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姚翠娘的耐心让他吃惊,如果她将白菱视为女儿或妹妹,还能一整天不动声色没找他兴师问罪,真让他佩服。
至少会来勒索夜渡费──依姚翠娘的性子,他想。
第一眼,他就看上白菱了,倾心她的美,而后却是爱上她风趣豪爽的江湖性子。
随心所欲过得很惬意的她,似乎和他的影子重迭了。
心中曾暗下决定,他早知她是花魁,所以要接受她的一切,包括她曾枕在其它男人怀中。
他早已决定接受她的一切,不论是过去或未来。
***
笙歌之夜,黑絷在醉月楼的大厅找了个角落坐着。
蚀魂香已解,他在尽护卫的责任,以及等待姚翠娘的质问。
口中咬着外头随意摘来的草根,他一身黑色劲装,即使不出声不动作,天生的气势依然带给人不小的压迫感。
虽然没有太大的改变,但心细的人都察觉到,醉月楼龙蛇混杂的客人们因为不明所以的压迫感而安分了许多。
夜中,众人期待已久的好戏来了。
阁楼的露台上,白菱缓缓地掀开珠帘,绽放她的娇颜。
就像黑絷第一次看到她那夜。
他情动,本想走出角落让她瞧见,随即又想到他的职责是护卫,于是收回脚步。
醉月楼因为白菱的出现又混乱了起来。
「哟!花魁娘子,好久没看到妳来这一招了,大爷给妳一百两,下来陪我啊!」楼下的客人叫嚣着。
「我给一百五十两!」另一个色迷迷的客人大喊。
「一百五十两算什幺!我出三百两!」又有人不甘示弱,打算倾家荡产。
黑絷莞尔。原来姚翠娘所谓的「抬高身价」是这幺回事。
白菱始终没有搭理,锐利的眼神左右流转,像在找寻什幺。
「花魁娘子,开口说说话啊,妳那幺静,我们全都不习惯呢!」
梭巡了大厅半天,白菱总算找到黑絷掩藏在人浦械纳碛埃冲他一笑。
「一千两。」她开口,笑得更灿烂。
「啥?」听到那幺大的数字,众人傻眼,有些出得起小钱来醉月楼的客人,一年的收入也只不过一、两千两而已。
「要进我的阁楼,一千两是打通鸨母姚翠娘最低的价码,另外还要打赏丫鬟小芙、小蓉,也别忘了出资给我添行头,不是贵如紫金钗、夜明珠我可不要,当然还有其它琐碎的消费,例如客倌们吃的与喝的,在我的阁楼里,当然是吃山珍海味,那些可不是花区区几两吃得到的啊。」
不只傻眼,醉月楼内的客人全都目瞪口呆。
一直听说花魁白菱是天价,却想象不到成为她的入幕之宾,真要倾家荡产。
「崔爷、卢爷、谢爷、李爷、郑爷,出的都不只这个价码,今天姑娘我心情好告诉你们,省得一天到晚有人缠着姚嬷嬷探口风。」
她嫣然一笑,不知道多少客人已被勾了魂。
「既然妳心情好,陪我们喝一杯吧!就一杯。」书生打扮的客人打蛇随棍上。
「有什幺问题呢?」小蓉端来清酒,白菱接过,啜了一口。
「豪爽!既然妳心情真那幺好,那就撩个裙襬,让我们瞧瞧妳的大腿吧!」大厅之中,一名酒酣耳热的大爷挑衅,他甚至左右还各抱一个姑娘。
「马九爷,是近来醉月楼的常客,也是最烂的客人。」小芙在白菱耳边低语。
哼!这种客人醉月楼一点也不欢迎,那还跟他客气什幺。
「我瞧……你没那个资格看。」白菱狂放的仰头一笑,不管手中的酒杯还有残酒,全往他拋去。
「好大的胆子!」马九爷暴跳起来,直指白菱,「说我没资格?大爷我就是动了家本也要买妳!一千两是吧?我还出得起!」他拍桌大骂。
「我有说出得起价钱的都能碰我吗?你以为长安只剩你一个有钱人?」白菱攒眉,一脸不屑。
马九爷的脸色乍红乍紫,「我说碰得了妳就碰得了!小小醉月楼,谁不知道搬得出来的护卫全都是三脚猫功夫,我家带来的两个打手就能把醉月楼摆平了。到时候瞧妳还能不能如此嚣张!」在醉月楼观察了十多天,他就是不懂为什幺没人动得了明明弱小得像蚂蚁一样的醉月楼。
「醉月楼岂容得你撒野。」马九爷身旁传来微怒的声音。
浑沉的嗓音随着乒乓两声,一拳一回踢,马九爷带来的两名打手全给黑絷打到门外去了。
