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叶珊珊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对林雪妍造成什么伤害，相反，在吴东宪和柳可珍的鼓舞下，她对自己的这份爱情更加自信，对钟泽是更加信任，并且没有把叶珊珊的事情放在心上。

这一天林雪妍的心情好到了极点。然而俱乐部里的氛围却显得十分冷淡，因为上午有警察来这里检查过，俱乐部虽然能够照常营业，但顾客却是所剩无几。林雪妍依旧保持着自己那份特有的好心情，她那甜蜜的笑似乎让俱乐部增添了些许的活力和光芒。

下午，俱乐部里的顾客依然少得可怜，并且有些服务员会因为太过无聊而聚在一起闲聊。这时候，钟泽走了进来，职员们立刻停下正在进行的事情，抱以微笑地看着他。

“这么晚才来，我们的雪妍小姐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柳可珍首先看到了钟泽，然后走上去跟他开玩笑道。

“别听她胡说。”林雪妍立刻跟了上来，苦笑着说。

“你怎么还穿着工作服？”钟泽看到林雪妍这身服务员的打扮，于是提醒道。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林雪妍说完就往更衣室里面走。

这时吴东宪从钟泽的背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钟泽先生，还记得我吗？”

“当然。我还应该好好谢谢你呢，改天请你们吃饭。”

“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雪妍的照顾。”

“那我跟你讲，如果你不能够把雪妍照顾好，我随时都有可能把她抢回来的。”

“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那最好。”

这时林雪妍已经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于是就好奇地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没有，我刚才和他认识了一下，交了一个朋友。”钟泽立刻回答道。

“你今天很漂亮。玩开心一点。”吴东宪勉强地露出一个并不灿烂的笑容，他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

钟泽十分认真地向吴东宪点了一下头，然后拉着林雪妍的手说：“我们走吧！”

他们刚上车，钟泽就从后车座上拿出了一束大大的玫瑰花，放在林雪妍的面前，玫瑰花在他们中间，已经让他们无法看到彼此的脸，林雪妍高兴地露出了和花儿一样的笑容。

汽车行驶了一段路程，林雪妍把目光从钟泽身上移向前方，因为她一直都很想弄清楚一件事情，就轻声地说：

“阿泽，我送给你的那块手表在身上吗？”

在车上钟泽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他就是在害怕这个话题；他也是在今天的时候才发现手表不见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并且不管怎么回答都是不对的，关键性的问题是那块手表还能否找到。他思索了一会儿，十分抱歉地说：

“对不起，我可能把它落在公司里了。”

林雪妍不想判断这句话的真假，她害怕听到假话，但是她又不忍心听到真话。她还想再说一句，于是淡淡地一笑并做出一副不介意的样子：

“没关系。千万不要把它弄丢了，你知道它对于我的重要性。”

“我知道。对不起，我应该把它带在身上的。”钟泽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去看林雪妍，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回答算是什么，是推脱，是借口，还是欺骗。

“没关系，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林雪妍根本无心去责备钟泽，她只是想把这个事情弄清楚而已。

听到林雪妍如此善解人意的话语，钟泽的心彻底地粉碎了。他知道她一直都坚守着自己的承诺，而自己却因为一时的疏忽让彼此的心里都不好受。

汽车很快就停在了钟家的大院里。林雪妍是第一次来这里，虽然脸上紧张的表情已经被甜蜜的笑容覆盖，但是她却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与害怕；还好一直有钟泽在身边，牵着她的手，给她增加了不少勇气。

他们刚走进大厅，宋佩枝就迎面上来，原来她早就在此等候了。这时，钟泽连忙为她们互相介绍了一番。

“伯母，你好！”林雪妍面带微笑地说。

宋佩枝连忙拉着林雪妍的手，一边请她坐下，一边慢慢地说：“我们今天总算是见面了，果然是人如其名啊！你的名字不仅好听，而且人也漂亮。”

“伯母你过奖了。”看到宋佩枝如此和蔼的面容，林雪妍完全消除了自己的害怕心理。

她们的谈话越来越投机，越来越开心，根本就没注意坐在一旁的钟泽，仿佛把他当成是无色透明的物体，不存在一样。徐嫂也不想来打扰她们，但是晚餐都已经准备好了，她不得不小心地说：

