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提到这事,桑德的小脸垂得更低了。事后,那名乞丐儿因冒渎母妃差断被侍卫砍断手,还是她得到消息赶至,向母妃下跪求情,没想到却引起母妃更大的怒火,在怒掴她一巴掌后,才愤然离去。
荷妃恨恨的瞪着她,从女儿不自觉抚着脸颊的动作,虽然也想起当天的情形。「总之,皇室与百姓本该有距离,行善的事,更不需要你这金枝玉叶多事。」
「我知道,所以这回我蒙了面,还在晚上才出宫,更是跑到山上做善事,不会有人知道我是公主,还有就算遇到了人,儿臣也绝口没提自己的身份。他们——一」她急急的看向那些侍卫,「他们也遵照您的懿旨,在寻找我的时候,绝口不喊我的名讳。」
那些侍卫们立刻用力点头。
但荷妃听了更火大,「他们为何会有我的旨意?」
「因为我被您掴了一巴掌后,就记取教训,扮成宫女或女扮男装出宫去帮助一些穷苦的人,可是您盯我盯得紧,下令不准我出宫,万一发现我不在宫内,就要他们出去找我……」
「好!很好,你没忘记我说的话。」荷妃频频说好,可是脸色好难看,还说得咬牙切齿,「那么,今晚你丢什么东西出去?」
「父皇送给我,要让我带去婆家的金子。」她很老实回答。
闻言,每个人都倒抽了口凉气,梦芸一脸难以置信,荷妃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那些金子属于皇室,上面会有官印,一看便知,你就是蒙面扮黑衣人有何意义?!」这是个蠢材!
先是一慌,但桑德随即放心一笑,「安心啦,母妃,他们只有一小盏油灯,外头又那么暗,他们看不清楚的。」
所以呢?她气到火到三丈,「到了白日呢?」不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桑德一脸恍然大悟,随即尴尬憨笑,「是呴,下回儿臣再改进好了。」
「下、下回?还有下回?!」她嘴角抽搐,差点没气到眼凸嘴斜。
「算了啦,母妃,明儿个桑德就嫁出去了,日后她的行为举止是她夫家要担心的,干我们啥事?」梦芸相貌艳丽,平日颇注意仪态,但此刻因为困极了,即使不雅,她仍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可犀利的明眸睨向那些侍卫,吓得他们立即低头。
女儿一提,荷妃怒气稍平,「也是,若不是怕明日皇室婚礼无法顺利进行,引来皇上的怒火,本宫才懒得理她。」
母女俩相偕起身,她连忙送客,「桑德送母妃,送皇姊。」
真是个惹人厌的小公主!桑德轻叹一声,师父给她的新身份实在很有挑战性。
见她们出去了,她可没忘记跪了一晚的雀儿,连忙把人扶起后,又对那些侍卫们歉然一笑,「连累你们一整晚,快回去休息吧。」
侍卫们点头欲走出去时,在门口顿了一下,互相交换一下目光后,其中一人被推派出去,大胆开口,「公主也累了一晚,请早早就寝。」
「谢谢你们,我会想念你们的。」
明日这么善良美丽的人儿就要出阁了,说没半点不舍是骗人的,更甭提宫中丑陋事太多,相较之下,她的存在显得难得,侍卫们恭恭敬敬的再给他们打从心里敬爱的公主行一个礼后,才纷纷退下。
「对不起,雀儿。」桑德真诚的握着她的手,美眸里尽是愧疚。
雀儿急摇头,「主子没事,雀儿就安心了,让奴婢伺候您上床吧,明天才能当个美丽的新娘。」
她回身,正要准备伺候主子梳洗时,一个高大身影突然在没人通报的情况下大步走进来。
桑德一愣,「四皇兄。」
祈洛冷冷的给了雀儿一个严峻的眼神,她立即明白的退下。
他以挑剔的眼神看着自己最小的妹妹,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让梦芸下嫁给朱定康,而不是这个个性憨直,善良的妹妹,怪就怪母妃太疼梦芸,即便父皇下令赐婚了,还硬是去制作跟有姑侄关系的太后求情,才让新娘换人,顺了她们的意,却打乱了他的棋。
「皇兄知道时间很晚,不过还是得提醒你,别忘了皇兄交付你的事。」祈洛凌厉深沉的眼神直瞅着她。
面对这名颇有野心的兄长,桑德也是肃穆以对,「皇兄要妹妹好好伺候夫君,让他成为四皇兄这边的人,在日后有任何必要时,能舍太子哥哥就四皇兄。」
他半眯起黑眸,「太子哥哥?!呿!别忘了,你娘晋妃在你襁褓时就病死了,皇上把你交给我母妃扶养,这个恩惠,你就以这件简单的任务来报恩,明白吗?」
「是。」表面答得恭敬,但她明白才有鬼咧!在皇宫里过日子最累的一件事,就是「抢人」,有太多人想用任何方法来增加自己的人脉,忙着争权夺利,可她一点也不想参一脚!
不知道她阳奉阴违,祈洛见她毕恭毕敬,便满意点头,转身离开。
雀儿则在欠身送四皇子离去后,急急又进来寝宫,「公主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她不解的看着丫头在她身边绕左右绕后的,上上下下仔细察看着她。
「就‘那件事’嘛!很担心四皇子又要主子吃什么……雀儿我也不想主子再死一次。」一想到那次的惊心动魄,雀儿的眼眶又红了。
「我没事了,还有,那件事也别再提了。」她还没笨到连自己是怎么能附身在这个年纪轻轻的公主身上,由天上的子茵仙子变成地上的皇室公主的原因都不知道。
夜深了,明日将成为某人妻子的桑德在极度疲惫下,随意让丫鬟帮着梳洗后,很快的上床入梦。
翌日,京城里最盛大的喜事,就是尊贵的桑德公主下嫁给相爷的二公子,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一桌桌让人垂涎欲滴的佳肴,美酒更是香醇可口,在觥筹交错间,众宾客欢乐交谈。
然而,气宇轩昂的朱定康对今晚的人生四大喜之一,只能以味如嚼蜡来形容。
这场婚事,他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皇上赐了华宅、黄金万两及一些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做为公主嫁妆,文武百官所送的贺礼更是堆积如山,他也完全没有「退货」的权利。
英俊的脸上有着虚伪的笑意,他与道贺的宾客们举杯,做着一个新郎官该做的事。
多名皇亲国戚一一前来道贺,个个盛装,令人看了眼花缭乱,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就是一身绫罗绸缎的太子跟四皇子。
祈镇美如冠玉,性情自持严谨,沉稳内敛;祈洛气宇轩昂,但较为阴沉,脾气一来,冷硬的眼神教人不敢正视。
这对同样出色、同父异母的兄弟,台面上和平共处,但台面下,暗潮汹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虽然祈镇很清楚朱炎早已被四皇弟收买,是自己的敌人。
「谢谢,谢谢!」
两鬓斑白的朱炎喜不自胜。虽然次子刻意与他作对,不从政,硬是开了钱庄,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定康确实有理财的才能,且引起各方面的重视,不少人都直言,若能让定康出仕朝廷,对国家财政绝对是一大助力。
朱定康的大哥朱定国也是喜形于色,但他很清楚弟弟对这些台面上下的斗争有多么的意兴阑珊,所以,他这个当哥哥的能做的,就是尽量达到父亲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