「滚!除非你想要我扔你出去。」一掌打在马九爷眼前,实心的大理石桌嗡嗡作响,哪怕是黑絷再多用一分力,石桌就要迸裂了。
见如此阵仗,马九爷落荒而逃,吓得连「你给我记住」之类的狠话都不敢撂。
「呃?解决啦?」石培峻才卷起袖子想帮倒忙,而姚翠娘与白菱冷眼看着一切。
为黑絷的身手静默了半晌,醉月楼又爆出人声,喝酒的开始喝酒,抱女人的继续抱女人。
人生苦短,大部分的人只管醉生梦死,不管闲事。
白菱的身影在不知不觉间隐去。
「喂!他是谁?」同是醉月楼护卫的阿保挨近石培峻问。
「咦?你不是回乡探亲吗?今天回来?」石培峻见阿保翻白眼,一脸「我问你的问题没回答,你还反问」的责怪,他搔搔脸颊,「噢,他啊,醉月楼的新护卫啊,不像我是蒙混进来的,他的功夫好到鬼哭神号。」
嗯……鬼哭神号?好象怪怪的,就算他阿保没读过几天书,也知道这句话好象不是这幺用,而且他知道,石护卫只要一紧张就会口不择言。
「一定还有什幺事瞒着我,对不对?对不对?」阿保小嘴小脸,把憨厚的石培峻吃得死死的。
「啊?噢!我也不是要故意瞒你啦,其……其实……他和白菱……今天早上……翠娘发现了……」石培峻只好在阿保的逼视下吐出今早发现的事实。
「什幺!他和白菱姑娘已经搞上了?!」吃惊不在话下。
「你可别到处嚷嚷,嘘嘘嘘!」傻大个石培峻马上后悔自己漏了口风,尤其好死不死黑絷正朝他走来。
「白菱呢?」黑絷左右张望,白菱突然的消失让他不安了起来。
哦?石培峻掐着下巴,踱出去看看月亮,再踱回来看看地板,才开口。
「今天初八,应该是伺候李爷去了,那家伙总是每月的今天上醉月楼,而且不过半夜不到。」
「是吗?李爷?」算是听到了,黑絷举步想往白菱的阁楼走去,忽被搭在肩上的大手拦住。
「你就是白菱姑娘的姘头啊?别急着过去看人家亲热嘛!心胸得放宽一点,学学石护卫,他早就和姚姊搞在一起了。姚姊是醉月楼的鸨母,不但要对每个客人卖弄风情,要是遇上荤素不忌的大爷往她身上g一把,石护卫又能如何?只能臭着脸在一旁瞪人而已。你那口子还是花魁呢!客人是高级了一点,也没那幺杂,又如何呢?说来说去还不是一样要上床?你看上了她就要认分,哈哈哈!」阿保?哩?啦就往黑絷吐了一堆酸不溜丢的话。
黑絷大蹙其眉。石培峻在一旁,脸涨成了猪肝色,一拳就往阿保挥去,阿保也乐得和石培峻开始打闹。
留下黑絷忡愣的站在原地。
因为白菱是花魁,他就要认分?
不可能。
***
白菱是花魁,他没有理由阻止她……伺候别的男人。
却还是止不住脚步,来到阁楼前。
妒意让他不道德的开始偷听屋内的情况。
「客倌,来一杯您最爱的剑南烧春吧!」听来,白菱在殷勤的服侍着酒菜。
「喝什幺酒呢?我更想尝尝妳的小嘴呢。」
「哎呀,时候还早,慢慢来嘛!」
对,就这样推托下去。
「那再给我抱抱,妳的香味闻起来真舒服。」
「呵!爷儿真是猴急。」
可恶!他凭什幺享受白菱的香味。
「妳这幺美,光见了妳就心痒难止,有谁不急呢?」
「可是,爷儿……咯咯。」
声音渐小,没话说了?糟糕!
屋内最后只听到白菱的轻笑,接着静寂了下来,黑絷慌得终于推开阁楼门扉。
「终于进来啦?」把玩着手心中盈握着的翡翠玉珠,一张酷似九王爷的男孩面孔横在黑絷眼前。
白菱一手托着下巴,坐得与这名李爷距离非常远,远远的绝对没办法碰着。
「十三?」本想以巡视醉月楼各个角落为借口,但看到「李爷」时,忍不住出声。
「黑絷,你果然在这,不枉我来通风报信。」十三挑眉,正中下怀的朝黑絷笑着。
他可没忽略黑絷脸上的不自在。
「你们是故意的?」
「白菱一搭,我就一唱啰!」十三贼贼的说。他玩黑絷玩得很开心。
黑絷责怪地看向白菱,后者无所谓的朝他耸耸肩。
先谈正事要紧,虽然他不明白为何白菱要耍他。
「十三,原来醉月楼的后台就是你,难怪没人动得了醉月楼。」到头来醉月楼根本不需要他来撑腰,不过白菱闹赵高駪那次,为什幺姚翠娘不去找十三而找九王爷呢?
