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杨英哲从大路转向山路行,沿著路标一路往溪头驶去。起初,书妤还会说一些工作上及同事间的趣闻,但杨英哲似乎没多大兴趣,只简单地附和两句,久了,书妤自觉无趣,独角戏唱不下去,只好望向窗外,路边有不少水牛和秃骛,田里有甘蔗和稻子。好久没回来了,这里变化不大,永远也跟不上都市进步的脚步。
车子又前进了五、六公里,转上一条康庄大道,两边是野花盛开。书妤对杨英哲说:“到了,我家到了。”
杨英哲被眼前的大宅第吓了一跳,门口矗立著两尊石狮子,门板是福州杉木雕刻而成,上头挂著一块横区,看不出何人所写,手迹苍劲。跨进门槛后,一抬头就看到繁美的檐角,高横的栋梁,屋子很高而笃实,可惜有点老旧。
“你家在鹿谷是望族吧?”早先就听她说她家原是鹿谷的大地主,后来政府实施“耕者有其田”的政策后,地都分给了佃农,但没想到家里还是如此气派。
“没落了。”书妤淡淡地说。乔家是鹿谷的大户人家没错,但乔家到她爷爷那代,几房堂兄弟在二次大战中全被拉去南洋当兵,没一个回来,而爷爷又只生了爸爸,到她爸这代,生不出有尾巴的,再加上这年头不流行入赘,乔家可能后继无人了。当然,乡人私底下又推到她身上,都说是因为她,母亲才生不了儿子。
唉,在这个地方,好事没她的份,坏事却都跟她有关。
书妤进入大厅,扯开嗓子,“老爸,老妈。”家里人都藏起来似的,不见半个人影。两人沉静无声的坐著,一等就等了两个时辰。
才下午时分,房里已经一片阴暗,屋外的黑影寸寸栘进屋内,感觉有点阴森恐怖。
“你家没电啊,这么暗,还不开灯。”那么暗,他很不习惯。
“现在又不是晚上,开什么灯。”她就是不喜欢他说话的口气,所以故意跟他唱反调。像杨英哲这种男人,不能太顺他,否则日后只有被他管的份……一时之间,书妤觉得好笑,他们有没有未来还是个大问题,现在却想到那去了。
灯终于亮了,不过不是书妤打开的,而是乔爸爸,“‘暗索索’的坐在那,要吓死人了。”随后进来的是乔妈妈。
“你回来了。”乔妈妈眼前一亮,“你带男朋友回来!”
男朋友!书妤脸忽然刷地红透了,“妈,不是啦,他是我跟你讲过的,我的老板,要来买这里的地的那个啦。”
杨英哲很恭敬地起身问候,“伯父,伯母好。”
“你老板——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乔妈妈打量著杨英哲。眼前这人西装革履,手工裁缝的料子一看就知道是上品,人也体面,光鲜,一派年少得志的模样。
“不简单,这么年轻就当大老板。”乔爸爸激赏地说。
“家庭的庇佑而已。”杨英哲谦虚地说。书妤爸妈的眼神好像在评审女婿般。
“大部分的富家子都是败家子,只会花光祖产。”乔爸爸拍拍杨英哲的背。
“坐嘛,你的个头好高,现在小孩就是好命,哪像我们那时没得吃营养不良,长得都矮矮短短的。”
“杨先生有没有女朋友?”乔妈妈跟著坐下。
“妈——”书妤忙声制止。又来了!往常母亲只要看到男人,高矮胖瘦皆,只要不是已婚,就开始强力推销她或书媛,而今天来的是像杨英哲这种上等货色,母亲必定会向他要到生辰八字拿去合婚不可。
“我在讲话你不要插嘴,如果没有,考虑一下我们书……媛。”差点就叫出书妤。这两个孩子,这么大了,还在玩交换身分的游戏。
“妈你不要说那些……”书妤急的跳脚。
乔妈妈不理会女儿的抗议,“我们书……媛很不错,人乖巧又孝顺,虽然有时有点冒冒失失,但确实是个好女孩。”
虽然觉得尴尬,杨英哲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书媛的确是难得的好女孩,谁娶到她真是幸运。”
书妤对这个赞美报以甜甜的微笑。他说的是客套话?还是真心话?
