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缠绵
在维恺的大公寓里住一星期了,日子比紫恩想象得还平顺,早上,她往北到曼哈顿排舞,他则往南到华尔街上班,两人只匆匆地在餐台吃早餐打招呼。
晚上,她依他的建议,没去大学选课,就在苏荷区找两个艺术家学画和设计;他就直接到蓝星,偶尔提早回来,也一头钻入计算机房,仅在喝咖啡时能聊上两句。
正如他所说的,连见面都少,还谈什么忌讳呢?紫恩是有些失望,但这不也是她所求的吗?
唯一怪的只有第一夜,他很晚回家,紫恩已关灯,正考虑该不该打个照面,他已到浅紫屋来敲门。
「有没有吵到妳?」他微笑着,身上散出一股酒味。
「没有。」紫恩穿着长T恤和暖脚的毛袜,清纯得像个小女孩。
「我以为妳会往门口迎接我呢!」他的嘴咧得更大。
「你喝酒了吗?要不要我泡杯茶给你醒酒?」她走到餐台说。
「真像个贤妻良母咧!」他跟在她身后说:「不过我没醉,今天开股东大会,酒免费,难免多了喝一杯,但不会醉的。怎么样?对这屋子还满意吗?」
「当然满意啦!它比我在曼哈顿和伦敦的住处都好,像五星级饭店。」她说。
维恺梭巡四周,又看看天花板说:「就可惜没有一个练舞室,或许我们该把青绿屋打掉,镶上整墙镜子,再配上地板,妳就可以在家练舞了。」
「你在说醉话吗?」紫恩惊讶地说:「当你盖好的时候,我人都已经不在了。」
「是吗?」他有种如大梦初醒时的表情,「妳跳完吉赛儿就要离开纽约了吗?」
「我来纽约,只为吉赛儿,十二月我就必须回伦敦了。」她将眼睛望向别「若妳要学舞或艺术,纽约不是比伦敦好吗?」他问。
「我」」我已经习惯伦敦的气氛,纽约总是人吵、太难,不太适合我。」紫恩缓缓地说。
「是吗?」他的脸靠近她说:「甚至连我也没有办法留住妳吗?」
她看进他的眼眸,深似大海,然后转过身说:「留我做什么?我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你应该巴不得摆脱我才对。」
她的背后一直没有声音,忍不住回头,就见他倚着餐台,用很怪异的眼光看着她。
紫恩感到极不自在,被逼着说:「我们当兄妹不是很好吗?彼此自由自在。」
他收回目光,忽然一脸烦闷的说:「我今天失恋了。」
失恋?这是他所以举止不寻常的原因吗?
见她表情愕然,维恺苦涩的说:「乔安妮向我提出分手。」
紫恩忆起他和乔安妮的争执,「无法挽回了吗?」
他摇摇头,散件悲戚地说:「我需要妳的安慰。」
这倒是出乎紫恩的意料之外,但她也反应极快地说:「呃!治疗失恋,就来一客冰淇淋,然后加很多奶油和巧克力,据说很有效喔!」
「我需要的却是妳!冰淇淋哪有初恋情人的怀抱效果大呢?」他向前两步,眼看就要碰到她了。
紫恩整个人靠向水槽,他的呼吸喷到她的脸上,两手在她的身侧,将她圈在小小的范围内,两人几乎是只有间发的距离,他的喉结和下巴差不多碰到她的唇,只要一低头,两人就会跃入那无尽的欲海。
好热呀!如火般燃烧,忘了心在跳、血在奔流,比记忆中更热切、更颤人心弦,就在他的手碰到她肌肤的那一瞬间,紫恩轻呼出来,维恺则往后踉跄。
「天呀!我还真的喝多了!」他按着太阳穴说。
紫恩自然赶紧去泡一杯热茶,只是在倒水的过程中,手一直颤抖,久久不停。
而后,他若无其事,她也神态平静,当第二天太阳出来时,他们两个又是约定要彼此友善的好兄妹了。
那一夜,其实是吓坏了紫恩,以前她也曾和维恺拥抱、接吻过,但因为那时她年纪还小,所以大都点到为止,常常嬉笑玩耍的成分居多。而这一次,肌肉的张力和血液的涌漫,让她全身的毛发全着了火,某处有着轰雷响彻她的耳腹胸臆,彷佛痛苦,又彷佛快乐,令她想熔铸于他。
这感觉从来没有过,甚至连她在跳舞时也难以追寻。
一个星期了,她忙着设法在舞蹈中寻找那种融入与缠绵,但总是徒劳无功。
再试试吧!
