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崔鑫浩怎么了?

这也是崔氏电子里的高阶主管及顾建堂、甚至是和崔鑫浩组成重机车队的队友们想知道的答案。

他像个刚成型的飓风,横扫周围所有人,说这个月当他不在的人是他,这几天密集到公司上班的人也是他,还把负责处理这次专利流氓案的法务长及律师找来,好听的说法是听取报告,直接来说就叫训话,训他们在与专利权公司的交涉中太过温吞、太过小心翼翼,以致气势输人,难怪对方一封一封的信函在谴字用词上都越来越强硬,他们只有挨打的份!

顾建堂负责的澄风更惨,赖家瑀要赶工是自发性的行为,干他啥事?可崔鑫浩却天天将他当炮灰,害他现在呼吸到的空气都有硝烟味。

至于车队的成员大多是少东、经理等有钱又有闲的人物,崔鑫浩吆喝一声,大家就开跑,但就见他一个人不要命的在车水马龙的路上竞速狂飙、穿来穿去的,让他们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早晚会出事!”有成员这么说。生命多美好啊,哪能这么玩?

由于他们跟顾建堂也熟,不少成员透过他想弄清楚崔鑫浩这阵子到底是哪边出来状况,但碍于饭碗,顾建堂只能嗯嗯啊啊的,也不敢说个所以然。

照理,赖家瑀应当是首当其冲的第一号受害者,但很奇怪,从那一天崔鑫浩在公司吼了她后,倒是没再对她怎么样,顶多臭着一张脸。为了让他早点恢复好脸色,她在准备早晚餐就花上更多的心思,以让他消气、舒缓为主。

此时,她放下画笔,抬头看了工作室墙上的时钟一眼,快下班了,今晚她准备清蒸一条鱼、煮个蔬菜汤……

思绪间,她的手机突然响起,一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她就有点手足无措,但还是接了,“崔伯母。”

“小瑀,最近好不好?我怕打扰到你们小两口,都不好意思打电话给你们呢!”

“我们没做什么,不会打扰啦。”因为她话中的暧昧太清楚,赖家瑀的脸色也莫名的跟着红起来。

“没关系,你的个性崔伯母还不知道吗?你是个乖孩子,我家鑫浩太坏,你多担待点,知不知道?”

“呃——是。”她只能顺着说,不然崔伯母肯定会说个没完。

再闲聊几句后,担心崔鑫浩来接她下班,赖家瑀连忙以要开会为由结束通话,将桌面收一收,可是一向准时的人竟然迟到了。

外面天空暗了焉,好像要下大雨了,现在正好是下班的尖峰时间,她从玻璃帷幕往大楼下望,车跟人在灰暗的天空下拥护交错,商店的招牌已一一亮起。

她回过头,这一看才发现外面的员工也走得差不多了,再抬头看时钟,已经六点多。

突然,豆大的雨滴劈哩啪啦的敲打在玻璃帷幕上,天空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雷吼,她柳眉一皱,又跑到窗前看着滂沱的雨景。

这场暴雨来得又快又急,他骑重机不是淋得满身湿了?

“小瑀,快点跟我去医院,鑫浩摔车了!”

就在她正担心着崔鑫浩时,顾建堂突然惊慌失措的跑进来。

“什么?”她脸色一变,呆若木鸡。

“快点,打电话过来的曹少东口气很急,恐怕不妙啊!”

她倒抽了口凉气,急急的拿了外套跟皮包,火速跟着他离开办公室,开车前往离公司不远的一家私人医院急诊室。

这一路上,她焦急的询问状况,但顾建堂也是一问三不知。

“车队的人只说他摔车,人在医院,口气也很急,我正要问他就挂了电话,也不知是发生什么事,再拨他的手机就没人接了,不知道是不是……”顾建堂边开车边瞪着静止不支的车阵。急死人了!

赖家瑀眼眶泛泪的看着动也不动的车潮,不行,她无法就这么等着,万一——

不要!她不要!

她突然解开安全带,拿下皮包就打开车门往外跑。

“下大雨啊,你干什么……算了!”他朝她大吼,随即把车子靠往路边,管它什么并排停车、拖吊红单,丢下车子就追了过去。

两只落汤鸡在倾盆大雨下拼命在人潮中穿行,终于冲进那家私人医院急诊室,却不见崔鑫浩及车队的人。

“不会吧?”顾建堂哭丧着脸哽咽,“鑫浩,我的好朋友,我来不及见到你最后一面——”

赖家瑀呆住,心早已凉了,一听他这么说,泪水更是流个不停。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急诊室护士不解的看着全身湿透的两人,走过来问道。

顾建堂边哭边拭泪,“我的好朋友他——”

“太夸张了,不过是小擦伤,那护士却把我的手包成这样!”

