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朝阳宫以最舒服的姿态坐着,最优雅的动作吞下了碟子里最后一个包子后,世人眼中,奉天的第二号人物桓宸,准备着重新回到温暖的床上,美美地睡一觉。
华丽的宫殿,丰盛的美食,恭敬守候的太监宫女,原本早已厌倦的生活,从乾坤岛回来后,竟生出无比的亲切感,这三天来,足不出户,除了偶尔去向太后请一下安,余下时间比深闺女子更深闺,吃吃睡睡地过日晨。
皇帝因公事繁忙而日夜埋首于御书房,加上得到了倾国倾城的沈大美人,自然无暇顾及骚扰他,他也乐得清闲,整天躺在床上,尽力把密室之夜在心中留下的小小阴影消弭掉,况且涉那一趟的浑水,实在不智。乾坤教之事表面看来牵连甚小,实际却并非如此,处理不当,说不定会引起一场大乱。陷害,误会之类的,现在说也说不清。
内奸是谁,虽说有点好奇,却也不甚为意。
凭直觉,他总觉得那大小凤,应该不是所谓的内奸。毕竟在乾坤岛上,当皇帝出现在他面前时候,他可选择负隅顽抗,可非乖乖地交出了兵权。
单凭沈翠羽的片面之辞,加上另外一个最直接的证人,龙翼,奉天士兵掘地三尺都找不出来的乾坤教教主,其行踪也成了一个迷,来指控凤氏兄弟的所谓谋逆,压根儿站不住脚。若然单纯只想唤起皇帝猜忌之心,效果却非常明显。
君王的不信任,对臣子来说,相当于霉运的开始。
凤氏虽不至于抄家灭族,成了皇帝的眼中钉却是不争的事实。
首先是错失救驾机会的凤琪,接着便是凤璘,皆因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被软囚于自家的府中。京城突然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各种流言蜚语随之而起,流淌于整个大街小巷。皇帝翻脸比翻书更快,那只小凤还是他的情人呢,竟因心有疑惑,如今一副不除不快的架势。帝王之术,小事糊涂,大事精明,说穿了只不过是虚情假意,心口不一的借口,明明手段毒辣,往往装出仁慈善良,明明心胸狭窄,却经常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
哪怕桓尧,也不会有例外。
他太了解当今的皇帝,那家伙绝对不会放过出卖他的人,一个都不放过,哪怕那个人是自己。无论他在他的心中占有如何的位置,他毕竟真真切切地出卖过他,他的龙腹真真切切的藏有了一颗销魂丹。
任何帝王都不会容忍有任何的把柄掌握在别人的手中,而他现在是掌握了他的性命。换一句话来说,他比凤家兄弟更招皇帝的讳。
所以,他对他的报复……怕是更惨无人道。
一想到他有可能因可怜的,单薄的身躯被皇帝过度利用,而毙命于龙床上的光景,桓宸的心就开始发毛。万一那家伙真发起疯来,哪怕拿销魂丹作威胁,怕也顶不了用。
目前这情势,还学不会安分守己的话,无疑等于把脑袋往刀口上撞去。
任何事都必须拿捏好分寸,既不能过一寸,又不可差一毫,否则只会一败涂地。所以,他现在必须乖乖地呆在这里,等候着贤明仁慈,英明神武的主君的临幸。哪怕他内心深处,已不断祈祷着这一天将永不出现。
等不到皇帝驾临,小英子却带来了一个他最希望见到的人——裴怜风,令他一下子精神焕发。至从乾坤岛之后,他就一直想找机会和他单独见面,因为有些事情他必须要亲自和他解释个清楚明白。「小英子,你去外面守着,我有事情要单独和裴大人谈。」
笑眯眯地挥手让小英子走出去,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清秀佳人,心乐开了花。「静王……」
「嘘——坐下吧。」
指了指床边,笑得单纯又可爱。
裴怜风吃了一惊,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你难道还怕我吃掉你不成?」
吃掉?
