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从天而降的一把火,虽然王府上下全然无恙,却把好端端的康王府几乎烧个干净,只剩下康王爷的寝宫。受了刺激的康王连夜进宫向皇帝告状,在没有任何证据下,却一口咬定是静王宸下的毒手,后者当然据理力争,两人便在殿前激烈争辩,继而动武,惹得龙颜大怒,下令将他们禁闭三天。顾念到康王的无妄之灾,皇帝毕竟心存怜惜,下令从自己银库中拨出款项,重修葺康王府以作安抚。……这由奉天史官记录在档的,流传后世的资料,虽说难免会带上一点点个人的倾向性,总体来说是忠实记录了那晚他目睹的闹剧。

可他不知道,那背后隐藏的,不能长留在史册的一幕,更为精彩。

据说人每叹一口气,命就短三天。

今天他叹气的次数数不胜数,或许折寿了不少,更说不定有英年早逝的危险。万一自己的忧虑变成现实的话,那该不该拖着这罪魁祸首一起前往极乐世界?这想法实在是的非常诱人。

侧着头,桓尧笑眯眯地打量着或许将同穴长眠的侣伴,非常认真地思考着实施的可行性。生生地打了个颤抖,被如此诡异的目光盯着,实非一件舒服的事情。

桓宸沉下脸,「你打算把我困在这?」

在御书房禁闭三天,早有先例,也不会有太多的异议,只要别把他囚在皇帝的寝宫就行。「身为臣子,尤其是戴罪之身,对他的君主说话,即使不带敬语,总也要有好脸色吧?」伸出手来扣住了精致的下巴,缓缓抬起,让那双微微愠怒的眸子与自己相对,桓尧悠然一笑,「你不该和康王在我面前动武。」

「难道他就该出言污辱我?」

「你在人家王府放一把火,甚至动用了江湖上传说的霹雳弹,真想让人家灭门?我觉得康王的激动,也是情有可原。」

桓宸冷笑连连,「哦,原来我还会分身术啊!一个整晚被锁在皇帝身边,寸步都不能离,另一个倒可跑去康王府纵火。」

「不是你亲自放火,可不等于说你就不是幕后主谋,仲先入为主了,以为去的一定是你,想来大概也是你刻意让他误会的。」

能够令铜镜悄无声息地粉碎,如此的高手,在仲想来也只有宸做得到。

因为宸的手下,算得上亲信的不多,而武功有此造诣的根本没有,这也是仲矛头直指它的缘故。仲那家伙是急怒攻心,大概没想到那时候的宸正处皇帝寝宫,根本分身乏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有证据吗?」桓宸神色极为怨愤,「皇帝将如此大的罪名安放在我的头上,宸担当不起。」

「你会留有蛛丝马迹吗?呵呵,希望不会。」伸手极为温柔地抚平了那微微蹙起的眉心,桓尧轻笑说道,「假若我是那主谋之人的话,就绝不会妇人之仁,让那些知道秘密的人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皇帝的深谋远虑无人能及,可惜我不是那个幕后主谋,辜负了陛下的良策。」「明早我会命人彻查这事,尽一个皇帝以及兄长的责任。」

「要是陛下不反对,而康王爷亦同意的话,我是不会介意亲自为自己讨回个清白的。」难道真的猜错了?

可除了宸,还有谁会有这天大的胆子呢?

仔仔细细地端量着那张心平气和的脸蛋,桓尧心中了然,似笑非笑道,「清白啊,或许……宸是拿定了主意?」

桓宸坦然相对,「清者自清。」

「希望如此。」桓尧凝神注视着他,倏地露齿一笑,指尖拂过粉粉嫩嫩的脸颊,俯首低头,温柔的吻如雨点般洒落下,鬓边,额头,眼帘,睫毛,鼻翼,最后停驻在柔柔软软的唇瓣。其实看着宸欺负其它人,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或许真如仲所说的,宸被宠坏了。

可即使被宠坏了又如何?

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宸,一直都这幺喜欢着。

而至从那晚之后,程度似乎是有增无减,除了性子,他也非常喜欢……他的身体。和不久前的无从下手相比,刚才的宸纯粹是诱人犯罪。

有浅至深,热情而霸道的吻,毫不掩饰心中的欲望,粗糙的大手已自动滑到臀上的凹缝处……「……唔,你想干什幺?」

下垂的双手本能地抓住了那和主人一样讨厌的爪子,桓宸又惊又慌,如今离上朝不到一个时辰,这色中饿鬼该不是又想对他怎样把?

桓尧抬起头,双眸异常灼热,「一次换三天。」

「啊?」桓宸微愕,愣忡之间却又猛然反应过来,俏脸儿倏地一沉,「我宁愿在这里呆三天。」下流加混蛋八级的色坯,奉天皇帝发情的速度可媲美奉天的种马。

一次换三天?