“唉呀!”乔妈妈突然大叫,所有人都看她,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你这孩子,怎么没给杨先生倒茶?”
“马上去。”书妤很快地走进厨房,跌坐在椅子上,然后把头放在两膝之间。她就知道带杨英哲回来会有这种事,本来她只安排父亲和杨英哲在饭店见面,避开母亲,但他说什么也要来她家登门拜访。
大大喘了口气后,书妤抬起头,母亲正好进来。
“从没看过这么英俊的男人,真是人中之龙!我要是年轻个三十来岁,肯定追得他到处跑。”乔妈妈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
“妈,老爸听到会吃醋喔。”书妤发笑。
乔妈妈把手放在她大腿上,“你什么时候才要向你的母亲坦白一切呢?”
“你指的是什么?”书妤不解。母亲这会儿又是哪根筋不对,没头没脑地突然冒出这句话。
“你和你老板的事啊。”乔妈妈抵了抵书妤的肩膀,“他其实是你男朋友对不对?”
“我和他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妈,你别乱点鸳鸯谱,他快跟别人结婚了。”书妤说著,心情跟著低落。
“他要跟别人结婚了——怎么会这样呢?”乔妈妈半对书妤,半对著自己说,“可是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就像当年你爸看我一样。”
“你太敏感了,人家才没这样看你女儿呢。”
真是她看错了吗?她不觉得,不过既然女儿这么说了,她也不能再问什么,反正以后会有答案。“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做饭了,你老板喜欢吃什么?”
“不要麻烦了,我们请他去米堤饭店吃就好了。”
“饭店哪有你妈的手艺好。”乔妈妈自信满满地说:“你茶怎么还没给人家端去,真是的。”
“啊,光和你讲话,都忘了。”书妤吐了吐舌头。
“还是这么迷糊,将来老公怎么受得了……”
又要念经了。书妤急忙冲出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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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我送我们总经理去米堤很快就回来。”书妤倏地站起身。酒足饭饱后第一件事就是闪人,不然母亲会留杨英哲下来泡茶聊天。谁晓得一聊又会聊到什么?
“那么急著走干嘛?我会吃人啊。”乔妈妈狠狠地瞪了书妤一眼。
“人家是来工作,不是来陪你聊天的。”她低声说,委屈的半死。
“伯母,我事情办完,一定来喝你泡的好茶。”杨英哲一本正经地说。
“你看人家多有礼貌,哪像你,死丫头!”乔妈妈笑脸转向杨英哲,“明天晚上来这用餐,我烧只放山鸡给你补一补。”
“好啦,好啦,一定会来吃啦。”书妤推了推杨英哲。这人是屁股黏在椅子上了。
杨英哲笑著点点头,“伯父,伯母,再见。”便偕同书妤走到门外。
“不开车吗?”书妤站在车重刚问。
“你不是说米堤离你家很近?我想散步到米堤,感受一下乡下的夜色。”他抬头仰望满天星斗的夜空,哀伤地想,他远离自然太久了,高中时,他很喜欢跟三五好友登山露营,可是现在太多不眠不休的工作,太多未完成的计划,压得他气都快喘不过来,哪有时间重拾少年时的豪情。
“可也有一段路,不然我们骑脚踏车。”她指著停放在屋角的脚踏车。
“好啊。”他打开后车厢,拿出公事包,放在脚踏车前头的篮子里。
乡下的夜空一片清澈,皎洁如银盘的明月,晶亮的星辰,似乎都可以伸手触摸到。杨英哲卖力地骑著,书妤跨坐在后,一时之间,她想的是虎豹小霸王中,劳勃瑞福载女主角骑车的一幕。电影上女主角是横坐在把手前,而劳勃瑞福的双手横过女主角握著两边的把手,感觉上好亲密……
啊,如果杨英哲有劳勃瑞福一半解风情,那该多好!她不禁如此企盼。
书妤的目光从他宽阔的肩膀,落至完美的臀部,心想,体格这么棒又成就非凡,这似乎太不公平了。上帝在分送礼物时,他一定是排在队伍的最前面。
杨英哲深吸一口气,乡下的空气真是清甜!他过去十年的生命只能对著空调呼吸,现在竟然有机会吸取这令人神清气爽的芬多精。“我想我会爱上鹿谷。”他说,“这里可以让人忘却烦恼,洗涤心灵,一切都是大自然的恩赐,不须再多花一分钱改变它,真是都市人周休二日的最佳去处。”
三句不离本行。“听杨总这么说,是决意不管那三人有多难缠,也要买下他们的地不可罗?”
