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我想我是海。潮起时期待,潮落时无奈,我想我是海。”

杀手居高临下,观察那个被他俘获的男子。

他的腕骨在他的掌控之下,脉搏贴着他的掌心,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种微妙的跳动。

和他以前任何一个情人都不一样,眼前的人有着和自己不相上下的身高,凌厉的拳风,以及硬朗的脸部线条。但这的确是一个奇妙的生灵。

诡秘而忧伤的气质,寂寞又倔强的眼神。恍若来自海洋深处,水样的单薄,却又兼具着某些适合在黑暗中生长的特性。无畏。难以驯服。

“你猜我在想什么?”他微笑着问岑越,然后自言自语地回答。“我在想,我们上次的那个吻啊……”

这是一场由视觉引发的个人行为。

岑越还在消化姬慕礼莫名其妙的对白中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温热而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至。

他感觉到对方不拘小节的唇舌在他的口腔里大胆而放肆地卷绕。

突然想起某个品牌的花生酱,那是一种柔软又香稠的味道。岑越的味蕾又一次接触到那种味道。柔软。香稠。

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

第一个吻,在湿漉漉的巷子里,揉和了迷芒、激烈、欲火、放纵,像一幕飞驰而过的黑白梦境。这一次,却是平静的,他清楚地知道那个吻他的人是谁。

在那个微有些讶异,但不是很离谱的行为中,他有些恍惚。

一种淡淡的属于夏天的花生酱的味道。

姬慕礼慢慢地离开岑越的唇,声线湿濡。“宝贝,你应该把眼睛闭起来。”

他松开对他的钳制,双手撑在他的耳侧,用一种看起来非常邪气也非常英俊的样子勾起嘴角。“我们做爱吧。”

“好……”岑越黑色的水银样的眼神凝视着天花板,低低的语音像在决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当对方灼热的气息再度向他靠近的时候,他的眼神却在瞬间辗转成犀利的刀锋。“做你个鬼!”

他以最快的速度勾起膝盖撞开压在身上的男人,一个旋身跳了起来。

腰侧被撞个正招,姬慕礼放慢呼吸,在隐约的痛楚中凝视那个离他三步之外的男子。苍白的脸,仿佛吸吮了月色,冰一般的诱惑。一双冷凝的眼因为怒气,而火光窄现。

斯文、强悍、脆弱、冷漠、优雅、倨傲,这个叫做岑越的东方男子,带着种种矛盾的特性凝绕成一座冰山。让人感到迷惑。想要攀登。渴望融化。

这是一瞬间的轻微变化。姬慕礼仍然在笑,只是少了那种惯性。“我一定会得到你,今晚。”

他化身为兽,在颓败的混乱的水泥建筑里向岑越欺近。

岑越用他的拳头来回敬对方的猛扑,一记去势汹汹的劲风在姬慕礼的颊边擦过,没能阻止杀手的身形。

灵敏地攥住岑越的肩,将他推倒在身后的墙上。

手指差一点就要抚上那柔软细白的颈项,很遗憾地被岑越挣开。

岑越抬臂一挥,推掉握在肩上的那只手,腕关节却被杀手顺势擒住,扣在腰后。

姬慕礼凌厉地收紧手臂,推着他的身体紧贴向自己。

右手被一股强势的力道制在身后,岑越也不挣扎,当两人距离拉到最近的时候,抬脚往对方的左腿勾去。

杀手重心一闪,但扔抓着他的手腕,两人一起摔倒于地。

挫折能刺激情欲。

甜美与禁忌的热潮再一次翻上胸口,杀手闪烁着那双兼具感性及侵略性的墨蓝眼眸,抓起岑越的黑发,朝地板上撞去。

一阵晕眩,岑越发出沉闷的呻吟。

在那半分钟之内,他只能感到耳朵里涌出的一阵“嗡嗡”的噪音,以及瞬息笼罩下来的黑暗。

姬慕礼再度扯住岑越的头发,迫使他扬起下巴,以近乎粗暴的力道在他柔和白皙的颈部啃舐。一种看不见但异常猛烈的欲望像空气里的尘埃一样在月光里飞扬。

好像已经有几百年未曾与人这样的耳鬓厮磨,岑越觉得自己如同一架生了锈的机器被迫再度开启。

他一心一意地渴望着过上平凡的生活,就算无聊寂寞的日子把他淹没。

但在这样一个夜晚,他又一次跌入汹涌澎湃的旋涡里。

暴力、情欲,种种让他一度彻底抛弃的东西像爆炸了的陨星碎片般袭来,他感到惊异、慌乱,和愤怒。

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异乎寻常的明亮,里面有某种类似荧光的物质。

他热切而狂妄的唇舌像一尾充满攻击性的食人鱼游弋在他的肌肤上。

他听到杀手用闪烁着热气的声音问,“后悔遇到我吗?”