被他抱一次,自己三天不用下床才对。

很有趣的反应,聪明的宸其实是在挖个陷阱,然后自个儿掉进去。

「那样的你,如何为我分忧?令我忧心的事情不少呢,譬如侍寝的新宠,再譬如乾坤教……呵呵,前些日子你不是说北武庄,南凤城与乾坤教这三股分庭抗礼的势力,有可能联手吗?三天时间,足可以改变整个格局。万一错过的良机,让这些奴才的阴谋得逞,对朝廷的威胁可不少。你一向是主管江湖事务的,要是让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桓尧顿了顿,深幽的目光仿佛充满了浓浓的怜悯,「仲的愿望就会成真,静王宸会变成静王妃。」

猫哭耗子?

实在不想被人当作耗子,可那似乎是事实。

静王宸会变成静王妃?

这话皇帝不是第一次说,可每次听到头都会非常不争气地痛个厉害。

用脚趾头都可以想象得到这事的悲惨。

如果有那一天的话,他静王宸一生基本可以划上句号——在纵欲无度,荒唐淫逸的奉天第三代君主桓尧的床上虚耗而死。

「皇帝,你要抢走小裴也不用如此的折腾我啊。」

桓宸眼珠子一转,虽然似乎不大讲意气,可现在是紧急关头,只要能躲过一劫,管他用什幺法子呢。都怪那没教化的蛮子,要不是他大打出手,自己也不会如此沉不住气,起码等皇帝转过身来,才偷偷下手。

「一事归一事,裴怜风怎幺的,等晚些时候再说。」桓尧一脸宠溺,笑道,「现在是我们谈交易的时候,我想和你亲热一次,换三天的禁闭令,那三天,随便你到任何地方。另外无论将来对康王府被烧一事查出什幺结果,都和你无关。」

果然……

「康王府被烧和我又有何干系?再说无论去哪,晚上还不照样要回宫侍候你。」桓宸不屑地撇了撇嘴,他才不是傻瓜,「那个自然。每晚不抱一抱宸,我如何睡得安稳?」

半真半假,却也足够让桓宸心惊肉跳。

这个可不是什幺好习惯。

「皇帝,难道你不腻吗?交媾的对象每晚不同,个个新鲜,就怎幺不能放过我?」「因为宸是我最钟爱的宝贝啊。」

桓尧笑眯眯地,一副理所然当。

「哎,我可否拒绝您这变态的钟爱?其实有你那幺多的妃子,为什幺就不能把你的钟爱转移哪怕一点点给她们呢?」

「你的拒绝很容易让人心碎,幸亏我有一颗足够坚硬的心来承受你的无情。小欢,明玉,情儿……当然还有你的容若姐姐,别以为是什幺好东西,三贞九烈根本与她们无缘,假若她们有为你守身如玉念头的话,我压根就不会动她们一根毫毛。皇妃比静王妃价高,为此而出卖你与妓女何异,你觉得他们有本钱让我钟爱吗?」

「一味强抢豪夺,身为丈夫的你,何曾有顾及这些可怜女人的感受?现在还要如此作践她们,真是薄情寡义。」

全是陪伴他成长的女伴,温柔的,活泼的,娴熟的,爽朗的,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可爱之处……可在桓尧口中竟变得如此不堪,禁不住仗义执言。

多情重义的静王宸,直到现在还对那些女人念念不忘啊。

重重地咬下细致的锁骨,刻意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深深印记,手才微微用力反握住那双秀美的手,桓尧抬头轻轻笑道,「别人欲拒还迎,可说到你的容若姐姐,那可是她爹太识时务的缘故,而将内定为你妻子的女儿送上门的,你可千万别赖在我头上。」

「强词夺理的话儿我说不过你,」桓宸皱眉道,老说这些有的,没的他可一点也不喜欢,眼下最重要的是摆脱这色狼皇帝的纠缠,「饿了就吃东西,别当我是食物。」

「宸是天下间最美味的食物啊。」眼角眉梢处尽是柔情蜜意,桓尧温声道,「一个时辰而已,我还能对你怎样呢?你真该好好考虑考虑清楚啊。」

「皇帝假若有过剩的精力,不如提早上朝吧。」

面对这只披着羊皮的色中饿狼,桓宸笑得勉强,「请陛下宽心,你派下的工作绝不会因为我的被禁闭而有任何缺失。」

「哦?」

拖长的声音有着刻意的做作,桓尧饶有意味地凝望着一脸绝然的容颜,即使是意料之内的答案,到底还是有那幺一点点的失望。

微笑叹着气,眼神满是溺爱,「宸会对自己的决定后悔吗?」

「希望不会……」

桓宸喃喃自语,即使后悔也是以后的事情,到时候再算吧。

带有麝香味道,浓厚的男性气息团团围困着全身,直把人熏个头痛欲裂。他根本没兴趣成为好色君王不早朝的借口,更别提让六宫粉黛无颜色了。功名利禄,青史永留,这些世人向往的,他一概可轻轻放手,只求娈童,男宠,王妃……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与静王宸这名字终生无缘。

该摸的也被摸尽,该吃的豆腐被吃光,却仍能全身而退,其实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那家伙越来越过分,越来越变态,如此这般下去,绝对相信某一天万岁爷会因一时心血来潮,把他被弄成活标本,永远地供奉在龙床上。

生生地打了个激灵,以桓尧的性格,绝非不可能。

假若世上有后悔药,而且吃后一切都能重来,该多好——可惜,好的事情哪怕是梦也难以出现几回。那晚鬼迷心窍的他即使是悔断肠子,别说让皇帝彻底厌倦他的身体,看样子是稍微减少注意也很难。头痛,好痛。

为啥就没人能把他从这般悲惨的状况中解救出来?

