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声恐怖尖叫隐隐约约传至耳中,骆云儿贼笑,加了味的咖啡滋味想必与众不同吧。
“你好像很快乐。”打开门,董羿日盯着做贼似的趴在门上的骆云儿,眼神疑惑。不解令她心惰急转的原因。难道他喝不喝咖啡真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是啊,刚想到一句话,觉得我国古人真是伟大无比,远见卓识。”骆云儿轻轻关上门,转向董羿日笑嘻嘻。
“什么话?”董羿日示意她过来。她也不客气,人到后一屁股就往总裁办公桌上坐去,来了个居高临下。此情形若落入他人眼中,蹦出一堆眼珠子怕是免不掉。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骆云儿神秘笑着,眨眨眼,“怎么样,咖啡不错吧?以后一直喝咖啡可好?”
“我以为你也不喜欢咖啡。”董羿日神情莫测。
“是讨厌,又苦又难喝,喝过一次就决心与它绝缘了,不过是你喝又不是我喝。”
如此无赖言语,董羿日选择沉默不言,他打开下方的抽屉,像是打开了百宝箱,骆云儿眼睛闪闪发亮,星呈异彩,“巧克力!”
董羿日宠溺地看着骆云儿兴奋的小脸,心思百转。
心随风动,那牵引他万千情丝的相思、那抑制他绵绵愁怨的爱恋,如今已在眼前停驻,真实、灵动地存在着,时间的魔力没有摧毁它,却结实筑就心的停泊港。
记不得何时冰冷孤寂的心激荡涟漪,无所设防,翻腾起滔天巨浪。
也许,是那个红霞满天的夕阳下,一个突然而至的娇小倩影、一个突兀柔软的拥抱,像冥冥中出现的金钥匙,强行启动沉睡深渊的心锁。
也许,是那……
就这样沦陷,并不恐怖,只是痛苦,为她的痛苦而痛苦。
于是,听不得她娇娇的抱怨,逼迫班主任让他们成为同桌;于是,见不得她楚楚的哀求,成全了她所有企盼;于是,不得为着她平凡的快乐而投降逃跑得远远,什么也不带什么也不留。
心,柔了,只为她。
梦,香甜,只因她。
笑,浮现,只宠她。
情,跃动激活,爱她宠她,只为救赎自己死逝的灵魂,这才是唯一的幸福。
幸福的漩涡搅动空气,闻到了吗,那关于爱的芬芳?
可惜可惜,有人却天生神经粗大,情感迟钝,爱的嗅觉几近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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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男美女,总是街道上的一道美丽风景。
俊男丑女,则成了一张怪异的黑白照,无论如何,人们总爱用美丽童话否定现实童话,坚信公主王子才是唯美,岂不知,公主也有丑的,很可能是由丑小鸭羽化而成。
骆云儿可不认为自己丑,虽平凡普通了点,但还不至于出不了门,被人怪异打量更是不常见。得此待遇是托了身旁俊男之福,实是俊男俊得一塌糊涂,衬托之下,她便丑得一塌糊涂。
“都怪你,干吗要和我出门,害我被当成动物园的猴子。”骆云儿抱怨着。
“你不是要买东西吗?我自动送上门做搬运工兼提款机,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董羿日笑了,伸出手指将嘟起的小嘴按平,柔情蜜意羡煞旁人。
“嗯,说得有理。”一米八几的个儿确实有搬运工的潜质,“但我可不要你做提款机我要用自己的钱,吃住你的还不够啊?”