“我后悔到想要死掉!”他突然发力,似乎用尽了身体的最后一丝力量,恶狠狠地将姬慕礼推开,用报复般的心态咬住杀手的肩膀。

姬慕礼仰面躺倒在地毯上,左侧肩膀上的疼痛感随着身体里错综复杂的神经系统传达到大脑中枢。

那个人就伏在他的身上,用亲密的姿势埋首在他的颈项间,天知道那牙齿有多野蛮地陷在他的肌肤里。

抬高右手想彻底把那人敲晕,可是伸出的手掌在贴上那平滑脖项的瞬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让他停滞。

另一只手也跟随着那种感觉从对方的腰侧滑入,在那白色的毛衣下缓缓上移。

温寒的背部肌肤,紧韧,柔软。

这是一个奇妙的夜晚,肩部的痛楚和掌中的舒展,两种细流暧昧地缠绕于一处。

他想起在替那人疗伤时曾经见过的身体,并不完美,一些伤痕。已经时过境迁,淡化为白色的细小痕迹,蜿蜒在肌肤上,记录着少年时的种种。

月光温柔地像情人的呢喃。

杀手突然意识到有一些事情正像自己掌心下那根挺拔的脊椎骨一样,朝某个预定的方向固执地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地笔直延伸。

蓦地收拢手臂,一个翻转,低头吻去。

他吻他的唇,他的眼睫,他的眉骨,甚至刚才想要制服对方而用暴力撞出淤痕的额角。

双手撑在姬慕礼的胸口,岑越努力在两人紧贴的身体间推开一点空档,希望以此来阻止对方愈来愈狂野的亲吻。

但那人的态度似乎异常坚定,任何困难都不能让他顽固的唇舌有丝毫动摇。

弥漫在四周的月色不再温柔,狂乱纷至沓来,无声地呐喊。

不耐烦岑越一再地推拒,姬慕礼扣住他的双手,压制在身体两侧。

他的手指微微收拢,露出一小片白色的掌心。

在月色的指引下,姬慕礼的唇瓣像沾着酒精般游入那一片白色旋涡,顺着掌心的纹理啃噬到冰凉的指腹。

似曾相识的唇瓣,忽闪而过的片断,岑越在现实与回忆中沉浮。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又仿佛不知道。干燥的手指在杀手放肆而温热的口腔中越来越烫,他可以感受到对方那经常用来撕咬猎物的犬齿正一毫米一毫米地吞没着他的指骨。

浓重的热度从指间烫到心头,他的心头突然一阵刺痛。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他一个人走了很久,被寂寞灼烧到发痛的躯体,已经不想再有任何奔逃的念头。

他必须牢牢地抓住什么,就算那个给予他片刻温暖的男子有一双荧蓝的——野兽之瞳。

猛地抽回手,他紧紧抓住姬慕礼的衣领,像午夜中冲出牢笼的困兽,狺狺地急切地固执地对着杀手的唇咬了上去。

一向缺乏主动的舌瓣汹汹然地攻略起来,蛮横地从杀手的牙关侵占到带有薄薄黏膜的上颚,这是唇舌间的暗战。

双方的呼吸逐渐变粗,但谁也不肯先放弃,狠命咀嚼着彼此的气息,直到咀嚼出满嘴的热烫。

层层剥落的衣物散在一地,劣制的绒毛地毯不同于床铺的柔软,两人赤裸的皮肤抵触着粗糙的纤维,伴着一种微微刺痛的感觉,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被强迫张开,用来迎接那排山倒海的欲念以及瞬息的飞翔或者毁灭。