“夫人，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宋佩枝向徐嫂点了点头，又对林雪妍说：“那行，我们先去吃饭吧！”

三个人一起齐聚在摆放着鲜美的食物的餐桌旁，这时徐嫂又走了进来，并且小心地对宋佩枝说：“夫人，叶小姐来了。”

徐嫂的声音刚落，叶珊珊就高兴地走了进来，像是自己家里一样，她并没有注意到林雪妍，只见钟泽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就有些好奇地说：

“怎么了，你们不欢迎我吗？”

“当然欢迎，”宋佩枝立刻起身说，然后一边拉着叶珊珊坐在自己旁边，又吩咐徐嫂道，“快去给叶小姐准备餐具。”

“对了，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钟泽突然大声地说，他害怕被林雪妍误会。

叶珊珊立刻抬起头，她很快就认出林雪妍，顿时脸色大变：“是你——”她没有想到钟泽这么快就把林雪妍带到家里来，她简直气愤到了极点。

“你们认识？”钟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叶珊珊见林雪妍没有回答，连忙笑着说：“不，我们不认识。”

钟泽有点搞不明白，他也没有多想，最后还是替她们介绍了一番。

“你好！”叶珊珊带着挑衅的目光盯着林雪妍，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手。

这时，宋佩枝开始觉得这种氛围有些怪怪的，就立刻打破道：“大家快坐下来吃饭吧！”

叶珊珊的突然出现没有给这里带来一丝热闹的气氛，反而让这次晚餐早早地结束。饭后他们一起在客厅里品茶。

宋佩枝想更多地了解林雪妍，当然这是一位母亲应该做的事情，她必须对儿子的幸福负责；但是她又不能够冷落了叶珊珊，毕竟她也是客人，最后她不得不说：

“阿泽，你先去陪珊珊一会儿，我想和雪妍单独聊两句。”

钟泽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了林雪妍，虽然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但是他能够看得出她还是有些紧张，因为她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为了缓和她的紧张情绪，他又向她点了点头，似乎在告诉她，别害怕，没事的。

等到钟泽和叶珊珊离开之后，宋佩枝就坐到林雪妍的身边，若有所思地说：“雪妍，你们家住在哪里呢？”

“家”在林雪妍的心里是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从前她生活在利世之家，那里充其量只能够算是她成长的地方；现在和柳可珍居住在一起，那只能够算是她暂时休息的场所。仔细想来，她根本就没有家，只好如实地说：

“伯母，我没有家。”

宋佩枝一听楞住了，她认为是林雪妍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马上又恢复了原有的表情：“那你在这里都有些什么亲人呢？”

“亲人”在林雪妍的心里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词，此时她的眼睛里已开开始泛动着泪花，但是很快又被平息了。因为她害怕别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她已经无法微笑着回答，只好淡淡地说：

“我没有亲人。”

宋佩枝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你在什么地方工作呢？”这可是她对于林雪妍的最后的一个期望了。

“我在蓝天俱乐部工作。”

林雪妍的话音刚落，四周的冷空气全部向她们这边包围过来，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宋佩枝觉得钟泽给她开的这个玩笑，现在已经成为了对她的一种侮辱，她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冷冷地说：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阿泽怎么可能，怎么有机会认识你的。”

林雪妍不明白宋佩枝的语调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怯怯地说：

“伯母，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你什么话也没有说错，”宋佩枝面无表情地说，“是你来错地方了。”

“伯母，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需要明白，我不想再和你谈话了，请你马上离开。”

林雪妍无法忍受这种侮辱，泪水夺眶而出。这些话给她的打激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真希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梦，她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她刚准备往外面走的时候，钟泽和叶珊珊从楼上走了下来。

“雪妍，你要去哪里？”

林雪妍的身后传来钟泽的声音，她不由自主地停止了脚步。

“你给我住口。”宋佩枝立刻起身向钟泽吼道。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钟泽一边说，一边走到她们中间，这时他看到了林雪妍满是泪水的脸，“刚才不是聊的挺好的吗？”

