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豫杰像个无头苍蝇的开车四处搜寻王怡苹的身影。当他在她时常留连的东北海岸及北市的几间PUB都没有找到她。而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他住在北投的清静住所时,他却惊讶的看到她面无表情的倚身在他门前的榕树下。
他停下脚步,一一打量她幽渺无神的大眼,乌黑及腰的垂直长发在凉风的吹拂下,轻轻的前后舞跃,美丽冷漠的脸孔则有着一丝可察的旁徨无依,也发现她这张瑰丽的绝色脸孔在傍晚霞光的照射下仍诱惑着他对她日积月累的爱怜心灵。
他看着她一身黑色的及膝洋装。她一向是最讨厌黑色的,也从不是妥协的人,而今……林文仁的死对她的心灵造成怎样的冲击?林文仁八年多的呵护与真心相待,怡苹对林文仁也有了相等的爱意吗?一想到这,他心中猛地一震,酸酸苦苦的感受也一涌而上。
站在夜风中,王怡苹虽没有注意到凝视着她的王豫杰,但她深沉的心思却是纠结在他的身上。看着前方典雅白色建筑物上紧闭的门窗,她悲哀的笑了笑。在她的心里也有这样的一道门,厚厚、重重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往上堆砌着砖块。
哥哥,她最爱的哥哥,她惟一尊敬喜爱的人,她爱了二十六年的人,却永远不可能属于她的人。她只是他的妹妹,这层关系是她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他已经属于胡艳秋了,她也知道他们两人早已有了肌肤之亲……想起了报上刊登父亲对她未婚夫之死的那一段访谈,王怡苹的神色更显哀痛。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从小就知道爸爸不喜欢她,不高兴时就打她、骂她,可是她从不怨他,为了让父亲欢喜,她听他的话,只念书,从不交朋友,甚至孤立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求得他一声赞美、一个拥抱。
结果呢?她从傻傻的祈求一份父爱,到后来看破的成为冷淡的父女关系,爸爸仍觉得他们之间的嫌隙还不够深吗?为什么要用那一篇报导将她狠狠的打入地狱,这就是亲情吗?她所得到是远比千年冰河还要冷测的冷血亲情。
她早不奢望爸爸的爱,而哥哥……虽然从哥哥当着她的面亲吻胡艳秋的那一刻起,她对他的态度也转为冰冷,可是她对他超越兄妹之爱的情愫却不曾冷却,反而在她无奈无助的生活里成了惟一的阳光,随着年龄的增长,愈来愈炽烈。
今生对她来说,似乎她想要的一切全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从小到大她隔绝了一切的朋友,而今未婚夫的死,孤独无依的她竟找不到一处可以得到温暖抚慰的地方?漫无目地行走,等到来到哥哥的住处时,她才惊觉自己最想要的就是哥哥那睽违了八年的温暖拥抱。
“怡苹。”王豫杰深吸了一口气走近她轻声呼唤。
王怡苹的心陡地一紧,有些无措的回过身,微微侧着脸,回避他的目光。
“你还好吧?”
她点点头。
他喟叹一声,拍拍她的肩膀,“进去谈吧。”
她感受到他手上的温暖,不由得眼眶泛红,她深吸一口气眨回盈满的泪珠后,再次点头,跟着他走进尊贵气派却又不失闲逸舒适的挑高六米的客厅。
王豫杰走到吧台为她泡了一杯咖啡,回身递给她,无语的看着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啜饮着。
一股闷滞的气氛冻结了四周的空气,王怡苹沉重的放下杯子,慌乱的站起身,“我还是离开好了。”
“为什么?难道你我之间的藩篱有那么高吗?”王豫杰一把拉住她的手。
悲怜的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我错了,我不该来找哥哥的。”
他握紧她的手,“我们曾是无话不谈的,怡苹。”
“是啊,那是在你有了胡艳秋之前。”她不想以这样怨慰的语气说话的,可是她忍不住。这些年来,她和林文仁虽是未婚夫妻,可是他们不曾发生亲密关系,甚至连一个吻也没有。可是哥哥不同,他和胡艳秋出双入对,亲密非常,甚至有几回胡艳秋还在他的住处过夜。
王豫杰无奈的笑了笑。胡艳秋的缠功及作爱技巧都是一流的,他毫不怀疑目前花名在外的未婚妻身边仍有许多情人。只是他不会阻止她继续游戏情场,相反的,他以默许的态度鼓励她,因为他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他也希望她能藉此找到一名好的结婚对象。
凝睇着面色哀怨的妹妹,他摇摇头,改变话题道:“再来你有什么打算?林文仁的家人那边?”