岑越的身体苍白但又充满着力量,上面的每一道细小疤痕都是一场无声而另类的引诱,有某种类似于DARK

BLUE香水的感性味道在空气里弥漫。

芬芳的夜色和裸露的身体最容易勾起人类的无限遐想。

回忆潮水般涌现,杀手的脑海里闪现出过往的许多片段。

岑越踢动长腿时劈开的气浪、扭转腰身时敏锐的弧度、挥拳时惊人的爆发力、以及那一晚受伤时平静淡泊又泄露出无限沉郁的寂静眼神……

这一些有关暴力、脆弱、沉着、漠然、伤痛、忧郁的词汇将眼前的人组合成一个魅力无边的引诱者。

姬慕礼的呼吸变得缠绵,动作却格外地疯狂,纷乱的亲吻和粗鲁的抚触已经远远不能表达他的热情指数。

他想要更进一步的深入。深入。

翻滚在一起的身体似乎抛开了所有的障碍,肉体的愉悦让他们超越任何界线。但是真正的障碍,却像海市蜃楼般陡然而至,并且令人难以忽视。

他们的身高相差无几,仪容又都挺拔俊美,这将是一次完美的组合。

如果不考虑双方固执而强硬的思想层次。

温热湿濡的舌尖好像用了上好的润滑剂,从岑越的颈项开始,带着舒爽绵延的痕迹慢慢向下,一路游滑到紧致的小腹。

杀手一边甜蜜地取悦着情人,一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掌贴着性感的弧度向对方的臀部肌肤移去……

“你干什么?”岑越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反应迅捷地制止住姬慕礼的手。

“亲爱的,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姬慕礼的微笑邪气又撩人,可是在这种时候似乎效果不大。

“当然知道。”他坐起,黑色的眸子里闪着一股野劲儿。“而且要我来做。”

“你来做?”虽然他不会怀疑这个看似斯文实则非常顽固的男子有着惊人的身体力量,但这的确是一道难题。“你非要在这种时候讨论这个问题吗?”他的身体已经热情如火,没有办法自动降温,偏偏有人能冷静相对。

“不然就算了。”他绝不退让的样子,好像在冰与火之间,可以自动切换。

“……”姬慕礼不语。

他当然有自信可以再一次用暴力解决问题,可是对方不容置疑的目光和异常清晰的意识让他领悟到那不会是一场能在短时间内解决的争斗,而他身体里绵长的欲望像一条精力旺盛的海底生物,已经翻江倒海,近在咫尺。

十秒钟的等待足以让岑越冷静,他对姬慕礼的决定已经没有兴趣,漠然地扔下一句话后站了起来。“你自己解决吧……”

“你***真够狠的!现在才喊停!不做就不做,到时候可不要后悔。”他咬牙切齿,用近乎粗嘎的低音来表示自己的难以容忍,并且选择用恶毒的语言攻击来发泄身体的欲望。

夜色是恶魔们现出原形的最佳时刻,那个英俊颓废又性感无比的雄性恶魔在夜色的见证下又多了一项新的罪名——欺骗。

他用他的谎言,在人类男子以为他要放弃因而放松戒备的那一刻,从身后猛地抱住对方。

两人一起滑倒,杀手的身体重重压制在岑越带着伤口的身上,他乘着对方痛疼而无力挣开的片刻,用自己微渗出湿意的男性象征寻隙而入。

双方同时溢出一声闷哼。

然后是几秒钟的沉默状态。

一切的奔腾、呐喊、喧嚣、战栗,都在那几秒钟内化做无声的气流,冲入每一个细胞。

在几近疯狂的欲望高潮中,姬慕礼像每一个成熟的花花公子一样,用情欲中特有的沙哑嗓音发出干燥而魅惑的音节,安抚着那个紧皱双眉并且一语不发的情人。“亲爱的……”

深吸一口气,岑越撑起右手,坚硬的肘关节对准背后某人的下巴撞了上去。

“啊!”应着肘部击中实物的钝重声,姬慕礼发出一声毫无掩饰地高叫。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放肆,那样的暧昧,那样的随心所欲。

人的情欲方式是多么的复杂而难以控制……

书店每天九点半准时开门,小按九点不到就出现在她的工作岗位。

打开门,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通向二楼卧室的楼梯口朝上张望。窥探的结果却和前几天一样,这间屋子的主人还是没有回来。

“怎么搞的嘛……”

就在她胡思乱想、脑子里生出无数臆测的时候,门口人影一闪,岑越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身而过。

“老板!”小安吃惊地转过头。

“不许上来。”太了解她的个性,把晃这长辫子粘在身后的小安阻止在楼下。

“哦……”小安很委屈地答应着,脑瓜却千姿百态地转动起来。

那个……她明明记得老板离开的时候身上穿的是白色的羽绒服,那么现在的那套又是谁的呢?