“在公司你喊我杨总,我喊你乔秘书,但私底下我们不需要那么拘谨,我就叫你书媛,而你也可以像大卫那样叫我英哲就可以了。”
“英哲……”书妤练习喊一次,“……有点拗口。”尽管在心里喊过千百回,可是要对著他喊,却感到忸怩。
“叫久了就顺口了。你爸妈人都好淳朴,也很好客。”
“不好意思,我妈很怕我嫁不出去,所以……”她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他懂她要表达的。“我妈也是这样,老是逼我赶快成家,看来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不过你妈的担心是多余的,你不会嫁不出去的。”
像她那么美的女人,尽管有些可怕的缺点,但相信绝大部分的男人还是会容忍,而且当她是公主一样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上呵护著,不用怀疑,她会毫无困难地找到一些拜倒在石榴裙下的追求著。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我倒认为你妈的担心才是多余的。”书妤紧紧抓住这个话题,“你不是快跟何小彤结婚了吗?”她老早就想问他了,可是拿什么理由、身分去问他这事,他们又不是情人。而这事摆在心里折磨了她好久,从别人那听来的都不算数,她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这一刻,书妤的心情就好像被架上断头台一般,忐忑煎熬!但她宁愿断头刀给她一个痛快,也不愿再去猜想他对自己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意?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终究会把她给逼疯的。
“你听谁说我快跟何小彤结婚?”语气里有股怒意。
“大家都这么说……”书妤吞吞吐吐地,“……周刊上也有写啊。”
“奇怪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有人比我还先知道我要娶谁?”这年头狗仔队不只盯明星,连他都盯上了。
他的答案,她并不满意。
“无风不起浪,我知道你娶何小彤有什么天大的好处,不要告诉我,你打算让上百亿元飞走!”今天她非要得到明确的答案不可。
对她的逼问,杨英哲显然有些心浮气躁,声调也提高了,“我没必要为了钱娶不爱的女人。”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拿这个问题来烦他?
啊哈!他说他不爱何小彤。书妤的心,一下子飞到了云端。
“那你还送她玫瑰花,你知道玫瑰花代表什么?爱情!你这样做会造成误会的。”她不客气地数落他。
“唉……玫瑰是大卫的意思,又不是我的。”杨英哲像想起了什么,“嘿,你管我也管得太多了吧……”
“我……是美杏要我管你的。”她盈盈浅笑地说。
“我的天哪,美杏什么不好移交给你,竟要你——”杨英哲摇了摇头。
不远处,飞来一只大萤火虫似的车灯,强光照得杨英哲睁不开眼,前方来车也跟著停下来。真没水准,又不是没路灯,竞开远光灯。
那盏萤火终于飘近了,车上的人跨下来,书妤一眼便认出那家伙是王大强。黑眼圈,鹰钩鼻,嘴唇红而饱满,一副性欲很强的样子——很好认。糟了!她暗叫不妙,王大强的鼻子比狗还灵,全村只有他分得出她和书媛。她得赶快带杨英哲离开,免得王大强叫出她的名字。
“嗨,你回来了啊!”王大强一副很热络的样子。
书妤努力地想挤出一个笑容,但实在不像。“好久不见。”
这人耳后见腮,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人。杨英哲皱了皱眉。而且他看书妤的眼光,好像书妤没穿衣服似的。
“怎么有空回来?”王大强看了杨英哲一眼,眼神不怀好意。
王大强的目光令她不自在,“对不起,我要送他去饭店,再见。”
“等等,你送他去饭店,那我送你回来好了,这么晚了,小心路上碰到坏人。”
全村只有两个坏人,就是他们王家父子俩。“不用了。”她连忙摇手。
“我坚持,我一定要保护你的安全。”王大强不怀好意地笑说。
就在书妤开口拒绝前,杨英哲的声音先出来,“让你一个人回家的确说不过去,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再开车去饭店,明天早上九点来接你。”说完,他跨上车,书妤也坐上后座,故意环抱著他的腰,挥别王大强后,消失在夜色中。
王大强把脸一沉。哼!乔书妤,以为带个男人回来,他就会抽身——那是不可能的代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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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著米堤饭店的标示方向而行,杨英哲突然把车靠边停下,关掉引擎和灯光,从车中走出来。人有三急不能等,一是尿急。
泄完洪后,杨英哲坐在车头上,点起一根菸,凝视星斗,心情分外静谧。那种感觉仿佛是子夜时分,云散尽了,天清气凉,明月高挂在中天,好像诗里写的: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
他发现到星空教人思索:在日夜金钱拼搏的世界中,他做到男人梦寐以求的地位,通常做到这种地位的男人都已经妻妾成群了,不是有报导,政治人物平均一人有七个小老婆,而他却是每天七点半起床,看一堆财经报纸,九点开车到公司,晚上十点拖著疲惫的身躯回家,周末的大好时光也花在工作上,他拥有华宅、别墅、股票、美金……不过,他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他这才第一次明了——他的生命里,似乎缺少了什么……缺少了什么?杨英哲自问,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念头——一个分享他成果的女人!
