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聂三郎

第二节・聂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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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远程走镖,返程的十几辆木轮推车,多已经空了。

镖队中,只有一辆马车,远行时的山路小道很多,除了大宗货物,小车才是最方便的。这趟镖出发时,没多少重货。

板车上装着趟子手们从外乡,给自己和家人带回来的诸如衣料、手工艺等一些外乡的土特产。

这趟镖走下来,其实可以说很顺利。除了在四百里外的蓉城城外黄石坡,遇到一伙马贼。三当家的似乎很懒得招呼他们,在马车里和趟子手老杨的小儿子正在斗蛐蛐。威远镖局在现在屠国各地,还是很有知名度的,总镖头张立芳以及赵刚等人,早年本就是江湖人物,常年走镖来往于各大城池,人头自然熟络。老杨和那些马贼对了几句江湖黑话,报了威远的名字,就放行了。

聂隐,浓黑的眉毛、方挺的下颚,高高的鼻梁似鹰嘴般坚挺。古铜色略黑的脸庞,两腮略显微红。他长的不是特别英俊,却也很‘不难看’!他是个很有野性魅力的人。现在,聂隐正躺在那辆马拉的车里。

聂隐又喝多了!

他正紧紧地抱着一条大腿,这条腿的脚上穿着双青布鞋子。

聂隐把自己的脸,亲密的贴在这条大腿的脚上。

正陶醉的闭着眼睛,仿佛自己已入仙境,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

那神情,简直美的都不能再美了。他抱着那条腿,好像正抱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在纵情的亲热一般......

嘴边的口水,黏涎拉出很长,流淌在这条穿着青布裤子的大腿上。

“哎呀,聂叔儿!干嘛呀你这是~~~~你又在做美梦了是不?!”

这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他正坐在聂隐趴伏着的马车上。

聂隐正尽情搂抱的,也就是他的大腿。

小孩子嬉笑着,一脚踢开了聂隐的“怀抱”。

车边的一个趟子手哈哈哈大笑道:“三哥又做美梦了,又梦到许铃了吧!哈哈~~~~”

随后,所有人都哈哈的大笑起来。

那个小孩,是趟子手老杨的儿子,略胖的身形,虎头虎脑的,很是机灵。

这趟镖临出发时,小孩子哭闹着,一定要跟来。

做娘的,当然不放心。可趟子手老杨,却有些支持。

临行时,老杨安慰老婆道:“孩子也不算太小了,这趟镖不很贵重,没事。咱走镖人家的孩子,早晚也要吃这碗饭,叫他跟着见识见识也好……”

小孩挣脱了他的‘拥抱’,聂隐的眼睛都没有睁开,他在车里胡乱的探手摸了摸。

一阵乱摸后,身边的一个酒坛终于被他抓到了,于是乎紧紧地搂在怀里。

聂隐把脸又贴上去,又美美的,尽情的抚摸......之后,便逐渐的沉睡过去了。

几个车旁步行的趟子手,相视而笑。“三哥倒地喝多没呀?怎么还知道摸呐?!”有人高声的打趣道。另有人喊道:“从早上到现在,两坛酒都下肚了,想‘不多’都难咯!”

豪爽的笑声,令午后的阳光,都更显得温暖。

远远的,已经隐约可以见到凤城,那随着地势连绵起伏的城墙了。

一匹快马,从凤城方向掘尘而来!

“是小伍子!”

走在车队前面的趟子手中,有人高声的喊道:“家里有兄弟来接咱们了!嘿嘿”

快马渐行渐近,不多时,已到了车队前。

马上的人一翻身,急跳下马,疯了似的跑过来!

这个叫小伍子的趟子手,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头发都湿漉漉的,那匹马噗噗的打着响鼻,都已经气喘吁吁。

“三当家的、三当家的!大事不好了!咱大当家的,让人给杀死了!吕三那个王八蛋把咱二当家的眼睛打瞎了!三当家的……”

小伍子象疯了一样,跑到聂隐躺着的平板的马车跟前。

他嘶喊着,拼命的摇晃着聂隐的身体。

车队停了下来。

所有人听到这个噩耗,都呆立当场。

可是聂隐,依旧在沉睡。

沉醉在飘香的世界里,仿佛现实中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虚无……

老杨,是这批走镖中年岁最长的一个。

他快步抢上前,抬手夺过了聂隐怀里的酒坛。挥掌削碎坛口,扬手间,将满坛的酒水“哗哗”的泼溅在聂隐头上!

聂隐被酒水泼醒,猛然坐起身形。

“怎么了?怎么了?又有马贼了吗?!兄弟们,给我上……”

他迷惘的环视着四周,似乎见没什么大碍。忽的,又躺了下来。

那个叫小伍子的趟子手哭叫道:“三当家的,大当家被人杀死了!”

聂隐似仍在梦中,呢喃道:“大当家死了,不是还有二当家呐嘛~~~~”

小伍子道:“二当家的,被吕三打瞎了眼睛!”