“你还敢说这种话，你简直把我的脸都丢光了。你居然敢去那种下流的地方，还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鬼混……”

“妈，你在说什么？”钟泽无法忍受宋佩枝的侮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还想狡辩？我告诉你，和这种女人在一起简直就是侮辱了你的人格……”

“我不许你这样说。”钟泽用同样大的声音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宋佩枝说这么狠毒的话，简直让他不敢相信。

林雪妍越听越伤心，她已经忍不住想要哭出声的冲动，转身就往外面跑，什么也不顾。她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地方，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雪妍——”钟泽在后面大声地叫着，然后就想要追上去。

“站住，”宋佩枝强烈的痛诉止住了钟泽的脚步，“这件事情你必须给我交代清楚……”

钟泽无心再去听宋佩枝说那些令人伤心的话。他走到叶珊珊的面前，小声地对她说：“珊珊，你先去帮我照顾一下雪妍。”

叶珊珊点了点头，迅速往外面走，背后还传来一阵阵的吼叫声。她刚跑出院子，就看见林雪妍上了一辆计程车，接着她也急忙拦了一辆，然后对司机说：

“麻烦你跟上前面那辆车。”

如此一出闹剧让叶珊珊亲眼所见，这简直就是天意。其实她今天是为了归还手表而来的，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她一直跟着林雪妍来到了蓝天俱乐部。她刚准备冲过去，发现俱乐部里正走出一个人。

俱乐部今天是提前打烊的，最后一个从俱乐部里走出来的人是吴东宪。他看见林雪妍独自一个人站在俱乐部外面流泪，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他走过去心疼地说：

“雪妍，你哭了。是不是钟泽欺负你了？”

林雪妍没有回答，压抑在心里很久很久的那种痛一时爆发出来，她一头靠在吴东宪的肩上，仿佛要哭出她所有的委屈。

“哭吧，哭出来心里会舒服一点。”吴东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还是安慰道。

“真没有想到你们的关系原来这么亲密，”叶珊珊一边收起手机，一边得意地说，“要是让阿泽看到你们拥抱在一起的相片，不知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听到叶珊珊的声音，林雪妍立刻站到一边，然后擦掉眼泪。吴东宪也能够听得出她的声音，于是没有好气地说：“又是你，你来干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我是来找她的。”叶珊珊用一种不屑的语气说。

“找我有什么事情，请你快说。”林雪妍的话非常干脆。

“看见你伤心到流泪的样子，我非常高兴，”叶珊珊带着一种轻视的笑说，“我早就警告过你。这些都是你自找的，你也不想一想自己是一个什么货色，敢跟我抢男人……”

“你——”吴东宪无法忍受叶珊珊这么说下去，他正准备冲过去，林雪妍急忙拦住了他。

“怎么，你还想动手打人吗？”叶珊珊一点也不害怕，摆出一副凶狠狠的样子，“你到底还算不算是一个男人啊？”

“你怎么说我都没有关系，就是不可以侮辱她。”吴东宪十分明确地说，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但他一定会好好地保护林雪妍。

“我侮辱她又怎么了？”叶珊珊故意挑衅道，“如果她不是我所说的那个样子，你又何必介意别人怎么说她呢？”

从头到尾林雪妍都忍气吞声，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动怒，于是她对吴东宪说：“不要理她，我们走。”

“这么匆忙地离开，准没有什么好事可做。”叶珊珊像是在发表感感叹似的说了一句。

吴东宪决不能够接受这样一句话，他从来没有见过说话这么毒的女人。他迅速转身，举起拳头，冲到叶珊珊的面前。这时林雪妍立刻在后面抱住了他，激动地说：

“不要，东宪。”

吴东宪再次听了林雪妍的话，他用颤抖的手指着叶珊珊，愤怒地说：“你这个疯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叶珊珊刚才已经被吓得容颜失色，但是想到还有话没有说完，马上又恢复了凶狠的表情：“这么快就生气了，好戏还在后头呢。真是一个没出息的家伙，”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那块音乐手表，“我想你一定还记得这个东西吧？”