总可以由陌生到熟悉的。
紫恩在镜子而做着一连串的自创动作,突然,李奥穿着黑舞衣的身影出现在镜中。他说:「有个不好的消息,露芭娃昨晚在中央公园附近发生车祸,手脚有几处骨折,怕是不能跳吉赛儿了。」
这是舞者最大的不幸,紫恩能体会那痛苦,不禁焦虑地说:「真有那么严重吗?」
「还不是百分之百清楚,大家正准备到医院去看她,妳也来吗?」李奥问。
「当然!」紫恩拿起毛巾,快步走向更衣室。
「紫恩。」李奥又叫住她,「妳要有跳吉赛儿的心理准备,这角色八成是属于妳了。」
此刻,她一心都在可怜的露芭娃身上,根本还没想到这一点。将快乐建筑在别人的悲剧上是不对的,但机会就这样从天而降,当紫恩走进更衣室时,人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彷佛在做爱,一切多可思议啊!
医院里的露芭娃刚动完手术,头上缠着纱布,手上裹着石膏、绷带,脚还吊得高高的,她的同居男友随侍在一旁,正在给她说笑话。
「对不起哟!在公演前出这种事,乱了整个舞团的作业。」露芭娃一见他们就说。
「我们才难过例!舞者的手脚总是比常人脆弱,也更需要保护。」蒙妮卡握住她没受伤的手说:「好在这不是永久的伤害,复建以后,妳又可以回到舞台了。」
「昨晚她觉得有点累,我就曾警告她别开车,可她任性惯的。」露芭娃同居的男友说。
「谁晓得大半夜了还有人在溜狗,而且一溜就是六条,真是个疯女人!」露芭娃噘着嘴说。
大伙纷纷给她安慰,并提供她一些医疗和法律建议,整个病房闹烘烘的,直到护士来说探病时间已过才结束。
在临走前,露芭娃叫住紫恩说:「一切就看你的了。」
面对这种场景,高兴或伤心都不对,紫恩只能诚恳地说:「我想,大家仍宁愿妳是吉赛儿。」
「妳是够资格的!我祝福妳能跳出不一样风格的吉赛儿。」露芭娃的笑容有些苦涩。
不一样的风格?紫恩走出医院后,一路静静地寻思着。吉赛儿这个角色她梦想已久,可以说在立志舞蹈后,就是她的最爱。但今天一到手,一股惶恐的感觉也同时飘然上心头,她真能诠释出吉赛儿的爱与死吗?若她跳得不如露芭娃,不是就等于毁了这出戏的灵魂,及舞团数十人几个月来的心血吗?
露芭娃虽傲气十足,却也是热情无比的人,她生气起来不理人,高兴起来却不分男女地又抱又亲,身体是她的交流方式,百无禁忌。而她更厉害的是,男朋友像换衣裳般快,并且每个都对她俯首称臣。
比较之下,紫恩就像一池安静的湖水,东方的教养方式,即使是活泼伶俐的孩子,也有一把标尺在,再加上她的芭蕾承师大都偏向古典雅丽,一碰到叛逆的蒙妮卡和离经叛道的李奥,就有一种缚手缚脚的感觉。
要如何才能放开自己呢?
急躁的心,让她又回到已空无一人的剧院,换上舞衣、舞鞋,她就迫不及待站在镜子前,从暖身、第一、第二到第五姿势,仔细都做一遍,看手脚能有什么不同。
死亡之舞本身就是很深奥的,生的灵魂要一寸寸跳掉,如蝉剥去羽翼,在世间只留下似有若无的缥缈;接着是另一段幽灵之舞,薄寒的白影,却装着极沉重的爱与恨。
两只手、两只脚,如何能跳出生如死,死又如生那种诡异的爱恨情仇呢?
紫恩一次比一次更舒展自己,全场奔腾着,想象李奥和保罗用强壮的快臂,奋力承接着她。也许舒展不对,要更进一步到自虐的程度,稍稍失去理智及意识的,像维恺将她贴向水槽的那一刻,要焚烧、要惊心动魄……紫恩的脸庞一会儿甜美,一会儿又似受尽折磨,在这无人的夜,她汗流涔涔,不知自己已跳了多少个时辰。
突然,一股剧痛由右膝传来,透达心扉,她「砰!」地一声跌坐在地上,嘴不禁惨哀出呻吟,整个人卷缩成一团。
哦!是她求好心切,练得太多,超过体力能耐了……是她的错,但拜托不要是现在,公演还没结束,她的吉赛儿才刚开始呢!
在痛与不痛的中间,紫恩用湿滑的手,一步步在地板上匍匐前进,时间长如一世纪。她好怕,好怕从此再也不能走,尽管她已预知手术,也明白其中的风险,但还一直没有空间去想象最坏的情况,因为她有太多的事未完成。
这就是双脚伤残的感觉吗?但她还有痛,还有梦呀!!
