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付矜矜先是一愣,杏目在我脸上流转了一记,又睨了一眼旁边的镇萧,眼睛微眯……那是昭彰的轻视!
几乎要被她的目光灼伤,我知道付矜矜误会了我和镇萧的关系。不过现在境地尴尬,又怎得解释?
“苏先生。”
幸亏她还是认得我的,矜持地回了一句,隔了一段距离朝我点了下头……勉强算是还礼。
“嗯,那这位警官是……”付矜矜稍稍歪过头,注意到镇萧的制服。
“我是……”
“我不认识他!”迅速打断正要和她招呼的傻大个,我一步踏上挡在女郎面前,试图引开她的注意:“付小姐路过么?还是……”
“我是专程来找您的,苏先生。”付矜矜悠悠道,虽然傲慢,但说话还算大方得体。“能借一步说话么?”
这般暧昧的邀请,让我立刻明白她的来意。
“付小姐不嫌弃,楼上便是在下的陋室……”
我比了比联体别墅的二楼方向,女郎点点头,随我进了大门进入时,我还不忘抛给犹自呆立着的镇萧一个得意的浅笑。
就这般,付矜矜与我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出门前,我曾清理过一遍自己的房间,可是刚从外边回来还是可以闻到,这间简陋又陈旧的窄室,透着一股淡淡地让人不适的霉味。
我闻着不禁蹙起了眉头,回过头再看那娇贵的女郎,果不其然已经掩住了口鼻。
有股羞惭的感觉立时蒙上心头,我不发一言,入内打开了所有的窗子。付矜矜也别别扭扭地跟着晃进来,东张西望了一阵,终于拣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苏先生……你就住这种地方?”
女郎先开的口,说话的口吻像是附着一丝怜悯,可在我听来,却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付小姐觉得有什么不妥吗?虽然房子旧了点,可好说也是过去中产阶级住的。”
“呵……我是说,以苏先生的资历,可以住更好的地方,我一定要跟家父说说,作为未来付氏的骨干分子,我们不能让您受这种委屈”
“承蒙付小姐厚爱,我在这个街区住得很好,房租也便宜,就不劳您费心了!”
这女人的高姿态真的让我厌恶,不知不觉回她的话也冲了点。看付矜矜姣好的面庞上一阵青白,我心里总算没那么郁结了。
“那好,”话锋一转,付矜矜也收回了她的客套,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苏先生这般聪明的人,应该早就知道我这趟的来意吧。”
“怎会?付小姐太抬举在下了。”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我就要听这傲慢的美女亲口把那些恳求我的话说出口。
“那好……苏先生,我就开门见山。”付矜矜将她蔻丹纤指探进她随身的女包,然后将一个厚实的信封掏了出来。“我知道这点数目不多,不过将来苏先生有何需要,可尽管提出只求您对昨天看到的……保持沉默。”
眼看着这熟悉的情境再次上演,我当场愣住了!
我明知道此次付矜矜找我,就是为了她和她义兄间的不伦,但是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想用钱让我闭嘴?!
我差点就哑然失笑,原来有钱人的秘密会那么值钱!
瞪着那递送过来的信封……和过去琼那个杂碎塞给我的,差不多厚度……那个龌龊的信封里,约略也是有两万美金的样子。
“付小姐……这真是给我的吗?”
可能是我的语气没有女郎想象中应有的热切,她有点不满地把眉毛一扬。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苏先生只要遵守我们间的约定,不对第三个人透露那桩事……我还可以……”
“够了!”没法再听这个女人继续胡说八道下去,我恼怒地一把抽过几上放置的信封,朝她狠狠地摔过去。
“你!”
只听付矜矜一声惊呼,狼狈地闪身。信封没有砸到她,但是那些个花花绿绿的钞票,还是从封口处撒了出来,飘落我的地板。
呵……看来她还以为我会当场清点钱数,所以封口都没有黏吧!
“付小姐,我不需要你的钱!请你收回去!”
