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到了急诊处,沅琪不停的发抖,而且开始呕吐;骆濯看她虚弱的躺在诊疗台上,恨不得能替她承受这些苦痛。

他站在旁边,心疼的帮沅琪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可是沅琪将脸转向墙壁,不肯理他。

医生给沅琪打了一针,还让她吃了药,他交代骆濯:「是胃抽筋,病人原本就有胃方面的疾病,加上可能一时情绪波动太大,才引起的。我刚给她吃过药,等一会儿就不痛了,以后要尽量避免太大的压力、或是起伏过大的情绪反应。」

骆濯谢过医生,自责的看着沅琪娇弱的背影。要不是他说了那些该死的话,沅琪就不会胃痛了。

胃痛哪里比得上内心的刺痛,沅琪不甘的想着,我在心里爱了你这么多年,可是你却用恶毒的话的话来伤害我,你可知无情的话语比剑还锋利!你真的太可恨了!因为你,这几年来我拒绝了多少追求,你竟将我视为娼妇!骆濯,我绝不原谅你!

「沅琪,跟我说说话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沅琪!」

泪水无声无息的从沅琪脸颊滑落,她不理会一旁骆濯苦苦的哀求,只是紧闭双眼,什么话也不说。

「沅琪……」骆濯正想说话,护士却过来要他保持安静,让沅琪好好休息。

在休息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沅琪觉得胃痛减轻了许多,她起身打算回家。

「不痛了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骆濯扶着她,关心的问。

沅琪推开他的搀扶,慢慢的走向领药处;骆濯不愿意再惹她不开心,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身边,不敢碰她。

领完药之后,沅琪站在门口挥手叫计程车,骆濯拉住她。

「沅琪,不要跟我呕气好不好?」

「我哪敢?你是我的老板,我拿你的薪水,怎么敢跟你呕气?又不是存心跟钱过不去。」沅琪淡淡的说。

「沅琪……唉!」骆濯无奈的叹气。「我知道自己讲了一些混帐话,可是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心急……你知道我……唉,算了……如果你真要跟我生气,那也是我咎由自取的;但是可不可以等我送你回去之后再生气?你现在身体不舒服、又这么虚弱,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搭计程车回去?」

沅琪知道骆濯是个有毅力的人,不让他载回去的话,不晓得还得站在这儿耗多久;她累坏了,也没有力气再跟他争辩,只好一言不发的走向骆濯的车,上了车之后就闭上眼睛,打定了主意不跟他说话。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都没开口,车上的气氛沉闷得吓人。

到了沅琪住处楼下,沅琪开了车门就走,骆濯停好车跟上去。

「我到家了,你可以安心走了吧!」沅琪不客气的说。「我们这儿并不欢迎你。」

「我送你进门就走。」骆濯平静的说。

果然他看着沅琪进门、关上铁门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下楼。

不过,骆濯并没有离开;他坐在车子里,闷闷的抽着烟,他不明白自己今晚为什么会失控,对他唯一在乎的女人说那些该下地狱的话,害她胃痛。他不是一向自制力过人的吗?「你这个混蛋!该死的大混蛋!」他骂着自己。

沅琪又不理他了!用尽心机,好不容易才让她可以快乐的、自然的跟他相处,这下子全被他自己搞砸了。

Shit!骆濯猛捶方向盘,他恨不得割下惹事的舌头,如果这样可以让沅琪消气的话!为什么事情会搞到这步田地?为什么对别人他都可以控制住脾气,反而对沅琪却不行?

可是,他真的很怕旧事重演,他不想再看到心爱的人受到伤害,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忍受一次这种打击;而游乐场是多么复杂的地方啊!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丧心病狂的男人欺负沅琪?他怎么能放心让她待在那种地方?

