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慕敏不知道自己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可能有一整夜吧？或许。感觉到清晨的第一道光芒包围着她，撒遍一身金黄，慕敏浑身一颤。
直到现在才觉得冷……她浅浅一笑。有进步，不是吗？晨曦渐渐照满大地，身处在阳光中，慕敏反而不觉得暖和……似乎更冷了？
她伸出手摩搓着手臂，企图为自己带来一些温暖。突然，慕敏感觉到肩膀上多了一件东西……
是那件黑色斗篷？！慕敏抬头一看，“……古大哥。”
“既然觉得冷，为什么不进去？”仕鹏为她将斗篷披好，“你站在这里多久了？”感觉到她浑身的冰冷，衣裳上甚至被露水沾湿了一大片，他忍不住蹙眉。
慕敏低下头不看仕鹏，轻轻移动脚步离开他身边。
好想问他，为什么他要将她丢在凌家堡？让她跟在他身边，不好吗？或者，真如凌七美所说，对古大哥而言，她是个累赘，以至于他迫不及待地想丢下她？！
“你到底怎么了？”仕鹏不放心地跟上前。慕敏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她该不会一点儿也不自觉吧？
慕敏抬起头，眼眸中闪烁着谴责。看着仕鹏的脸，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如果打算将我丢在这里，就不要再对我这么体贴！”他这么做，只会让她觉得更痛苦！
慕敏突如其来的愤怒教仕鹏一怔。他发觉自己竞无法忍受她眼神中的责难与不谅解、浑身散发出对他的抗拒……这让他没由来地一阵着慌。
“你在说什么？”仕鹏紧上前一步。
慕敏立刻抗拒地退后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你还装？！”委屈地泪水在此刻进出眼眶，滑落颊边。“原来你一直嫌我麻烦，对不对？你根本就不想让我跟着你，这些日子以来，你一定过的很痛苦，对不对？”
慕敏一步一步地退后，频频拭泪。心中的委屈一旦宣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笨死了，她真的笨死了！古大哥避她如蛇蝎，而她竟然不自知，还口口声声地恳求他，让她留在他身边？！
发觉了这个伤人的事实，慕敏又羞又气恼，自尊心大受打击！
仕鹏好生不舍，再也无法忍受她滚滚而落的泪水。他抢身上前一步，“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她到底要什么？告诉他，他一定会为她办到！
“别碰我！”慕敏挥手推开仕鹏搀扶在她肘上的巨掌，泪水决堤的眼眸中，盛满抗拒。情绪激动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既然要将我丢在这里，就干脆做得彻底一点儿！别对我好、别对我温柔！想要用掉我，就别再管我！”他给她的温柔在此刻已经不再甜蜜，那是对她的一种残酷！
慕敏转身想奔回房间，还没走到门边，突然一阵昏眩……
仕鹏脚尖一蹬飞身上前，适巧接住她下坠的身形。“慕敏？慕敏，你怎么了？”
她在坠人无边的黑暗之前，迷茫地眼神仿佛看见他神色焦色地唤她……
别管她……这是慕敏朦胧中唯一的念头。
×××
三天了，慕敏发着高烧、陷入昏迷已经有三天的时间了。
“大夫．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清醒过来？”许贺晴见大夫将手抽离慕敏的腕上，立刻焦急地开口询问。
脸色始终凝重的仕鹏视线片刻也不曾自大夫身上移开，他退开一步让大夫走过去。“大夫？！”
“这位姑娘的身子骨本来就比较虚，现在又染上这么严重的伤寒痊愈不是那么快的事，得靠药物慢慢调养才行。”大夫一阵摇头晃脑。
仕鹏的火气几乎要爆发。这些事他自己也知道，还用得着他说吗？！庸医！他扳动着手指，发出嗄嗄地声响，让大夫倍感威胁……
“这里，我开了一些药方！”他连忙在仕鹏面前挥动着手中的药单子，“照着单子上的药方煎药，三餐按时给这位姑娘服用，相信她很快就会痊愈了！”
许贺晴见仕鹏一身戾气，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他与大夫之间：“仕鹏，麻烦你将这帖药方拿去给万月，叫他快去药铺抓药。”
