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御医十万火急的赶到,著手替冷玦看病,把脉和扎针后,「我已经对症下了药,可是他染上严重的风寒,需要将他移往静谧之处静养些日子。以前我就向太子殿下警告过了,他的体质内虚外弱,不是块练武的料,若再伤了元气,小命就会不保,更何况是在激情之后呢?」
牡丹和杜鹃连忙点头,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门被踹开,就见阙非焰赶来,「岚星!御医,岚星还好吗?」
「回尚书大人,岚星郡主的情况简直是糟透了,请您安排个静谧的地方,让夫人静养些日子。夫人自幼就有心疾,以前皇太后、太子殿下、皇后、皇上,个个把他当货真价实的公主养,还花大笔的资费来补夫人的心脉气血;可是尚书大人好像忘了嫁妆里头的药签,没有替夫人调养。」
「是我大意了。」阙非焰走至床畔,却接触到杜鹃和牡丹的怒目。
「府内院落皆靠近闹街,奴婢想,还是移到外头的别院住比较好。宫里原本有郡主的院落,不如就让郡主回去歇息好了。那儿到处是梅花,采光也好,通风更宜,很适合郡主,请尚书大人做个决定。」杜鹃并不在乎阙非焰的答案,她早就替冷玦收拾好了东西,随时可以动身。
「我能说不吗?还烦御医看看,什么时候动身最方便?」阙非焰隔著两人怒目,深情地看著里头的人儿。他的心说有多痛就有多痛,恨不得能够替她分担一点苦痛,只要伊人能够健康地活著,就是他最大的希望。
「尚书大人方便的话,随时可以迁徙。」御医掀起一旁的帐慢,「郡主的药方,我再开一份给你,替他准备好个把月的分量,让他按时服下。还有这是风寒的药方,等郡主的热退了,清醒些,就让他服一份。」
「郡主在宫里的院落早已有人打扫,随时可以迁入,绝无问题。」牡丹拿起包袱,「烦请尚书大人帮忙,送郡主上马车。」
阙非焰弯下腰,将冷玦抱起。
冷玦的身子直发热,额头正好贴紧阙非焰的颔部,只闻他低声呓语:「典恩……典恩……你在哪儿?我不要死……我不要嫁入……不要……」
阙非焰感觉到鼻头一酸,他堂堂六尺男儿,从未落泪,除了父母过世那些日子,他从不落泪;但是此刻听闻冷玦的口中呢喃的不是自己的名字,那种酸涩,让他不由得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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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坐落于郊外,四周是梅树,院落的名字十分雅致,叫翦梅斋。整座院落相当清泠,后院紧靠著山脉,前院是一片湖,波光潋滟,杨柳依人。整座院落坐落在山腰近山顶的一个平坦坡上,除了有梅树陪伴冷玦,更有冷玦的爱马追星长伴其侧。
阙非焰送他进了翦梅斋后,便不曾再踏入翦梅斋,更未差人稍来只字扁语。
京里的人都已经改口称楚楚为尚书夫人,这也称了冷玦的心,他决心要养好身子,好在日后暗杀阙非焰,再了结自己的生命。
可冷玦的身子骨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早也咳、晚也咳,一天夜里,竟还咳出血来,他微愣,自觉不妙。
杜鹃见血,更是大惊,牡丹赶紧进宫请来太医,此事也惊动了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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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替冷玦把脉的时候,他的双眸透著慈爱。「郡主小时候也发过肺痨,当时是太子殿下日夜照顾,才得以救回小命。一向骄傲恣肆的太子殿下,竟放下身段照顾这个孩子;见殿下对你用情之深,老臣才参透你俩的情孽。」
「御医不用顾左右而言它,据实说吧!我心里有数。」冷玦双眸含笑,「我以前有幸让太子殿下照顾,使我能够苟活下来;而今他将要成为九五之尊,我怎敢要求他来照顾我呢?」
