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沈际飞不能担任盟主!”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却是苏成雄带着苏磊走了进来。
台上台下立时哗然一片。
众人都听说了流苏山庄遭袭一夜尽覆之事,也知道苏成雄伤重已昏迷多日不醒人事,见到苏挽雪代苏家上台的时候,还在猜测若是苏成雄伤重难愈,流苏山庄是不是就要从此烟消云散了。
没想到此时看苏成雄走路虎虎带风,方才那一声大喊也中气十足,哪里有一点受了伤的样子,一时不禁人人侧目。
尚容华心中猛地一沉,看苏成雄的样子,哪里有前几天所看到的伤重不支的样子?这个老狐狸,演出这么一出苦肉计,到底想做什么?
云中轩和沈际飞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苏挽雪见到苏成雄进来,显得很是兴奋,急忙跑上前扶住苏成雄:“爹,你的伤好了吗?”
苏成雄点了点头。
此时,德济大师也走了过来:“阿弥陀佛,老衲听说苏庄主受了重伤不能参加武林大会,现在看到苏庄主无恙,实是万分欣慰。”
苏成雄笑道:“多谢大师关心,老夫被人暗算,若不装作重伤不起,实不能瞒过那人耳目,此举也是迫不得已。”
德济大师忙追问道:“苏庄主知道是何人加害?”
苏成雄面露沉痛道:“正要借今日武林大会为流苏山庄数条性命讨一个公道。”
德济大师断然道:“这是自然,此等心狠手辣之辈断然不能放过,只待武林盟主选定,老衲定当请盟主下令,定还流苏山庄一个公道。”
苏成雄却冷笑一声:“大师心怀慈悲,难怪被小人蒙蔽,若依大师所言选沈际飞做武林盟主,老夫这血海深仇只怕是无法得报了。”
德济大师闻言大惊:“苏庄主此言何意?”
苏挽雪不安地拉了拉苏成雄的衣袖:“爹,你怎么……沈大哥不是挺好的吗?”
苏成雄却不理她,道:“方才大师说,沈际飞才德兼备,做这武林盟主是名至实归?”
“不错。”德济大师皱眉:“难道苏庄主以为老衲所言有误?”
“沈大侠人品自然无话可说,只是,他的夫人么,却德行有亏,有这样的夫人,沈大侠若是做了武林盟主,恐怕难让天下人心服。”
一语既出,四下皆惊。
德济大师惊道:“苏庄主这是何意?”
“这位沈夫人,与流苏山庄有不共戴天之仇。”
德济大师涵养极好,闻言也不禁色变:“意思莫不是说流苏山庄遇袭一事与沈夫人有关?”
苏成雄森然道:“正是!”
一时之间,众从怀疑、猜忌的目光纷纷看向尚容华。
尚容华却显得很从容:“苏庄主认定是容华袭击了流苏山庄,可有证据?”
最早带分舵支援流苏山庄的黄战也站了出来,道:“苏庄主,恐怕你弄错了吧,袭击你们的是明明是魔教当年的余孽。”
苏成雄对着黄战行了一个大礼:“黄舵主,你援手之恩,苏家上下感激不已,大恩不言谢,容后日报,只是你切莫被人欺骗了,魔教余孽,哼,真是亏得有人想得出这个法子,以为只凭几招半生不熟的招式就可以瞒天过海了么?”
黄战为人豪爽,却不善于应答,听了苏成雄的话,吭哧两下,为难地看了眼云中轩,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云中轩与沈际飞对视一眼。
沈际飞不便出面,当下云中轩便道:“当日苏磊言道,苏庄主便是伤在魔教手中,而他复述出来的招式,也确实是魔教武功,不知苏庄主如何一口咬定是尚家所为?”
苏成雄摇头道:“磊儿年少识浅,虽然记得招式,却不知道那招式只是个花架子,真正的内功心法却尚家所有,他们一心想要嫁祸给魔教,故意使用魔教武功,又让磊儿看到,不然,以磊儿武功,何以能支撑那么久?老夫正是因为认出这种心法,震惊之下疏于防备,才被他们所伤,他们惟恐老夫识破,意欲对老夫赶尽杀绝,若非黄舵主及时赶到,老夫性命难保。老夫怕尚家知道老夫没事会另生毒计陷害,只好装作伤重昏迷,为的,正是在这天下武林同道面前揭穿这一切!”
饶是他久经风浪,说到这里,也禁不住老泪纵横:“可怜流苏山庄上下二百余人,无妄遭此横祸,苏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老夫日后何颜去见列祖列宗啊!”