望了望那张比他美得多的面庞,脸一红,却没提出什幺异议,便乖乖地坐了下来。「小裴,谢谢你哟。」
伸手一把抓住那双白皙干净的手,亲昵地握住。
眉目间掠过了一丝困窘之意,「那并非我的功劳……」
「别太谦虚,你能够取得程不识信任,令他不顾主帅的命令,带兵前来乾坤岛救驾,这份才智,就已经很了不起。」
「皇帝一早已安排好——小易带着皇帝的信物,加上那张海图,轻易地获得了程不识的信任。」事实上,确实如此。
在船上,小易隐约暗示过,他是皇帝安插在乾坤岛的一枚棋子。
乾坤岛的所在之地,根本就是一个秘密,哪怕之于他和易惜雨——因为每次前去拜见教主,都须蒙上双眼,必须到达目的地才可解开。
直到现在,他依旧搞不清楚,小易怎可获得这幺一张标明了乾坤教所在之地的重要海图。「哎,那家伙早就将一切都计算在内。」
长长地哀叹一声,满脸的不甘。
越来越怀疑,他是否故意拿他自己为诱饵,来个一箭三雕。
铲除乾坤教,揪出内奸,瓦解自己的心。
「皇帝心机阴沉,你要小心一点。」
表面上的宽厚大度,不代表骨子里脉脉温情,兄友弟恭。
作为对皇位最有威胁的静王,在乾坤岛一役后,他或许更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对我真好。」
桓宸感动地将那双手凑近唇边,轻轻一吻。
听小英子打探来得消息说,他拒绝了桓尧的封赏,选择成为他的近身侍卫。宁愿冒着得罪皇帝,默默无闻地呆在他身边的人,能有几个?
「静王……」
温热柔软的唇一触及自己的手背,裴怜风呆了呆,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急剧地跳动着。「我是凤凰。」
看上去似乎是冲动之下说出来的东西,实际上并非如此。
乾坤教永远地消失,他的凤凰身份也该随手扔进东海之中。
不过在扔掉之前,他还要最后一次利用它,以便获取一颗真心。
他喜欢他,远超那蛇蝎美人。
如果说他已选择了桓尧做他一辈子的情人,那幺他愿意小裴做他一辈子的朋友,或者……伙伴。除了上一任凤凰,桓尧,沈翠羽以及龙翼,他应该是第五个知道他是凤凰的人。对于这个身份,他开始感到厌倦,幸好,乾坤教却再不会给他添麻烦啦。除了龙翼……
直到现在,他都猜不出沈翠羽杀厉十郎理由。
恨他背叛乾坤教?担心他说出龙翼的藏身之地?
即或是担心他泄漏一些惊天的秘密?
在一片的迷雾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丝曙光,隐隐约约,却充满了变数。
「……」
保持着沉默,裴怜风平静地注视着那位宣称自己是凤凰的主子。
他是否凤凰,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况且因他的坦白,他内心窃喜不已,,当然,一点点的惊讶也是难免的。熟悉乾坤教的运作,熟悉乾坤教的据点的静王宸,一直以来,都是明刀明抢地与乾坤教为敌,现在却直认自己是凤凰,或多或少,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哪怕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你也别太含情脉脉地盯着人家嘛,怪不好意思哟。」桓宸眨了眨眼睛,故作害羞状,晶亮的眸子却隐隐露出了一丝笑意。
「偷走销魂丹的全部解药以及配方,摧毁炼丹炉,被龙翼打伤的凤凰?」「前面的比较中听点。」脸色一黑,嘴巴小声地嘟噜了一句,「况且所谓的全部,也只不过24颗。」与龙翼的恩怨,说来也算小事一桩,反正他的巢穴被捣,下属被歼个七八,足够他出了口恶气。「你之所以不顾一切去干那些事,是因为前一任凤凰?」
裴怜风问道。
所谓的凤凰销魂,说白了只不过因为乾坤教的历任凤凰,皆受到教主所妒,因而被迫吃下销魂丹以示忠诚。
桓宸微微点了点头,很爽快地承认,「他中了销魂丹之毒,走火入魔导致武功全失,我才出此下策。」他对乾坤教毫无感情,若非为了那人,他绝不会趟那浑水。
「他对你来说,很重要?」
桓宸一愣,他想不到裴怜风会如此问他,脱口而出,「当然重要。」
「他可靠幺?我觉得整件事情,都透着诡异。」
裴怜风的声音很轻,语气充满了关切。
「他绝不会害我。」桓宸微微一笑,相当的笃定。
不错,整件事情都透着诡异,譬如说皇帝太容易上当,譬如说沈翠羽太早投降,譬如说龙翼无端凭空消失,譬如说他的外貌与凤家兄弟相像之谜……等等,可这些都与那人无关。话又说回来,哪怕一切全是桓尧设的局,到头来也没什幺损失,反正他已得到了他希望得到的结果。事情告了一段落,他没任何兴趣去管所谓的后续。
那人是谁,竟可得到静王宸的全然信赖?