专家说过,男人到了一定的时间,不管工作顺不顺利,都会有成家的念头。他对自己轻笑一声。也许是最近被他母亲、大卫、何东升、何小彤,连书妤也在内给逼疯了,所以才会想起这个向来不被他重视的问题。
或许跟环境有关吧,现在在这种教人萌生遁世念头的地方,他当然不想娶何小彤,但谁又知道呢?也许一回到都市,为了百亿资金,他还是会娶何小彤。
轮胎在公路上沙沙的声音将杨英哲拉回现实,一辆车像火箭一样穿梭而过。
由于他停的地方百路灯,可以看清楚经过面前的所有车子。
红色喜美!刚刚才看过这样的一部车,王大强开的。杨英哲很快地坐进驾驶座,努力地跟上红色喜美车。也许是他多心,不过他直觉还是跟踪看看好了。
突然,前车尾部红色煞车灯亮起,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人拿著一个麻布袋,
鬼鬼祟祟地走进树林里。杨英哲赶紧把引擎熄火,跟著走进树林。
“你确定回来的是妹妹,不是姊姊?”王万福问。
“爸,我绝对不会认错她们,她们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王大强得意地说,“她们是长得很像,但乔书媛看到我不会害怕,乔书好才会。”
“哼,她爸还骗说回来的是姊姊。”王万福啐了一口。
“不知她带回来的那个男的是做什么的?”王大强左顾右盼有所顾忌地说。那男的给人一种不可小觑的压迫感。
“那男的是杨氏财团的头家,来这游说的,不过这回……”王万福奸笑一声,“真是天助我也,那个瘟神是他的秘书,我看所有人都不会卖土地给杨氏了,就算是已经卖给杨氏的,也愿意付违约金,不卖给他。若是那样,赫连会给我一大笔酬劳。”
瘟神?躲在大树后的杨英哲聆听他们说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他已经猜到他的秘书是乔书妤了,但他们为什么要把她叫成“瘟神”那么难听呢?而且这里的乡民似乎很不喜欢书妤……她人是那么的和善,他们为什么会讨厌她呢?
“爸呀,天不仅助你,也助我,等这些鱼塭的鱼都暴毙,乡怒难平时,你要赶快去乔家提亲,就说你儿子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愿意牺牲娶走乔书妤,造福乡里。”王大强爆出狂喜、土狼似的笑声。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杨英哲握紧拳头,恨不得给王大强几拳。他们父子卑劣的行径,让他了解到事情的端倪?王大强这小子想得到书妤,可是书妤根本看不上王大强,所以王大强就制造天灾,然后骗无知的乡民说是因书妤而起的。
真是太可恶了!他可以想像得到书妤在这里所受到的委屈。
“你这猴囡囝还挺聪明的。”王万福边说边往鱼塭撒下粉状的东西。
当他们要对第二家鱼塘如法炮制时,杨英哲立刻从树后走出来,“王乡长,这不叫聪明,这叫无耻。”他之所以不出来制止他们对第一家鱼塘下毒,是为了要让他们有犯罪的事实。这样在法律上,才能定他们的罪。
王大强惊慌地说:“他就是跟书妤来的那个男人!”
