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送小同回家,邝已竣并没有说什么,颂安更没有询问的表情。
星期一,近中午时,她接到了电话,是他约她到附近的咖啡馆。
颂安进咖啡馆时,邝已竣已在了,她坐下来要了杯清咖啡,“有结论了是吗?”
邝已竣从公文包中拿出份文件,“结婚可以,但有条件,首先,婚后不得干涉我的私生活;其次,如果离婚,就视为自动放弃孩子的监护权;另外,也不得对我的财产提出要求。”
“那我岂不非常吃亏?”颂安瞥了一眼文件,他是想找个理由让她净身出户吗?
“已注明了,我绝不会首先提出离婚,即使你日后心生悔意,也会得到一大笔赡养费。”
“真够优厚的了。”颂安撇了一下嘴角,喝了口咖啡,“好苦!这种求婚方式不错,逼婚方式很新颖,也够罗曼蒂克是不是?”
“难道你还指望烛光、玫瑰、钻戒,还有我的单膝跪地吗?”
“连做梦都没那么想过。”颂安自嘲,拿过文件,“我会去咨询一下我的律师,看有无陷阱。”
“随你。”居然还故作矜持,“还有,不会有婚礼,只是简单地注册。”本已够丢人的了,自然不会再当众现眼。
“但要拍婚纱照。”颂安不急不缓地回敬一个要求。
“为什么?”想拍二人如何瞪眼吗?
“为了给我父母看,为了给小同看。”
“好!”邝已竣咬牙应下,姑且相信相机不会把他的魂魄摄走,“也没有蜜月旅行。”
“但你要陪我回家一趟。”
“和旅行有什么区别?”邝已竣提高音量。
“区别在于这叫归宁,执你之手,一半是为了满足我可耻的虚荣心,从此纸醉金迷,另一半是为了尽孝道,未婚生子已令他们华发丛生。”
“有婚书与照片足矣。”他不想让步,谁有闲情陪她这种人。
“不去?”颂安盯着他,开始施压。
“不去!”邝已竣不示弱地回盯,但是不可思议的是,他发现她的双眸仍如两泓秋水。
“没有回旋的余地吗?”口气更冷,具有威胁性。
“没有!”
“很好。”文件被摔到他眼前,“连一个炫耀和衣锦还乡的机会也不肯施与,这个婚结与不结也没什么区别,再见。”她作势要走,他有没有搞错,不晓得主动权在谁手中吗?
“你!”邝已竣气得想揍她,怎么反成了自己有求于人了,“你坐下!”声音更高,引来更多的侧目。
“去不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邝已竣咽下这口气,“去!”
“这才乖!”丁颂安再次大败邝已竣,重新落座,“还有,婚后我仍要工作。”
“怎么?有相好的,难舍难分!”邝已竣心中突冒莫名的醋意,成了邝家少奶奶,她居然还为一点薪水朝九晚五,想当然的话就脱口而出,但他却忘了他的本意也是想颂安婚后仍做职业妇女,减少对东尼的不良影响,让祖孙二人更亲近些。
颂安歪着头,一股揶揄的笑,“哈,邝大仙料事如神!”
气得邝已竣得了瞬间失语症,几秒后才记起,调查报告里安妮在港没有什么男友,心里舒服了些,“好!你可以继续工作,但不许勾三搭四。”
“对自己真没信心,花花公子居然担心老婆红杏出墙,怕报应不爽?”颂安冷笑,“一方面我要谨守妇道,一方面又不许过问你的私生活,这真是份不平等条约。”
“没错,够聪明!”
“不聪明如何算计得了你。”颂安拿过文件问:“还有什么事?”
邝已竣掏出张金卡,“去满足你的虚荣心,无须中六合彩也可去买名牌时装,名贵珠宝,再为自己选个戒指,我相信你的品味。”
颂安面不改色地拿起金卡,“用钱砸我,很好,七年的辛苦没白费,是不是?你的那个金箍是否也要我代劳?”
“多谢,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办,我不想被认为是暴发户。”一脸的不屑。
“但很遗憾,你却有个像暴发户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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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咖啡屋,面具也脱落了。颂安的泪水如决了堤一样,不听号令地奔流,来去匆匆的行人惊诧地看着这个泪漉满面的白衣丽人。
当年未婚有孕,却被一脚踢开时,她都没有哭过,倔强的个性不许她哭,不可以示弱,而今天,在事隔六年之后,她却流泪了,为什么?为了这七年所受的委屈,为了她一个单身母亲身在异国的艰辛,或者是因为他伤人的话语?