沅琪,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但是,难道你不能了解我的忧虑?为什么你有困难却不愿意告诉我?我还不能让你信任、依赖吗?骆濯心痛的想着。

沅琪,我知道你骄傲,就算我们结婚了,你大概也不肯用我的钱;但是你却忍心让我焦急、担心。你的骄傲,却要用我的忧心来灌溉吗?

好吧!总会有办法的!既然你不愿意用我的钱,我就想个方法让你有其他收入吧!天色有些亮了,骆濯发动车子,往回家的路上开去。

第二天上班时,沅琪果然如骆濯先前猜测的,完全不理他。骆濯毫不在意,这情况早在他预料之中。

「沅琪。」他主动跟她说话,但即使这样,沅琪也没有抬头看他。

「今天早上我接到一通电话,「以斯帖珠宝店」希望我帮他们设计一套以「虎年」为主题的白金饰品,希望可以在年底前生产、让顾客预购,然后在新年上市。」

骆濯小心的看着沅琪的反应,她虽然还是不理他,但从她慢下来的动作可以看得出来,她把骆濯的话听进去了。

骆濯继续说:「但是你知道,我最近手边的订单多,挪不出时间做;我跟他们推荐你,并且把你的一些设计图传真给他们了,老板挺满意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他们给的设计费很高,而且如果老板满意的话,以后你的订单就源源不绝了。」

沅琪总算抬起头来看着骆濯,她满脸的不信。

「骆驼,不会有这么巧的事,你昨天知道我缺钱,今天就有工作可以给我了……」

「你以为我骗你?」骆濯认真的说:「我没有那么卑鄙,这个工作是真的,而且难度很高,你不但必须画出设计图,还得先用银做出一套样品,要两种都过关了才行。如果你想接,就要全心全意的投入,不能有外务分心,就看你想不想接了。」

沅琪还是存疑。

「我把老板的电话给你好了,你自己跟他沟通,我不要出面,这样你可以相信我了吗?」他在一张小纸片上写下电话号码,递给沅琪。「你打这电话找陈经理,跟他说你是我推荐的设计师,其他的细节你们自己谈。」

骆濯把纸片给沅琪之后,就转身做自己的工作了。沅琪拿着电话号码,半信半疑的去打电话。几分钟后,沅琪满脸雀跃的走向骆濯。

「谢谢你,骆驼。」她一改刚才的淡漠,神采奕奕的。「陈经理人很客气的说,他们喜欢我的作品,希望我接下这个工作,而且陈经理还说可以先付给我一半的设计费。都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骆濯,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把作品做好、把胃病治好、过得快快乐乐的,这就是最好的感谢方式了。」看到她快乐,骆濯觉得比什么都高兴。

「谢谢!」沅琪飞快的在他脸上印下一吻,然后笑容满面的转身欲回工作桌前。

骆濯抓住她的手臂。「沅琪,昨天的事,我觉得很抱歉……」骆濯是想趁着她心情好,赶紧表示歉意。

「不!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知道你的话都是出自好意,是我反应过度了,我才该觉得抱歉。」沅琪低着头,惭愧的说。

「那你原谅我了?」

「我哪有资格说什么原不原谅的话?你本来就没做错事。」

「所以……我们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

沅琪点点头,有点害羞的跑回桌前。

骆濯心里很快慰,昨天他是急昏头了,才会口不择言的说出惹沅琪生气的话,现在总算雨过天青了。沅琪的傲气让她不肯接受他的帮助,既然她坚持要等到跟他有同样的地位时,才愿意跟他结婚,那么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她达到目标。

骆濯在心中暗下决心:无论遇到多少挫折,他一定要让沅琪欣然接受他的求婚!

沅琪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陈经理对她一直客客气气的,有时候甚至恭敬到让沅琪误以为自己是他的老板;平常她还是在骆濯的工作室工作,只不过每隔三天要跟陈经理见一次面,让他知道进度。

骆濯很热心的提供沅琪各种指导,当沅琪去跟陈经理做报告时,还是骆濯开车送她过去的。沅琪发觉自己越来越依赖骆濯了,在家时想起骆濯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不晓得这是什么道理?