她咽下喉间的硬块,嗤笑道:“能有什么打算?爸爸的那篇访谈将我打入地狱,林文仁的哥哥向我要回我仅在订婚宴上被强迫戴上一次的订婚戒指,然后再连珠炮的骂了我一大串话后离开。”她抿抿唇,“我听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可是我觉得我和爸爸上辈子一定是仇人,否则他怎会如此待我?”
王豫杰怜惜的将她拥在怀中,并没有错过她陡地一僵的身躯,只是他略微使力将她靠向自己。
枕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王怡苹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再度泛上热泪,不再挣扎这片曾只属于自己的温热胸口,她拥紧了他。
王豫杰暗暗的吸了口气,以平复内心突如其来的骚动感。他对妹妹的强烈欲望是永远无解的,也因此,他将满腹的欲念移转到胡艳秋身上,但事实证明,这种移转作用是无效的。
“爸的怒气不是针对你一人的,他气我们一再的延迟结婚日期,日积月累的怨气刚好碰上林文仁自杀的事就全部爆发出来。”他习惯性的安抚着她。
“是吗?这种安慰之辞,你说得太多了,而我已经没感觉了。”她略微推开他。
他语塞。
在一阵的沉默之后,她突地问道:“哥哥真的没有见过妈妈?连照片也没看过?我是不是长得很像她?”
王豫杰直视着她,明白她心中最解不开的结就是这个问题,只是……他再度想到父亲和杨焕强的那段对话,难道爸爸真是因为妈妈的关系而要将怡苹推入地狱?
“为什么不说话?”她询问道。
他轻叹一声,“从你念小学开始,你就问过我这个问题,而这答案你也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王怡苹抚抚脸颊,苦笑道:“有这张美丽的脸蛋有什么用?纵然惹眼也如此的惹人嫌。”
“怡苹,你不该这样想的。”他蹙紧了眉头。
“那我该怎么想?哥哥的长相和我完全不同,爸爸对你疼爱有加,我呢?我有时甚至想着爸爸也许希望我离开这个家远远的,但是我在国外念了四年大学后,他又急着将我召回来,我原以为他是想念我了,舍不得我了,可是他不是,他要我和林文仁结婚,逼我放弃硕、博士的研读,而这就是我亲爱的爸爸对我的爱。”
“怡苹,被召回国的不只你一人啊。”王豫杰提醒她这。
“是啊,可是你完成了硕士学位,胡艳秋更像只花蝴蝶的天天在男人堆里混,她不急着结婚,因为你们有了夫妻之实,你也放任她在外面胡来,她自由极了,可是林文仁不同,我和胡艳秋也不同,我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我被逼得好难受、好难受……”说到后来,她已有些歇斯底里,几年来的郁闷纠结令她发出狂乱的嘶叫。
“怡苹,你冷静点,你别这样。”
她频频摇头,一步步的后退,拉开他俩的距离,“哥哥不会懂的,我好难受、好难受!”她直勾勾的盯视着他,“你知道吗?林文仁死了,可是我没有为他掉一滴眼泪,再说的坦白些,我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我知道我不该,可是我真的是如此,所以我用这一身黑衣来掩饰我的内疚、我的解脱,你明白吗?”
“哇,真是好狠的女人啊!”胡艳秋的声音陡地传来。
王怡苹愣了愣,与王豫杰对视一眼后齐将目光落在站在玄关处的她。
胡艳秋脱掉身上的短羊毛外套,一袭灰色贴身裙装将她过人的曲线完美的烘托出来。她将外套甩在沙发椅上,风情万种的坐了下来再点燃一根香烟。
王怡苹对这名荡妇似的未来大嫂早心生不满,她抿抿嘴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唉哟,干么啊,见到我这个大嫂是不愿叫还是不屑叫?急急忙忙就要走人了?”胡艳秋抽了一口烟撇撇嘴道。
王怡苹冷冷的瞪她一眼,“你不配当我的大嫂。”
“哦,是吗?”她将烟放在烟灰缸上,站起身,走到王豫杰的身旁坐下后,整个人依向他,“配不配也要你大哥来说,而事实上,我们在‘床上’可搭配极了。”
“艳秋,你别乱说。”他面露不悦。
“我哪有胡说?我们的热情可是不分上下,而且……”胡艳秋暗示性的润润红艳的唇瓣,“你调情的技巧可是愈来愈高竿了,教我不爱你也难。”
“淫妇!”王怡苹轻蔑的嗤声道。
“怡苹,不可以这样说你的……”
“大嫂吗?”王怡苹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哥哥,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真的要这样一个淫妇当你的妻子?她在外面有多少个情人你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甚至不乏和我们生意往来的友人,她跟他们都睡过了,你为什么要继续容忍她?你们只是订婚而已,要解除婚姻根本不是难事。”
“王怡苹!”胡艳秋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推了她一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己的未婚夫死了,你竟要我和你哥也解除婚姻?”