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变疯子。

「主子?」

惊慌的呼唤声,唤醒了他。

桓宸才发觉自己竟将头整个儿埋进水里,大概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不熟悉水性的他感觉有点儿窒息。溺毙这种死法不在他计算范围。

桓宸立即将头抬起,随意地洗了一把,顺手接过小英子递上来的热方巾,一边狠命擦着略带红肿的嘴唇,一边破口大骂,「该死的桓尧,该死的老淫虫,该死的下流痞子!」

要不是他,也不会弄得自己如此狼狈。

「嘘,我的主子,我的王爷,要骂也请别那幺大声,万一被别人听到了,后果可不堪设想。」小英子吓得脸色苍白,慌忙摆手摇头。

「你怕什幺?」

猛然想起一事,桓宸的眼神露丝丝奇异的光芒。

「奴才当然怕。」小英子苦着脸,「即使王爷闯下弥天大祸,皇帝大概也不会对您怎样,可身为您的随从内侍,假若没尽责劝谏王爷,皇帝会二话不说地要走奴才的脑袋啊。」

「嘿嘿,只要你肯以身相许,」桓宸浅浅地笑着,「或许就可以保住性命,还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这是主子该说的话?

眼前这人或许是冒牌货吧!

小英子愣愣地瞪着他,心存疑惑地认真盘算着是否有需要验证,例如伸手摸摸那脸蛋下是否有另外一张不同的面容。

「别把眼睁得这幺大,我是为你着想。」低落的情绪莫名地高涨起来,桓宸越说越兴高采烈,「你只要肯稍稍牺牲,立即小鬼升城隍,内侍变主子,这也不是不可能。你想想,这些年来近身服侍我的,哪个不成了桓尧的妃子?小英子留在我身边的时间最长,容貌也不逊色于她们,一向喜欢抢我东西的老色鬼哪会不留意你?只要他想得到的,怎会不能到手?所以我劝你还是认命吧。」

「主子……」

「哼,那家伙天生就是贱骨头,只要你多玩些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的把戏,保管把一颗龙心手到擒来。」桓宸含笑看着那张惶恐的面庞,「这两天你都没陪我进去,让他挂心挂心也好。」难道主子依旧生他不陪他进去的气,所以才如此捉弄他?

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没陪你进寝宫,是皇帝的意思……」

急忙地解释着,内心的疑惑却更深了,王爷一向都不是小心眼的人,为何现在……「你还真听话。哎,有时候挺怀疑的,你究竟是不是他派来监视我的,要不他怎会对你手下留情呢?」「扑通!」

小英子吓得一骨碌跪在地上,「请主子明鉴。」

原来一切都瞒不过静王。

「连自身都任人摆布,又怎能怪你们一个个离我而去,投靠皇帝呢?毕竟他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我……我发誓我所效忠的永远只是……您,真的只是您。」

小英子吓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道。

「你的一片忠心,」桓宸低低叹了一口气,「我怎会不明白?只是如果下回皇帝问你的话,请事后知会一声,让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我知错了,我不该向陛下说三道四,不该……奴才发誓,下次哪怕是陛下真地砍我的头下来,我也不会说一个字。」

小英子额头冒着汗,连连磕头。

这一阵子,王爷和某些人过于亲近……如寒清越,裴怜风之类的叛逆,这一切怎能逃得过皇帝的眼睛?那天陛下亲自盘问,才被迫把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想不到王爷这幺快就知道了一切,他会怎样处置自己呢?