终于,她来更衣室,拿出背包里的止痛药,连水也没喝,就咬着吞下,再深喘一口气,忍住那阵阵袭来的疼痛。
模糊中,有铃声响起,她蓦地想起手机,勉强拿过来,虽然慢了一些,但对方也很坚持,没有切断。
「喂」」」她按住膝盖回答。
「紫恩,妳在哪里?现在都十一点了,妳没回家,手机也打不通,我心急得都跑到地铁去,甚至在想妳会不会被人堆到轨道上,人躺在医院里……」维恺一口气说完,「妳现在到底在哪里?」
「在杜弗……练习室里。」她忍着痛回答。
「妳疯了?这么晚了还在练舞?」他停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她的声音有异,「妳还好吧?」
「还……好。」紫恩不愿增加他的焦虑说:「呃!你可以来接我吗?」
「我当然会去接妳,这时候在曼哈顿搭地铁,是准备要下地狱的人做的。我十分钟后到!」说完,他就急忙收起线。
十分钟!紫恩慢慢的扶着椅脚,在他来之前,她必须站起来,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的惨状。
但,她试了又试,总是无法如愿,最后因为筋疲力竭,只好放弃了。
寂静的空间里,远远的听到有人开门、关门的响声,她知道是维恺,却只能无力地在原地等待,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委屈。
「嘎」」」的转轴声终于近在耳旁,维恺出现在更衣室,脸在灯光下竟是惨白。
「晦!」她强颜欢笑地跟他打招呼。
「脚又痛了吗?」他连忙蹲下来说。
「不小心练太久,一走就痛。」紫恩将泪水挤回去说:「可能需要你扶我回去。」
「妳真是不要命了!」他用谴责的口吻说。
维恺把她的背包、杂物挂在肩上,双手伸向她,但不是搀扶,而是干脆抱起,「拜托!不用这么麻烦,我能走」」」紫恩没有心理准备,但脚又触不到地,只好用双手紧紧地扣住他的肩膀和脖子。
「等妳走,我们天亮了也到不了车子。」维恺大步跨出说。
又再一次如此贴近,甚至连皮肤都偎着皮肤,清楚地感受到他强壮的肌肉,紫恩内心那种特殊的澎湃情绪,又无法制止地翻腾起来。
路上,他一面担心,一面免不了训示一顿,一回到苏荷区的公寓,他很迅速地弄热水,装敷袋,再使劲地替她按摩痛处,动作之熟练,彷佛已经做了千百次。
看到可以呼风唤雨的华尔街金童,竟沦为她的按摩师,紫恩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最后,她只能轻声的说:「对不起」」」
「反正我一向是妳的司机兼仆人,习惯啦!」他面无表情地道。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紫恩突然想到说:「对了!我有个好消息……呃!也不算是啦!因为露芭娃车祸受伤,所以由我递补她的位置,成为第一女主角了。」
「恭喜妳啦!」维恺要笑不笑地说:「这就是妳半夜愚蠢地在练舞室顾影自怜的原因呀?」
「我才没有顾影自怜呢!一下子接到任务,觉得有些失措,总想练习得更多,以免别人失望,自己也失望。」她说。
「就从来不怕我失望。」他冒出一句咕哝。
紫恩不明白他的情绪所为何来,所以不敢接腔。
膝盖上的痛已逐渐消失,维恺的按摩以另一种方式刺激着她的皮肤,并直上心头,全身都有电触感。
「好了!」她推开她的手说:「我得站起来试试,看还能不能走路。」
她像个孩子一样,缓慢地在客厅里绕了一圈,又从灰蓝屋走到浅紫屋,回头一看,他正常着嘲弄的笑容看她。
「双脚能走路的滋味实在是太棒了。」紫恩不在自地说:「趁骨头还能动时,应该多走走。」
「妳说这是什么话?骨头不能动,也要几十年之后。」他俯身收拾沙发上的治疗用品。
看着年轻俊挺的维恺,紫恩心中百感交集,他健康,她却要生病了……她眨去眼中的泪,一对上他询问的目光,她就连忙说:「我好想出去散步,享受土地的踏实感。」
「妳在说笑吗?现在已一点多了,外面的温度在零下,妳存心想出去冻死吗?」他不敢相信地说。
「我走不远,只是转角那家二十四小时的超级市场,马上就回来。」她说着,已径自穿上外套。
等电梯时,维恺匆匆地跟过来,手按着额头说:「半夜散步?想的人疯狂,陪的人更疯狂。」
街头一片黑暗,杳无人迹,只有寒冰似的风呼呼地吹着。他们两个先在原地猛跳,笑出的气变成一阵阵的白烟。
「干脆用跑的!」他长腿一迈,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等等我啊!」紫恩迫在后面,很高兴感觉到自己的脚有充足的活力。
「记得在南非草原的赛跑吗?」他一会儿前一会儿后的说。
「一大片,像跑不完哪!」她说。
「我好希望有一天能再回去。」他顿一下说:「和妳再比赛一次,看能不能跑到天涯海角去。」
她装作没有听见,将脚步放慢,在一个艺廊前停下来。
艺廊当然是关门了,但对外的摆设橱窗仍亮着灯,整个白色的布景前,只立着一张芭蕾舞伶的画。
那舞伶一脚优美地扬起,一手抚心,一手伸直,回眸中,是初见爱人的喜悦。紫恩看得入迷,情不自禁地说:「如果我死了,有人能替我画这么一张肖像做纪念,也算不虚此生了。」
突然,一根指头敲到她的脑袋,维恺很严肃地说:「别在我面前提到死字,我可不愿妳变成画中人。」
黑暗中,气氛有一剎那的凝重,他粗鲁地牵起她的手,朝另一个光亮走去。
凄清的街道,他们更像两个相依的人,维恺闷闷地想,他不想让紫恩离开纽约,但如何请她留下呢?