「太子殿下要我现在推出你有喜脉。」他指著冷玦的肚子,「你虽为男儿身,但仍是可以让他当上未来的皇后。」
「我不要。」冷玦孤傲地道:「他有他的骄傲,我也有我的矜持,我此生不会再下嫁同性,也不会让自己成为女人,我一辈子都是男人,更不会怀孕生子。」
「你的病不浅。」御医发现他气血大乱,「你的经脉逆转。」
「这就是我违背天命的结果。」冷玦放下衣袖,才发现衣袖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我没有那么结实的身体,可以承受习武的辛苦,那应是这病的起因;接踵而来的才是真正的天谴,或许这也是我欺骗了所有人的报应。」
「郡主只要多休息,还是有活命的机会。在翦梅斋好好休养,假以时日,你必定能康复。」
「我不在乎死亡。」冷玦接过药一饮而尽,「我企求解脱。」
「可是太子殿下很在乎你。」御医苍老的手,从衣袖中拿出朝阳典恩的信,「他知道你拒见他,特地要老臣转交给你。」
冷玦摊开书信,才略览两行,过去的记忆就浮上他的脑海——
***
十年前,戏班子前的梧桐树下,来了一个骑白马的飘逸男子,约莫十八岁上下。他的白马鬃毛雪亮,这男子五官俊雅,气宇轩昂,中庭饱满,纴光润面,一看就知道是名门子弟。
他和戏班子的班主交谈一会儿,就见一名纤弱的女子牵著一个八岁稚童出来。
「这个是个孤子,自幼聪明伶俐,可惜身子骨弱,禁不起学戏,我想更禁不起习武,我看,您还是再看看我的儿子——」
「不用,我喜欢这个孩子的眼神。」
记得吗?那是我俩初次见面,我在你充满光芒的双眸中,找到了我的爱情。
「你叫什么名字?」他抬起幼童的下颔,「告诉我好吗?」
「你先和我说啊!」年纪甫幼的冷玦,天不怕地不怕,直视著朝阳典恩。
「无礼,你怎么敢对太子殿下出言不逊!」妇人立刻捂住冷玦的嘴。
「不要紧!」他推开妇人的手,「典恩,这是我的名字,换你说了。」
「我叫冷玦。」
那是年幼的我,有著充满傲气的言语,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时的你眉飞色舞般的神采。
「你以后就和我一起住,没有人会伤害你。」朝阳典恩用他厚实的大手抱起冷玦,放在他的腿上,然后驾驭著马儿回宫。
「我在戏班子也没有人欺负我啊!」冷玦双眼眨呀眨的。
「可是在宫里,有我替他撑腰,你就是全国最大的人。」朝阳典恩吻上那一头短短的乌丝,「听我的话,把发留长,我让你当郡主。」
「郡主是什么?」冷玦睁大眼看著朝阳典恩。
「郡主就是以后可以当我老婆的人。」朝阳典恩吻了冷玦那红嫩的唇,「冷玦,以后当我妻子好不好?」
「我是男的哟!」冷玦摇头,「不可以吧?」
「只要是我要的,没有不可以。」
是的,只要是你朝阳典恩要的,从来没有要不到的,包括我日后为你沦陷的心。
***
「你要不要习武?」眼前这个邪魅的男子,低头询问他。
「我要。」稚气末脱的嗓音,震住了夜陇魅的心魂。
「那会很辛苦、很辛苦。」夜陇魅出言恐吓他,「你那么瘦,回去唱戏吧!」
「不要,我要学武!」冷玦涨红了小脸,「典恩大哥说你会教我的。」
「典恩?」夜陇魅开始重新评估他,「我有什么好教你的?」
「武功啊!快教我和与恩大哥一样威风的招式。」冷玦开心地说著。
「你练不来的!」夜陇魅拂袖离去,「让我看见你的决心。」
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不能放弃典恩大哥对我的期许。
「宫主,太子的人正跪在宫门前。」一名下人传达了这个讯息后,夜陇魅还是不闻不问,过了三天,连他都忘了冷玦的存在,但是冷玦还是跪在那里。
那日,落魂宫笼罩在狂风暴雨之下,冷玦依旧跪在那儿,既不蔽雨,也不躲风。
夜陇魅忽然想起,冷玦似乎还跪在外头,他才命人撑伞,准备去看跪在那里的冷玦,而冷玦的脸早已经呈现死白;他拉起冷玦,将那幼小的身子打横抱起。
在陇魅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我获得了他的认同,那正是我成为你的骄傲的开端。我肯相信陇魅,是因为你要我相信他,自始至终,我都只信任你。
