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我是一个色女,我看你不盖被子,就觉得心跳得好快好快,我……我身体热了……」终于说不下去,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儿水汪汪的,一团湿气。
她看着他,雾气几乎要凝成眼泪掉下来,却固执地不肯眨眼,「娘说,男人最讨厌不知廉耻的女人,我这样,算不算不知廉耻?」
皇天曜心一阵悸动,被这样深刻而执着地喜欢,何其有幸!
他揽过上官朗悦,低头吻住被贝齿咬出印迹的红唇,先是温柔地吮吸双唇,一点点的,像是清风化解了女人的自责。
然后,在她意动,情不自禁地张开唇,祈求更多的时候,进入她的口中,仔细地舔过敏感的牙齿,反覆在能引起她颤栗的地方逗留,一直吻到她喘不过气来,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上官朗悦被吻得气喘吁吁,眼眸含泪,双颊酡红,「曜……」
皇天曜抬起她的下巴,迫着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集,薄唇微掀,一字一字地说:「朗悦,听着,你是一个很好的女人,方才我听到你的话,我感觉很荣幸。」
上官朗悦的内心掀起巨浪,仿佛重新回到了云端上,然而,脚下的云朵太过飘怱,无法给她丝毫的安全感。
「真的?」她小心翼翼地问,很怕这个只是她的幻觉。
「嗯!」皇天曜给以一个万分笃定的回答,他自始至终都看着她的眼睛,黑色的瞳仁里装着一个小小的他。
而她也能从他的眼里,看到小小的、清晰的,因为他回答瞬间展露笑颜的她。
他说的都是真的!
上官朗悦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眼角的泪终于流了下来,然而又恰好落在微笑的唇角,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曜,我给你跳舞!」
「好。」皇天曜温柔地回答,看着这个美丽的小女人为他哭,为他笑,单纯得像只小白兔,心里有点甜甜的感觉,也有点为她感觉心疼。
在画着青竹的屏风前,上官朗悦起舞,翩飞若蝶,也如那洁白无瑕的冬梅,仿佛随风荡漾,却又分明有着自己的韵律,一投足、一回眸、一甩袖,无不优雅到了极致。
太美了,美得像是偶尔下凡的天女,随时都会乘风离去。
「停!」皇天曜突然发出了一声厉喝。
舞姿戛然而止。
舞动的长袖还在风中摇曳生姿,上官朗悦脸上迅速地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却又更快地被小心翼翼的神色取代。
「曜,你不喜欢?」
皇天曜抿着唇,眼睛盯着她,对着她招了招手,等上官朗悦不安地走过来的时间里,他几乎一直屏着呼吸,等她一靠近,就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曜……」上官朗悦被抱得很不舒服,男人抱得太紧,几乎想把她整个人揉进他的身体深处,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
幸好,皇天曜很快就调整了心态,恢复了正常。
他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歉:「对不起。」
上官朗悦摇了摇头,「我不听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方才你怎么了?真的那么不喜欢我跳舞?我跳得那么难看吗?」
「不,是你跳得太好了!」皇天曜的眼底深处暗光涌动,仿佛落了一夜的星光,上官朗悦渐渐被迷失其中,不能自拔。
「你跳得太好,让我瞬间生出恐慌,好怕你其实是一个仙女,随时都会离我而去,突然间发现,原来你对我已经非常重要。」
声音渐渐地低下去,但每个字却说得十分缓慢。
「我好像已经离不开你了。」
没有给上官朗悦反应的时间,一个吻随之覆下,沿着眉毛、鼻子、下巴,像小狗一样,爱不释手地舔遍她的脸蛋,仿佛这样就能盖下属于自己的印章,再也无法分开。
上官朗悦尚沉浸在男人表白的巨大惊喜中,惊喜来得太快,反而给了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伸出手揽住男人的颈子,才有点真实感。
手抚过他的眉,他的鼻子,以及下巴,漂亮的星眸似乎带了一丝茫然,却有着一种能撼动人心的火热,红唇微启,低低的像是某种咒语:「曜,你是我的。」
皇天曜含笑,笑容倾城,「好。」
他说好,他说好,他说他是她的。
皇天曜说皇天曜是属于她上官朗悦的。
上官朗悦用了晚膳,整个人还处在高度的兴奋状态,见了每一个人都忍不住跑上去喊一声,有些不知情的还以为夫人疯了,连忙去禀告管家大人。
等老管家过来时听到她的喃喃自语,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夫人,自从您嫁进王府嫁给王爷,王爷就已经是您的了,谁都抢不走。」
「嗯!」
上官朗悦点头如捣蒜的小模样,却逗笑了管家大人。
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夫人,王爷有福了。
然而,在两人说笑着要去见皇天曜时,外面居然有人禀告:「福管家,有一个女人,自称是冷妃,想要见王爷。」
「冷妃?」
上官朗悦警觉地望向老管家,这不是那个曾经把皇天曜搞得身败名裂的女人吗?她怎么还敢来见他!