“自然不够。”怎样都不够。
“什么不够?我……”骆云儿舌头有点打结,老觉得董羿日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儿怪,只觉得每当对上,便心跳麻麻,不晓得今夕又是何夕地头晕。她撇开眼,“我受够了,如果你要为我出钱买东西,我就不买了,咱们现在就回家。”
住、吃已是极限,不是关系铁的家伙她还不干呢,钱绝对不行,“铜臭”嫌疑着实太大了。
“好、好,随你。”董羿日无奈,遇上这丫头,似乎什么事都很无奈。
“随我?真的。”骆云儿歪头问道,眼珠子不老实地转悠着,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董羿日点头,她喜笑颜开,“陪我去动物园。”
他沉默。
“怎么,不行吗?别人拿我当猴子看,今天我也要去看看猴子。”
这个、这个……董羿日有乌云遮眼的错觉。
“哇,好酷的帅哥。”一花痴女A手抚心脏位置,受不了地尖叫。
“对耶,好帅好帅!要是我能跟他走在一起,我会幸福得死掉。”花痴女B满脸梦幻。
“你们发什么神经?”曾琼芳只顾手中的名牌服饰,不以为然。说到帅,有谁能帅得过她们雷格诺的帅哥,多金有貌品位不俗,光几位总裁特助便是极品。传闻神秘总裁也是超级帅哥一个,可惜未曾见过。
“不是了……快看快看,再不看就来不及了。”女友催促的声音不断。
“好了啦……有什么了不起。咦……”曾琼芳不在意地转向,顺着所指方向,只能看见两个背影,一个是身材高大的男子,另一个……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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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那些猴子好可爱好笨哦……”一回家,骆云儿便兴奋不已地谈论在动物园的所见所闻。
另一人则与之相反,皱紧的眉头、抿直的薄唇以及硬挺的背脊,全都说明英俊男子全身散发着不爽——浓浓的不爽。
全是纵容的恶果。纵容她拉着他的手在动物园中欢呼跑跳,不管不顾旁人满脸看“弱智白痴”的吃惊;纵容她为骗取小朋友的糖果,而用他作为玩具交换,任着两三个孩子在他身上爬上爬下,总裁威严尽失;纵容她乐不思蜀地玩乐,连先前的ShoPPing计划也丢弃殆尽!强硬从猴山拉回她,还赢得“坏蛋”美名……
屋中气氛不怎么对劲喔,迟钝的骆云儿闭上不停开合的嘴,偷望着沙发上那个不爽的男子,冷不防又与那不爽的瞳眸对上,心猛地来了个高空跳,兴奋顿失,她呵呵地傻笑,“我去洗澡。”人立刻跳起,逃去也。
董羿日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坏丫头溜走,心中的气竟一点点消没,宠溺之情油然而生。
其实又何曾真正生过她的气,相遇相识相离再相逢,缘分紧紧纠缠。这期间,若真说有气,气的也是他自己——理智无法克制地沦陷。然而,幸福快乐不也由此拨云见日,阳光普照吗?
蓝天广阔,恋上的也是那朵皓洁悠然的云啊……
“喂,看我发现了什么?”骆云儿惊奇的叫声由远及近。停在董羿日身旁,她双脚搁上沙发,蜷缩身子,小猫似的往他身上凑,紧贴度可令人闻到清爽短发的淡淡香味……董羿日恍惚,连白嫩纤手伸出张开也未有察觉。
理智恢复,他惊慌之下欲夺她手中之物,纤手敏捷缩回,他叹气,“你在哪里找到的?”
“不小心翻到的。”骆云儿得意地笑,“怎么,你没任它自生自灭啊?”
它,一个钥匙扣,吊着个精致的小小篮球,此时正平躺在骆云儿手心上,像是一段回忆的证据被无意查出,大咧咧地暴露在两个当事人眼前。
女当事人洋洋得意于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疑惑于证据的长久存在。
男当事人像是被看穿秘密的孩子,有点忸怩、有点羞涩、但终是个男子,勇气激情急速增长,眼底泛起情人的温柔,“我……”
“你什么呀?”骆云儿疑惑抬头,温柔不期然注入眼中。一团火焚遍全身,心灵撞击,震动冲荡如电光火石,两相凝视,只见越来越炽烈的情感,越来越放大的唇……
“铃铃……”手机铃声响起,轰轰然放出《我是一只菠萝》的曲调,消解一室魔咒唤回理智。骆云儿霍然跳开,小脸沾染着赭红色,她结结巴巴道:“是……是……我……的手机。”不敢多言,拿出手机躲得远远的,借机理清头脑的混沌。
谁知头痛之事接踵而至,正可谓前门拒狼——色狼,后门迎虎——母老虎。
“喂……”
劈头骂声立刻震耳欲聋,她忙将手机拉远。
“妈!”