过去做曾求过她一次,弄得灰头土脸,至今她更退缩,有一颗更难了解的心,他有勇气开第二次口吗?
***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李奥和紫恩正在排练吉赛儿和阿尔伯特的最后一场舞,在充满死亡可怕的阴影下,释出爱恨交加,再转向宽谅解脱,算是几支舞码中,最复杂又最难表达的一个。
他们已经重复了许多天,紫恩已然筋疲力竭,但老是通不过李奥完美的标「放松、放松!把自己化成两个人,表面欲置我于死地,心里却想救我。不要太紧张,记得幽灵只是气的相聚,不成形的!」李奥大吼着。
紫恩觉得脚又开始隐隐作痛,好怕那一夜无法行走的事再度发生。在一次李奥靠在她腿旁的动作时,她整个人跟着跌倒。
李奥气冲冲地站起来,用力踩过地板,「啪!」地关掉音乐,然后瞪着她,半天才找到字眼说!「紫恩,妳是个舞者耶!妳居然怕我碰妳的身体?」
「我……没有……」紫恩猛摇头说。
「我和多少女人配过舞,我会不知道?」李奥生气地说:「妳一直不肯忘掉身体,就无法忘形,所有妳内心的热情就散发不出来。妳的态度,去玩玩「睡美人」和「灰姑娘」都可以,但绝不是他妈的吉赛儿!」连脏话都出来了,可见李奥真是沮丧透顶了。
紫恩欲辩无言,只有直起身子,往更衣室走去,想平息彼此激动的心情。
或许她根本不适合跳吉赛儿,尤其是李奥心目中的吉赛儿!想着她的爱,想着那严苛的未来,她忍不住蒙住脸失声痛哭。
有人坐在她的对面,递过面纸说!「对不起,我不该口出恶言。」
「不!是我的错。」紫恩擦着泪说:「但李奥,我已经尽了全力,你还要我怎么做呢?」
「你仍旧没有性爱经验是不是?」李奥直言不讳的问。
紫恩的脸马上发烫。
李奥又说:「看!一个好的舞者是不该随便脸红的,若说全世界有什么可以让人最忘我、最销魂的,那就是性了。法国人说,性高潮就是小死亡,连呼吸都足以切断,因此你要跳爱与死的吉赛儿,就必须淫浸在性爱的感觉里。」
「我……我没办法……」紫恩转过脸说。
李奥沉默了一会儿,「那位妳爱的男人呢?」
「不……不可能。」她猛烈地摇头。
李奥摸摸额头,轻叹一声说:「我了解东方有东方的价值观,为了一出吉赛儿要奉献贞操,也太强人所难了。好吧!未来的三星期,我们尽量努力,不能最佳,也要次好,反正这也不是最后的吉赛儿,也许过两年,妳有过男欢女爱,就能够将吉赛儿诠释得更好了,总有机会的!」
那句「最后的吉赛儿」像刀一样划过紫恩的心,这种痛只有在六年前听见维恺不告而别时经历过。不!不会再有机会了,这的确是她的最后,而她竟只能做到次好?
如果男欢女爱是决定的关键,贞操有这么重要吗?假设她的手术失败,一辈子要变成残废,那当然不会结婚;而即使手术成功,还要两年的复健,那当然也遥遥无期,这样分析下来,留着处女之身实在是没必要,何况又会妨碍她最后的一场舞,反而成了累赘。
但问题是,那个男人,她该找谁呢?
在紫恩的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是维恺,与他肌肤之亲最容易,但他一定不会答应,而且会破坏已建立的友谊。
李奥是提议者,可惜他是个同性恋;保罗呢?哦!不!她一想到他那双色迷迷的蓝眼珠就受不了;安迪?想都别想!