我冷冷地对付家大小姐喝道:“你这样做是侮辱了我。要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得到的!”
听闻,盛气凌人的美女嚣张不再,付矜矜的脸色难看已极。
她颤巍巍地起身,将地板上洒落的绿色纸片拢到一起,再胡乱塞进女包,背过我走至门口。
可她最后还是不甘地回过身,用充满怨恨的目光瞪了我一眼,低声道:“苏狄,你居然敢这样对我……将来你会后悔的!”
待付矜矜摔门出去后,我才生出一丝悔意。
毕竟她是我未来老板的女儿,与她闹僵了,难免日后会有麻烦。
不过我也管不了那许多,毕竟丢出去的话覆水难收。这个女人,我是肯定得罪了。
*
第二天,我早早赶到王子街,门口的付林笑脸迎人载我去喝早茶。
原来还担心付矜矜会将昨天的事情告诉他,所以一路上我察言观色,可在付林面上没有瞧出什么端倪,他依旧是原来那般落落大方,态度殷勤。
临近九点,我们二人到达付成俊的办公处。
再次靠近那付氏主人的办公室,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推门进去,突然大门从里面被旋开,一个女子气冲冲地推门出来——是付矜矜!
门内传来付家老人的怒喝,应是父亲教训女儿的话语,她出门时注意到了我,又是一记怀有敌意的瞪视,然后甚至都没有搭理一旁的兄长,径直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老人还在里面絮絮地呵斥,遇到这种尴尬场景,我朝后面的付林望了望,他无奈地浅笑,轻道:“别在意,我妹妹是被宠坏了,她一直就这个样子。”
进门后,付成俊见到我,立刻收起了怒容,招呼我坐下,说了几句什么“家门不幸,不要见笑”之类的敷衍话,然后便切入了正题:“苏先生也知道了吧,两周之后州选。”
我颔首,一旁的付林突然识趣地起身。我知道他又要像上次那样被排除出去,心里暗自为他鸣不平。
不过付家老人却叫住他,从办公桌里搜出一件已经打包过的、相簿大小的东西递与他。
“你直接送过去,叫他决定好再给我答复。”
付林谨慎地收好那物,旋门出去。
这幕有点诡异的场景,让我浮想联翩,突然生出一份好奇,很想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为什么要付林去送?还有……“他”又是什么人?
不过付成俊没有给我时间去考虑这些有的没的,他直接提起上回我们在此地谈的那个话题,继续。
接下去的半个小时内,鲁道夫家如此众多……不为人知的那面,被眼前之人毫不留情地掘出,作为过去被这个罪恶家族牵连者之一,越听越觉得他们罪行滔天。
我每听他说一字,都觉得寒毛倒竖!
直到最后,付家老人给了我一迭详细资料,要我回去细看。
然后就在这个时刻,我突然产生一种错觉:总觉得付成俊对于我的“器重”不过是流于形式,并非实质性的,就好像,故意做给谁看的一样……
“再过几天就是小女成婚的日子,苏先生也来吧。”
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付成俊交代完正事,又笑意盈盈塞给我一张烫金的婚帖:
三天后华宝楼,付矜矜和李欣尧的婚宴。
我也笑着,将之收藏好。
当我准备离开付家老人办公的小别墅时,突然看到付林正打开劳斯莱斯的车门从里面走出看样子,付老爷交代他的事情已经完成,我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招呼他……
然后,让我意外的是:副驾驶的位置上还载着一人,稍晚他从右边开门出来,和付林交谈了几句,付林又进车里,要把车停到花园的车库里。
那是个白人,金发,高高的个子,西装笔挺虽然和我相距甚远,但是那形容我一眼就认出:那是史密斯!
我眼睁睁地看他左右张望,疾步朝小别墅走来,直到他靠近发现玄关处站立着的过去的下属,不由得脸现惊疑:“苏?!”
又是一次出乎意料的相逢,我冲史密斯点点头,可相视无言,两人都陷入无比难堪的境地。
“您为什么会来这里?”