“谁叫你长了一张俊死人不偿命的脸,护士盯着你的脸,手上的纱布缠绕不停就变成这样了,看,人家还远远的跟在后面偷看你呢!”

急诊室另一边的走廊突然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

赖家瑀跟顾建堂的动作一致,全转身往那里跑过去,在离崔鑫浩两步的距离站定,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此时崔鑫浩跟几名车队队友看到的,就是两只湿淋淋的落汤鸡,但其中那个娇小的美人看来楚楚动人,美得不可思议,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车队的人跟崔鑫浩都超过一百八十公分,个个都是皮衣、皮靴的打扮,非常帅气显眼,一进到医院就引起一阵注目礼,但在居中的崔鑫浩冷硬的目光下,没人敢再多瞧一眼,可此刻引起的骚动之大,大家可是不想看都不行了。

只见这名俊男突然吼了那个看来可怜兮兮,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拥入怀里疼惜的湿美人。

“小瑀儿,你在搞什么鬼?掉到河里去了吗?”

这声如雷咆哮与外头隆隆作响的雷声相比丝毫不逊色,但赖家瑀仍呆呆的看着他,怔怔的掉着泪水。

“外面下大雨啊,可是那不是重点,你没事,没死,天啊!太好了!太好了!”顾建堂激动的上前抱住好友,喜悦的泪水湿漉漉的流下来。

没死?崔鑫浩浓眉一皱,目光看向仍怔怔的看着他落泪,脸色苍白得像鬼的小丫头。

他转头看着当初跟顾建堂联络的车队队友,“你跟他说了什么?”

“摔车,人在医院,就这样。”那人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没死!赖家瑀紧绷的情绪顿时松懈,整个人软软的跌坐在地上。

“小瑀儿。”他脸色一变,猛地将抱住他不放的顾建堂甩开,急忙跑上前去将她扶起来。

她泪如雨下的看着他,踮起脚尖,双手不住的往他的发、他的脸、他的脖子、他的肩膀、胸膛、腰部一路摸索,被她冰凉小手摸得浑身发热的崔鑫浩抓住她还要继续往下的小手,“你干什么?”

“你还笑?”她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他在笑吗?是不自觉的吧?

“崔鑫浩,这攸关生命耶!”她不曾对他生过气,这大概是她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么暴怒,尤其在看到那双深邃黑眸里越来越深的笑意后,赖家瑀眼内也跟着冒火了,“我警告你,你要敢再这么不小心,再这么不珍惜自己,再这么不以为意,我就再也不替你准备早餐,也不陪你吃早餐,不让你载我上班,不跟着你回家,甚至在你不想吃外食时,也不为你准备晚餐,听到没?听到没有!”

她从来没有发这么大的脾气,从来没有用这么激动的语气说话,但这回却是吼出她心里所有的害怕与不安了,这么直接的情绪,更显示了她的真心。

崔鑫浩再也忍不住的将她拥入怀中安慰,“听到了,全听到了,你别哭。”

“我才没呢,我……”被紧紧拥着,又想到刚刚在大雨里害怕再也看不到他的事,她再次泣不成声,“我以为……我真的以为……”

瞧她又哭了,崔鑫浩马上将不舍化为怒火,射向传话的家伙。“你这家伙干么吓她!”他朝顾建堂吼。

“我?”瞧好友俊脸狰狞,顾建堂可真冤枉,他也一样淋得湿漉漉,一样哭得淅沥哗啦,怎么待遇就差这么多?

崔鑫浩低头温柔的看着仍在怀里抽抽噎噎的小丫头,再看着站在一旁、眼神复杂的杜唯,“你家就在这附近,借个浴室跟衣服吧。”

“当然。”杜唯点头。看来鑫浩对这名女孩很不一样,要是他妹大概早就被他一脚给踢到太平洋去了。

杜唯家的确离医院很近,而且幸运的是,这场夏日的西北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下多久就停了,一行人中仍只有两只落汤鸡。

充满现代感的欧式客厅里,顾建堂还没有机会去冲个澡、换件衣服,就被车队的人赏了一条浴巾,然后抓到一角去严刑拷问小美人的身份背景,及跟崔鑫浩之间的关系。

至于崔鑫浩则霸占了杜唯的卧房,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了,接着是吹风机的声音响起,终于,门开了,换穿了一件红色洋装的赖家瑀走了出来。