十一月中旬,沅琪终于完成了珠宝店的设计工作,当她把银制的样品呈现在陈经理及其他员工眼前时,她看得出大家眼中的惊讶与赞赏。

陈经理率先握住她的手,「太完美了,黎小姐!难怪我们老板拒绝了其他有名的设计师,非要你接这个工作不可!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沅琪有点搞不懂,他的老板指定她做这份工作?不是先找了骆濯,骆濯没空才由她接手的吗?算了,他们喜欢就好了。这样一来,对骆濯也有了交代,不至于丢他工作室的脸。

做完报告后,陈经理交给沅琪另一半的设计费及一个大红包,并送沅琪往门外走。「我们老板看过你的设计图后,非常喜欢你的创作品,特地亲自包了个大红包谢谢你。」

「能符合你们的要求,我也觉得很高兴。」沅琪一向不擅长与人应酬,只能老实说着。「先前我一直担心过不了样品这关,还很怕被你们退件呢!」

「黎小姐真是太客气了!」陈经理客气的说着。

「我可不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沅琪有个疑问闷在心里好久了,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问。

「有什么问题,请黎小姐尽管问。」

「贵公司的产品一向是由哪位设计师设计的?我怎么觉得风格很像我的老板?」事实上,沅琪第一次踏进「以斯帖珠宝店」就有这种感觉,这儿的珠宝与金饰风格都有着浓厚的讽刺意味,就像骆濯对它们的嘲弄一般。

「我们公司的产品大多是老板自己设计的,偶尔他也会请风格独特的新锐设计师设计特定的首饰;这一次,老板指定一定要你为我们设计新年度的珠宝产品。」陈经理解释着,态度还是温和有礼的。

「你们老板本身也是设计师?」沅琪问。

陈经理笑着点点头。

「是哪一位?」沅琪很好奇,想知道是哪个设计师这么有钱,可以拥有像「以斯帖」规模这么大的珠宝公司。

「这……」陈经理尴尬的迟疑着。

沅琪这才觉得自己太失礼了,这或许是人家的秘密呢!她居然这样大剌剌的问。

「真不好意思,我问太多了。」她向陈经理道歉:「对不起。」

「不不,没关系,反正黎小姐早晚会知道的,只是时机还没到。」

陈经理替沅琪招了一辆计程车,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走了。害得沅琪在车上想了老半天也想不透他的意思。

回到工作室,没想到骆濯居然迎面送来一大束天堂鸟。

「恭喜你了,沅琪。」他说,带着满面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沅琪惊喜的接过花,问他。「陈经理打电话通知你的?」

骆濯摇摇头。「没有人通知我,我对你的作品有信心。」

沅琪感动的抱住骆濯,由衷的说:「谢谢你,骆驼,要不是你的帮忙,我不可能得到这工作,更不能这么顺利的完成它;还要谢谢你对我的信心,甚至在我自己都失去信心的时候,你还是鼓励我、支持我。骆驼,谢谢!」

骆濯搂紧她,这是沅琪第一次主动抱他,他现在心中五味杂陈。

「沅琪,你是得了金像奖还是金马奖,讲这么多谢谢?」骆濯故意开着玩笑。

「人家真的很感谢你嘛!」沅琪好心情的说:「你知道吗?那个老板不只付我设计费,还包个大红包送我呢!这下子我就不愁没钱寄回去给婶婶了。」

「婶婶?」骆濯对沅琪的家世一无所知。

沅琪的笑容消失了,她难过的对骆濯说:

「我从没告诉过你我的家庭,或许是因为怕会吓跑你吧!」

骆濯拉着沅琪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自己则站在她身后轻轻的帮她推动秋千;他温柔而且真心的说:「沅琪,我并不介意你的家庭是怎么样的,如果谈它会让你不开心的话,那就不要说了。我爱的是你,跟你的家庭无关。」