一晃眼,就是四个年头。他怔忡地看著眼前的朝阳典恩,那成熟的气息,还有稳重的仪态,处处吸引了冷玦;冷玦不自觉的脸红心跳,因为别了四年,太子竟然改变如此之多。
朝阳典恩此时已经是东宫的主人,他的母亲容贵妃也已成为皇后,原本的皇后贬为懿贵妃,懿贵妃正是二皇子的母亲,而二皇子的表现并不如他的哥哥出色。
朝阳典恩简直不敢相信冷玦的改变,那一头及腰的长发用草绳绑紧,白皙的肤色若雪,亭亭玉立,若非那身男装,他根本就不像个男孩;冷玦的腰际佩著一把锋利的短剑,双手都有练剑留下的疤痕。
「典恩大哥?」冷玦轻轻地唤,让典恩心中原本该有的顾忌都消失殆尽。
朝阳典恩展开双臂,将他紧紧搂住。「玦儿,你变漂亮了!离开时你才到我的腰,如今你已经长高到我的肩,总有一天你会比我高出许多。」
这个担心是多虑了,因为最后我只到你的颔部。
冷玦看著乘坐马车离去的朝阳典恩,心中怅然若失。
***
夜陇魅是个严酷的师父,在他的指导下,冷玦的武功扎实又出色,远比同侪中的任何一人都来的卓越;他的外貌虽常遭同侪取笑,可是每当他拍剑出鞘,马上能止住他们的讥讽。
在他过了十五岁之后,夜陇魅也不再苛求他许多地方,只是适时地给些指导。
一天,夜陇魅将剑丢给冷玦,「敢不敢和我较量?」
冷玦大胆地回了一句:「为何不敢?」
两人商议好,决定在竹林过招。
夜陇魅所教导的,不单是武功,他也会指导他琴艺,被陇魅的琴艺出神入化,简直就像是仙乐一般;夜陇魅也教他下棋,他的棋艺在夜陇魅的指导下,也有大幅的进步;他虽从未上过学堂,但在夜陇魅教导之下,他吟诗作赋比起其它的人,已经算十分突出;绘画方面,由于天分十分重要,因此他的画还算过得去。
到了傍晚,冷玦来到竹林外的浣蝶溪畔。
夜陇魅在石上垂钓,不曾看他一眼,「你来啦!要开始了吗?」
冷玦点头,「速战速决吧!」
「已经断定自己很弱,会被我在一炷香内击败?」夜陇魅笑道。
「话别说太早,出招吧!」
冷玦提起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同夜陇魅击去;夜陇魅甚至不出剑,他只稍微用袖子一档,就化开了冷玦这看似完美的一招。
夜陇魅单是伫立在竹梢,淡漠地看著他,「你如果只有这点功夫,那么就该收拾行囊,赶快回去,这几年我就当作没有教过你。」
冷玦暗自运劲,他提起剑,再度同夜陇魅攻去。他暗忖,从夜陇魅的正面攻击,决计是没有胜算的,必须拿捏好劲道,再适时地找到空隙攻击;不过用嘴巴说说好像很容易,要在武功造诣如此高超的夜陇魅身上找弱点,好比是大海捞针。
夜陇魅看著飞跃到自个儿面前的冷玦,似乎还没有办法找到自己的空隙。
忽然,冷玦想到了,被陇魅习惯以右手出击左手防御,知道这点,他应该不难从中挑出些蛛丝马迹。冷玦先是试探性的一招,朝夜陇魅的右边攻击,夜陇魅直接以两指夹住剑刃,稍稍一折,剑刃就轻易地断了,断处像是被切割一般,切口平滑。
手上的长剑应声折断后,冷玦整个人就失去了重心摔了下去。
夜陇魅依然站在竹梢,可冷玦已经看出他的弱点,这场比试也就达到目的了。
因为就算冷玦竭尽所能,也不可能在此刻打赢夜陇魅,但是他却很清楚冷玦,这样已是极限了。对冷玦来说,或许放眼望去没有多少敌手,可在习武之人眼中,这样的程度连登峰造极都还不到,在夜陇魅心中,冷玦算不上是奇才。
跌下去的那一刻的确让冷玦慌了,连轻功也忘了使,随那把剑被折断,他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从未想过,原来他和夜陇魅竟然相距如此之大,而夜陇魅的武功,或许是他穷极一生也比不上的。
风刃的掠夺、溪水的沁凉,都在霎时一拥而上。他动了动四肢,让自己脱离水中,在溪水中浮了起来。
夜陇魅在竹梢上看著坠落在水中的冷玦,眼中充满了怜惜,他一跃而下,欲伸出手将他拉起。「方才张狂的小狮子到哪里去了?」
冷玦对夜陇魅轻声埋怨:「溪水好凉,把衣服都弄湿了。」
月光轻洒,让冷玦披上了一身亮白,这身亮白,吸引了夜陇魅的目光。
「回屋里去吧!天凉了。」夜陇魅转身,企图掩藏此刻的悸动。