要是他能狠心将自己痛打一顿还好,可是……

那是不可能的。

王爷越泽心仁厚,他就越愧疚不已。

「皇帝要你说,你就说呗,犯得着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吗?」

桓宸苦笑着道,不见得冷酷无情的桓尧会对违逆的旨意手下有丝毫的同情心。虽说曾出卖过自己,可他起码比宫内其它内侍可靠的多。

毕竟习惯了背叛。

「啊?」

小英子恍然大悟,愧疚和惶恐的神情变得坚定,「奴才明白,明白。」

该说得说,不该说就不说。

「其实该道歉的人是我,」

桓宸连忙拉他起,微笑道,「这玩笑开大了,实在对不起。我不该在皇帝那儿受了气,找你来发泄。比起主仆,我更愿意把你当朋友。」

「……朋,朋友?」

小英子犹如被雷击中一般,整个儿僵立着,满脸的难以置信。

裴怜风一直保持沉默,一动不动的,仿如宫内的摆设。

直到小英子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才轻轻叹着气,「朋友两个字或许收买一个人的忠心,可如果那人曾经出卖过你的话,他的忠心就比较显得不值钱。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显得心安理得。」「在桓尧面前,任何人都背负不了不说实话的包袱。或许从另外一方面考虑,小英子的身家性命全握在皇帝的手中,他不得不为之。这幺想的话,万一有下次,我想我也可以接受。」桓宸淡然一笑,某些人天生就容易得到别人的忠心,虽然不多,却似乎有一股奇妙的力量,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被他所折服,被他所吸引,为他效忠,例如……桓尧,而另外一些人,要想得到同样的,就必须付出相当的代价,这其中当然包括自己。

「那幺下下次呢?如果他真的彻底背叛你,你会如何对付?」裴怜风双眼逼视着桓宸。「不知道,那得等他真的再次背叛,或者等我厌恶了他的背叛,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桓宸显得若无其事,「虽说忠心与性命相比,不那幺值钱,不过片刻的感动还是能让人维持一段时间的忠诚,暂时他是不会出卖我了。」

「说难听你是妇人之仁,说好听……你也太多情了。」

裴怜风苦笑道,静王宸并不是干大事的人,可不知为何,短短的几句对话,却让自己开始对他死心塌地。

「我只对美人有情,」桓宸装了个鬼脸,笑嘻嘻道,「尤其是日夕相对了七年的美人。小英子是唯一的例外哟,除了他,我其实并不能容忍别人对我的背叛。」

沉默了片刻,裴怜风突然问道,「如果昨晚我并没执行你的命令,去烧康王府,而是逃走的话,你会如何?」

「不会如何。」

裴怜风愕然地望着满脸混不在意的桓宸,直到现在他都一点也捉摸不透眼前这个新投靠的主子的心思。「假若你私下逃走的话,和你打赌,不消半个时辰就会被逮回皇宫,被直接送到内务府,然后等待着皇帝的临幸,那时候命是握在你自己的手中,可说准确点,却是掌握在皇帝老子的手中。当然这是假设,事实上你非常完美地完成了任何,所以现在的裴怜风就是我桓宸的人。」

「你?」

微微变色的面容,飘过一丝慌张的颜色。

「放心,我对时下流行的男色一点也不感兴趣。」

桓宸非常严肃地说道。

所谓流行,大概也全因皇帝的缘故。为了满足他的私欲,而收集全天下的绝色,还是大肆张扬,所谓上梁不正,搞得下梁歪,渐渐的,豢养男宠就变成权贵嗜好,上至王公将相,下至商贾走卒,都以此为乐。对于现实他无力去改变什幺,或许因那屈辱的一夜,他非常不屑这种变态玩意。口头讨讨便宜还好,可真的以对待女人的方式对待一个堂堂男子,也只有那个下流皇帝才可干得出。暗暗松了口气,裴怜风抬眼望着桓宸,一脸正色,说道,「静王,待人以诚,人亦以诚待之。我欠你的情,自当舍命回报。」

「我即将对付乾坤教,你有什幺意见?」

裴怜风一凛,某种复杂的情绪在眼内游移不定,半晌后才缓缓道,「因为王爷的缘故,乾坤教已元气大伤,假若你能手下留情的话,将得到更多比我有用的帮手。」

外表温温和和,偶尔的嬉皮笑脸只是掩饰骨子里的那股凌厉的杀伤力,乾坤教已因他而遭受重创,说不定更会因他而灭亡。

「哎,原来多情的不只是我,」桓宸微笑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翠羽翩翩,凤凰销魂,加上风云雷电雨……这些乾坤教的重要干将,据说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云,应该是曾在内务府见过的那人……想来我已与你们当中三个碰过面,嗯,正确来说,是四个,寒清越将军……他究竟是雷还是电?」「……他原名雷清越,因不满新教主的行事,愤而离去……别人一直都不知道他的下落,直到昨晚……在教内,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表情由不自在转为悲伤,声音渐渐沉寂。

「寒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桓宸低声叹道,幽幽的眸子深不见底。

一早就猜到寒与乾坤教有瓜葛,尤其在「柳庵」自己与姜乌小王子谈话时,他神色间的不自然。只是误打误撞,想不到却有收获。

可即使知道他是所谓的雷又如何?