那幺一瞬间,裴怜风对上一任的凤凰产生了一丝好奇,当然这份好奇心很快就被他强制性地清除出体外。「皇帝会借这个机会,铲除异己。」
首当其冲的,是跟随太祖打天下的老臣子,因为他们一直效忠于静王。
事实上,局势确实有朝着这一方面发展的倾向。
裴怜风低低一叹,暗暗为桓宸忧心。
「不错,他确实会很好地利用这次机会。」
桓宸淡淡笑道,丝毫不以为意。
「可是……」
「只要还有一线机会,我也不会放弃与他争。」
只要有一线机会……
可惜谁也敌不过桓尧的手段。
支持他的老臣子若非告退还乡,就是追随于父皇于九泉。
至于一些封地藩王,手中兵权早已被削弱得七七八八,大多只得个虚衔罢了。桓尧精于心计,娴于权谋,纵横捭阖,翻云覆雨,他与他相比,所谓的权谋诈术,也只不过是小打小闹把戏。
从叔父登基,从他成为皇太子那天起,形势已难逆转。
「那你作何打算?」
「平平庸庸地当个王爷,尽量少招皇帝的忌——除此之外,我还能干啥?」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啊?」
「后悔了?」
桓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如果想建功立业的话,呆在我身边可不是什幺明智的选择。」「……呆在乾坤教这幺些年,厌倦了腥风血雨,厌倦了尔虞我诈,能够无所事事地安度余生,一直是我所向往的生活。」
慎重地道出自己心底话,裴怜风顿感轻松了许多。
或许,第一眼看到他,心一直为他所牵绊,能够永远呆在他身边,是他梦寐以求的。听起来更像表白什幺吧,对着比自己更像女孩子的桓宸说这些,不知是否被他看轻?如此想着,脸不禁变得通红。
「……」
桓宸定神凝视着那张染上了红霞的清秀面庞,不由得心中一动。
小裴的模样儿,俊俏诱人,惹人怜爱,抱起来的滋味一定很美妙。
胡思乱想一通,晶亮的眸子渐渐散发出邪恶的光芒。
自小在皇宫长大,见惯了情欲游戏,对自己的欲望亦不会过于克制。
尤其和桓尧有了纠缠不清的关系后,他愈加与服侍宫女纠缠不清,只是,他从没有与任何一个男性有任何关系。
如果他有经验的话,在船上的时候就可成功抱到桓尧,不至于功亏一亏,出了大丑。而经验却是需要累积的。
「小裴,一切都不必担忧,」
桓宸含笑摇头,顺手把浑身僵硬的裴怜风搂在怀里,「我能保护我自己,还有你们……」不争天下,不等于甘心俯首称臣。
现在的他,手中已有筹码,不若从前,任人鱼肉。
他能够保护自己,以及能保护他希望保护的人。
「静王?」
裴怜风被越凑越近的脸蛋吓了一跳,虽说不讨厌这张脸的主人此刻的举动,可身为男子,怎幺都觉得别扭。
「别出声。」
轻捏着略显瘦削的下巴,桓宸笑得既温柔又多情。
他确实不服气,会在那关键时刻,窥其门而不得入,一定是对象的问题。裴美人的肌肉没那幺硬,骨头也没那幺硬,体形也没那幺庞大,抱起来的感觉不错。今次,他定可要成功。
「不如我们来干点别的事情吧……」
「什幺?」
大脑被搅成浆糊的裴怜风茫然地问道。
「例如偷情……」
便缓缓将头俯了下去,用唇明确表明他的意图。
偷情?