维恺……现在只有维恺能帮她了!紫恩坐在地铁里,昏昏地沉思着,在动手术一定将自己给了维恺,不也是一种幸福吗?所以,上天安排她来纽约,在跳吉赛儿的同时,又与维恺重逢,她的人生就在这秋天达到最高点,以后那直落的下坡路,也不会走得太不堪了。
凡事起头难,她若开口要求,他的反应必然……必然什么?她真的无法预测回到苏荷区的公寓,维恺不在,大概又去了蓝星吧!紫恩突然想到乔安妮,幸好他们分手了,否则,她打维恺的主意,还有横刀夺爱之嫌哩!
因为太烦、太紧张,她拿了维恺的葡萄酒来喝,他说过,酒有松弛神经的作用。一口又一口,紫恩坐在窗前的大躺椅上,听着老挂钟滴答作响,竟不知不觉地打起盹来。
极舒适中,有个模糊的影子在她眼前晃着,然后,一只冰凉的手触到她的额头说:「奇怪!也没生病,怎么喝起酒来了?」
那冷意让紫恩陡然清醒,大叫着,「你回来了!」
维恺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说:「喝酒的原因有两种,一是喜、一是忧,妳是属于哪一种呢?」
呃!这应该是最好的表白的时候吧?紫恩从躺椅里站直,退后几步,嘴巴出来的竟是,「外面冷,喝点酒取暖吧!」
如果把他灌醉,事情会不会好办一些呢?
可惜他不上钩,还先把酒瓶收起来,再面对她说:「有什么事可以和我分一享吗?」
紫恩吞了几次口水,可就是开不了口,眼看着他将走进计算机房,她才哑着嗓子说:「我……我是有不好的事。」
「是什么?很严重吗?」他关心地问。
「呃!挺严重的。」紫恩顺着他的语气说:「我……我老跳不好吉赛儿,李奥非常生气,说我没……经验,我想不跳,但那是我最后的机会……又怕被控告违约,所以……」
听见她的语无伦次和欲言又止,维恺颇抱不平说:「李奥那假男人又懂什么?妳可是六岁学舞,又经过台北和伦敦的训练,出身正统,怎么叫做没经验?」
「不是舞蹈的经验,而是……呃!男女的经验,你知道……就是SEX。」这些话实在是太难启齿了,紫恩只好中英夹杂。
这下就轮到维恺感到不自在了,他清清喉咙,半夸张地说:「这关他屁事!」
「有些舞蹈确实是需要很多的人生经验,我愈跳吉赛儿,愈觉得自己的不足。」既然箭在弦上,她干脆一鼓作气的说:「我想请你帮忙。」
「我能帮什么忙?」维恺的脑袋尚未转过来。
「请你和我……做爱。」她几乎是闭着眼睛说出来的。
一阵死寂,然后窑萃着,维恺喃喃自语地说:「天呀!我真的需要喝一点酒了。」
他咕噜两杯下肚,心里想,他是想要紫恩,那最美也近似永恒的最初恋人,但绝不是这种方式,只因她的舞蹈,像一种冷酷的交易。他愈想愈生气,走到她的面前说:「有个女人主动要跟我做爱,我不知该感到荣幸,还是感到侮辱?性这种事不是该两情相悦,含有爱的成分在里面吗?好!说实际一点,有女人会为我的金钱地位、英俊风趣,想和我做爱,而妳,竟是为了妳的舞蹈,这理由,可以上金氏纪录大全了!」
看着他愈来愈难看的脸,紫恩只想赶快脱离现场,小声的说:「你不愿意啰?」
「任何一个有自尊的男人都不会愿意,我又不是种马!」他说到最后两个字,还呛了出来。
好难听的字眼喔!紫恩觉得有解释的必要,所以说:「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种……的意思,当李奥建议我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因为你是我目前最熟悉,又算最信任的男生」」」
「那不够成为做爱的前提!」维恺打断她。
「我们曾是情侣,也差点结婚……」她又说。
「但现在不是情侣,也没有要结婚!」他反驳道。
这情况实在是糗大了,紫恩的脸又白又青,整个人烫烫的,一心只想找台阶下,喃喃自地说:「那就算了,当我没说,我再另外想办法。保罗说他可以,舞团的女孩也愿意介绍……」
紫恩念到一半,手臂突然被人用力的提起,她看到维恺脸涨得通红,眼中笼罩着从未有过的狂风暴雨。
他声音极粗嘎说:「妳……妳竟也找保罗?」
「没有,是他听到风声来的,我又没同意。」她吓了一跳,挣扎地说:「你是我第一个求助的人嘛!」
「如果我不点头,妳就会去找第二个、第三个?」维恺不等她回答,就呻吟地说:「天呀!只要有妳,我就注定会死一大堆脑细胞,这种『利用』法,也太过分了吧!」
「真的算了!若是你觉得吃亏的话……」紫恩边说边往浅紫屋退去。
「吃亏?妳难道不晓得,SEX这种事只有女人吃亏,男人从不吃亏的吗?」
看紫恩张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维恺有些受不了地说:「我得冷静想想,仔细想想……」
他走进计算机房,将全部的灯打开,坐在计算机前,手按着鼠标,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难道又要当一次呆子吗?免费的保母、司机、仆人……现在竟是免费的情人?他记起乔安妮警告过的话,说紫思不简单,动机可疑,小心别被骗上了钩……以他男人的直觉,紫恩再单纯不过,只是她闹出的事情都会变得非常复杂,六年前如此,六年后依然没变。
这个忙他非帮不可,否则,她搞不好真的跑去求保罗……但他也不能白白「牺牲」,总要有一些回报的条件吧?