还是我先道出自己的好奇,可史密斯却没有想要回答我的意思,看他眼神闪烁、行色匆匆,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似地……
“苏,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不过我现在有事,以后再叙旧?”
这般敷衍,让我疑窦更深突然我想起了方才在付成俊办公室里……
他交与付林的那小相册大小的玩意、说什么“叫他决定之后给我答复”之类的话,神神秘秘,见不得人般……
一记电光石火,我想我明白了。
史密斯是纽约最有名的律师事务所老板,而付家请他来……恐怕就是……
“这趟是为了鲁道夫家族的事么,史密斯先生?”
这般想到,我就脱口而出史密斯眉头立刻皱到一起,那是我非常熟悉的,过去他心思被说中时的招牌表情。
“苏,都过了那么久,你怎么还是没有明白我当初为什么要对你说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扶了扶眼镜,史密斯避开我的问话,道:“苏,我承认你很优秀,可惜你太年轻,锋芒毕露。这个样子待在危机四伏的律政界,就算没有琼那桩事,你也迟早会……”
他说到此处戛然而止,因为付林这时候进来了。“现在看来,我只能说幸好你已经退出了,苏。”装模作样地拍拍我的肩膀,“好好把握将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拾级上了二楼。
而我则呆呆地立着,脑中反复着方才史密斯所言,一股阴寒再次袭上心头……
觉得自己这趟……彷佛真的越陷越深了。
*
“喂,这里是付氏XX有限公司,法拉盛办事处。”
又过了两日,我终于成为付氏正式的员工签了三年的合同,就在付林总管的那家王子街办公楼做事。
付家在法拉盛经营内容很广泛,餐饮、服装还有家电,在西城又有接橄榄油的生意,这些都是付林告诉我的。另外在香港,付氏企业的规模要大得多,付家老人每年都要让专人陪他一同去那边巡视。
总算对付氏有个大概的了解,而且这两日观察下来,真的就如李盛宇所言:付林是付成俊的“参谋”,是他的左膀右臂、得力助手。整天看着付林忙忙碌碌处理公务,最近还要陪着付成俊四处参加各种名头的募捐,义卖等取悦大众的慈善活动,这都是为了州选做准备。
不过,相对于每天日程活动被排满的付林,我除了处理一些琐事,都没有什么可以插手的。
两天了,无所事事。怀疑自己就像一件被买回来的摆设就是供人观看的!
就在我心有忿忿,坐立不安时,付林办公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
那并非总机接进,而是直接播进经理室的专机我当时离得最近,犹豫了,可一下,还是捞起听筒。
“付林?”
是个男人,他很熟稔地唤付林的名字,语气中带着一点不耐烦,我猜他是付林的熟人。
“抱歉,付先生外出中,阁下有什么事,让我留个Message?”我用公式化的口吻说道。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我注意到电话里很吵,像是在音响开得很大的地方打的,然后那男人继续道:“你是付林的秘书?我是李欣尧,叫他马上过来地下城!”
说完之后,那人非常粗鲁地搁下了电话。
李欣尧?我在脑海中快速搜索这个名字。
他,不是付矜矜的未婚夫吗?
虽不知道他找付林所为何事,但我拨了几次付林的手机都已关机,可能是公务在身。
这种情况下,是应该等他回来再说吧……可对方似乎也有急事,我思量了一番,就自作主张向助理讨了个地址,打了车朝唐人街驶去。
纽约唐人街.地下城。
“我找李欣尧。”
对着门口的两个保卫这般道,眼前的两层建筑物外观看似并无甚特别,对我而言,却是无比神秘的“李家”地盘。
“找二少?谁叫你来的?”