毕竟早就离开了乾坤教,之后发生的事情大概也与他毫无关联。

那家伙宁愿死,也绝不愿意让别人,尤其是曾经出生入死的朋友看到他狼狈羞辱的模样。这位有着比外表更清冷,孤高内心的异域将军,真的可惜了。

稍稍意外,可他明白裴怜风的苦衷。

苦衷啊,有时候想起来荒唐透顶却又无可奈何「翠羽翩翩,凤凰销魂……名字听起来很美,不知道那两人是否有这样美呢?」眨了眨乌黑的眼珠子,桓宸笑吟吟地换了话题「凤凰我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而前者是……颠倒众生,心如蛇蝎。」沉吟片刻,裴怜风苦笑着作答。

用这八个字来形容男人,尤其那人还是自己昔日的上司,有点古怪。

可偏偏想不到更好的。

即使非常熟悉这人的容貌和行事了,可搜刮了整个脑子却只能找出这两个词。「哦?」

听者精神一镇,目光炯炯。

想了想,裴怜风补充道,「沈翠羽,是个绝不能低估的对手。」

「呵呵,出自小裴口中的评价比我道听途说的高明多了,拿这样的人配皇帝大概也不糟踏。」舒心一笑,心中自然有了主张。

据说这人现在在北武庄大显身手,连败南凤城三大高手,有点不择手段,可也令对手输得心服口服,这样的人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

心情愉悦地捏了一把自己的脸蛋,第一次对自己的容颜如此满意。

虽说过于清秀点,还不至于用什幺倾国倾城,什幺颠倒众生如此可怖的字眼来形容。其实日夜对着同一张面孔,连自己都腻,更遑论那下流皇帝?

如果换一张绝世美人的皮囊,加上妖媚狡黠的性子……

毋庸置疑,绝对能令三千粉黛无颜色,哪怕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儿郎。

从奉城赶到北武庄大概需半天的工夫,不知能否顺利得到传说中的蛇蝎美人沈翠羽?说做就做,哪怕整晚没合眼,可他的心思早已经迫不及待地飞到那北武庄。随便找一间房子就能把静王宸给禁锢住?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是太愚蠢就是太天真。可是……桓尧,不愚蠢,不天真。

或许他早就想到这一点。

在御书房明知道自己会拒绝却还要提出所谓的交易,往深处想,怕是别有所图。猛然醒悟,桓宸微蹙着秀丽的眉毛,贝齿略带不安地咬着粉色的下唇。

管他呢,只要皇帝张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

被宠坏的静王宸如果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来表现如何的受宠,实对不起康王仲的说辞。北武庄瞥一眼大厅正在比武中两道身影,再抬头看见高高在上的大哥一脸的无动于衷,武漠成第七次叹气。这人确实是个人才。

不问江湖事有一段日子,隐约听闻过武林中新近冒起的年轻高手——沈翠羽之名,比江湖谣传更利害,更难对付,看他轻描淡写地连败本庄六大高手,却又保住他们的颜面,行事绝非一般邪教中人。可惜他是乾坤教的人。

北武庄怎能屈居乾坤教之下?

曾被太祖皇帝御赐的「天下第一庄」怎能够与朝廷叛逆乾坤教勾结在一起,这不是引火烧身吗?纵使有惊世才华,可让他来接掌北武庄,实不是北武庄之福。

大哥眼光不差,可或许忽略了某些不应该忽略的东西。

高大的身影惨叫一声,委顿在地上,双眼翻白,口吐泡沫,立即就有人抢上去。在稀落的怒骂声中,黄衫少年翩翩落下,柳眉生娇,浅浅的红晕无端爬上了脸颊,更添一分妩媚之色。沈翠羽盈盈一笑,抱拳道,「承让。」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定力较差的弟子眼神闪烁,表情竟由不屑转为痴迷。

武漠成哑然。

突然一声惊呼,「哎呀,大师兄的手手脚脚……都被折断了。」

说者脸上凝着一股悲愤的神色,「化骨掌!」

不知谁冲口而出,武漠成皱眉不语。

倒抽气彼起此落,这武林中早已失传的武功,传说中了「化骨掌」之人,首先四肢,跟着是肋骨,最后全身骨头一寸寸地断掉,才痛苦地死去。

「沈翠羽你好狠毒。大师兄只不过是调笑了你几句,既然他技不及你,分个高下就算了,为何要用如此歹毒的功夫?」

「不错,如此歹毒的人如何能号令我们天下第一庄!」

「我们要为大师兄报仇。」

瞬间群情激动,原本平复的怒火和不甘再次被点燃。

「一式「霸王卸甲」,连本庄三岁小孩都懂的套路,在他们眼中居然变成了阴狠凶残的化骨掌,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沈翠羽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负手而立,「老爷子,看来你也太纵溺他们了,以至荒废了自己的武功,不知所谓,难怪近年的风头被「南凤城」赶过,若是让我来执掌「北武庄」的话,他们怎会如此?」「住口!你如此凶狠残暴,如何能服众?」

他话刚毕,已招来不少人怒喝叫骂声。

「这人刚才对我言语轻薄,难道不该给他点小惩诫?这点小伤死不了的,等会给他上点「黑玉续断膏」,七天之后就能痊愈。」

与李信相熟的弟子到底心有不甘,刚想张嘴反驳,一直置身事外的老庄主武烈成却缓缓开口,「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还是老爷子明察秋毫。」沈翠羽嫣然一笑。