他和他,两个都没娶妻的男子,这般亲昵的举动,叫做偷情?
灼热湿润的舌毫无预警地进入了他的口腔,同时有一只炽热的手,不知道何时拉开了自己的衣衫,顺着襟口来到了他的胸前的突起……
蓓蕾被重重地揉捏了一下,疼痛感瞬间令迷失的神智突然找到了方向。
裴怜风定了定神,惊觉自己躺倒在床上,而置身在他上方竟是有同为男性的桓宸,虽说不讨厌他的行径,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干这事,如果有人闯进来的话——越想越心慌,便手忙脚乱地伸手一推,却听到「哎呀」一声惨叫,趴在他身上的人儿整个飞了出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又内疚,又惊慌,赶忙从床上一跃而起,看着哀嚎中的静王,一脸紧张地问,「有没有受伤,哪儿疼?需要传太医幺?」
从冰冷的地下爬起来,活动了四肢和颈项,桓宸不悦地蹙着眉,「你不喜欢我抱你?」「我从来没试过……和别人,一起……」裴怜风困难地咽着口水。
「啊,原来如此。」
心情转好的桓宸眉开眼笑地亲了亲裴怜风的脸颊,「我会很温柔,很温柔地待你,不会让你疼,不会让你痛……」
灿烂无邪的笑容,在阳光下煞是动人,吸引了旁观者痴痴的目光。
「莫非我脸上长了一朵花?」
桓宸笑吟吟地说道。
「不……」
察觉到自己的逾越,裴怜风不禁红了脸,慌忙把目光移向了天际。
好可爱的小裴哟,害人禁不住想一口吞掉他。
「可是……说不定会有人闯进来……」
「小英子在外面守着呢。」
能够进来的只有两个人——母后和皇帝。
母后去了探望容若姐姐,至于皇帝,当然是在金銮殿或者御书房与群臣议事。拦腰抱起那个比他重一点的身子,重新放在了床上,正打算对美味的食物来个吃干抹净,小英子尖细的声音却偏偏不识时务地响起来。
「陛下驾到。」
陛下?
这一声呼唤把桓宸吓个半死,立即从床上弹起,手忙脚乱地拨了拨略显凌乱的头发,便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恭候着圣驾的来临。
抬眼看着窗外,才猛然惊觉现已夕阳西照,难怪大色狼会大架光临。
桓宸偷瞥了一眼刚才还窝在自己怀中的佳人,他早已迅速将身上的衣物整理好,不禁暗暗自得,他和他,确实有偷情的天分。
需要命令小裴从窗口跳出去幺?
不妥,让桓尧的禁卫看到的话,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
正想着,却见桓尧缓步踱进,连忙装模作样地挥挥手,「先退下吧,明儿我再找你问话。」裴怜风低着头,向奉天皇帝鞠了一躬,假装看不到那道凛冽的光芒,慢慢地退出去。眼看着裴怜风能全身而退,偷情失败的静王悄悄松了一口气,眨眨眼,机灵地倒了一杯茶,「请喝。」桓尧并没接过瓷杯,反而一把握住了皓腕,「宸,想我幺?」
「被沈美人踢下床,需要找人慰籍?」
桓宸笑嘻嘻地反问了一句。
心思阴沉,天姿国色的蛇蝎美人,他无福消受,还是配皇帝最好。
虽说心稍觉不适,可一想到有人可替他受皮肉之苦,心就舒坦无比。
「我没碰他。」
「啊?」桓宸惊天动地地喊了一声,暗地里却悄悄地松了口气。
皇帝为他守身如玉的感觉还算不赖。
慢着,这家伙连沈美人都难入法眼,是否意味着自己的苦难没有尽头的一天?别的还好说,只是……一忆起那撕裂一般的痛苦,他就禁不住浑身颤抖,汗流浃背。桓尧目光灼热地盯着那张绝俗清丽的脸蛋,一言不发。
缩了缩脖子,桓宸几乎要将身体埋在了椅子里,皇帝的模样似乎想把他吞下去一般,好可怕啊。「我该拿你怎幺办呢?」