冷玦见夜陇魅已经隐没在夜色之中,消失了踪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提步朝屋内走去。那时的他十分清楚,这就是他的极限,他在武学造诣上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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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玦简直不敢相信夜陇魅说的话,满堂的人也都是如此的神情。
「何必这样看著我,我宣布你可以离开落魂宫,不是好事情吗?」夜陇魅的脸上有著不容拒绝的坚决,「可以离开这个和牢狱一样的地方,是人人的希望,怎么有人像你这样可以走了还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
「我的能力不足,还不能走。」冷玦跪下,「陇魅大哥,请你继续教我。」
众人都在等著夜陇魅的反应,他瞠著因失眠而布满血丝的眼,朝众人怒吼:「你们其它人看什么热闹?给我滚出去!」
每个人跑得飞快,顷刻间,众人全消失在大厅之中。
夜陇魅无奈地看著泠玦,「不是我不想你留在这里,我不想和太子殿下争夺,他和我是朋友。对我来说,这个时候我不能争,也不能夺。」
「争什么?夺什么?」冷玦偏首,他不懂。
「明日皇上就要册立你为岚星郡主,你不能再住在落魂宫里。」夜陇魅避开他的问题,不愿正面诉说自己的心意。
「我是男人,怎么当郡主?」冷玦涨红了脸,「真是无聊。」
自幼,每当皇室之人来访,他都必须换上女装,然后去博得他们的笑声。
特别是个面目和蔼的老妇人,雍容华贵的气息表露无遗,举手投足都表现出异于平民的气魄;还有一个面目苛刻的中年男子,男子的五官和典恩十分相似;再来就是那个气度不输老妇人的中年妇女,那中年妇女虽已是徐娘半老,但是风韵犹存,亦可以感觉出不同于常人的气质。
后来他知道老妇人是皇太后,中年男子是皇上,中年妇女是皇后娘娘,但是那又如何?
「你该要知道男人如何当郡主?」夜陇魅提起剑,划开冷玦身上的衣物,同时一套款式不俗的衣物,取代了麻布的练功服。夜陇魅拿起一旁的黄铜镜,照在冷玦的面前,「你说镜中之人是谁?我的岚星郡主。」
镜中的冷玦,身著白色镶金边的花俏衣裳,衬出他脱尘的美丽,一头披肩而下的黑发色泽亮眼迷人,双眸盛著不解和某种异样的神采,唇瓣不自觉地紧绷,双眉紧紧地纠结,「要我欺骗皇上?那是欺君大罪。」
「放心,你在东宫内久居,不会有人发现你不是女儿身。」夜陇魅拿起绸带,将冷玦的长发扎成长辫绾起,「此后我将不会再见你,你要保重自己,夜里别晚睡,若是你有一点儿闪失,我都会去找你的典恩哥哥。」
「别,典恩哥哥不是你的对手……」
「别叫得那么亲密。」夜陇魅将珠簪插在他的发髻上,「这是南海明珠,很漂亮,是皇后娘娘送你的见面礼,日后若是皇室之人召见你,戴上这个可以增加你在她们心中的价值,虽然有些俗气,但你就将就些吧!」
「日后我再也见不著你了?」
「是的,日后你是岚星郡主,不可以和我这种有失你身分的人来往。」夜陇魅将紫色的绸纱披在冷玦白皙的肩上,「你要好好掌握现在的时机和你的典恩哥哥相处,不然以后你终有一日会和他别离,我相信你不愿再和他诀别。」
「当然不愿。」他凝视著夜陇魅,「我也希望能再见你,可以吗?」
「会有的。」若是你任务失败了,我就会来取你性命,我只是替皇太子收拾善后的人,若是你真的背叛,我就是你的勾魂使者……
「真的?」冷玦伸出手,「打勾勾。」
夜陇魅伸出手和他打勾勾,「我承诺你,我们一定会再见面。」也可能不会,像我这样的人,如何承诺也没有用。
外头传来马蹄声,被陇魅推开门,将冷玦拦腰抱起,交给了站在他面前的朝阳典恩;朝阳典恩看著冷玦,脸上是一片惊诧。「这是玦儿?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冷玦回首又看了夜陇魅一眼,「陇魅大哥……」
「有事吗?」夜陇魅回看了他一眼,眼底有看不见的迷雾。