“可是……”仕鹏一阵迟疑。他不想离开慕敏身边，也许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还不快去，何姑娘等着吃药呢！”许贺晴急推着他出去。
哎……看这样子，她女儿七美恐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
夜深人静的夜晚，仕鹏在房里坐立难安；心头总是挂念着慕敏的病情，索性走到东院看她。
“古少爷？”在房里服侍慕敏的女仆一见是仕鹏，好不讶异。
他微微颔首，踅步到慕敏床边。“她怎么样了？”脸色还是这么苍白、呼吸还是如此轻浅……仕鹏心底不禁一沉。
“不久前刚喝下药，”女仆指了指桌上的空碗，“喝完药后又睡下了。”
“……是吗？”仕鹏叹息不止。
“古少爷放心，何姑娘今晚的病情已经有起色，意识也清醒了不少……再过不久，应该就会痊愈的。”
仕鹏脸色稍霁，总算松了口气。“你下去休息吧！”
“可是我得照顾何姑娘……”
“这儿有我。你下去吧！”仕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摒退女仆。
厢房里静悄悄地，只有慕敏轻浅规律的呼吸声。仕鹏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她，不发一语。
他不知道她竟会如此的生气，就因为他要将她留在凌家堡。
七美在慕敏昏迷之后老老实实地招了，她刻意将慕敏带到后山下，恶意扭曲他将她留在凌家堡的心意
结果，她误会了，误以为他是因为嫌恶她而要把她丢在这儿……
他根本可以不在意的。慕敏有没有误会他，对他根本无伤！原定今天要北上一探“骆家庄”，或许复仇之日就在眼前……
但在上马的前一刻，他取消了行动。在离去前。他想澄清慕敏对他的误会、想再听她喊他的声音．因为……或许以后没机会了！
仕鹏收紧下颚，神色显露出严肃。骆昌隐身在骆家庄的可能性越来越高，答案几乎已经呼之欲出！前些日子，凌伯父派出了堡里的第二大高手，二总管万月的独子——万法为前往骆家庄。
以万法为在江湖上排名前十大的身手，却过了一个月还没回来……
凌伯父与二总管在忧心之余，也几乎可以确定当年毁他古苍山庄、杀他那武功号称江湖第一的父亲，这笔血债的债主——骆昌，就在骆家庄里！
仕鹏扬起嘴角轻笑，他只是很讶异，时过七年、年近七旬的骆昌竟还能保持当年的身手……他越想越期待即将到来的这一场战役！
与高手过招本来就是习武者最期待的事，尤其对方又是毁他一切的杀父仇人……不拚个你死我活绝不罢手！
仕鹏不否认，这场战役打下来，他或许是倒下的那一个……他眼眸一转，视线落在慕敏苍白的脸上。
若是从前，他对这种可能性没有一点儿犹豫。反而有着些许期待——毕竟，在他的生活里，唯有死。他才能放下背负在身上的血债，对自己而言．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然而，这种心态渐渐改变了……他想活下来，因为她。往后的生命或许没有想像中的索然无味……如果有她陪伴的话，那么他的生活也可能会有快乐的，不再只是沉重的复仇和无止尽地杀戮。
仕鹏伸出手轻轻抚在慕敏的脸庞上，细细缜视她的睡颜。离开是势必的，但在离去之前，他想仔仔细细地看她，将她的容颜刻印在心版上。那么，在他战败的那一刻，至少能想着慕敏的容颜，笑着倒下……
慕敏沉吟一声，逐渐醒转。有人在摸她……好轻柔、好温暖……是谁？
“……你醒了？”仕鹏见慕敏睁开双眼，心底没由来地一阵慌张。
“古大哥？！”她柳眉一蹙，转头不看他。不理他，才不要跟他说话！
仕鹏见慕敏依旧气愤，顿时手足无措，坐立难安。这个时候，他好像应该说些什么……只是，说什么好呢？！“你饿不饿？”嗳，这句好、这句不错！
“气饱了！”慕敏这话说得有气无力，大大削减了她语气中的气愤。
仕鹏忍不住皱眉，“你的声音还这么虚弱……我去叫厨房为你准备一些热粥，好不好？”
“不要。”慕敏硬是撇开头不看他，然而语气中的忿忿却已和缓不少。
再也不能忍受她对他的责难与视而不见，仕鹏冲动地脱口而出：
“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将你丢在凌家堡！”话一出口，仕鹏自己好不讶异。他这举动……算不算是为自己辩解？好、好新奇的经验！
慕敏终于转过头看他，泪光盈盈。“说谎！七美姑娘她亲耳听到的，你要求凌堡主收留我，让我留在这儿……你想撇下我，你嫌我给你带来太多麻烦了．对不对？”