岑越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他的心态像莲蓬头里喷出的水珠一样杂乱无序。

昨天晚上,他参与了一次打架、做爱,然后好像又打了一架。最后的部分他记不太清了,早晨他是在地毯上醒过来的。他们甚至没有上床。

姬慕礼还在睡,或者假装在睡,他没空去管,穿上衣服毫不犹豫得走掉。

“Shit!”肩部一阵刺痛,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在昨夜的剧烈中碎开,被热水溅到。

他走下楼,决定做一些事情让自己安静下来。

“你先回去好了,这里我来弄。”

“啊?哦。”说真话,这几天连续全天候工作的确很累,但是现在她还不想走耶。

“我先把这里整理好。”她慢吞吞地站在架子前,把新到的杂志一本一本地放好。

小安正准备想出个新话题,逗岑越开口,黑白格子的玻璃门在阳光下一闪,有人走了进来。

“对不起,我们还没……”本来她是想说“还没有开始营业”的,但那个闯入者的性感微笑,像十七世纪的加勒比海盗一样撩拨着少女的芳心。

可惜那个英俊的海盗只对小安微笑了一下,就把他的全部注意力奉献到书店主人的身上。

他热烈地说:“早安,亲爱的。”

岑越站在桌后,平静地抬头。“你找谁?”

“我的爱人叫岑越,我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发现自己有一点喜欢他的,没错,也许现在只有一点,可是谁又能保证将来不会有更多。”姬慕礼的笑容蓄积着阳光,在宽敞明亮的屋中辐射开来。

“对不起,我恐怕不认识你。”不过阳光遇到冰山,岑越冰冷依旧。

“我叫姬慕礼,三十岁。虽然没有正当职业,但收入可观,而且长相英俊,性格体贴,无不良嗜好”对方的冷漠丝毫没有打击到姬慕礼的信心,他的微笑比蜜还甜腻。“你可愿意考虑?”

小安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天晚上她躲在门后偷听老板和某只色狼的对话,虽然非常想冲出去,但最后还是没有看到那个坏男人的脸。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说话的语气非常耳熟,经过和记忆库里那晚的声音对比之后,终于可以把两者划上等号了。

天呐!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那个坏男人竟然长得这样惊心动魄又性感无比,让人联想到热带森林里的某种有毒生物,愈危险愈艳丽。

她看着他们站得那样近,中间隔着一张黑桃木的桌子。

他清冷孤傲决绝无情恍若地处北冰洋,他热情如火面泛桃花仿佛身在夏威夷。

美男和美男之间是多么们的赏心悦目,并且让人难以抉择啊!

可是主角之一的岑越显然不认为眼前的人有多么赏心悦目,他的眼神越来越阴霾。“姬慕礼,我不想陪你玩游戏。”

昨夜吃了暗亏,他也懒得计较,只希望一刀撇清两人混乱的关系。谁知道对方却仗着一夜情步步紧逼,并且动机不明。

姬慕礼仿佛没察觉岑越的拒人于千里,“我们一定合得来。”他自信地看着他。“岑,我们是同一类人。”

“已经不是了,那只是我的过去,也不要固守你的将来。”他希望趋于平淡,而眼前的男人却注定危险。

“岑,不要否定你的过去,也不要固守您的将来。”

“将来?你以为如果我现在答应和你在一起,这世界就能海枯石烂?”他早就明白,不论多坚贞的誓言,都很容易被时间冲散。

“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没有开始,又怎么知道结局。不用马上告诉我答案,你可以慢慢考虑。”姬慕礼取出插在口袋里的那支白色玫瑰,语气闪烁地靠向岑越。“这是送给……昨夜的我和你。”

收紧眉峰,岑越的眼神开始凝聚冷气。

男人手中的玫瑰突然贴近他的双唇,纯白的花瓣在他微微开启的唇畔轻轻摇摆。芬芳与柔软。

“别生气。我知道你会说并不在意,可是我也知道你一定不会忘记。”

透明的玻璃杯里盛着无暇的清水,姬慕礼顺手将玫瑰插进杯子礼。绿色的花梗在水中掀起小小的涟漪。

小安一字不漏地把两人的对话收进耳朵里,她却越听越糊涂也越听越明白。“老板,他走了……”

对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他的心却像独自晃动的玻璃门,泛起一阵迷惘。

这是一道判断题,他猜不透姬慕礼的动机,那个男人有时候浪漫多情,像花花公子一样温柔而甜蜜;有时又会像他的职业般冷酷无情。

他承认那个男人的魅力,也无法忽略那股挥之不去的危险气息。

若是以前,遇上这类难以琢磨的人或事,他从来不会如此困惑。

每一道难题都是一种新的挑战,带着特殊的吸引力。

可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那种自信与激情,事业上的背叛与情场上的失意,让他无法再依靠自己的直觉。

该放弃,还是要反击……

“老板?”小安打断了他的思绪。

“恩?”岑越终于把眼光扫描到被忽略了很久的小安身上,发现她正露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老板,我可不可以问一下……”闪烁着那双无比纯洁无比健康的大眼睛,小安问。“什么叫做……‘昨夜的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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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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