“我是代付先生来的。”
听闻,其中一个别过头对边上一人耳语了两句,那人就转到里面去了。
待另一人走开,那剩下的保卫冲我诡异地笑,猥琐的目光上下打量,看得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等到里头人唤,我嫌恶地避开那视线,头也不回地疾步进入。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直到我进了内部,才感到自己来到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被人领着下了一层……应该是地下室,走廊里只亮着壁灯四处很暗,触及墙壁尽是温软的黑绒……迂回重重,隔间也多……
照我看来,这般暧昧的设计,简直就像……
风月场所。
直到来人推开走廊尽头的包间,送我入内时,我才确定:这真的……就是“那种”地方。
一开门,看到如同卡拉OK包厢般的密闭空间暗色的墙布和环绕型的沙发,以及那沙发上兀自纠缠的二人……还是两个男人!
其中一人,还是我在付矜矜的订婚宴上看过一眼的李欣尧。
发现有人进入,那骑坐于李欣尧膝上的男子惊跳起来,他起身回望我一眼,急急拢了拢被扯得散乱的衣衫,就要夺门而出,可是李欣尧抓着他的手不让他退离,还在我面前昭彰地将此人揽入怀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明天就要结婚了吧,居然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和情人打情骂俏,和他弟弟一个德行!果然,李家的少爷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联想到这些,我更是反感,但顾及此地主人的面子,还是努力使自己面无表情。
“付林自己怎么不来?”彷佛无视我的存在,李欣尧一边逗弄他怀中的男性情人,一边问我。
“他有事不能来。”
我简短地应道,偷偷打量那被拥着的男人,他不住抗拒,但幅度并不大此人也长得并不好看,相貌平凡至极,但是他身材高大,几乎要和李欣尧不分上下。
看来二少喜欢的男人口味挺特别,我戏谑地在心里默念,突然发现昏黄灯光下,那个男人侧面上醒目的两道抓痕,就像是被女人抓伤的痕迹……
“算了……不管谁来都一样。”
李欣尧轻闲地说,努了努嘴,身后的保卫上前,又递予他一把钥匙。
“把你那付大小姐接回去,叫她收敛一点,若是以后再敢像今天那么胡来,”他这般交代我说:“就算是付老头亲自来了,我也不会买他的帐!”
李欣尧字字逼人,霸道非常。猜他也是支使人支使惯了的,所以在我听来,那些命令式的口吻扎耳非常。
不过说起来,我还真有点好奇呢:到底付家小姐哪里得罪了这家伙,作为准新郎的他竟如此肝火大动?
这般想道,我又不禁瞄了瞄,他怀里那男人颊上的抓痕……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李欣尧你这个混蛋!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地下室最顶头那间女用灌洗室里,传出阵阵近乎凄厉的尖叫,反锁的隔间塑料门被狠狠捶打着,里面叫喊者的声音亦显得沙哑,想来被困也有一段时间。
保卫开了锁,内里的女郎狼狈地跌撞出来,她刚抬头模样都把我吓了一跳!
此时的付矜矜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半边脸还高高肿着,透着青紫……
显然是被人打了她那大家闺秀的风范早已消失无踪,与她原本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你你怎么在这里?!”看到我,女郎狼狈地捂住自己破相的半边面孔,不知所措地大叫。
“我代付先生来接你。”平静地回她:“付小姐跟我回法拉盛吧。”
“不要!”她一下拍开我伸过去想要搀扶的手,喝道:“滚开!我才不要你来接!我要我哥,快叫我哥过来!”
蹙眉,真受不了付矜矜这般歇斯底里,虽然我没义务去管他们付家的家务事,不过既然来了,还是好人做到底吧。
我招呼了那个开门的保卫,两人连拉带扯把这麻烦的女人拖出去,我拦了辆出租车。
“去法拉盛。”
我睨了眼身边躁动的女郎,犹疑了一下,向司机报出了她父亲办公楼的地址。
“我才不要嫁给那个混蛋爸爸!你看我的脸都被他打成这个样子了,叫我明天怎么见人!”
付矜矜才一脚踏进自家地盘,就开始发她的小姐脾气。
“矜矜!住口!”
我这个外人在场,女儿还口无遮拦,付成俊看上去真是好不尴尬。我见之就要识趣地退离,可付家老人一边把女儿往楼上赶,一边还殷勤地招呼我:“苏先生辛苦了,爱娅,去泡茶,过会儿拿冰块上来给小姐敷!”