「珍重。」这一句珍重,到现在我还忘不了。对陇魅大哥的珍重,永远都不会变质,就算陇魅大哥对我的感情变了质也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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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的生活,让他如坐针毡,除了繁杂的宫廷礼仪,他什么人都得见,尤其是皇太后特别爱召见他。
而真正让他烦闷的,并不是这个。
杀人才是他真正厌恶的事情,他的武功一向是用来保身,但是在朝阳典恩的命令下,他必须去杀人,从他刚满十六岁开始,他就必须杀人。
每当那鲜血喷上他身上任何一个地方,都让他觉得痛苦,彷佛一切都变了色,天空染上一片腥红,阳光就像利刃,贯穿了他的心脉。他不知道为什么温和的典恩大哥会要他做这种事情,但是只要是典恩大哥说的事情他都认为是对的。
还有,他再也不能叫他典恩大哥,因为他是太子殿下,而他只是个奴隶。
或许该说是个傀儡吧!奴隶还能够有自己的想法,而他是个连思考都被剥夺的人;在太子殿下的命令下,他没有自己的思考空间,人永远没有杀完的一天。蝼蚁尚且偷生,每个人在他的剑下都想存活,但是每一个人也都死了。
拿起丝帕,将剑锋上的血迹擦掉,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任务完成了吗?」
冷玦僵直了背脊,「完成了,谷家上下十二条人命,一干二净。」
「很好,那么你梳洗一下,皇太后想见你。」朝阳典恩别过头,他看见冷玦僵直了背脊,他知道强迫他杀人是非常残忍的。
「好,请她老人家稍等。」冷玦隐入帘后,一旁的侍女替他换下沾满血迹的衣裳,然后让他沐浴;冲洗后,冷玦换上了惯穿的白衣。只有此刻,他觉得他是以人的身分活著。
朝阳典恩让他挽住自己的手臂。「为难你了。」
冷玦苦笑,「太子殿下言重了。」
「生活很辛苦,我会让你不必再这么辛苦……」
「那么……」冷玦一笑,「请给我一个解脱。」
「解脱?」
何谓解脱?双手沾满血腥的他,哪里能够解脱?他还记得昨夜里在谷家,那个小姑娘还请求他不要杀她,可是不杀她,死的人就是他自己;这点他很清楚,所以他在小姑娘的额上印上一吻,低喃了歉语,再从后方刺穿小女孩的心窝。
他记得那个小姑娘好像叫谷蝶,那是个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俏丽女孩,虽然方幼,但是看起来五官端正秀丽,是个美人胚子。但是与其让别人慢慢折磨她,还不如让她一剑死了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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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如此失神,星儿?」会这样亲匿唤他的只有皇太后。
「没有,星儿失态了!」他轻柔地抚起琴,「今儿个皇太后好兴致。不知想听什么呢?星儿学了几首新曲子,奏给皇太后听听如何?」
昨晨忆汝,情也茫茫、泪也茫茫。
今朝见汝,话也千千、语也千千。
明日分离,何时才见?
思此,愁也迢迢、念也迢迢。
那清脆的歌声,替这个回忆,草草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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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他,看著满是鲜血的手帕。
我的时日,只怕是不多了……
冷玦的手一松,手中信飘落在地。上头是匀称的字迹,字字叙述著过去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