“我知道,我们合力摆平他。”王万福和王大强一涌而上,三人扭打成一团。
对付这两个粗勇的壮汉,虽不至落败,但脸上、身上也挂了彩。杨英哲舔了舔嘴角的血,拿出大哥大报案。只可惜让王大强给跑掉了。
“不肖子!”倒地不起的王万福对儿子弃他而逃感到不满,他拉著杨英哲的裤脚,“拜托,你放我走,看你要多少,我统统给你。”警察若来,所有栽赃的事情就会被揪出来,而他当然就不能再待在鹿谷,要去待牢房了。
“我的钱比你还多。”杨英哲冷冷地说。
不多久,警察赶来,书妤一家人也来了,全乡的乡民都聚集在此。大家不约而同地痛骂王万福父子俩,也向多年蒙受不白的乔家道歉。
“原来全是他在搞鬼!二十几年前他做平安堂的乩童,说我女儿是扫把星、瘟神,害我们一家分做两半。”乔妈妈气得直发抖。
难怪她母亲气成那样,二十几年了,她家战战兢兢地活在这个罪名下有二十几年了……书妤想起从前被乡人奚落的事,鼻头为之一酸。“谢谢你。”她语带哽咽地向杨英哲道谢。
“不要再谢了,伯父、伯母也是这么客套,我都快不知怎么说才好了,只是刚好让我撞见,理当见义勇为。”杨英哲温柔地握了握书妤的手心,要地不要难过了。
杨英哲温暖厚实的手掌给了书妤无比的安全感,也牵动了她心底的情欲。好想就这样一辈子被这双温热的大手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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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万福被逮的隔天,原先受王万福煽动的三位地主不再刁难,已和杨英哲签下契约书,这赵出差可说是圆满成功。书妤一边收拾衣物,一边听母亲唠叨。
“书妤呀,你姊姊什么事都比你抢先一步,比你好命,没想到这次你出头天的机会来了……”乔妈妈说著说著就笑了起来。
“什么出头天?”她正摺著一件米老鼠睡衣,停顿了下来。
“你老板啊,如果你嫁给了他,不是比书媛早结婚嘛,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杨先生是个金龟婿,你嫁过去,可以过少奶奶的舒服日子,所以我说你出头天了。”
“妈,八字还没一撇呢。”书妤闪过一个笑。
“我是不反对你和他……该怎么说好呢?”乔妈妈暧昧地说:“分享亲密关系。”
“哪有母亲鼓励女儿献身的?”她圆瞪双眼。
“没想到你这丫头脑筋比妈还古板,这年头男女朋友有那种事是很稀松平常的,何况我看你老板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你给他占点便宜不会吃亏的。”
她母亲竟然要她用性绑住一个男人。书妤弯起一道眉毛,“我说妈呀,你的思想太前卫了,恕女儿无法言听计从。”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是教你如何抓住男人,你偏不听……”
“铃……”
“电话,你的牌搭子打来的。”书妤第一次发觉电话的声音如此悦耳。感谢打这通电话的人,最好真的是妈那群牌友,约妈去打牌,省得她还得听唠叨。
“待会再来给你灌输正确的观念。”乔妈妈走出房间。
书妤在背后扮了个鬼脸。不必了!
还没摺完一件衣服,乔妈妈就进来了,“是你老板打来的,要你马上去饭店。”
“嗯……他说过要我在这等他的啊……”书妤嘟起嘴,“你怎么不叫我接电话?”