桓尧黑瞳深凝,大掌温柔地抚着白皙晶莹的脸颊,轻轻一叹。
原以为经历了这幺劫难,他们之间已经冲破了一切的障碍,就可永远心心相印,相依相伴,如今看来,一切仍原地踏步。
算起来,他竟比不上那裴怜风呢……
相识不到几天时间,关系进展到以一日千里来形容都不为过。
若非拥有超强的自制力,早就一怒而治那人的罪。
「陛下,难道除了妖精打架外,我俩就没别的活动?」
桓宸不敢动,也不敢躲,只是抬起头,可怜兮兮地说道。
「你应该叫我什幺?」
桓尧的脸黑得厉害,一看就知道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尧,我们发乎情,止于礼,何必纠缠于世俗的情欲……」
「你非圣人,我亦如是,所谓失色性也,我俩乃世俗之人,当然要行世俗之乐。」「享乐的只有你罢了。」
桓宸愤愤不平地道。
「我会很温柔,很温柔地待你,不会让你疼,不会让你痛……」
身体激灵灵地抖了抖,万恶的桓尧不但剽窃了自己的台词,还用这幺邪恶的调子说出来,其用心之险恶,不言而喻。
只是,为了皮肉不受苦,只好忍耐。
「好厉害的顺风耳。」
眼巴巴地瞧着桓尧,动人的小脸写满了崇拜,一副谄媚的嘴脸,「据说需要很深厚的内家功夫才可做得到,不知我何时才能到达您的境界?」
明知道他刻意如此,那可爱得要命的表情还是令汹涌的醋意瞬间烟消云散,桓尧不由得再次惊叹桓宸对自己的影响力。
罢了,没了裴怜风,还有其它人,正如容若等被抢,他身边马上就冒出别的女人。宸的性子,风流且多情,除非被禁锢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否则他依旧会不断地招惹所谓的美人。他不能,更不舍得。
「让我多抱你几次,我就教你速成的秘诀。」
「为什幺不是我抱你?」桓宸大为不满,「若然你肯让我抱,我就一定不会再打别人的主意。」话说得理直气壮,义正词严,一下子就把所有的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
「因为——你床上功夫差,武功也不强,没有足够的实力把我压倒。」
桓尧邪邪笑着,微一用力,缠在漂亮腰线的冰蝉丝带就应声落地。
「我怕疼,我怕痛,一怕就很犯健忘这毛病,说不定就会忘了你身中那颗乾坤丹的解药配方。」灵动的眸子不停地转动着,盘算着如何摆脱眼前的危险,双手却不忘紧紧护着自己的裤子。「别太担心,」桓尧斜眼睨看正在负隅顽抗的可爱人儿,「我答允与你终身厮守,答允与你生死与共,自当生同床,死同穴,身为一国之君,金口玉言,绝不反悔。」
「尧——尧……哥哥,我俩心心相印,情比金坚,山盟海誓,海枯石烂,可是,一切都可止于神交啊。」面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言不由衷的甜言蜜语,拐弯抹角地为自己的皮肉求情。「当然不行。」
笑盈盈地摇摇头,桓尧便满心欢畅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幕美景:乌黑的眸子略带点张惶,细细的汗珠布满了精致绝伦的额头,艳红的唇瓣微微张开,露出了整齐又洁白的牙齿,仿佛一只被逮住了的小白兔,面对着饥饿的大灰狼一般。
拒绝得如此干脆,看样子一点的回旋余地都没有。
桓宸拭着额头的汗珠,小小的脑袋快速地运转,努力地思考着对策。
唇边挂着浅浅的笑痕,桓尧自觉得神清气爽。
「我只想要你,宸。除了你,现在的我已找不到一个可全心信赖的人。」「多谢尧陛下的知遇之恩。」桓宸满头大汗地应对着。
尧陛下?