“那跟林文仁没有关系,是你不守妇道,是你!”她不甘示弱的反唇相稽道。
“你是嫉妒还是羡慕?”胡艳秋恶狠狠的打断她的话再噘高嘴搂着王豫杰的腰,“哪个女人跟你一样?有了一个八年的未婚夫,却连个啵也没给人家,这不是性冷感是什么?”
“够了,艳秋!”王豫杰脸色铁青,“怡苹的个性和你不同。”
胡艳秋撇撇嘴,“心疼了?哼,瞧瞧你们,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们是一对相爱至深的情侣呢!”她挑高修饰完美的柳眉,“虽然我也曾经怀疑过。”
“你……”他脸色愈发凝重。
“王豫杰,你听清楚了,我是不会主动退婚的,因为在这世上我再也找不到一个这么放任他未婚妻和别人共赴巫云的老公,何况他不但不会吃醋,在欲火一起时,他还会跟我来一段销魂蚀骨的旖旎缠绵。”胡艳秋双手在他的胸前来回撩拨,再给了他一个火辣辣的热吻,“我先将时间留给你和那个冷若冰霜的小姑,晚上我们再继续。”语毕,她从容不迫的穿上外套离去。
王怡苹闪着两簇怒火的明眸恨恨的瞪着他,“哥哥,我没想到你现在变得如此懦弱,一点尊严也没有。”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别开脸道:“我有我的理由。”
“为什么?这种未婚妻有哪一点好?你在她面前简直就像只小绵羊。”
他俊美的脸孔袭上一抹冷然,“我的问题我自会处理,而你是不是该多想想自己的问题?就算你和林文仁的婚姻取消了,但爸的那篇报导难免会令人对你指指点点,你是不是要考虑出国一段时间,等媒体退烧再回来呢?”
“哈,干么?我现在也惹你嫌了,是不?”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希望你可以不必承受那些指点的目光。”
王怡苹冷笑着摇头,“我不在乎,哥哥,我从来就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而是你太在乎,你怕我连累到你吗?”
王豫杰忿忿的摇晃着她削弱的双肩,“我从来就不怕你的事会牵连到我,是你将我推离你的生活的,怡苹。”
“是啊,就是那愚蠢的不伦之恋,兄妹不可相爱的事对不对?”她伤心的拨开他的手,涕泗纵横的哭诉。
“怡苹,难道你……”他错愕的看着她。
她是还爱着他,可是她不会傻得承认了。王怡苹用力的拭去丽颜上的热泪,“我不爱你了,我早就不爱你了,对我来说,你只是哥哥。可是我心疼哥哥,我不要你的妻子是胡艳秋,她对你不够忠诚,也不爱你,她爱的只是你给她的自由、金钱与情欲。”
王豫杰沉沉的吸了一口气。他当然明白胡艳秋爱上自己什么,可是他如何怨她?他也不曾以心相对,他的心已沦陷在怡苹的身上,他对她又谈得上忠诚?
王怡苹咽下梗在喉间的硬块。她已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来找哥哥了,可是看到胡艳秋不可一世的傲慢,她为哥哥感到不值,但哥哥为什么愿意容忍?难道他……“哥哥……哥哥是爱上胡艳秋了?”
王豫杰面无表情的瞥向她,心想,他若爱上胡艳秋,那他的心也就不会那么苦了。
“没有回答是默认了?”她凄凉一笑。
“还是好好的重新规划你的生活,这是目前比较重要的事。”他规避她的问题。
“是吗?如何规画?我的一生不是都操控在爸爸的手上?他总是有办法弄乱我的规划,那我又何必浪费精力?”语毕,她凄冷一笑,神情落寞的转身离去。
王豫杰没有唤回她,心中的滋味五味杂陈,心想,他将她唤回又能说什么?说些无用的安慰之辞?还是争辩胡艳秋的问题?