“巧巧的衣服还是太大了。”他看着她走向他,觉得红色太冷艳,一点也不适合纯净美丽的她。

她点点头,“巧巧?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他把杜唯跟杜巧巧是兄妹的事向她略微解释,这件洋装是杜唯到妹妹的房间去拿来的。

她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将刚刚边冲澡边想的事跟他提了出来,“以后我会乖乖的准时下班,所以你不要来接我了……真的……真的……这种惊吓一次就够了。”

她可以不要爱他,也可以不要他爱她,但一定要他好好活着,健健康康的,其他的,她什么也不求,就算只能当普通朋友也行,她真的不强求了。

崔鑫浩注意到她这一开口,又是泪汪汪的。

她真的很担心他出事!他神情专注的盯着她,胸口暖烘烘的,伸出手亲昵的揉揉她的发丝,“好了,你别哭,我怕这里淹水,到时候我们都得游泳出去。”

她被他逗得噗哧一笑,“夸张!”

这一笑,她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尤其是那双被泪水洗净后的眸子,比子夜星辰更为璀璨,他看着看着,竟然看痴了。

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我脸上有什么吗?”

经她这一提,崔鑫浩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困窘间,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来搪塞此时的不自在,“我在想,好在你没有化妆的习惯,不然依你刚刚哭得那么惨的状况,应该可怜直接参加万圣节派对了!”

她神情古怪的瞅了他一眼才道:“我不化妆是因为你不喜欢化妆的女孩。”

他一愣。

她点点头,“你忘了吗?小时候你总是不太理我,我看到围着你身边打转的女孩个个脸上涂着妆,也想证明我长大了,所以就偷偷拿妈咪的化妆品来搽,可是——”

“我最讨厌化妆的女生。”

他想起来了,当时看到她脸上涂得红红绿绿,他是说了那样的话,然而就因为那一句话,她就再也不化妆?

看出他脸上的震惊与错愕,她反而很不好意思,吐舌一笑,自我调侃起来,“也还好,我爸妈生给我一张还不错的脸蛋,所以没化妆也不会吓到人,你别想太多。”

她长得很美,他知道的。

“只是,”她的目光又回到他缠着绷带的手,再看着身上这件洋装,想起杜巧巧,她若有所思的道:“我觉得你真的很可怜,从小就被我这个讨厌鬼缠着,长大后又被其他女人纠缠不休。”

他皱着眉头,“怎么突然这么想?”

“不只想到这个,”她咬着下唇,笑着摇头,“我在想或许你的花心,我也该负部分责任,我们住在同一个社区,你一回来就会有邻居跟我说,我就会去缠着你,所以你不想回家,在外面鬼混的时间多了,交女朋友的机会自然就更多。”

他的黑眸不由得放柔,“你这小丫头,别没事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当时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可以说是十项全能,就算我不在外面鬼混,投怀送抱的女孩也是多如过江之鲫。”

她开玩笑的瞪他一眼,“好自大啊!”

“那当然,你应该看到家里地下室的奖状跟奖杯了,那不只是学生时代的战利品而已。”崔鑫浩微微一笑,“还有房间,在你来之前,等着让我带回家过夜的女人还要拿号码牌呢,但佣人一星期只来打扫两次,而房间数量有限,所以带美人回家的数量就得控制了。”

他这么说其实是逗她的,所有他的朋友都知道,他从不带女人回家过夜,至今能进他家的只有她。

可赖家瑀并不知道,还想着难怪每间客户都收拾得那么干净,随时都可以使用……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一点淡淡的感伤。

不想再沉沦下去,她立即将这点感伤抛诸脑后,“那你现在是行情变差了?要不怎么这段日子也没见到半个女人入住?”

“你难道不是女的?”他反驳得很直接。

她粉脸不由得一红,“可我指的是你可以——”

“上床的女人?我邀过你不是?”瞧她困窘无措的样子,他性感的唇弯成诱人的弧度,“好了,不逗你了,免得像上回——”他抿唇摇摇头,也不想提上回他觉得自己很可恶的事。“我想是因为我烦了、累了,而且觉得这样平静过生活,没有女人也挺好的。”

“没有女人的生活也挺好的?”她好讶异,这几年她其实都有飞回台湾偷看他,但每一回他身边都有女人,而且完全没有重复。

瞧她杏眼圆睁,他黑眸一凛,故意咬牙威吓,“你有意见?”