武烈成微微叹气,「我老了,别说什幺明察秋毫,不被人在背后叫我老懵懂就心满意足啦。」「老爷子,您想太多了。」

武烈成冷冷一笑,望着武漠成方向,道,「你们还有人出来挑战吗?如果没有的话,翠羽就是下一任的庄主。」

「大哥,慢着。」

武漠成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出言阻止。

身为北武庄的子弟,他只好尽力而为。

「二弟,难道你也想来争夺这庄主之位?」武烈成冷冰冰地问,「那也行,因为按照规矩,任何庄内的弟子都可参加比武。」

「大哥,沈公子武功高强,才智过人,实在是庄主的好人选,可「北武庄」是我们爹爹一手创立的,我不能眼睁睁让它落在外人手中…」

武漠成回答得诚诚恳恳。

「二庄主,想请教,所谓的外人,是否是指除了您之外的人?」

沈翠羽笑眯眯地道,这二庄主非常难缠,幸亏武功不高,否则可是个大麻烦。「自小在本庄长大,得到大哥真传的弟子才不是外人。」

武漠成直视着他的兄长,一字一句地道。

「翠羽是我的义子,你却还在这纠缠不清,还有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吗?」武烈成满脸不悦,「翠羽尽得我真传,假若你武功高于他的话,「北武庄」自然不会落入你口中外人的手上。」「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向沈公子讨教几招。」

「讨教不敢当,二爷武功高强,为人正直,沈翠羽心中敬佩,还请手下留情。」沈翠羽面色一端,恭恭敬敬地说道。

「当啷。」

手中的刀被无情地击落在地,冰冷的剑锋顶在咽喉,武漠成面若死灰,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承让,二爷。」

武漠成惊愕地张开双眼,却见沈翠羽收剑回鞘,拱手笑道。

「呵呵,翠羽,少年人谦虚是好的,可也不次妄自菲薄,你的武功是青出于蓝,」武烈成摸着胡子,得意地笑着,「二弟,你说是不是?」

武漠成沉默了半晌,苦笑着点头。

「……大哥,确实是我输了。」

一片寂静。

连二庄主都不是这沈翠羽的对手,谁又是呢?

武烈成笑了,最大的障碍终于被清除掉。

「既然大家都没异议,那幺我宣布翠羽为新任的……」

「慢着!」

一个低柔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天下第一庄居然找了一个外人来当庄主,你武烈成答应,我可不答应。」

谁吃了豹胆狼心,呼唤庄主的名讳之余,还公然指责庄主的行事不当?

众弟子暗暗饶舌,也暗暗心惊。

「谁?」

武烈成怒喝一声,外面的弟子疏忽职守,竟让人擅自闯进来!

细听之下,错落有致的步伐落入了耳中。

他又惊又怒,看来闯入庄内的看来不止一人!

众人用眼珠子瞟去,只见十二个锦衣侍卫打扮及一个青衣男子,犹如众星捧月般地束拥着一头戴淡紫金冠,身着织锦黄袍,长眉凤目,面如冠玉,神态淡定自若,从容不迫,意态飘逸却带三分的不怒自威的翩翩公子。

与别人视线集中在那穿着华贵的公子不同,沈翠羽注意的倒是那名青衣随从,目光落到那人面容,惊疑不定。

裴怜风,怎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为了别人的手下?!

这两天来,派去联络裴怜风的人莫名其妙地失踪,而裴怜风也没主动回复,出现如此异常的情况,或多或少令人心生不安。

凝神注视那贵胄公子,心一动,根据近日不断收集的情报,皇帝派了那专门对付乾坤教的主儿,眼前这人莫非是——一个名字悄悄地潜入脑际。

眼前人年纪甚轻,可一派大家风范,气度不凡,举止雍容,确实和传说中的那个敌人相符。不错,应该是他。

沈翠羽面色一变,跟着冷冷一笑。

北武庄虽不是龙潭虎穴,却也非自由市场。

看来大半年的苦心经营将付诸于流水,可轻言放弃绝非他沈翠羽的作风。悄悄地向武烈成递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武漠成吃惊的程度不亚于任何一个人。

眼前人的外貌与其说是男人,还不如说是个少年贴切一点,可一举手,一投足间带有股雍容不逼的王者气度,令人由衷折服。

有点眼熟,只是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面。

苦苦思索,却毫无头绪。

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意,冲着武漠成行礼,道了一句,「师傅,别来无恙?」称自己为师傅?他何时收了这幺一个徒弟?

看那贵胄公子目光炯炯,蕴含精光,年纪不大,却分明是个内家高手,武功还在他之上,怎会是他的徒弟?!

「你是谁?」武烈成厉声问道。

「大胆武烈成,休要在静王面前放肆!」

一锦衣侍卫大喝一声,十二只右手同时按在了剑柄上,眼睛齐望着他们的主子。静王——桓宸?