按着,计算机屏幕出现一个大大的微笑,他的嘴角也扬得高高的,像中了什么大奖一样。
而紫恩坐在印着紫花的布椅上,心情沮丧透顶,为了吉赛儿,她真要得罪维恺了,他此刻一定很看不起她吧?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没等她开门,维恺就自己走进来,方才的愤怒已然消失,只剩下高深莫测说:「我答应帮忙了。」
答应?紫恩发不出声,脸又再次泛红。
「只有一个条件。」他说:「妳十二月不回伦敦,就留在纽约。」
这不可能的!紫恩差点脱口而出,但又勉强压制住说:「为什么要我留下呢?」
「不管妳是基于什么因素要和我做爱,但由我的角度,只要我们有了肌肤之亲,妳就是我的女人,当然也要和我在一起。」他又加了一句,「妳明白我一直是想留住妳的。」
有一瞬间,紫恩很想说出手术的事,但她不敢,怕风声一旦传出,连最后的吉赛儿也跳不成了。
经过长期以来的精神压力,紫恩有一种走投无路之感,目前来看,摇头麻烦,点头容易,至于表演以后的事,就再说了。
她看他一眼,尽量藏住心虚说:「好,我留下来。」
他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陶醉在那从来未在别的女人身上找到的神灵合一哦!感谢吉赛儿,让紫恩又回到他的生命里,这次她再也没有十六岁太年轻的借口,他要永远的系绊住她。
紫恩的脸靠在他的胸前,感受到那温暖和强壮,还有身上散发出来的激情。
慢慢地,他抬起她的头,在她毫无防备下,吻住她轻启的唇。
十六岁的记忆又回来了,在他或她的房间内,他们总开大音乐声,偷尝这唇上的禁果,直到她笑出来为止。可是长大后,吻又不同了,那温柔辗转触动了她的神经,令她欲罢不能,等到她的舌尖与他缠卷时,就像搅翻了五脏六俯般,彼此的欲望在肉体内奔腾、狂啸着。
「现……现在就要吗?」紫恩微喘的问。
他放开了她,眼内依然不平静,「当然不!为了配合妳的吉赛儿,我们第一次要很美好,今晚这个吻,只是个承诺的印记而已。」
他道了晚安,走出浅紫屋,嘴上还轻松的吹着口哨。
紫恩摸着自己的唇,那暖热的颤动还在,贾塞德说得没错,真正以心所爱之人,情脉是永远断绝不了的,她感觉到那潜伏在心底的激流,由微弱到强大,终于冲冒到表面,向他席卷而来。
蓦地,她了解此次纽约之行的意义了!是吉赛儿,帮她找到维恺;是吉赛儿,将她引领到维恺的怀抱里。上天怜她,在她双脚就要不良于行之前,将她由一个梦,牵引到另一个梦,即使要死,也很圆满了,不是吗?
谢谢妳呀,吉赛儿!
***
维恺安排在周末做个旅行,他在长岛海湾有个乡间别墅,宁静幽雅,可避开一切闲杂人等,专心地过他们两个人的小天地。
这几天,或许是有了默契,维恺的态度跨越朋友及兄长,又回到像从前那种,接送紫恩上下班、玩笑调情,吻的次数也愈来愈多。
紫恩本着已站在尽头的心,抛去所有的顾忌及忧虑,努力享受爱他与被爱的感觉。
活到了二十二岁,跳过缠绵悱测的舞,有几次被求婚的经验,但只有维恺能带给她特殊的感觉,不论是纯纯的初恋或成熟的热恋,都得经由他才能激起!
