路上,李灵嘉都不吭不响,直到把她带回月华宫。

走进月华宫中那布置得富丽堂皇,喜庆吉祥的寝宫,悯将李灵嘉推倒在地,然後放声大叫:“来人啊!”

一迭声叫了十多下,才有人急匆匆地从外面跑来,一脸惊惶。这洞房花烛夜,皇上不应该和娘娘……为什麽会叫人。

“把这个女人给我押入大牢,叫人去将李家九族全部捉拿下狱。他们居然欺君罔上,把这个不清不白的女人送进宫来!”

李灵嘉本来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拉她的侍卫来的时候,她才会过神来,厉声大叫:“皇上,你不能这样。皇上,你不是人。你自己干的丑事,你居然要我家几百口人陪葬,你不是人……”

侍卫们听到她的叫声,事关皇上隐私,哪里还容得她满口乱叫,当下就有人捏住她的下颔,给她错了位,让她叫不出来。

小安子看著这幕,心里明白,是皇上和勋大人的事发了,可是他什麽也没有说,静静地带人处理。而悯,则没事人一般,回阳华宫去了。

“处理完了。”勋搂住扑过来的爱人,宠溺地问道。

“当然。”

“不过,这样,是否太残忍。宣平候九族之内,应该有上千人吧。”

“哼。怪只怪他女儿太蠢。而且,这样的话,我就有借口不用再娶亲了。”

“为什麽?”

“第一次娶亲,受的打击太大。不好吗?”悯笑得一脸奸诈。

“你啊!要是太後再逼迫你,你怎麽办?”

“我就告诉她,她要是不想那些女人全家九族被抄斩,就尽管送来好了。反正,置人死罪的行为多著呢。”

“那你的子嗣怎麽办?”

“再说吧。反正堂兄弟也多。不用著急。倒是你,还有心思说这个吗?”悯边说,边用身体去摩擦勋的下身。

“你这个小妖精啊!”

又一次翻云覆雨在帐内进行著。

可怜宣平候九族上千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送了性命。自此以後,悯再也没有纳过妃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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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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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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