聂隐忽的又坐起来,看了看周围的人,又忽然侧头看到路边草地上,有一只趴在草丛里偷偷窥视着他们的野兔子。

他怎么也没搞明白,那草磕儿里的,究竟是只野猪,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聂隐哈哈大笑道:“你们看,那是只小猪吗?快点,快点给我抓过来!”

老杨冲上前,扬手重重的给了聂隐一个嘴巴!

喊道:“老三!小伍说,大当家的被人给杀死了!你他娘的醒醒啊!”

聂隐似乎一愣!

少顷,他又一扬手,舌头象被什么东西夹住了一样,不屑的说道:“切~~~~大当家的死了,我不就成了大当家了吗?!哈哈~~~~”

他“哈”了一半,就不“哈”了。

聂隐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他的瞳孔在逐渐的凝聚,所有人都大气不喘的看着他。

静的,只有旷野的风在呼呼的刮过……

半响,聂隐才慢慢的抬起头。

他直愣愣的,盯着泪痕未干的小伍。

聂隐声音沙哑的问道:“你是说,大哥被人杀死了?!”

小伍急忙道:“是今天上午的事!大当家在春水流洗澡时,被人用利刃刺穿了喉咙!”

聂隐半响无语,目光呆滞,他的头一颤一颤的道:“谁干的?!”

小伍道:“不知道!不过,东城昌吉赌坊的吕三那帮人,清晨时刚刚打瞎了二当家的眼睛。没多久,大当家就出事了……”

聂隐一骨碌,爬下马车。

他的头一阵眩晕,竟摔倒在车旁。

老杨等人上前扶他,被他一把甩开。

聂隐从车架的夹层里,顺手抽出了一支布囊,背在背后。踉踉跄跄的上了一匹马,打马而去。

跑出没多远,又重重的摔了下来。

他爬起来,重新又抓上马鞍,向城门方向狂奔而去!

威远镖局。

门前两侧立着两只石刻的饕餮。

更显威武凶悍!

已经到了要吃晚饭的时间,可整个镖局里,却没有了往日,饭口时刻的吵杂。

甚至,整个镖局里的人,还没有一个人,吃过一口饭食。

他们的大当家张立芳,正直挺挺的躺在正门对面的大厅里。

威远镖局的牌子,当年是他立起来的。

镖局里的人出去办事也好,远行走镖也罢。提的,向人家报的号,也都是他的名字......

可现在,他倒下了。

这个白手起家的好汉,已经直挺挺的躺下了,而且永远也不会再起来……

打杂的仆人们,低着头,匆匆的前院后院的忙活着。

所有的镖师和趟子手们,汇聚在厅堂。

他们围坐在张立芳的尸体旁,神情凝重,各个面色阴沉。

赵刚,已被抬进了后院的卧房。

局子里的人,请来了城里最好的名医,给赵刚调治。

一条命总算是保住了,可两只凹陷的眼睛,已经彻底的烂掉了。

他被阴损的吕三,用阴招打成了废人。

豪放的硬汉,身体还熬得住,可精神上,已彻底的崩溃了……

赵刚一阵阵的昏迷,只要他片刻苏醒,就开始破口大骂。

甚至,把他自己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所听过的最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他疯狂的谩骂着,似要把多年来所有压抑在胸中憋闷的怨气,都发泄出来!

可又能怎么样呐?!!

他骂吕三“狗仗人势的王八蛋”……骂潘镇“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头蛇”……

骂世道“修桥补路,双瞎眼”……甚至开始骂屠王“天杀的昏王,为何没有人能杀得了你!”……

赵刚整个人,都已经接近疯狂!

他的脑子,被突发的巨变,几乎毁掉了。

偌大的镖局庭院里,一片寂静。只时不时的传出,赵刚癫狂的怒骂声。

那情景,令人辛酸惋惜,又有些毛骨悚然……

几个性情火烈的趟子手,提着刀要冲出去。去找吕三、去找东城、去找吕独葵、潘镇报仇。

都被守家管事的副镖师,喝止拦停。

他们围坐在大厅里,默默地,谁也不再说话。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悲愤和无奈。

他们各个,额头青筋显现,喘气声都带着颤抖。

他们在等,等着三当家的聂隐回来。

虽然这个酒鬼,近几年来似乎无所事事,独醉酒乡。

可他为人宽宏风趣,很少有打骂手下的事情出现。在镖局里,仍有一定的威信。

而且,毕竟张立芳和赵刚都不行了……

“三当家的回来了!”

有人在院子里喊道。

门外街道上,传来迅急的马蹄声。

到了门前,未等马匹站稳。聂隐已扑通一声,摔下马鞍。

他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跑进院子,冲进大厅。聂隐直愣愣的看着厅堂中间,那里正停摆着张立芳的尸体!

屋里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聂隐一头栽倒,不省人事……【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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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城捕皇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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