这类艇交易的婚姻,这突如其来的胜利,让她全无喜悦,更多的是苦涩,未来的生活更加无法预料,她将如何在深宅大院中生活,在一群看轻她的人中间挣扎。
如果可以选择,她倒宁愿没有这再度的相逢,如果她没有遇上这个男人,没有被他所迷,没有爱上他,那么一切都会变得容易、简单。
这个求婚若发生在六年前,她会欣喜若狂,但历时六年,事情演变到今天这步田地,本该神圣的婚姻变了质,这不是她所期盼的。
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把积了六年的委屈全部倾倒完毕,颂安才从手掌中抬起脸。
被泪水肆虐过的脸,不用看也可以想见效果惊人。拨了电话回酒店,请了半天假,刚哭过的嗓音像得了伤风,老板体贴地让她去看医生。挂线后,她瞄了一眼金卡,听说购物是舒缓压力,放松心情最好的法子,以前她没这个经济能力,现在那个王八蛋的钱不花白不花,这不是嫁给他的福利吗?这不是他心目中自己死缠烂打的目的吗?何苦担个虚名。
颂安钻进一家有名的珠宝行,虽然店员竭力不去注意她红肿的双眼,但似乎并不奏效。
“猜对了,我是剐用泪水洗过脸,现在,银子撞兜,要买一个结婚钻戒玩玩。”
店员拿出各式钻戒供她挑选,钻石熠熠生辉,在灯光的映射下更是璀璨夺目,那光芒很是刺眼,颂安的眼前又是一片艨胧,眼泪一滴滴地落下,店员更加无措,忙通过纸巾,紧张地看着她。
“可能是双眼不能适应这强光,我想钻石不会嘲笑我的。”她苦涩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再次埋头挑选钻戒。
颂安最后挑中一枚钻戒,名家设计,式样很简洁大方,没什么过多的修饰,价格贵得令人咋舌,但她还是刷了卡。拿了戒指,离开珠宝行,店员恭送她到门口,说着请多惠顾关照的话,极尽巴结之能事,有钱真好。
又大肆采购了一番,时间不早了,该去接为她换得这一切的稀世奇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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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同坐进车里,“妈妈!好多漂亮的衣服,是你买的吗?”
“嗯!”颂安发动车子,离开幼儿园。
“妈妈,你中六合彩了?”小同翻着衣服,仍念念不忘六合彩。
“没有,全是你爸爸的钱。”颂安解释道:“因为爸爸要和妈妈结婚了。”
“结婚?!”小同叫着,这几天许的愿实现了,“妈妈要当新娘了!”
“对。”
“太好了!妈妈终于嫁给爸爸了,以后我就又有妈妈又有爸爸了。”小同开心得手舞足蹈,“那我们会搬去和爸爸和奶奶住,对吗?”
“对。”
“爸爸家的房子又大又漂亮,有花园,还有游泳池。”惟恐妈妈不知道,小同又第N次描述起爸爸的豪宅。
“你一直想住那样的大房子?”颂安问儿子。
“嗯!”小同点点头,又顿一下,“但要和妈妈在一起。”
这个答案好窝心,颂安转过头亲了儿子一下,小同也如法炮制,母子二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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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同住一个屋槽下,那首先要带小同去邝家拜山头。
但显然大寨主对即将入伙的自己不以为然,言语中的蔑视根本不加掩饰,她要感谢儿子,如果没有小同,邝老夫人铁定让她难堪,看在她是未来的婆婆大人、儿子的奶奶的分上,颂安不想计较。
但对于小同,邝老太太绝对是个慈爱的奶奶,看来颂安能入主邝府,邝老太太的爱孙心切是功不可没的。
现下祖孙二人去花园看新安装的玩具,看来是想极力弥补被她这个坏妈妈偷去的时间。
客厅里只剩下这对准新郎准新娘无言以对,半响,准新郎打破僵局:“衣服很漂亮。”
“谢谢,你的大洋。”言简意骸,截断了邝已竣的下话。
二人又沉默了一会,“对了!”颂安望着不远处玩耍的祖孙,又开始挑衅,“提醒你自己,也请提醒我未来的婆婆大人,对我的态度,别像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至少在小同面前请掩饰掩饰,他还是能分清好歹的。既然你们为了他可以如此伟大地牺牲婚姻及门第观念,那么也请牺牲一下你们的表情,别吝啬假笑,这不是你们这些有钱人最擅长的吗?”