她……她才不希罕！慕敏倔强地否认、心中的沮丧。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没有男人她一样能过活，才不希罕他的陪拌！才不希罕他呢！
仕鹏为她把滑落的棉被拉好，沉默不语地望着她，等她将心底的愤怒全部发泄完。然后，他缓缓开口：“几乎已经找到我的杀父仇人了。”
慕敏登时静了下来，什么愤怒、什么委屈全被抛到脑后；她睁着杏眸注视他，眸光中闪烁着惊恐。
“我一定得去找他！我有责任向他讨回七年前两百多条人命。”
仕鹏紧接着说下去，不让慕敏有开口的机会；“我不能带着你一起去。”
“为什么？！”她急切地想说服他，“如果你受伤了，我还可以为你疗伤，我可以……”
“不行！”仕鹏的耐性渐渐没了，“你不懂吗？这一趟去，死的人可能是我！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我怎么可能带着你一起去涉险？！”
“不……”慕敏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拼命地摇着头，摇下一串又一串的泪水。
“别说这种话……你不会死的！”不要，她不要古大哥做这种假设……不会的、他不会的！
仕鹏不忍见她伤心，站起身移开床边；他轻轻掩下叹息，却用不去满身的无奈。“不管发生什么事，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都得走这一遭。”
慕敏难过的说不出话，她只能抗拒地频频摇头。为什么？难道没有另一种的选择吗？复仇……是唯一的一条路？“你向骆昌挥刀的同时，也就等于在将你自己逼上绝路啊！”
“我是古苍山庄唯一的生存者，复仇大任我责无旁贷。”仕鹏眼神一转，踅到慕敏身边，转开话题：“在我离开之前，我要确定你会受到安全的保护。”
“……所以你将我带到凌家堡？”
仕鹏颔首。望着慕敏梨花带泪的脸庞，瞳眸中闪烁着盈盈泪光；乌亮的发丝披垂在纤细的肩膀上，宛如一道倾泻的飞瀑……他情难自己的伸出手，抚上慕敏的脸颊。
仕鹏的碰触换来她更多的泪水，滚滚而落的眼泪隐没在他厚实的手掌里。
“别哭了。”仕鹏落坐在床沿边，慕敏立即轻轻地倾身倚在他壮阔的胸膛上。
“我忍不住嘛……”她忘了羞怯，伸出双手环住他的颈项。
仕鹏闭上眼，缓缓收紧怀抱，将慕敏圈在自己怀里，低头汲取她发问的馨香……这是他第二次拥她人怀。“我会尽我所有的努力，安然回到你的身边。”
“你会回来接我？”慕敏仰首，寻求他的保证。
“嗯。你在这里安心的养病，等我回来。”仕鹏目不转睛地望着慕敏，她唇边的那抹浅笑深深吸引他的目光。仕鹏忍不住心中的冲动，他缓缓低下头……却在即将吻上慕敏的前·刻迟疑，所有的动作全在空中静止。
慕敏嘴角一抿，强压下心头的娇羞，双手一圈。拉低仕鹏的颈项主动吻上他刚毅的唇……
慕敏温热的唇瓣渐渐暖和了仕鹏的冰冷，四周的空气逐渐加温、香醇醉人。
浅啜辗转地亲吻尚且意犹未尽，此时房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用力拍开！
仕鹏与慕敏被这一惊倏地退开彼此的怀抱，他立刻侧身挡在她面前。“七美？！”
凌七美震惊地看着仕鹏与慕敏，“古大哥，你……”进门前的那一刻，她瞥见他们……不！她不相信！
“七美姑娘……”躲在仕鹏壮阔的臂膀后面，慕敏羞红了双颊，像个被抓到做错事的小孩。
“七美？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仕鹏的反应倒是坦荡荡地，不觉有何不妥。
他这句话提醒了她，凌七美立刻回过神来：“法为哥回来了！他从骆家庄逃出来，回到凌家堡了！我爹要古大哥你快过去大厅！”
仕鹏闻言立刻起身，“慕敏，我过去一趟！”交代完这句话，他旋即闪身离开房内。
慕敏焦急地望着门外。她也好想过去，但实在没有力气……突然，她意识到凌七美并没有离去，她还在房里。“七美姑娘？”
凌七美恨恨地看着在床上的慕敏，“我大哥要我跟你说一声，如果可以，也请你到大厅去！”
“为什么？”
“法为哥身受重伤，他是硬撑着回到凌家堡的。看他的伤势只恐怕今晚……江湖上传言你是个能救命的仙姑，所以……”凌七美压根不相信，但这是鸿志交代她办的事，只好开口了！
慕敏了解七美未出口的意思，她急切地颔首，推开覆在身上的棉被。“七美姑娘麻烦你扶我过去好吗？我自己一个人恐怕没办法走到大厅那儿……”