“你老了!”她忍不住大笑。

“什么?”他脸色大变。

“才大我七岁,就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他黑眸微眯,“该死的小丫头,你想听听看上次胆敢这样质疑我的女人最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看过广告叫喔,说男人最后都只剩一张嘴——”

“什么?你这小丫头!”

“我才不是小丫头呢!”

“你敢给我做鬼脸!”

“怕你啊!”

两人唇枪舌剑的场面透过半开的房门,全落在门外玩叠叠乐的八九名男人眼中。

“那两人是不是忘了屋子里还有我们这些人啊?”车队其中一人看着他们,觉得超好笑的,简直就像两个幼稚的小孩在斗嘴。

“肯定忘了。”杜唯已在心里替他老妹哀悼,不过他一点也不怪崔鑫浩,因为就连他这个当哥哥的都受不了她。

只是他妹才去瑞士上课没多久,就因为行为不检被退学的事,还是别跟崔鑫浩说了,人家的恋情正火呢!

顾建堂也偷偷瞄着那对俊男美女,看得津津有味。两人的感觉很好,脸上的光彩更吸引人,这一对在绕了一大圈后,又绕回原点了吧!

他又偷偷瞄这些车队的朋友,因为他们向他拷问的答案不尽人意,嫌他有说跟没说没两样,废话一堆,所以大家决定要找一天出其不意的“突击”崔鑫浩在阳明山的别墅,虽然他为了饭碗应该要通风报信,可是他也好好奇啊,那就——等饭碗摔破了再说吧。

就这样,崔鑫浩的车友们决定打铁趁热,反正择日不如撞日,尤其在经过今天那个小美人以为只能跟崔鑫浩在下辈子才能再续情缘的乌龙事件后,这一回家,应该有可能发生什么天雷勾动地火的事。

只要瞧瞧崔鑫浩把手上那团夸张的纱布丢入垃圾桶后,明明手上不过是小擦伤而已,竟然就舍弃他最爱的重型机车,带小美人坐着计程车走人就知道了。

他们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他,他肯定是为了不让小美人担心,或怕小美人开骂才搭车的嘛,可见她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所以计程车一走,他们先陪顾建堂去把爱车从拖吊场开回来后,一群人便直接往阳明山狂飙而去。

别墅里,气氛正暧昧。

崔鑫浩直勾勾的盯着赖家瑀,黑眸里有着浓浓的困惑。从来没有女人能让他神魂颠倒,因为女人几乎都是一个样,但为什么她可以主宰他的心情好坏?

他的神情干么那么专注?被他看得脸越来越红,莫名的口干舌燥起来,赖家瑀心慌意乱的借故离席。“我、我去倒杯水,你要吗?”

“我去倒就好。”

“不用了,你手受伤。”

“那哪是什么伤?你坐好。”

他去饭厅倒了杯茶给她,见他还是蹙眉盯着她看,赖家瑀更是紧张,一个不小心杯子没拿好就往下掉,她急着要去抢救那只杯子,崔鑫浩也弯下身要去接,没想到她不仅没接到杯子,还将杯子打向他,好巧不巧的将里面的水泼向他的胯间,崔鑫浩虽然接到了杯子,但是水也没了。

“今天怎么老是闹水灾?”她没话找话说,抽了一些面纸,凌晨跪坐在他身前,就要帮他擦。

“我自己来!”他绷着脸,拿走她手上的面纸,很快的擦拭着。

她不解的看着他湿透的部位,在他神情古怪的看她一眼后,才蓦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弄湿的地方有多尴尬,粉脸顿时涨得红咚咚的。

“铃——”

蓦地,保全系统突然被触动,发出刺耳的警铃声,但仅有几秒就马上被解除。

崔鑫浩连忙往落地窗往外看,竟然看到好几辆重机从敞开的拱形大门冲了进来,但车灯太刺眼,他根本看不出这些骑士是谁。

“你留在这里。”他跑了出去,在那些车灯熄灭后,才看清那群不速之客。

“你们这是干什么?”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几个好友嘴巴咧得开开的,还拎了自动带来的宵夜跟啤酒,而杜唯则一脸尴尬的替自己喊冤,“我是被他们逼着开门的,刚刚还联络了公司是我在测试系统,要他们别派车过来。”

刚下车的顾建堂则一脸困窘,“我、我也是被迫参与的。”

但其他没有忌讳的几个人则是异口同声的大方道:“我们是来找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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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爱候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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