“你又擅长什么?”邝已竣不得不竖起战旗,“冷嘲热讽,牙尖嘴利,你可不可以闭上你的嘴,我已经答应娶你,你还不满意吗?你当年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呢,难道全是装出来骗我的?”
“醒悟得太迟了,而且你这家伙欺软怕硬,早知道的话,当年也不必那么辛苦。”颂安冷笑,忽地素手向厅外轻摆,表情也瞬间变成微笑,“咧列嘴,嘴角上翘,眉毛下弯,你儿子在看你,别让他看见你怒发冲冠的德性……”
话未说完,她的红唇已被捕捉,娇躯旋即被掳入邝已竣坚实的臂弯中,灼热的双唇紧贴着她的双唇,颂安一阵天旋地转,已忘记的感觉又瞬间回归。颂安一下子瘫软在邝已竣怀中,玉臂不禁绕住他的脖颈,防止自己滑落,邝已竣吻得很粗鲁,双手用力地紧搂着纤腰,似乎要把她折断一样。
还是那熟悉的气息,颂安心神俱醉,意乱情迷,直到喘不过气来,邝已竣才放开她。颂安脸色绯红地转过头,想推开他,但没有成功。
“这样你满意了,东尼看见爸爸妈妈恩爱的热吻,应该放心了吧。”话虽这样说,但他仍不肯放手,柔弱无骨的身体,抱着真好。
“吻技怎么生疏了,我的启蒙教育之后,你就没有后续教育吗?好像中断训练好久了。”他一脸的调侃,只有这时这个小女人才又恢复当年的娇柔。
“我有!”底气不是很足。
邝已竣大笑,很明显安妮没有过其他男人。
适才的一吻,那生疏的反应可以证明她没有过男人,而二人前几日的口舌之争时,所讲的与外国阔佬的暖昧关系,全出自她的想象。
这个发现满足了他的男性自尊心,也同时对安妮多了几分怜惜。
“是在为我而守,从一而终吗?”
“自作多情。”颂安立即回了他一句,又努力重整面具。
“记住,管好你的利嘴,否则我就会用特别的方法不让它乱吠伤人。”邝已竣警告着,也冲儿子招手,但仍不忘提醒颂安,“笑,儿子又看过来了。”
终于胜了一个回合,不过却是用肢体语言,有点胜之不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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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婚纱照也拍得很顺利。邝已竣虽有些不情愿,但事到临头,他却十分的配合,努力营造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这该归功于新娘如花的笑靥。虽明知是为了拍照,为了给儿子看,为了给岳父岳母大人看,绝不是笑给她看,但他仍忍不住地神魂颠倒,一如当年。
半个月后,二人如期注册结婚,本以为那会是很难受的感觉,但在注册处,说愿意时,邝已竣竟是心甘情愿地脱口而出,没有一丝犹豫与无奈。儿子的力量真是巨大,反倒是新娘有些迟疑,害得众人以为会有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也害得新郎心跳停止了好几秒,不禁令邝已竣暗暗恼怒:有没有搞错,我才是被押上刑场的人,你这个刽子手,反倒举棋不定了,难道是良心发现不成?
当天,颂安携子喜迁新居,小同和奶奶住楼下,而她和邝已竣在楼上成为友好邻邦。
还没等颂安询问为何小同住楼下,小同已奇怪地问爸爸了:“你们为什么不睡一间房啁?好像别人的爸爸妈妈都睡一起。”
“嗯!是因为……”每每此时,邝已竣都急需妻子的支援。
“是这样,”两人配合默契,颂安立即接口,“分房睡是为了不妨碍对方休息,你爸爸的呼噜声像打雷,吵死人了,妈妈可不想被吵得睡不着。”
小同相信了这一解释。
颂安转头问邝已竣:“为什么小同睡楼下?”
“方便我妈照顾。”
“可……”颂安看看儿子,不想让小同看到他们的争执,遂说:“小同,去楼下找奶奶。”
“好!”儿子听话地下楼了。
没等颂安发威,邝已竣已开口:“为什么娶你进门,不用我再提醒你,一半也因为我妈想乘欢膝下,你就不能满足她含贻弄孙的愿望吗?”
“我怕小同不习惯。”
“时间问题,男孩子要更早独立。”邝已竣驳斥着,“只是楼上楼下,又不是万水千山,你急什么?”颂安一时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晚饭还算丰盛,毕竟新妇进门。晚饭后,陪小同玩了一会儿,颂安哄他睡觉。
“妈妈!”小同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脚趾乱动着,“为什么没有婚礼,我还以为我会当花童呢。我们班里的冯东美、齐远豪都当过花童,去过教堂,为什么咱们不去教堂,也不请好多客人呢?”