紫竹林内,风吹叶动,众多的目光纷纷集中在尚容华与沈际飞的身上。
如此此事属实,尚家自然当其冲,而沈家,尚容华是沈际飞的夫人,谁知道尚家这么做是不是受了沈际飞的授意?就算不是,有这么一位心思歹毒的夫人,沈际飞这个武林盟主也做不下去。
尚容华忽然“卟嗤”一笑:“苏庄主说袭击之人使的内功心法是尚家,那便一定是尚家了,若是苏庄主说袭击之人使的内功心法是沈家的,是云家的,甚至是少林武当崆峒的,咱们也只好听着,谁叫苏庄主是唯一一个识出了袭击者武功的呢。”
她这一笑却提醒了众人。
众人一想也对,空口无凭,总不能凭苏成雄几句话便认定此事是尚家所为。
苏成雄冷笑道:“老夫自然知道,若无真凭实据,怎么斗得过你这位代盟主夫人。”
他特意将代盟主夫人这几个字咬得重重的,听得众人心中又是一阵疑惑。
若是为着盟主之位,铲除异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苏成雄对尚容华冷笑道:“贵门内尚方尚堂主不知何在?”
尚容华心中闪过一丝不安,面上却仍镇静如常道:“尚堂主外出办事去了,苏庄主或有事寻他,恐怕得稍候几日。”
苏成雄大笑几声:“外出办事?恐怕是乔装杀人去了罢。”
苏成雄扭头对苏磊道:“还记得老夫叫你妥善安置的那个人吗?”
苏磊点头道:“弟子已命人将他带来了。”
“那还等什么,还不将他请上来让沈夫人见见?”
“是。”
苏磊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有两人抬着一具担架上来,担架上躺着一人,身着黑衣,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苏成雄道:“沈夫人,不知此人你可认识?”
尚容华快步上前,见到来人面容,不禁脸色一沉,道:“不知尚方哪里得罪恶了苏庄主,竟然下如此狠手置人于死地?”
苏成雄哼道:“那你是承认此人是尚方了?”
尚容华冷冷道:“此人正是尚门堂主尚方,数日前我派他外出办事,却至今未归,想不到却是被人杀害,而且死后还要被人污蔑,苏庄主,你杀人嫁祸,这手段,也未免太毒辣了些,容华虽是晚辈,也不能容尚家被人如此欺侮。”
随着她话音落地,在场的尚家数十名精锐齐齐向前一步,厉声道:“为堂主报仇!”
沈际飞面沉若水,轻声道:“容华不可冲动。”
尚容华回看他,满面悲愤之色:“你这武林盟主做不做,咱们并不放在心上,可是要我眼见着亲属被杀,还要承受不白之冤,我却不能!”
苏成雄却毫无惧色:“尚容华,你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本事的确高明,你心里大概是想着,尚方已死,随便你怎么说了是吧。”
尚容华怒道:“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尚堂主已死,自然随便你怎么诋毁他。”
“我有没有诋毁他,你一会便知,哼,你只道死无对证,却万万没有想到吧,老夫故意令人将尚方的尸身藏起,尚家为了毁尸灭迹,果然派人前来搜寻,哼,却被老夫暗中擒住了一个,这下,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群雄立时一阵哗动,原来居然还有活着的人证,看来此事有七八分属实了。
尚容华直气得浑身颤,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以你苏成雄的武功,想要抓几名武功寻常的尚门弟子何其容易,若再使些刑讯逼供的手段,还是不想要他怎么说就让他怎么说?苏成雄,你欺人太甚,容华虽是女流之辈,也一定不能与你甘休。”
苏成雄面色狰狞:“我苏家二百余人性命,我的儿子,儿媳,我苏家与你早是不死不休!”
“不过,你也无须自谦,尚家长老尚远途怎能算是武功寻常,老夫能抓住他也属运气使然,至于是否刑讯逼供,待会尚远途上来,在场众位同道尽可一验。”
苏成雄一说出尚远方的名字,台上台下顿时议论纷纷,想来尚远途在尚门也是大大有名之人。
尚容华心中却是一沉,为何尚远途被擒一事她竟然全然不知?
她不禁低头向台下弟子看去,却见领头的堂弟一脸铁青,却一声不出,知道尚远方被擒一事定然是真。
她心中大恨,因为她知道,死去的尚方,正是尚远途的亲生儿子。尚远涂性情暴躁,又只有尚方一个独子,若是知道尚方出事,定然是拼了命也会赶去的。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怕她知道以后责罚,竟然将尚远方失踪一事向她隐瞒。
也怪她最近将心思一直放在萧紫衣身上,竟然疏忽了苏成雄这个老狐狸。
她心里猛然一惊,一个念头浮出现来。
难道,萧紫衣是故意这么做,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暗地里却联合苏成雄来对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