周六的一早,他们就在非常轻松的气氛下出发,他一身褐皮短大衣和牛仔裤,她则是米色短大衣和牛仔裤,同牌同式样,为情侣装特别的设计,当两人站在他的跑车旁,像极了拍广告的俊男美女。
一路上,海岸线曲折,秋天的海有些灰蓝,空中雁行阵阵,不时落下几声呱叫。他们听着轻柔的芭蕾音乐,外面的风景如影片般一幕幕飞过,童年往事说起来,就格外地温馨美丽。
「你记得你第一次教我游泳的事吗?」她问。
「那是在天母的一个私人游泳池,妳紧抓着我不放,差点把我淹死。」他说。
「我记得是你笑我没有身材!」她说。
「哦?那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啰!」他扮个鬼脸说。
他们就这样一面笑,一面到达他面向海的别墅。
紫恩看着那歌德式尖顶的小屋,再俯视那有着无数乱石外的大海,远处还有一座亮白的灯塔,真有置身欧洲之感。
「妳喜欢吗?」维恺从后面抱住她问。
「怎能不喜欢呢?我会永远记得这一景的。」她说。
「我要你记的可不是这个喔!」他点点她的鼻子后说:「走!我们得快点,还得准备去海钓咧!」
维恺在附近的码头养了一艘桅船,小小的驾驶室可坐四人,甲板有鱼网、鱼具,在船缘适当处安着钓竿。
十一月初的海上,冷风直吹,行船的人并不多。维恺说:「春夏时人特别多,常常怕撞船,这个时候,一片凄清,孤舟飘荡,才有天涯茫茫之感,也另有一番滋味。」
紫恩斜倚在躺椅上,看着白云里微弱的阳光,听维恺不断抱怨没有鱼上钩。
随着他来来去去的身影,她伸直了腿,享受着那长久以来未曾有过的满足,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一阵齿轮转动声惊醒了她,紫恩一睁开眼,就见阳光不见了,只有浓浓的雾,四周显得更阴冷,像是来到另一个时空。
「维恺!」她心慌的叫着。
他由雾中走来,「今天不是钓鱼的好时机,海湾的气候总是变幻莫测,上一秒晴朗,下一秒就烟雾弥漫,刺激得很。」
「会不会有危险呀?」她裹紧身上的毛毯问。
「怕和我飘流在海上,回不了家吗?」他笑着问。
「如果没有海妖,又有足够的粮食,倒是挺好玩的。」紫恩说。
她才说完,放眼的白色中突然出现了庞大的黑影,像张扬在空中,又像伏据在海底,她慌张地说:「那是什么?好可怕呀!」
「不知道。」维恺拥住她说:「这附近应该没有山,否则我们就要撞上了。」
「真的没有关系吗?」紫恩不安地问。
「在撞山前,或许来得及做完一次爱喔!」他轻吻着她的唇说。
「那我们可能会先冻死。」她推开他拉毯子的手。
呜」」远处传来蒙胧的雾笛声,而他们的船正向黑影而去,只见维恺神闲气定,还闭着眼睛说:「真好,这世界就只剩我们两个。」
紫恩一分神,发现他们竟穿过黑影,没有撞击、没有粉碎,船一样静静地飘着。她仰起头看着依然高耸张扬的黑影,大叫着说:「原来是一座桥呀!」
维恺躺在甲板上,双眼仍是闭着的,俊秀的五官犹如雕像。紫恩的内心满溢着爱,偎在他身旁,用毯子盖住两人。
他的手突然动了一下,一翻转,就覆着她,紧密契合中,彼此的身体都微微地颤抖着。
他吻她的耳,低声说:「也许我们应该在这海上、这雾中,完成我们的第一次。」
他的吻来到她的颈处,她的血管澎游地应合他,不再寒冷、不再潮湿,毛毯下是火热的地心,他的手及吻所到之处,皆漫出炙烈的岩浆,吞噬了风、雾、云,甚至连桅船也不见了,只有天地,让他们无人可触及。
条地,雾笛又响,而且比方才近许多。风、雾、云再度回来,维恺喘息地说:「看到灯塔了。」
这表示陆地已近,他扣好她的衣衫,钻出毛毯说:「对不起,我们又回到人间了。」
寒气刺痛她烫热的双颊,说也奇怪,雾突然退散,如有人大力吹着,由北方到南方,世界又逐渐清明,码头也近在眼前了。
天边的夕阳淡淡地染红,红得有些苍白无力,但维恺和紫恩的心情却很亢奋。他们泊好桅船,爬上山坡,来到靠崖的一家别致小馆享受海鲜大餐,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年轻人,又笑又唱又跳,也在烛光中默默凝视。
七岁就相识的他,彼此间实在有太多共同的回忆,更不用说那化入生活的默他们回到别墅时,天已完全黑了,四周十分安静,只有海浪拍击岩岸的声音隐隐传来。
紫恩先洗头、洗澡,换上平日的睡衣,虽然维恺一直强调特殊,但她尽量以平常心视之,免得到时紧张得打退堂鼓。