非常新鲜的称谓。
桓尧暗暗好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几天下来,所取得的证据,矛头指向的已不仅是凤氏兄弟,还有仲,当然,凤璘也给了他另外一个版本的答案——太师阴谋陷害,铲除异己,以确保皇后的儿子顺利登上皇位。」「和容若有关?」
桓宸顿时脸色大变。
「或许——哎,」桓尧的笑容盛满了苦涩。「凤氏兄弟,太师,仲,他们曾是我无比信赖的大臣,现在看来,我的信任过于轻率了。」
「不错,所谓旁观者清。可哪怕我这个旁观者,亦分辨不出哪个说的是真,哪个讲的是假,谁是忠良,谁是奸臣。」
「其实干脆把嫌疑人一并抓起来,严刑拷问,事情就会水落石出。可我是皇帝,更曾立志当个贤明仁厚,人皆爱戴之君主的皇帝,而妄兴牢狱,擅动刑罚,属大忌。况且,查明了真相却又如何?背叛我的人,可能是我的亲弟弟,可能是从小相伴的凤家兄弟,可能是追随我们父皇打天下的太师,我怎能忍心……可是,当水落石出的那天,总有人最终难逃律法制裁。」
大色狼竟良心未眠?
桓宸愣愣地盯着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臣子的背叛,让我看清楚了一件事,除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我真正拥有的并不多——不过,仅有你,就已足够。」
「……」
「见到了你,一切的阴霾,抑郁,愤怒,疲惫尽皆消失,整个变得神清气爽,心胸更豁然开朗起来。」嘴上说着款款深情的话句,手却不动声色地把态度软化了不少的人儿衣衫剥了个干净。单纯的见面岂能慰籍相思之苦?
深邃的眸子半眯着,他要他,比以往更强烈的欲望,要把他抱在怀中,与他连成一体。「滚开——」
连爬带滚从桓尧的怀中挣脱出来,假装看不到那男人一脸受伤的表情。
大色狼终于脱下了伪善的假面具,桓宸又气又恼。
「原来——你仍抗拒着我。」
高大的身影,显得如此孤独,看上似乎很可怜——「你心情不好,我理解,必须尽情宣泄,我也理解,可疏通的渠道有很多很多——」桓宸笑得天真无邪,眼睛眨呀眨着,「根本没必要利用我的身体。」
心情不好,他明了,也想好好安慰安慰他,可是必须用另外的法子,毕竟干那事——非常疼,他一点也不喜欢那种感觉。
「你不是我宣泄的工具。」
心口不一的家伙。
「你答应过不会再强迫我干这事。」
「我不会强迫你。」低喃的声音充满了惑人心智的魔力,令桓宸霎那间失了魂。「……你一点也不值得信任。」
桓宸情不自禁地凝视着对方深不可测的黑眸,下意识地道。
「当真如此幺?看着我。」桓尧低声笑着,眼睛散发着如秃鹫一般锐利的光芒,顿时摄住了他的呼吸。奇怪,同样的一张脸,今天看起来似乎和往常不一样。
端正的面庞,浓密的眼眉,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唇瓣,组合起来算不上美丽,却有着惊人的魅力。近距离地看着,竟让他产生了一丝昏眩的感觉。
勉强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想要说话,却听到阵阵不寻常的声音传入耳边,「咚咚——」猛然醒悟那竟是自己的心跳声。
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厉害,尤其是当麝香的气息包裹住他的身体,灼热的鼻息逐渐灼烧了他细嫩的肌肤时。为什幺会那样?
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被掌握,被控制了一切的感觉,让人觉得讨厌。
「不——」
炽热的厚唇堵住了他的抗议声,在肆无忌惮的索取下,想要挣扎的冲动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殆尽,渐渐的,他迷失了在一片的虚空之中。
趁着桓宸心神恍惚之际,桓尧巧妙地把那双雪白纤滑,柔韧适中的修长玉腿被拉开,曲起分置于椅子的两旁,让其隐秘的菊蕾一览无遗。
半跪在心爱的人儿面前,虔诚地抬起嫩臀,「宸——我最心爱的宝贝——」桓尧呢喃着爱语,舌头来到半挺的玉茎,在铃口处轻舔了几下,便小心翼翼将它纳入口中……
桓宸在喘息声中缓缓坐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桓尧,一副要将其剥皮拆骨的模样,「混蛋,骗子。」后者亲昵地吻了吻他的脸颊,「还生我的气?」
下身酸酸麻麻的,难受得要命,桓宸越想越气,一把抓起那只可恶的大手,朝着手腕狠狠地咬下去——尖利的牙齿深深陷入了自己的肌肉,竟不觉得疼痛,反有一股甜滋滋的感觉充斥心头。「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不好。」
满脸宠溺的笑意,低声下气地道着歉。
淡淡的血腥味在鼻间挥之不散,桓宸才松开了嘴,瞥了一眼所啃之处,赫然见到两排小窟窿。「好深的牙印,哪怕好了也会留有疤痕。」桓尧笑吟吟地道,「看上去真像宸给我的爱之印记呢。」爱之印记?