听他这般道,我也不好推辞地随着帮佣,来到一楼的休息室。
过了一会儿,茶水奉上,清香沁鼻,我看到瓷质茶杯中细细的叶间根根竖直,尝了一口,水温也适中。
“好茶,碧螺春?”
侍立的爱娅微笑着点头,道:“苏先生是贵客,老爷交代过要好好招待您。”
听她这样说让我越发莫名其妙:付成俊对我这般,究竟是为哪桩?
突然天花板上传来响动,二层这个位置便是付成俊办公室,看来此刻里面闹得很凶啊。
“老爷生气了……我还是赶快送冰块上去。”
爱娅说完就要退出去,我也思量着自己待在此地终究是不合宜的还是尽早离开的好,便喝住爱娅同她一道上二楼。
“……要不是今天我去地下城找李欣尧,都不知道原来他竟然还是个同性恋!爸爸,你要我嫁给这种人,还不如让我去死!”
门内付家大小姐激动的嘶吼声让人听得寒毛倒竖,我看了看爱娅,她也和我一样,一副为难样子,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推门进去。
“……矜矜,欣尧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确在外面乱来了一点,可好歹我们也是世交,情谊深厚……”
付老人的声音较低,显然是在安抚,不过,好像并没有起到安抚的作用。
“什么情谊深厚!爸爸,那家伙连你都不放在眼里,难道还算世交情深?!”
那对父女,言来语去都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我终于耐不住要敲门,那门又自己旋开了。
“哼!”付矜矜迁怒般瞪我,扭身就要下楼。
爱娅冲着她急道:“小姐……冰块……”
“我不需要!”一挥手打开爱娅送过来的冰袋,付矜矜恨恨道:“最好这张脸烂掉才好,这样就不用嫁了!”
“你——”付成俊追出来又要教训,可他女儿早已丢下我们三人,径自飞奔到楼下。“不肖女!”
多少有点懊丧的付成俊瞅了瞅我和爱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要辞行回去,可付家老人却硬要我留下吃午饭,餐桌上有放三把椅子,三副碗筷……可是只有两个人用餐。
我保持沉默,付成俊也没有多话,待到饭菜都快凉了,他才吩咐爱娅把饭菜热一下送至付矜矜的房间。
度过一个郁闷的下午。回到王子街的时候,一看表快三点了。我直奔经理室付林还是不在那里。
我去找隔壁房间的秘书:“经理没回来过么?”
“啊,苏先生,刚才经理有回来,不过又出去开会了。他说要你等他下班,说有事……”
“我明白了。”打断秘书的话,我冲她一笑。
要我等他么?现在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叫我怎么打发这段无聊时光?
这般想着,缓步晃进经理室,我看到光线透过百叶窗照射进房间,暖洋洋的,有一股慵懒的感觉在心头滋生。
然后就在我去合窗页时,发现了经理室窗台上,那两盆盆景后面被覆着的小相架。
那是个外观有点花稍的塑料相架,并且模样陈旧,我很奇怪怎么前两天没有注意到它,也没有细想,我怀着一点期待将相架慢慢地翻转过来。
照片上的主人公有两个,一个是约莫十六、七岁的青涩少年,一个是十二、三岁的稚气女孩,照片里少年环着女孩的肩,两人冲镜头甜甜笑着,就像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妹。
我知道,这对兄妹便是付林和付矜矜。
望着照片里那两张无忧无虑的笑颜,记起曾经窥视到的那悖德缠绵的一吻。付林一定很不甘心吧,自己一直精心呵护、倾情所爱的“妹妹”,明天就要和别人结婚了。
念及此,我心里也没由来地一记螫痛是同情吗?还是……
算了,这些又与我何干?讪讪地笑,我小心翼翼地将相架以原来的样子摆放回原来的位置。
轻吁一口气,有点脱力地坐进柔软的沙发,合上眼,却停止不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
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