林雪妍看着叶珊珊手上的那块手表，和上次的那块一模一样。她很想把手表要回来，因为这是她一生中最值得珍惜的东西，但是她没有这样做，而是听着叶珊珊继续说下去。

“当初我捡到这块手表的时候，我的心里确实非常高兴。因为这就说明阿泽一定还爱着我，他曾经向我承诺，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个人……”

“你在说谎。”林雪妍根本不相信叶珊珊所说的话。

“是吗？这又怎么样呢？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因为我知道你永远也不可能赢。现在这块手表留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了。”叶珊珊说完，看了看林雪妍，又看了看吴东宪，举起那块手表，将它狠狠地摔在地上。

“不要——”林雪妍不顾一切地哭喊着，她最害怕看到的这一幕终于还是发生了。

手表被摔到地上的时候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接着又在地面上弹了几下，最后被分成几块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林雪妍的双脚机械地移向手表，她开始感到头晕，眼前的一切都在不停地抖动，接着她觉得自己浑身发软，低低地“啊”了一声，双手下垂，慢慢地倒了一去。

看到这种情形，吴东宪发了疯似的跑过去将林雪妍抱起来，嘴里还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叶珊珊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有人居然会为了一块破旧不堪的手表而晕倒，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一点也不同情林雪妍，但是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时她想起了钟泽说的那句话，所以她猜想他一定会找过来。目前，钟泽和林雪妍的事情已经遭到了宋佩枝的反对，这是他们最大的困难；如果再想办法让他们之间产生一点误会，那么他们之间的事情也就结束了。想到这里，她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喂！你先把她抱进去，我来帮你叫救护车。”叶珊珊故意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大声地说。

吴东宪看了叶珊珊一眼，还是相信了她的话。叶珊珊也跟了进来，见他把林雪妍放在大厅里面，就小声地责备道：

“这个地方又冷又硬，你怎么能够把她放在这里呢？”

吴东宪又看了叶珊珊一眼，就将林雪妍抱进了一间包房，回头见叶珊珊还站在门外，就着急地说：“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叫救护车。”

“你到底会不会照顾人啊？这个时候你应该把衣服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然后抱着她，这样她也会觉得舒服一点。”叶珊珊故意装出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

这一连串的指示吴东宪都已经照做了，而这一连串的动作也都被叶珊珊巧妙地拍下来了。这时吴东宪听到了手机发出来的声音，回过头看到叶珊珊的这一举动，他气愤地说：

“你在干什么？”

叶珊珊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往外面走。因为她的目的基本上已经达成了，她刚走出俱乐部，就听见“唰”的一声刹车，接着钟泽从车里面冲了出来。

“雪妍在哪里？”钟泽的脸上带着激动的神情，抓住叶珊珊的胳膊说。

“她——”叶珊珊吞吞吐吐地说，见钟泽就要往俱乐部里面走，又急忙拦住他，“阿泽，你不要进去。”

钟泽不明白叶珊珊的意思，转过头看着她。就在这个时候，吴东宪赤裸着上身抱着林雪妍从俱乐部里跑了出来，并且还把钟泽撞倒在地上，等到他从地上爬起来回过神的时候，只见他们已经上了一辆计程车。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钟泽用手指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阿泽，对不起。你让我来照顾雪妍，我就一直跟着她来到了这里，但是我很害怕，我不敢进去，我又想到答应了你的事情……当我走进去之后，我就看见……”叶珊珊说着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就将手机递给了钟泽。

钟泽接过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翻弄着里面的图片，他的脸色苍白，双手发抖，大叫一声，然后将手机摔到了地上；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他已经无法用理性去思考问题，但是他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不是真的。”

“这怎么会有假呢？其实你早就应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

“不许你这样说她。”

“她一开始就在欺骗你，你知道吗？她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有钱，”叶珊珊激动地说出这些话，见钟泽没有什么反应，又在一旁安慰道，“阿泽，这种女人不值得你伤心。我们走吧！”

“现在我还能够去哪里呢？”钟泽有些失落地说出了这句话，因为他刚刚不顾宋佩枝的反对跑了出来。

叶珊珊大概已经明白钟泽在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他上了车，自己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然后迅速地将汽车启动。因为她知道有一种地方最适合他这种人去，那就是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