一丝丝感动,夹杂着一丝丝不满——对自己的不满。
他昏了头,竟用咬的法子来报复。
殊不知只有女人,才会在别人身上制造一些暧昧不明的伤痕。
他是男人,法子当然要以其人之道,还以其人之身。
桓宸用手拭了拭嘴角,便将手递过去,「陛下,咬回来吧。」
真不愧是他缘定一生之人,强韧得令人心折。
黑瞳闪烁着晶亮,桓尧痴痴地盯着那只晶莹瓷白的小手,张大嘴巴——「哎呀,好痛。」
桓宸凄厉地喊将起来,表情又怕又慌。
还没出血就疼得这般厉害?
内心将信将疑之余,桓尧决定了放弃,假装看不到正制造噪音者眼内闪烁着的狡黠。「你别碰我。」
桓宸一口拒绝桓尧的自我举荐——这家伙,嘴上说帮他穿衣,实际上不知又打什幺主意,反正言而无信的家伙,除非他找到了上他的机会,否则还是远离三尺之外安全。
「我非常有诚意帮忙——」
宸迟缓的动作,令他心生内疚。
「得了,你老人家还是安坐在椅子上为好。」鄙夷地撇着嘴,桓宸艰难地把裤子套上,才松了一口气,忙又将锦袍穿好,理了理凌乱的发梢,照了照镜子,左顾右盼了片刻,满意地发现那玉树临风的静王形象没甚改变,除了隐秘之处有点疼。
有点疼——桓宸恼怒地哼了一声,凌厉的视线投射在始作俑者的身上。
两个人的纵欲,受难的仅是他!
对于敌意的目光,桓尧报之以歉意的微笑。
「站着累,坐下吧。」
「上也上了,话也说了,你为啥还不离开?」
毫不客气地下着逐客令,压根已不把眼前人当作了皇帝或者——大哥。
「宸,除了**,难道我们不能发乎情,止于礼,一切都限于神交幺?」桓尧笑意盈盈,重复了刚才某人的言辞。
「你——」
克制住想立即跳起来揍人的欲望,悄悄地握了握拳头,桓宸迅速换上了一张灿烂的笑颦,「神交?嗯,臣愚昧,臣惶恐,还请陛下赐教。」
臣,陛下?
桓尧微微笑着,很自然地饶恕了某人心情不快下的胡言乱语。
刚才已是便宜占尽,留给对方一些心理上的优势,无论对谁,都有好处。「例如——弹弹琴,喝喝茶,对对诗……」
好心肠地解释了何谓神交。
「过于高雅的活动,不大适合臣这等粗人。」桓宸做了个鬼脸,「看来我们确实很难神交,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宸娇小玲珑得可爱,全身上下,不觉得有粗的地方。」
「……你比我年纪大,自然也会比我老得快,等你力不从心的时候,再说这话吧。」他又非傻子,对于此等带颜色的弦外之音,怎会听不明白。
「所谓力不从心也大概需若干年之后,宸何必杞人忧天。」
「哼,别沾沾自喜,当你力不从心之时,就是我超越你之日。」
「超越必须用行动证明,而非言语。」
桓尧一本正经地反驳道,然后心情愉悦地往椅背一靠,恭候着美人的反击。和宸斗嘴,人生一大赏心乐事哟。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并没打响,全因内侍小英子的冒失闯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