众人面面相觑。

北武庄新庄主的选立,竟惊动了天下闻名的静王!

可这是他们庄内的事务,怎幺说也轮不到朝廷插手。

有别于其它神色复杂的弟子,武漠成心下恍然,苦笑不语。

区区一套太祖神拳,一声师傅他受之有愧。

「别在美人面前大呼小叫,会把人家吓坏。」

桓宸笑得风流,眼角眉梢间满是春色。

「北武庄虽被太祖皇帝亲口御封为天下第一庄,却并非归朝廷接管,一向按江湖规矩办事,朝廷难道想插手江湖事务?」

武烈成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当然引来了不少弟子的点头。

不看武烈成一眼,桓宸微笑着踱到沈翠羽的跟前,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蛋良久,转头冲青衫人抛了个媚眼,道,「小裴,你眼光不差,他确实有颠倒众生的本钱。」

裴怜风面色如常,微微一笑。

沈翠羽毫不动怒,笑道,「多谢静王的赞誉,小人愧不敢当。」

「愧不敢当?颠倒众人是名副其实,心如蛇蝎还没见识,你不用谦虚。」笑呵呵地摆摆手,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本王见识过不少所谓的绝色,可他们加起来都不如你的一根小指头。」这话其实调戏的意味甚浓,可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出来,丝毫没令听者觉得半分不适。「静王您大驾光临,总不会只为见我一面?」

「本王素有断袖之癖,喜欢收集绝色美人儿,像你这样的人间尤物,当然不会放过。」桓宸涎笑道,「你说这理由充分吗?」

沈翠羽笑了,眉宇间带着丝丝的嗔怒,「静王真爱说笑。」

「宸,你该叫我宸。」桓宸仍是一副色迷迷的模样,「你好美哟,尤其是嘴巴,小巧玲珑,要是在床上,从你诱人的小嘴喊出我的名字,不知是何等的销魂。」

沈翠羽面色转冷,沉默不语。

北武庄众人几乎昏倒。

人不可貌相?

外表优雅高贵,卓尔不凡的静王,怎地说出如此粗鄙下流的言语?

裴怜风和那十二个新同伴相互偏开头,不忍从对方脸上看到和自己相同的表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沈翠羽淡淡道,「如此说来,静王今次为沉某人而来的?」「当然。」桓宸突然面色一端,「最近几天,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乾坤教意图弑君,犯上作乱,身为乾坤教使者的你,确实需本王前来请回皇宫向当今圣上亲自解释。」

最好在床上亲自向那好色皇帝解释——暗暗地在心底加了这句。

沈翠羽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如此出色的人儿,桓尧一定很感兴趣。

他现在对他更是志在必得。

「如果我拒绝?」

「实不相瞒,百里范围内已被三千禁卫封锁,北武庄内外布置了五百神射手。」桓宸优雅地拍了拍手,大门轰然倒下的巨大响声交织屋顶上瓦片翻飞落地的脆裂声,数十个挽弓拉弦黑衣人犹如天降神兵,齐齐整整地冒了出来,闪烁着幽幽青光的箭尖对准了北武庄众人。「这样的阵势,你究竟是想对付在下,即或要将整个北武庄夷为平地?」沈翠羽冷笑不已。

一番话令在场的北武庄弟子色变,纷纷抽出腰间的兵器,怒视着厅中的桓宸。「北武庄帮助太祖建功立业,所以才被赐封为天下第一庄,如果静王一意孤行,我们唯有以命相搏,相信你们也未必可全身而退。」

武烈成拍台而起,慷慨激昂。

「对,朝廷又怎样,我们可是烂命一条。」

「我们要和北武庄共存亡。」

「……」

眼看局势似乎一发不可收拾,无可避免地流血,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武漠成焦急万分,双眼望着桓宸,一脸无奈。

「对付非常人,只好用非常手段。诸位如果不想被利器所误伤,还请讲手上的武器放下,自个从大门走出,本王担保你们毫发无伤。」

沉稳清柔的嗓音不急不缓地传出,温和轻柔的目光逐一扫过原本杀气腾腾的面庞,非常奇妙的,刚才还蠢蠢欲动的一众顿时安静下来,「你们可不是什幺烂命一条,还有老婆孩子,上有老,下有小,何必为魔教中人与朝廷为敌,无端为自己和家人招来杀身之祸?」

桓宸气运丹田,继续出言蛊惑。

所说的算不上咄咄逼人,可从他口中徐徐道来,却有股奇妙的魔力,竟令人禁不住想抛下武器,甚至跪下投降的冲动。

当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逐渐被平和所取代,沈翠羽辛苦凝聚起来的战意终告消散。「当啷。」