「不,我早该告诉你,让你完全知道再做决定。」沅琪深呼吸,缓缓的告诉骆濯:「我的老家在屏东,爸爸是个靠海维生的老实人,可是有一天海上发生事故,爸爸走了,那时候我才只有三岁。」沅琪简单的说着,尽量不露出悲伤的神情。

「妈妈不久就离开家里,不能怪妈妈,那里的日子太苦了。」即使妈妈不要她了,沅琪还是本能的为妈妈辩护。「我是阿嬷带大的,小时候是阿嬷一点一滴的把我拉拔长大,她背着我补鱼网、背着我下田、大一点了带我入学、听我背课文、陪我做作业,虽然阿嬷不识字,也不大听得懂国语。」

沅琪回忆起与阿嬷相依为命的过去,泪水中带着一丝笑容。

「阿嬷很疼我,她常常带我到杂货店买棒棒糖,有时候还会偷偷塞一些零用钱给我。你或许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阿嬷给孙女零用钱还要偷偷摸摸的?」

她停了几秒钟,口气里有几许无奈的接着说:

「爸爸死了、妈妈也走了,阿嬷只好带着我住到叔叔家;叔叔对我们还好,但是婶婶并不喜欢我和阿嬷,她常常骂我是小讨债鬼,还说阿嬷是……老不死的。」

沅琪偷偷擦掉滑落的泪水,吸一口气后继续说:

「婶婶从不给我零用钱,叔叔偶尔给我钱她就骂叔叔,甚至连我补鱼网赚的一点点钱她都要拿走;阿嬷只能趁婶婶没看见的时候,偷偷拿一些钱给我买作业本还有图画纸。小时候我好喜欢画画,但婶婶不准我画,她说买纸跟色笔太浪费了。可是婶婶却给堂弟跟堂妹买最贵、颜色最多的那种彩色笔!」

骆濯心疼的听沅琪叙述她的童年,没想到她曾经过得这么辛苦!

沅琪擦乾眼泪,她早就告诉过自己不再为往事掉眼泪。

「后来我念书都是半工半读,如果想用婶婶的钱,一定要写借据。

高二的时候我就把借据上的债全还她了,可是她却开始跟我要钱,原因是阿嬷老了,常常生病看医生。」

「你叔叔呢?他就任由那女人欺负他的母亲以及他死去哥哥唯一的孩子?」骆濯皱着眉头问。

「叔叔是个老好人,他有时候对我们很好的,如果婶婶不在的话。

可是叔叔很怕婶婶,如果他对我们好,婶婶会跟他吵、还会吵着要带三个孩子跳海。」

骆濯摇摇头,他还以为这种恶女人只在电视上才会出现。

「前几个星期,婶婶打电话来,她说要是每个月不寄五万元回去,她就不照顾阿嬷了。阿嬷那么老了,还要受这种苦,都是我太没用,没办法让阿嬷过好日子。」沅琪责怪自己。

「怎么不接阿嬷跟你一起住?」

「我每两个星期都会回屏东看阿嬷,这件事好久前我就提过,可是阿嬷说她不习惯住都市,不想住在踩不到土地的公寓里;阿嬷还说,叔叔是她唯一的儿子了,如果不跟他住在一起,邻居会说叔叔不孝。」沅琪想起阿嬷,不由得悲从中来。

「这是什么观念?」骆濯深不以为然。

「乡下人根深蒂固的观念。」沅琪悲哀的说着:「即使住在叔叔家那么不快乐,阿嬷还是很认命的不肯搬走。」

骆濯走到沅琪面前,心疼的搂着她。

「沅琪,阿嬷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们一起照顾阿嬷。」

沅琪不懂他的意思,骆濯热烈的又说:「我们如果结婚了,你的阿嬷也就是我的阿嬷了。我们可以把阿嬷接过来,你看,这儿有院子、也不是公寓,阿嬷可以踩得到土地,还有我们照顾她。我们可以把一楼的书房改成阿嬷的房间,这样阿嬷就不用辛苦的爬楼梯了。」

沅琪看着骆濯,鼻头一酸,哭了起来。

「沅琪……」骆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怎么他老是把沅琪惹哭呢?