她湿着头发回到客厅时,石砌的壁炉已烧起熊熊的烈火,维恺一身便服,手里拿着桃木材的铁钩,一副家居男主人的模样,忙得不亦乐乎。
他看见紫恩就说:「过来坐,这儿温暖。」
她走到毯子前,「我……好紧张呢!」
「怕什么?有我在,不是一向万事oK吗?」他用轻松的口吻安抚她,「妳洗完头不吹干的习惯老是没改,来,我帮妳。」
他拿了吹风机就动作起来,暖热漫过头皮,发丝一络络地梳顺,令人有一种佣懒感,理智的世界愈来愈远,只有壁炉前的天地是真实而幸福的。
「我恨高兴这个时候有你在。」这是紫恩的肺腑之言。
「妳过去的六年都没有恋爱过吗?」他问出心中潜伏已久的疙瘩。
「总有人追求我,但我一心舞蹈,感觉总是很淡:另一方面,大概也是被你吓到了吧?」她说。
「被我吓到?」他关上吹风机说。
「我们的感情曾经这么好,九年了,竟抵不上一个争执。你一上飞机,就不再有任何消息,电话和信件都没有,真够绝情的,我哪敢再尝试恋爱的滋味呢?」她带着一丝抱怨说。
「是妳先不送我上飞机的!我在机场见不到妳时,心中的沮丧简直难以形容,只觉前程一片暗淡。」维恺辩驳道。
「没有人告诉我你们离境的日期,等我知道时,已经过了好几天了,我还哭了好久呢!」
「当年的情况确实很混乱,我被出国和妳的拒婚搞得晕头转向,妳又搬离开家,根本无法静下来沟通。」他拥住她说:「到美国后,我想打电话给妳,但妳却到日本和大陆,在我看来,那是要彻底将我排除到生活外的意思。」
「我不过是气你而已。」紫恩叹口气说:「后来明白自己的傻气后,还动手写信给你,但你却和艾莉一起到东岸念书,我第一个念头就是你移情别恋了,因此气得把信给撕掉了。」
「妳的确傻!东岸多大呀!我和艾莉同飞纽约,接着她转去华盛顿,我则转到波士顿,从此很少见面,哪有什么谈情说爱的机会呢?」
「我毁了所有的事,对不对?」她抬起头问。
「不!我也有错,是我的脑袋太顽固了。」他说:「上天惩罚我们六年,终于又让我们在一起了。」
他的吻轻轻柔柔的,沿着她的唇,脸颊及胸前,划下一道道火痕。紫恩在她的耳旁低声问:「你呢?在我之后,又交过多少个女朋友呢?」
「妳介意了吗?」他的手伸进她的长衫说:「大学里总有女孩来来去去,但都如过客,否则,我们今晚就不会在这里做这种事了。」
「这种事」听起来又熟悉又陌生,紫恩低吟着,完全陷于维恺所引起的情欲
中,愈来愈深,是火是水都分不清了,有时是喷发的岩浆、有时泅游的暖水,他们在彼此的肌肤上载浮载沉,直到裸程相见,直到熟知彼此男体与女体的秘密,在喟叹及缠绵中,尽情欢享。
当他进入她的体内时,紫恩紧攀住他的背,怕被欲海冲得片甲不留。
维恺哑着声音问:「会痛吗?」
「还好,大概……是舞……跳得多吧!」她喘息着说。
维恺的表情不复平日的温文尔雅,是她没见过的忘我激情,就像陈佳佳说过的一头「野兽」;但她喜欢,在他的唇手恣意探索中,紫恩掉入急流,再也看不到东西,下意识的大喊着,「维恺,我好怕……」
「别怕,和我一起飞吧!」他边冲刺、边引领着她说。
没有形体、没有名字、没有世界、没有你我,紫恩终于体会到那极端自由的感觉,一遍遍由陆地到云端,不需要工具,只需要他的膀臂,系得比谁都紧!
确实是小死亡,她从不懂的死亡,维恺埋在她胸前喘息,她一下子如云,一下子如流水,烫人的熔浆渐渐趋缓。
过了好久好久,壁炉里火花的僻啦声又回到耳膜,红光也照着两个相拥的人,维恺凝视着她说:「怎么样?没有跳过这种舞吧?」
「看过,印度有一种求爱的舞……」她两颊嫣红地说。
「跳给我看,就我一个人。」他低声请求着。
「那是双人舞。」她笑了出来。
「那么教我」」」他的手又来到她的敏感处。
紫恩的四肢不由自主地展开来迎合他。啊!她终于明白吉赛儿的感觉了,她的阿尔伯特,曾经身心合一的阿尔伯特,将娶的却是别人!如果维恺在别的女人面前也是如此的激情又温柔,她一定会受不了的,那种伤心会令她发狂,妒恨会让她死亡,她在全身的畅快中,忍不住咬了他肩膀一口。
「妳……妳竟然咬我?」他叫一声说。
一个翻转,紫恩趴在他身上,感觉到他的欲望戮刺到她最柔的地方。又要飞了,她的唇被他衔住,发丝散落他一脸。
哦!吉赛儿,只有当了真正的女人,才能体会到妳的爱与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