老管家摆摆手,表示自己也不知晓缘由。
「老奴去问问王爷,再做答覆。」
片刻后,上官朗悦听到皇天曜的回覆后,下巴差点脱臼:「你不恨她吗?怎么还要见她?还有,庆王府不是任何人都进出不能吗?她怎么能够进来?」
皇天曜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朗悦,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可是,如果我不明白,你说了,只要你说了,我或许就明白了呢!」上官朗悦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语气讨好。
皇天曜却知道,这些事是没法也不能让上官朗悦明白的。
他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手,神奇的是,若晴居然立刻从门外走了进来,好像随时都在外待命似的,可上官朗悦分明记得,方才进来时并没有瞧见若晴。
「今晚让夫人住隔壁吧,让明宝服侍她起居,你在外面守着她。」
「可王爷您……」
「我不要……」
若晴和上官朗悦几乎同时提出了抗议。
皇天曜却看也不看上官朗悦一眼,而是对着若晴说:「把她带出去吧,我有些累了,你记得保护好她。」
「是。」
上官朗悦却依然不肯妥协,「曜,我不要,我要陪着你,为什么她一来,我就要走?我们不是才……才说了彼此要在一起吗?」
若晴倒是一惊,庆王爷风流名声在外,也不是全无道理,虽然如今被迫困于寸土,却也不是那种会向生活妥协,轻易向一个女人许诺的人,看样子,这个上官朗悦对王爷来说,果然非同一般。
皇天曜也很烦躁,他想不到那个女人还会找上门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实在没心力多应付任性的小女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朗悦,你出去吧,我不想跟你吵架,也不想把你赶出王府。」
上官朗悦面色刷地没了血色,面如纸色。
「曜,你开玩笑吧?」
他们只是在讨论一个很小的问题,怎么会闹得这么大!
面对女人满怀期待的目光,好像被一根细针插进心头最软的地方,皇天曜黑眸暗了下来,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决。
「我没开玩笑,要走、要留,随你便。」
晴天霹雳。
上官朗悦差点甩手就是一个巴掌,皇天曜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就用一双如同幽潭的眸子望着她,她这一巴掌,却怎么也打不下去了,恨恨地甩了手,也不再看身后的男人,上官朗悦摔门而去。
「王爷,已经看不到夫人了。」
若晴看着皇天曜自上官朗悦走后,一直表情黯然地望着门:心里面不禁为王爷难过,虽然她不知道王爷为什么笑然对夫人不好,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皇天曜收回目光,伸出手揉了揉眉间,第一次觉得,皇帝交给的任务难以承受。
「若晴,你去吧,好好地守着夫人,若她有一丝差池,我唯你是问。」
「是。」
若晴刚没了影子,在福伯的带领下,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正款款地过来,皇天曜听着脚步声,眉毛几乎要打成结,却又在女人进来时,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福伯,你先下去吧。」
管家大人抬起头欲言又止,王爷的事情又哪里有他置喙的余地,虽然他向来无法明白,本来纵横青楼无往而不利的王爷,为什么偏偏要去招惹皇帝的女人?
「是,老奴告退。」
还是忍不住,在离开前,狠狠地瞪了那个浅笑兮兮的女人,女人不以为意,弯弯的眉毛笑得有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啪」的一声,门再次遭受了第二个人的怒气,发出巨大的怒吼。
「看样子他不大欢迎我呢,真是令人伤心。」面上却没有伤心的神色,冷香染拉开椅子,自来熟地坐到了大床前。
皇天曜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言。
「不过,看样子你似乎也很不欢迎我。」
「你很有自知之明。」皇天曜终于大发慈悲地赏了她一个正视。
好像被惹怒,淡定的女人突然撕开了从容的面具,眼里透出冷厉的光,「皇天曜,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当初可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
「想不到我会恢复记忆吧,相思忘,相思尽忘,当时我就觉得你神色有异,喝下去后趁着你不注意又吐了出来,但还是咽下了少许,所以直到日前才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之后我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见你了,你逃不了了。」
皇天曜抚了抚额头,「本王现在一副病弱之体,又被囚禁在这里,光挂着一个王爷的头衔,却什么都做不了,本王劝你还是早日另择良枝。」
「少拿这些话来糊弄我,你身体有没有病,我们心知肚明。」真像一只变色龙,冷香染竟又变回了从容淡定的姿态,好像之前的歇斯底里只是幻觉。
皇天曜叹气,「你认定的事情,本王说什么都是狡辩。」
冷香染挑了挑眉头,「别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我不会中计,既然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答覆,我宁愿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你好过。」
「随便你。」
皇天曜真的感觉头疼了,能让他感觉难过的人没几个,眼前这个就是最让人难以放心的存在,他不想再开口说话,也知道这个女人不会轻易离开,索性转了头,迳自找周公谈心去了。
冷香染倒也是个有耐心的主,不急不躁地看着某人的睡颜,随着时间流逝,艳丽无双的容颜上忽然绽放了一丝明媚的温柔。
「皇天曜,你是我的,你要有这个认知,你逃不了的!」
相对于上官朗悦小心翼翼的声音,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咒语,皇天曜在睡梦中不安地皱了皱眉头。
明明两人才那么亲密过,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又要把她赶走?还说那么狠心的话,知不知道她听得心都要碎了?
本来肚子里藏了天大的怒火,可是一出房门,在没有看到皇天曜后,又化成了说不出的委屈,眼睛不知不觉就湿了,却又固执地睁大眼睛,硬是不肯把自己的软弱展现在其他人面前。
若晴看着咬唇的小夫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夫人,请您一定要相信王爷,王爷是有苦衷的,他现在心里就您一个。」
「是吗?」仿佛在深陷漩涡时,捉住了救命稻草,上官朗悦扬起脑袋,几乎是屏着呼吸望着若晴。
若晴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狠狠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