「你真的愿意接阿嬷一起住?」

「为什么不愿意?我在台湾没有其他亲人了,能有阿嬷也是件好事啊!」骆濯理所当然的说着。

「你会讲台语吗?」沅琪问,她知道骆濯家是外省家庭。

骆濯愣了一下,他倒没想过这个问题。

「阿嬷不会讲、也听不懂国语,我不希望阿嬷在这儿时,我们都讲国语让她有被排挤的感觉。」沅琪心细的想到这一点。

骆濯呐呐的说:「我会一点点,可是……是当兵时学的,全是……嗯……」

「三字经?」

骆濯不好意思的点头,不过他立刻说:「我马上开始学台语,你教我。这样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在这儿只准讲台语,谁先说国语就要受罚。」

「骆驼,你要考虑清楚,接阿嬷过来是件大事,如果接来了就不能反悔了。」

「沅琪……」骆濯诚恳的看着沅琪。「我爱你,所有你爱的人,我都会像爱你一样的爱。」

「骆驼!」沅琪扑进骆濯怀里,感动得哭了起来。

「傻瓜,哭什么呢?」骆濯爱怜的揉揉她的头。

「你真的好好。」

「其实啊,我是有企图的。」骆濯故意对沅琪开玩笑。「阿嬷一定是个保守的人,她看我们两个整天朝夕相处,铁定会要我们赶快结婚,那不是正合我意吗?」

沅琪从他怀里抬起头,看见他带笑的眼眸,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不禁更爱他了。

「你说过要和我站在平等的地位上,才肯跟我结婚;可是,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平等。」骆濯凝视着沅琪,深情的说:「因为,我会永远把你摆在我自己的前面;沅琪,你怎么能怪我们的不平等?那只是因为我实在太爱你了。」

沅琪被这一番话搞得又哭了起来,怎么今天她这么多眼泪?

「沅琪,答应我一件事。」骆濯严肃的说。

「什么?」骆濯的态度让沅琪以为是什么大事。

「阿嬷来了之后,你可不能再这么爱哭了,不然阿嬷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我又还没答应要住到你这儿来,而且,我跟心磊的房屋契约到年底呢!总不能说搬走就搬走吧!」

「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我看大德跟心磊可能难分难舍到嫌你碍眼了,你搬走正合他们的意;再说,大德在新店订了个房子,好像年底前就要交屋了,搞不好他们也要赶在年底前结婚呢!」骆濯猜测的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他们两个啊,真是天生一对!」沅琪一想起大德跟心磊,嘴角忍不住就扬了起来,她还没见过哪对情侣像他们这样甜蜜的。「两个人简直疯得无可救药。」

骆濯也笑了,大德的浪漫他是早领教过了,看来心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接阿嬷?」骆濯问。

「越快越好,每次想到婶婶对待阿嬷的嘴脸,我真的好心疼!」沅琪伤心的说。

「走吧!现在就走!」骆濯起身,顺便拉起沅琪。「反正你的工作告一段落了,我的也不急在一时;我们现在开车往南部,大概……夜里会到屏东,这样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可以回台北了。」

「现在?」沅琪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可真是即知即行啊!