接下来,惊讶、气愤、痛苦、辩解……层层包围,“喂喂”声突出,对方早已不容辩解地挂断电话。
天啊!她干瞪着眼。而后又回到原位,羞红的脸上傻笑再现,“你能不能做我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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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男朋友,虽不甚满意,但勉强可以接受。
做“假”男朋友,他——不能接受也绝不认同。
董羿日气闷,叱咤商场骇敌无数的他却拿一介小女子无可奈何,真恨不能敲醒骆云儿的脑子让她看清两人间无从回避的情愫。
但是,他不能。因为她怕痛,他可不愿意敲痛心中至宝。所以,他妥协了,彻底地妥协。
真的是太彻底了。四面八方的“探测灯”纷至沓来,异常火烈,令董羿日无所适从,浑身不自在极了。不是受不了众人瞩目的眼光,这对他实在太平常不过,只是他现在清清楚楚明晓旁人眼光中刻着怎样的字迹——好可惜、好奇怪、好不可思议。
可不是,谁能想象一位英俊挺拔,器宇不凡,明显是社会精英的伟岸男子左手提着几条腥味十足扑腾腾的活鱼,右手还……噢,空着,正紧紧攥住,青筋突起。
“左手一只鸭,右手一只鸡,身上还背着个胖娃娃呵咦尔咦尔哟……”更奇怪的是,此男身前一米处还有一疯癫丫头正手舞足蹈五音不全地荼毒行人,作孽啊!
“我们现在可不可以上车?”跟丢脸丢在大街上相比,他宁愿弄脏一辆宝马。
“不可以,还有东西没买呢。”疯癫丫头稍恢复正常,回身驳斥,“再过一条街就又是菜市场了,你就忍忍嘛。”
是啊,忍。董羿日苦笑,“其实我们可以不用送这些的。”
“那送什么?身为男朋友的你上我家怎可不带礼物?老妈会骂我识人不清的!再说是我出钱又不花你的,你干吗臭着个脸,好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能不能买点小巧精致的,比如首饰……”
“停、停!”骆云儿粗鲁地打断,“那些都是好中不中用的,再说我也没那么多闲钱。送菜多好啊,中国人传统时尚,送到即吃,我早就想让老妈给我做道糖醋鱼呢。”唉,这最后一句才是关键。
“我可以买……”
“不可以!你又不是我的真男友,只要你演好戏我就心满意足了。”骆云儿挥手否决。
凭什么说他不是真正的男朋友?董羿日瞪着一厢情愿的骆云儿,硬是将气愤压下去,将质问压下去,他忍!
没人告诉他,忍不了了怎么办?
昨天,骆云儿妈来了个突然袭击,说是曾表姐看见骆云儿在街上和个男的勾肩搭背卿卿我我好不正经,保守派老爸老妈火焰冲天,来电问罪。并非表姐所希冀的教育批评,而是质问为何有了男友还躲躲闪闪,本该大刑伺候,但念在初犯需领男友上门便一概不咎!而且必须马上!迅速!立即!
所以喽,骆云儿只有利用就近之便拖董羿日下水,这不,一大早就往菜市场来了,说是“未来女婿”上门为“未来岳父岳母”买礼物。
“接下来买什么好呢?”骆云儿沉吟思索,“要不,咱们买只鸭吧?”
“不行。”董羿日立马否决,他可不想再提只呱呱乱叫的生物,手上的就够他忙的了。
骆云儿又想驳回,但识时务者为俊杰,看脸色做人也算是祖训,她还是遵循为好,“也对,多吃肉是不太好,买些水果怎么样?”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董羿日默认。
骆云儿好高兴,“我现在就去买,你在这儿等着。”看,她还是很体贴他的辛劳,她很是自我感动地想。
默默看着骆云儿离开,董羿日拿出手机,拨了几个号码,凑到耳边,有别于骆云儿常听到的温柔,声音冷硬魄力十足:“秦琛,你帮我买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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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不可以不要啊?
死盯着那熟悉万分但已阔别两个月之久的门,骆云儿哭丧着脸有种想逃的冲动,她也确实如此做了——转身跑。但没到楼梯口就像小鸡一样被提了回来。
“按门铃。”董羿日脸色难看地命令,这丫头敢临阵脱逃,他饶得了她才怪!
“不要。”骆云儿极力挣扎,无奈人小力薄,始终挣脱不了掌控。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董羿日一手提着鱼和水果,一手提着四肢乱舞的骆云儿,空不出手只有用脚——这个,还是考虑考虑……
“云丫头,怎么,带男朋友回家啊?”
骆云儿定睛一看,老大,是楼上的张太太,出名的“八卦嘴”,要是让她“小小”地宣传一下那还得了。
“是。是。”骆云儿终于落地,她气愤地按住门铃,老妈啊,快来开门。
也不知是气愤奏效,还是老妈早已守候多时,不出一分钟大门敞开,“哎呀,是你们啊,怎么才来?”
“老妈。”骆云儿闪进门,顺带扯进董羿日,门“砰”的一关,将张太太因闻到新闻八卦而激奋不已的脸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