第二天,无视众人指点打量的目光,王怡苹还是回到了工作岗位。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后,今天的她虽也是一贯的冷漠,但眼眶下的黑眼圈却透露了她的疲惫。
身为企画经理,她的工作永远是在考量企画的可通性与否,只是看着那一行行密密麻麻的企画书,一夜难眠的她顿觉头痛加剧。
突地,一杯热咖啡适时的出现在她眼前,她抬起头来看着已在她身边帮忙三年的秘书陈子娟。
“你还好吧?”她关心的问道。
凝视着她那双真诚关注的眼眸,王怡苹只觉得一阵鼻酸突然涌上,她的心何时变得如此脆弱?暗暗的吸了一口长气,她淡淡的道:“我没事。”
一身白色套装的陈子娟长得端正俏丽,婀娜的身材丝毫让人看不出她已是一个三岁小孩的母亲。在王怡苹的手下工作已有三年的她,相当明白眼前的冰山美人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当年她因怀孕又逢丈夫外遇,使得在被丈夫抛弃后的她经济陷入困境,而十分需要这份工作,可是她从同事那儿得知王锡的作风一向无情,女性工作者只要一怀孕,他就将人辞退。
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她不敢穿孕妇装,将微凸的肚子塞入长裤。那时王怡苹只是一个刚从国外回国的大学毕业生,令她讶异的是王怡苹竟然要她放心的穿孕妇装来上班,甚至为了让她继续工作,不惜和王锡争辩。
而后,大腹便便的她是保住工作了,但在她生产及坐月子的那些日子里,王怡苹的身边没有任何一名秘书,王锡还要其他员工不可到王怡苹这儿帮忙。
陈子娟怀着感恩的心,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小卡片交给王怡苹,“王经理,今天是你的生日,而这张生日卡里有许许多多的祝福。”她凝睇着王怡苹诧异的星眸,“其实公司里有许多人都是站在你这边的,王董的那篇访谈报导在外人看来可能会对你产生误解,但是我们知道事实不是那样的,而且,你和林文仁主管的婚约原本就是在王董的强迫下完成的,王董,他怎么可以……”
王怡苹伸出手打住她的话,“我明白了,谢谢你。”
陈子娟点点头,转身离开。
每年王怡苹的生日,她都会藉机送个小礼物及卡片给王怡苹,但礼物总会退回到她的桌上。而今,令她感到高兴的是同事在一早上班就央求她也将小卡片让他们写些祝福的话。她相信一向和父亲及哥哥冷淡相处的王怡苹,在看到满满的鼓励之辞后,内心一定会温馨无比。
王怡苹看着卡片上一句句写着“别在意!”、“我们为你加油。”、“生日快乐,远离忧愁。”等等的宇句,她无言了,因为对于这份意外的温暖是来自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下属,她不知该悲该喜。
她放下卡片,旋转椅子,注视着窗外的灰蒙天气,觉得她的人生除了哥哥惟一给予的阳光外,其余都是这种灰色的天空。
杨焕强拉了拉身上的灰色西装,神情愉悦的走入她的办公室。“王经理!”
王怡苹抿紧嘴,背过身来,在看到他身上的灰色西装后,她难掩烦躁的神情冷声道:“有事?”
他挑挑眉,俊美的脸上现出一抹暧昧,并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天鹅绒盒子,笑嘻嘻的道:“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可是我不收礼物。”她拒人于千里的开始低头办公。
他脸色丕变。这盒子里可是他精挑细选出的一对钻石耳环,她居然这么不领情?他原以为冰山美人在看了那篇报导后,心情奇差,他刚好可以乘虚而入,甚至“趁火打劫”吃吃腥味,毕竟要等到完成王董那后续的打击计画还有一段时间,可是他对她早就欲念难耐了。
然而,她看起来除了有些黑眼圈外,竟还老神在在的,难道……他小心翼翼的问:“你……是还没有看到昨天的报导还是……”
王怡苹抬起头来瞟他一眼又低头看文件,“我是看了,那又如何?你在我爸爸的身后当了哈巴狗三年,他的为人如何?他对我如何?我、哥哥和他一家三口的相处情形又如何?你不会不清楚,你认为我该躲起来或掩在棉背底下啜泣?”
“你……”他怒气高涨的瞪视着她,“你说我是哈巴狗?”