「不好吗?」骆濯笑了笑,迳自往里面走。「我去拿些东西,你收拾一下包包,等一下我出来就要走了。」

沅琪先打电话告诉心磊她今晚不回去,然后很快的将背包收拾好,骆濯也准备好了,他们真的就往南部出发了。

心磊告诉大德,今晚沅琪不回住处,问他下班后能不能来陪她,大德当然同意了。他发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心磊了,简直是无时无刻都想看到她;而且他也发现,他跟心磊的「试友」结果还挺不错的,心磊对他越来越甜蜜了,前两天还脱口对他说「大德,如果我们要结婚的话,你一定要给我一间自己的书房。」她开始认真想到他们两个的未来了,这是件好事。

大德以前对结婚总是抱持可有可无的观念,认为两个人只要相爱,结不结婚其实没有差别;现在他却渴望跟心磊组织一个小家庭,可以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沅琪今晚不回家,这么说,今天晚上就是他的好机会了,如果成功了,年底还可以来给双喜临门:既搬新家、又娶了新娘。

他打电话给心磊。「心磊,晚上你要翻稿吗?」

「要啊!不过不会翻太晚。怎么了?」

「心磊,我爱你。」大德突然说。

心磊倒没有吓到,他们两个每天不但又是亲亲、又是抱抱,而且更是把「我爱你」「我爱你」当发语词,一天总要说个几十次。

「我也好爱你。」心磊甜甜的说。

「我好想你。」大德轻声说。

心磊在电话另一头微笑。「可是我现在没有想你耶,不过刚才想了好几分钟。」

「亲一个。」大德先对着电话啵了一声,心磊也照做。

「大德,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问我晚上翻不翻稿?」心磊想起他刚才的问题。

「今天晚上听我的节目好不好?」

「为什么?」心磊不解,她向来不喜欢听广播节目,大德也从没有要求过她听他节目。

「你听嘛!」大德说。

「你想在节目里跟我求婚吗?」心磊猜,这也很浪漫啊!

「反正你听了就知道了。记得喔!」大德提醒她。「如果你不想听整个节目,那就一点半再打开广播就好了。」

「好啦!那我一点半开始听。」心磊答应。

「好了,那我下班之后会立刻到你那儿,再亲一下!」挂电话前,大德还不忘再亲她一次。

「Bye!」心磊甜蜜的挂断电话。

一到了晚上一点半,心磊就守在音响旁,想知道大德到底想对她说什么。可是一直等到一点五十分,节目都要接近尾声了,还是没什么特别的,心磊打了个哈欠,好想睡觉了。

在一段广告过后,大德的声音又出现了。

「欢迎再度回到Martin主持的「心情调色盘」。在今天的节目结束之前,Martin要帮一位听众播放一首歌曲。这位听众表示,他很想自己做一首情歌送给心爱的女孩,可是那个女孩太完美了,他自觉能力不够,没办法作出配得上这个女孩的歌。还好,Chicago合唱团的JasonScheff做

的一首歌,刚好说出了这位听众想对他心爱的女孩说的话,所以他特地点这一首歌送给这个女孩;他想对她说:我们的爱会持续到永久。」

说完这一段话之后,心磊以为自己会听到一首由机器播放的歌,没想到出现的却是吉他声、还有大德的歌声。

你眼里每个小小的注视都在告诉我

我们的爱会持续到永久

每个我们分享的时刻都能让你明了

我有多么在乎你……

吉他声停止后,大德用低沉的声音说:「心磊,你愿意嫁给这个虽然不会写情歌,却想要每天唱情歌给你听的于大德吗?」

心磊呆呆的坐在床上,他居然真的在广播节目里跟她求婚!

心磊当然很爱大德,但是婚姻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成熟到可以当一个妻子了。

「叮咚……叮咚……」门铃声吓了心磊一大跳。

一打开木门就看见大德捧着一大束花站在门口,含笑看着她。

心磊赶紧拉开铁门,一面惊讶的问:「你的节目不是才刚结束?怎么你这么快就到这儿了?」

大德不急着回答她,他先进门、把花送给心磊,然后亲吻她。

「大德,你怎么可能才花了两三分钟就到了?」心磊的好奇心很重,任何事情都非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她把花随手放到桌上,拉着大德硬要问出个答案。