“因为那很麻烦,会有很多人,还有记者什么的,乱拍照,所以不去教堂,也不请客人了,这样的婚礼在国外很流行,好多名人就是这样结婚的。”
“哦!”小同每一次都会被妈妈说服,“妈妈,又有爸爸又有妈妈真的很幸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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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小同睡着了,颂安回到房里,放了洗澡水躺在浴盆里,任水气弥漫。
这就是她的婚姻。没有婚礼,因为她见不得人。与丈夫分房而居,因为在邝已竣心中,自己是他儿子的母亲,是窃居了邝家少奶奶这个位子的女人,却绝不是他的枕边人。连同床异梦都成了奢求,而且不仅邝家母子的态度冷漠,连邝家的下人也受了主人的影响,对她也不是很友善。灰姑娘美梦成真后是否是噩梦的开始,除了物质生活的极大满足,她还能得到什么?或许是比从前更加贫穷。
沐浴罢,坐在梳妆台吹头发。这时有人敲门,颂安打开门,才洗完澡的邝已竣站在门外。
浴后的颂安很引人遐思,粉白的肌肤,如水的双眸,半长的丝质睡袍,两条修长光洁的玉腿,低的领口,邝已竣暗自吞了一下口水。生了孩子之后的她,比当年那个扁平少女更加诱人,当年同居时二人两情缱绻的画面又开始浮现。每晚都紧拥着她睡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分房睡可太浪费资源了。
“不让我进去吗?”邝已竣问。
“当然。”真是废话。
“不想?”邝已竣有些惊异。
“你有你自己的房间。”颂安面无表情地说。
“你该尽妻子的义务。”咦!怎么情况会这样?她不是应该很高兴地答应才是?
“你要分房而居在先,我想你决不会是为了怕妨碍我休息才这么高尚,你无非是想羞辱我,表明你不需要我,怎么?高兴了来临幸一次,你当你是谁?”正一肚子的怒气没处发,他来了正好。
不识好歹!邝已竣被冷水浇头,欲火全消,只得顺着她的话,“都是用钱的,你倒有自知之明,难得,难得。”
颂安像被掴了一个耳光,但脸上仍是波澜不惊,“需不需要扩音设备,让邝家上下全聆听一下你对新妇的评价,之后再对你儿子重复一遍,他母亲是用钱买来的。”
“又来这套,总在利用儿子,利用我爱东尼这个弱点,你不觉你很无耻吗?”
“我当然无耻,我从不否认,但说到利用别人的弱点,你却是专美于前,当年想甩掉我却不敢开口,假手一群无聊女人,利用我的弱点,差点淹死我,你的手段更不入流。”颂安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又扯到陈年旧账,邝已竣忙转移阵地。
“好!你先别生事端,以后也别求我会上你的床。”
“我从来都会为我自己做的事负责,不计后果是你的特长。”似乎不用举例说明吧。
又输了!邝已竣气得七窍生烟,长此已往,他早晚会中风的。转头回房,啪地关上门,
“晚安!”颂安轻轻合上门。
这便是二人的洞房花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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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起床,颂安匆匆地吃着早饭,因为她还要赶在上班前送小同去幼儿园,却见邝老太太已牵着小同的手要出门了。
“妈——”还是有点不习惯,“小同该去幼儿园了。”颂安抓起车钥匙就跑。
“我知道,我这不是要送他去吗?我们早已吃过早饭了。”邝老太太转头回道。
“可,可……”颂安有点反应不过来。
“以后,我每天来接送小同,反正我闲来无事,司机也闲着,你也不用那么辛苦。”
邝老太太居然是用体贴的口气对她说话,一反常态的令颂安汗毛倒竖,却又无法反驳,“可、可会累到妈您的。”
“没关系,走动走动,对我有好处。”邝老太太微笑着,“小同,和妈妈说再见。”
“妈妈再见。”小同也有些不习惯与无奈。
颂安只好坐下来继续吃饭,既然婆婆爱孙心切,就由她去吧。
的确,每天上下班,还要接送儿子,真是疲于奔命,现在有人分担也算好事一件了。
喝完剩下的稀粥,却见她的夫君身着晨楼下楼来。
“少爷早!”下人打着招呼。
邝已竣坐下,边吃着早餐边翻看报纸,夫妻二人没有任何的交流,不像新婚伊始,倒像老夫老妻。
“什么时候和我回乡?”颂安打破沉默问道。
邝已竣放下报纸,咬一口三明治,“我要安排一下工作。”
“何时启程?”