她冷笑,“是不是你心里有数。”
杨焕强频频压下到口的怒涛,并提醒自己眼前这个冰美人是不能用强的。他干笑两声,打开天鹅绒盒子,一对璀璨的钻石耳环映入眼帘,他将它们放到她的文件上,“这是特别为你买的,戴戴看。”
她叹了一声,抬起头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耸耸肩,“中午我做东,请你吃一顿生日大餐,晚上去PUB喝个小酒,再到阳明上欣赏夜景。”
她冷睨他一眼,“然后呢?”
杨焕强暧昧的笑了笑,“你如果需要‘安慰’,我很乐意作陪。”
王怡苹不客气的啐了一口,明亮水翦的双眸袭上两道冷驽之光,“杨焕强,如果我想作践自己,早在三年前你追我时,我就会跟你上床了。”
他脸色刷地变白,“王怡苹,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跌停板,我肯在这时对你示好……”
“是!”她嗤之以鼻的打断他的话,“谢谢你的‘屈尊俯就’,不过我没那么‘饥渴’。”
“你……你会后悔的!”他恶狠狠的收回桌上的耳环,心想,哼,等到她老爸将她送到他面前让他享用时,看他如何凌虐她。
“我如果跟你上了床,我才会后侮,灰色的哈巴狗!”她抬高下颚驳斥道。
“噗哧”的笑声突然传入冷眼相对的两人,杨焕强一回身,正好对上王豫杰那张俊期的笑脸,怒哼一声后,便大步离开。
王豫杰爬爬刘海,走到王怡苹的面前道:“知道你来上班时,还挺担心你的,但看了刚刚那一幕,我倒放心多了。”
她阖上卷宗,瞟视他一眼,再刻意整理身上天蓝色的长裙套装后道:“我不是懦夫,更不会因为别人的贬低而降了自己的标准。”
他点点头,明白妹妹除了指出她不再穿黑衣的事情外,还暗指他放纵胡艳秋的事,但他不愿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今天晚上哥哥帮你做生日,好不好?”
她苦笑一声,“干么,我有那么脆弱吗?每个人都认为我该悲惨无依,好让他们的同情心泛滥来安慰我一番?”
他扬声的喊道:“怡苹!”
“不是吗?瞧我今天早上得到了什么?我的秘书及公司同仁给我一张满满的祝福卡片,还有杨焕强跟你!”她讽刺一笑,“我有那么可怜吗?”
王豫杰凝视着她略显疲累的美丽容颜,“今天是你的生日。”
“有什么意义?那只是身分证上的一个日期,谁知道我是不是那一天出生的?”
“你为什么要有这种灰色的想法?”他神色黯然的道。
“我的生活一向是灰色的,是哥哥‘没空’发现。”王怡苹愈说愈气。
“你明知道不是那样的。”他的火气也被渐渐的逼了上来。
“那近几年都对我不闻不问的哥哥,为什么突如其来的要帮我过生日?”她站起身直直的勾视若他。
“那是你始终都不肯给我好脸色看。”王豫杰忿忿不平的回答。
“而我现在有给你好脸色看了吗?”她挑高柳眉反问他。
“你……”他气得语塞。
“我不要你的怜悯,哥哥,我们一家三口早成了三条平行线,我昨天去找你只是情绪下的一股莫名感触,而这个职位……”她把玩着桌上那只经理名牌,“我也会退还给爸爸的。”
他霍地抓住她的手,“你为什么要将情形弄得愈来愈糟?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的不舍与照顾?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张牙舞爪的?”
王怡苹悲凉一笑,用力的挣脱他的手,“都是我的错吗?你忘了我只是被爸爸操控在手中的傀儡娃娃,是他逼我的,一切都是他逼我的。”狂叫一声,她一把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及皮包冲出门外。
王豫杰忙不迭的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去堕落、沦陷,因为我突然觉得爸爸好像比较希望我在这两者间打转,他才会快乐,而我是没有权利快乐的人。”她冷冷的甩掉他的手,大步的进入电梯离开。
再一次的被她推离,王豫杰内心泛起一层悲哀。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怡苹重拾快乐?
堕落?爸真的要怡苹成为一个堕落天使吗?若林文仁的死是爸安排……不,他不该这样想爸的,何况他听到的只是几句话,他不可以断章取义的误会了爸。
沉沉的吸了一口气,他决定尾随在她的后面,认为毕竟他们之间有一段不曾交心的空白,他对她的了解已不若青少年时那样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