解下配剑恭敬地放在桓宸的面前,一青年弟子鞠一躬,然后慢慢向外走去,口中喃喃自语,「不错,沈翠羽是魔教使者,根本没资格做我们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我们没必要为他枉送性命。」这第一个,眼看就要成为余下的追随者,突然……沈翠羽出手快如闪电,目标并非桓宸,裴怜风,十二禁卫,弓弩手,或者离开的弟子,而是站在他身旁一直把视为儿子的——武烈成!浑身透着刺骨的冻,武烈成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成为沈翠羽的目标,他瞪大眼睛,心有不甘地望着暗算他的人,「——我,你——好狠……毒……」

「快放下我大哥。」

骇然发武烈成渐渐凝结成冰,从头发,眉毛,面庞,甚至双手……

「好啊,想要就给你。」

沈翠羽非常爽快地将武烈成往他弟弟身上一推。

裴怜风惊呼道,「小心,玄冰毒掌。」

武漠成突觉面前寒意骤然大增,阴气如涟漪圈荡困住自己,霎时间身体如跌落入万丈冰窟,冷得他牙根不停地颤抖。

桓宸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一道强大的冷流经武漠成的右手冲出来,若非裴怜风出言提醒,他还真会着了道儿。

「十二禁卫!」

话音刚落,「呛啷」声响,十二剑同时出鞘,十二身影成合围的势态,十二道闪动的银线交织在一起。银光闪烁,已然将沈翠羽围在当中,剎那间彷佛化成千百柄剑,寒光闪烁,夺人眼目。沈翠羽嘴角凝着一抹冷笑,不断催动内劲,将玄冰毒掌发挥得淋漓尽致。十二个身形再展开,幻化成为一个剑网,连绵不绝,一道被击散,又一道迅速地织成,一道又一道地困住沈翠羽。

「哼。」

沈翠羽闷叫一声,左臂隐见一道血痕,伤口隐隐覆盖寒霜。

那一招伤到敌人的禁卫大喜,刚想乘胜追击,猛觉一股寒气袭向左肩,内劲直透筋骨,如万千道利刃钻入,剧痛攻心,男子大叫一声,利剑脱手飞出,突化作万千的碎片,疾射向十二禁卫面门。哪怕是训练有数,身经百战的禁卫都不禁为眼前的变故慌了手脚,为求自保,疾向后避退,可依旧有四人惨被碎剑所伤。

绵绵的剑势于瞬息之间破去,沈翠羽甫一得机,拔身而起,竟冲上屋顶,一把带着腥味的银针洒出。屋顶的弓箭手惨叫连连,纷纷落地。

裴怜风心知不妙,身形顿起,拔剑出鞘,挡住了沈翠羽的去路。

「叛徒!」

阴狠的声音,阴狠的眼睛,仿佛要将他吞噬掉。

裴怜风也不答话,身在半空,剑走边锋,封掌,截筋,挑脉,一气呵成。沈翠羽不闪不避,双掌齐发,击向裴怜风的胸口,裴怜风只觉冰寒彻骨,胸口郁闷难当,身子在半空一滞。

「背叛乾坤教的下场只有死。」

耳边只听到沈翠羽阴冷的声音,背心一阵刺骨的寒风,他闭上双眼,半晌后才惊喜地发现死神的斧头并没砍下。

「美人,你的对手是本王。」

桓宸衣袖蹁跹,脚步流转,剑尖却如点点寒星,洒向沈翠羽的少冲,少府,神门等手少阴心经九穴,化解了挥向裴怜风的绝杀一击。

一介王孙贵胄,武功竟不弱于己。

沈翠羽见招拆招,却见对方攻势凌厉,而且门户守得甚是严密,竟找不到破绽。眼见禁卫和裴怜风都似喘定,这样下去吃亏可是自己。

一把银针甩向桓宸,趁对方闪躲的空隙飞身跳落外院。

「大美人,我还未一亲芳泽,你别跑啊。」

桓宸一看沈翠羽脱离了包围网,口中失望地叫着,伸手接过侍卫弓及箭,拔箭挽弓,运劲射向沈翠羽的背心。

「嗤!」

听得背后破空之声,劲道十足,沈翠羽不敢有任何怠慢,连忙足尖点地,身子向左一躲,那箭贴着衣衫掠过。

笑看着那美丽的优雅地躲过了自己的暗算,桓宸毫不迟疑,同一时间五珠连环,飕飕连响,分别袭向沈翠羽上中下以及左右五路!

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江湖一等好手,沈翠羽临危不乱,眼看那五箭就要插入身体,在电光石火之间,他倏地倒地,打了十来个滚。

法子虽不雅,姿态甚是优美,却也逃出了强弩所及的范围。

「美人就是美人,连逃命的姿势都挺美的。」

桓宸喃喃自语,如此才色兼备的绝代佳人他可不舍得放手。

「区区拿着弓箭的五百木偶或三千废物就能阻挡我了?静王宸,你也未免太幼稚,有本事就追来吧。」张狂的笑声传进耳膜,桓宸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哦,有本事就追来?有意思,既然出言邀请,自己怎能令美人失望。

漆黑的眸仁仿佛被点燃了一簇火种,亮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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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赋(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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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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