「不先给我一个大抱抱?」大德故意卖个关子。

「讨厌!你到底说不说嘛?」心磊要是不得到答案,恐怕对任何事都没心情了。

看她这么急着想知道答案,大德就不再逗她了。

「我刚才就到你这儿了,一直在门口等到两点零五分,确定节目结束了才按电铃。」

「可是刚刚节目……」心磊满头雾水。

「那是事先录好的,你没发现一点半过后就不开放Callin了?我先录好了半个小时的节目,所以一点半过后我就离开电台了。」大德跟她解释着。

「喔,原来是这样。」

「你考虑好了吗?」大德认真的看着心磊。

「什么?」

「刚才节目里,有个叫于大德的家伙跟心磊求婚,不知道这个心磊小姐答不答应?」

心磊害羞的躲进大德怀里,不让他看见她的脸红。

「心磊……」大德想看着她。

心磊抱得更紧了,就是不敢让大德看见她羞怯的脸。

大德一边抚着她的长发,一边温柔的对心磊说:

「房子装修得差不多了,十二月初就可以搬进去。房子虽然不大,只有两个房间,可是你还是可以有自己的一间书房。心磊,我们结婚好不好?」

心磊总算把头离开他胸前了,她脸上还红红的。

「可是……你不会要我生孩子吧?」

问这个问题是不是表示心磊愿意嫁给他了?

「你不喜欢孩子?」大德问,他以为心磊会很想要有宝宝的。

心磊想也不想的说:「我喜欢孩子啊,可是我不要你爱别人比爱我多;如果我们有宝宝,你又很爱他,我一定会吃醋、会很讨厌这个宝宝的。大德,你只能爱我一个,我不要你心里有别人,所以我想我们还是不要生宝宝比较好。」

大德不禁微笑,心磊居然跟一个八字都还没一撇的孩子吃醋!他忍不住又吻了吻心磊。「傻心磊,就算我们有了孩子,你还是我永远最爱的人啊!如果你真的介意,我们可以先不要生宝宝,等到有一天你想要有宝宝的时候再说,你看好不好?」

「如果我永远都不想要有呢?」心磊正经的问,大德从没见过她表情如此严肃。

「我并不介意有没有孩子,如果有了孩子你却不快乐,那我要孩子做什么?」他认真的回答。

「那就好。」心磊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你是答应我的求婚啰?」大德的欣喜全写在脸上,他一把抱起心磊,在她脸上亲了又亲,彷佛永远也亲不够似的。

「天一亮我就带你回家见我爸妈。」大德兴奋的说着:「你不用担心,他们都是很热情的人,看到你一定会喜欢你。对了,我什么时候去见未来的岳父岳母?」

心磊的脸色黯淡下来,她寒着脸说:「不必去见他们。」

大德的笑容隐去了,心磊怎么了?怎么一提到她的父母,她的脸色就变得这么难看?「心磊……」

「相爱是我们两人的事,其实我们也可以住在一起不必结婚;如果结婚对你是必要的仪式,我们到法院公证就是了,不必劳师动众。」心磊冷冷的说着。

大德还有疑问,但是心磊的表情摆明了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走到桌边,拆开花束的包装纸,然后把花放到花瓶里。

大德走近心磊,从身后搂住她,在她耳边轻语:「心磊,我爱你,但是我不想让你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我们天亮就去公证结婚。」

心磊转身面对着他。「对不起,大德,我只是……」

大德用唇堵住她接下来的话,对他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他只希望跟心磊快快乐乐在一起。

「心磊,我爱你,希望你快乐。」大德再一次表明自己的心意。「我喜欢看到你笑。」

「只要你爱我,我就很快乐。」心磊抱住大德,问他:「可是,你永远永远只爱我一个吗?」

「在我有生之年,绝对只爱心磊,真的。」大德保证的说。

「那就够了。」心磊靠在大德胸前,喃喃的低语。「你只爱我一个,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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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蟹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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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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