“目前定不下来。”
“你想出尔反尔?”颂安盯他。
“是又如何?”邝已竣眯着眼,要报昨晚一箭之仇。
颂安眼中又射出寒光。
眼光又杀不了人,他才不会怕她,“你现在除了一逞口舌之利,已没有任何筹码了,所以劝你最好收起你的利爪,恢复成以前温顺听话的小猫咪,哄我开心,或许会考虑。”
邝已竣喝口咖啡,又悠闲地翻看报纸,他倒要看看她会有什么样的动作。
出乎意料,颂安却垂下眼帘,“我明白了,谢谢你的提醒,电谢谢你又让我上了一课,”她拿起皮包与车钥匙说,“我去上班了。”
“一个星期之后。”好男不跟女斗,胜了也不光彩,可又有点不甘心,只得冲着她的背影道:“我会说话算话,至于言浯伤人,戳人痛处是你言传身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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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安拿了资料让总经理签,沃克签完字,抬头打量着颂安,“安妮,最近请了几次假,衣服也更漂亮了,但却少了笑容,发生什么事了吗?”
过问别人的私事不是美国人的习惯,但颂安已在沃克身边做了五年,又共调香港,他知颂安是单身母亲,所以对她格外的关心。
“没什么事,但我还要请假,这次比较长。”
“多久?”
“半个月吧,我要回乡探望父母。”
“你父母有事?”
“不是,他们很好,我是要领东尼和他爸爸一起回去,因为有许多年我没回去了。”已有点“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感觉了,未婚生子在她生长的地方是不能想象的,没有丈夫的陪伴,她怎能回去。
“东尼的爸爸?”沃克一脸的惊诧,“亲生的?”
“是的:”颂安点点头,“抱歉,事前没通知你,我昨天结婚了。”
“你结婚了?”沃克嘴巴成O形,“昨天?”
“对,去注册了。”
“为何不昭告天下?”沃克不解。
“东尼的爸爸及其家人鄙夷我的出身,但因为东尼他又不得不娶我,在中国的传统观念中,传宗接代是很重要的事,所以婚礼办得无声无息,根本没有婚筵,我也打不起精神来,因为它只是像搬了一次家,房子大了,屋子里也多了几个看你不顾眼的人,仅此而已。”颂安耸了一下肩。
沃克沉默了一下,“不知是否该恭喜你,但咱们的乔治伤心是一定的,前几天通电话时,还向我打听你,说要抽空来看你。”
“乔治那么出色,该匹配个比我更好的女孩子。”颂安想起乔治那双迷人的蓝眸不禁有点内疚。
“你避开乔治随我来港,是不是为你的丈夫而来的,你心里一直放不下?”沃克想起了当初安妮为此项调动而雀跃的情景。
颂安抿了一下唇,“是!但我总在怀疑我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不知它是悲剧抑或大团圆?”
“怎么如此悲观?”沃克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他是花花公子,交往过的女人无数,而且并没有停止的趋势,而在这么多女友中,只怕他最看不起,最厌恶的就是我了!出身微寒,为了嫁给他不计代价,贪钱的、爱虚荣的、为达目的的、连儿子也要利用的。”
“哦!安妮你决不是这样的女人。”沃克大摇其头。
“我倒宁愿我是,毕竟每个人都有向往更好生活的权利。”颂安笑着,有些苦涩,“我却还不切实际地奢望什么爱情,已有了五岁的儿子我还如此幼稚。”
“安妮,别太悲观了,对了?你丈夫是干什么的?真的很好奇,哪个家伙能出色到让我们金帆之花痴心不改。”沃克切换话题,调侃着。
“邝已竣,坤鹏的邝已竣。”
“是他?”沃克又是惊讶,“原来他就是东尼的爸爸。”就是那个无论生意场还是情场全叱咤风云的人物。
“他很能干,坤鹏在他手中这几年业绩提升得很迅速。”专拣他的优点说,总不能像八卦杂志专挑香艳的来刺激邝少奶奶,“而且我认为,他还是很西化的人,应该不会完全为了东尼而娶你,总是关乎爱情的。”
“我也这样安慰自己。”虽然不切实际,但仍喜欢这句话,因为这是颂安所期盼的。
“探亲?半个月够吗?二十天?”沃克转回正题。
“半个月足够了,谢谢经理。”
“祝你新婚快乐,套句中国的古话,白头偕老,永结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