慕敏强挡起病体，一步一步地向大厅移去。她明白自己这么做其实十分地勉强，但她了解这位‘法为哥’对凌家堡一定很重要，尤其是他知道骆家庄的消息……对古大哥更是要紧！
无论如何，她拚了命也要将这位“法为哥”救活！
×××
慕敏终于来到大厅门口，她一走进里面，立刻看见大厅中央临时放置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慕敏？！”仕鹏见她出现，好不讶异。突然，他转头看了身旁的凌鸿志一眼；鸿志立即撇开目光不敢见他，他知道了……鸿志想要慕敏为万法为疗伤！
她在仕鹏的搀扶下走近万法为身边。此刻凌孟宇正为他运气疗伤，然后，就见凌堡主缓缓收回双手，摇头重重地叹气。
万月，凌家堡的二总管，也是万法为的父亲此时神色焦急地来到凌盂宇身边：“老爷，法为他……”
“伤势太重了……我实在无能为力。”
万法为慢慢的睁开眼，气息微弱：“爹，没用的，我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以后不能再服侍你了，你自己要保重……”
“儿子！我的儿子……”万月扑倒在万法为身边，老泪纵横。
慕敏见老人哭得痛不欲生，忍不住鼻头一酸。她轻轻推开仕鹏的撑扶，往前踏出一步：“如果可以。让我试试看好吗？”
“慕敏！可是你的身体……”仕鹏直觉的想阻止，却说不出口。
法为是为了替他调查骆家庄而受伤，他当然希望法为能痊愈！但是以慕敏现在虚弱的病体，要她为法为疗伤……只怕她会先撑不住！
万月如获救星，他匍匐着来到慕敏脚边，苦苦哀求：“仙姑！请您救救他！救救我儿子！”
“老伯……我尽力……”慕敏自己也不敢保证是否能挽回万法为的性命。她踏出脚步走向濒临死亡边缘的万法为，虚弱不稳的身形缓缓走近木板床，忍不住一个踉跄……
仕鹏立刻抢身上前稳住她。慕敏抬望美眸瞅了他一眼，随即蹲身在万法为旁边，她伸出手覆在他身上，缓缓闭上眼……
所有人屏住气息，静静地看着她。
一道微弱的银色光芒渐渐从慕敏的掌心中散开，逐渐包围住万法为；虽然十分地缓慢，但他的伤势慢慢的有了起色……比较小的伤口逐渐收合，大量涌现的鲜血也不再流出……
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万法为的伤势上，但仕鹏却目不转睛地直瞅着慕敏。她的脸色霎时雪白，身形不稳地摇晃……
万法为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嗑出一口又一口的污血。包围住他的银色光芒时而明、时而灭，仕鹏明白慕敏真的到了极限！
他神色焦急地踏出一步，“慕敏！”……能靠近吗？！会不会打扰到她、会不会因此而伤了她？
所有人都看出她的勉强，也着实为她担忧；但是因为有着和仕鹏相同的顾虑，没有人敢上前。
慕敏的意识渐渐模糊……她纤弱的身形摇晃地更加厉害，脸庞毫无血色，只剩一片惨白。
“慕敏，停止！我叫你停止！”仕鹏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恐惧，他狂吼出声。分明已经过了她的极限。再继续下去无异是拿她的生命去换法为的命！
不！他不能失去她！仕鹏狂乱地上前，想将慕敏抱开。
在他身旁的鸿志立刻抢上前拦住他，“仕鹏，别轻举妄动！万一反倒伤了何姑娘，对她的伤害更大！”
“可是她！”眼见着她在自己面前燃烧她的生命……她会死的！
再这么下去，她真的会死的！
二总管万月也慌张地开口，“仙姑，可以了、可以了！不要再勉强了，您会撑不住的！”
万法为的伤势渐渐痊愈了，此刻的他甚至能独力撑起身…
银色的光芒缓缓转为金黄……然后突然间消失！
“慕敏！”仕鹏心头一冷。不是这样的，当初她为他疗伤时，过程并不是这样的！
慕敏缓缓阖上双眼，嘴角溢出一抹怵目惊心的鲜红血渍。她虚软无力的身躯倾斜着往一旁倒去……
“慕敏！”仕鹏急忙抢上前，他小心翼翼地撑扶起她的身躯：“你没事吧！慕敏？睁开眼睛，你看着我啊！”
她在仕鹏的狂吼声中吃力地眨开双眼“古大哥…”
活着、她还活着！强烈地释然几乎让仕鹏热泪盈眶。
“法为哥他……”
“他已经好了！你救活他了！”仕鹏急急摩搓着慕敏的臂膀。
好冰冷！她的身体好冷！
“他活了……”慕敏嘴角漾出浅笑，“古大哥，我好累、好冷……”
双眼一翻，她坠入无止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