“我是要拿给你听啊,可是他大哥大没电了。”
“哦,那我走了。”书妤干脆衣服也不摺了,就塞进大包包里。
“等等,你的口红都掉了。”乔妈妈叹了口气,拿起口红,朝书妤上唇涂了去。“女人哪,要随时注意自己的仪容,尤其是要见喜欢的人之前,更是要照一照镜子。”
“知道了。”书妤行个童军礼后,背起大包包,“我走罗。”
“嗯,希望下次回来,是带女婿回来拜见老丈人跟我这个丈母娘。”乔妈妈不忘说出心里的期望。
母亲还真的把杨英哲当做是未来的女婿。书妤笑著离开。姻缘的事,要真像母亲预期的那样,那该多好。不过,至少会有两个家长对杨英哲有期许,一个是何小彤的父亲何东升。
一想到何小彤,书妤灿烂的笑容就不见了,比朝阳融化春雪还快,心情也跟著不好起来,不过,心中的那股怨气是冲著杨英哲的。真是的,居然要她在大太阳底下骑车过去,一点也不懂得怜香借玉。
嗯,奇怪!后面那部车好像一直跟著她。书妤停下车,看看它会不会开过去,但它也停下来了。她的胃开始纠结在一起,很用力地踩著脚踏车车板。
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脚踏车的后方结结实实地被撞了一下,书妤摔下脚踏车,全身痛的半死。这时,汽车的门打开了,书妤脸上的表情充满恐惧,她歪歪倒倒地向后退,躲避迎面而来的人。
“还想跑!”王大强一把抓住书妤的手,把她拖进车里。
“你想干什么?”书妤拼命尖叫又踢车门。
“你很快就会知道。”王大强一拳挥过去,书妤应声昏了过去。
“哼,贱人,非要这样你才乖。”他开了五里路,将车停在一栋独舍平房的车库里。这附近人烟稀少。
这里是哪里?书妤从昏厥中醒过来,仍感到晕眩。王大强走出前座,绕过车尾打开后车门,强拉书妤出来。
“王大强,你这是绑架,你会坐牢的!”书妤努力要自己镇定下来。她是很害怕,可是她不能把恐惧写在脸上,他就是要她害怕,她愈怕,那家伙就愈乐。
“这不是绑架,我又不会要赎金,你说强暴该坐多久的牢?”他淫笑著逼近不断往后退的书妤。
“你……”书妤摸到背后已是墙壁了。
突然间,他跳过去粗暴地抓住她的肩膀,忿恨地说:“我要你身败名裂,还怀我的孩子,没有人敢娶你。”
“变态!”书妤屈起手指,猛地向他脸抓去,他头一偏,闪开了她的攻击,并将她的手臂扭至身后,另一只手则捂住她的嘴,不使她发出声来。她像只野猫似的想挣开他的桎梏,几乎就快成功,但他的手抓得她手腕疼痛,而且她已几近窒息,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他察觉到她的瘫软,立刻把她推倒在地,然后拿出原先准备好的绳子绑住她的双手。“再凶给我看啊!”说著说著,他用力撕开她的衬衫。
“禽兽!”她咬著牙骂他。保持了那么久的清白,今天却要毁在这种人的手上,书妤越想越难受,眼泪跟著流了下来。早知道,她就把她的第一次献给她所爱的男人——杨英哲。
“有什么好哭的,我会让你享受到做女人的乐趣,那个男人那玩意儿肯定没有我这么硕大……”王大强解开自己的裤裆。
她感到反胃,想吐。
他的唇落下来覆住她,粗暴地分开她的唇,书妤狠狠地咬下去,王大强捂著嘴哀叫,用力甩了她两个耳光。她的耳朵嗡嗡作响,眼睛也冒出金星。
“本来想温柔对待你,你竟敢……”王大强露出狰狞的面孔,像一只想生吞活剥兔子的土狼。
此时,有车子开过来的声音,书妤惊狂地尖叫:“救命、救命呀……”
王大强紧张地捂住书妤的嘴,“再叫,我就杀了你。”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书妤等脚步声接近时,脚奋力一踢,鞋子飞了出去,正中车子,刹那间,车子警报声大作,王大强立刻松开手,往车库的楼梯跑去。
不到五分钟,杨英哲从楼梯跑下来,他很快地用外套包住书妤,并解开她手上的绳子。
“英哲……”书妤放声大哭。
“没事了……”杨英哲心痛地搂紧书妤,“王大强已经被我制服了,警察很快就会过来。”他把她抱起来,按下车库的开关,车库门打开后,他抱著她走到宾士车前座,轻轻地将她放进去,自己则绕回驾驶座,坐上车,立刻发动车子驶离。
一路上他一手驾著方向盘,一手紧握住她的左手,似乎再也不肯放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