黑絷恍然大悟。
姚翠娘为了撮合白菱与他,也花了不少心思啊!
黑絷的脸色读不出情绪,十三误以为他不悦,「黑絷,你先别气,我的功用可没你大,醉月楼有麻烦时我不能出声,白菱有难时我不能出手,一切只能暗地里来暗地里去,怕一张扬出来,阿九与其它兄弟就来争醉月楼这块肥肉的,我却又不能不管醉月楼,怪只怪在醉月楼中有个人和我的关系,就同你与阿九一样。」这关系,是主仆……还是其它什幺的,大家心照不宣,因为说开了不只一个人会死,只能一辈子这样隐晦下去。
「啧!你可别说是谁,我们全都不想知道。」白菱一嗔。真受不了这些皇族,到处留下儿子女儿兄弟姊妹。
「我的白菱姑娘,我只说过姚翠娘与我情同主仆,她每个月可向我进贡不少呢!其他……我什幺都没说啊!」十三转而朝白菱贼笑,黑絷在场,他就不避嫌的移近白菱,伸手想揉揉她的头发,被闪开。
「十三,你倒是来通什幺风、报什幺信?」黑絷的脸一沉,刻意忽略了十三的举动。他知道他的离开惹恼了九王爷,而九王爷早已派了许多身分与他相当的杀手伺机取他的命。
那个翻脸和翻书一样的娃娃脸、笑面虎会这幺做,他早就料到了。
「嗯,这要从头算起了,两个月前你与阿九大吵了一架,决定解决手上所有的案子便退出王府开始,府内所有人都动起来了,毕竟你厉害过头,与你为敌太危险,又忌惮你这人才不帮自己反而壮大别人,不如抓对时机解决你,可阿九又贪你去了结他的政敌与逆党,没想到探了们苦苦跟了两个月,在你解决陈重前就失了你的溂!!
这些她都不知道!
檀口微张,白菱吃惊的瞅着十三与一点也不吃惊的黑絷。
「兄弟阋墙,互相残杀,似乎已不是那幺遥不可及的事。」十三轻叹。
「然后呢?」
「姚翠娘送陈重去官府,我和阿九都循着线索发现你在这里。」当然还有其它对黑絷虎视眈眈的人也发现了。
「醉月楼还有你撑着,不怕被他们踏平。」
「是啊,在阿九使计之前,我是还能撑着。」十三苦笑。
「喝!使计?是说花国状元的事吗?九王爷还是没有打消接我入府的念头?」白菱惊呼。
花国状元之选已过,她和姚翠娘可不敢大肆张扬,在非参加不可的情况下,醉月楼的花舫几乎没有装饰,厚重的帘幕将船上所有的姑娘遮得密不通风,只差没有挂上「不要选我们」的牌子了。
姚翠娘还大大感慨,错过了这一年一度的花街大选,以及名利双收的机会。
「聪明的丫头,妳还不知道阿九在打什幺主意吗?他是铁定会让妳成为花国状元的,因为妳害他最得力的杀手甘愿花两个月的时间杀遍南北也不肯留下来,阿九怎幺可能放过妳?」十三顽皮地又要揉揉白菱的头发,白菱再闪。
「你别多嘴。」看不过去十三频频轻薄白菱,黑絷往白菱身旁一坐,揽在她纤腰上的手宣示了主权。
「为……为了我?」呆愣的看着黑絷,她要他的时候,他不是说「很难」,打碎了她的希望吗?
现在想来,他只是少言,并没有拒绝她。
很难,并不代表不可能;很难,他还是想办法到她身边了。
白菱感动得牵起黑絷的手,他的响应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哦噢!十三很有趣的看着这一对。终于出现了一个人,让黑絷肯脱离九王爷府那黑暗的日子。
「现在只有想办法解决问题,时间不多了。」
「再急,也不是燃眉之急吧?」
「花国状元的封号一下来,阿九就能理直气壮地动白菱的脑筋,你说急不急?我建议你们还是细软收一收准备开溜吧!白菱,妳要不要来我……呃……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告辞、告辞。」他收到黑絷杀人般的眼光,赶紧打道回府。
才起身,就和冲进来的姚翠娘撞个正着。
「哎呀,我的天啊!十三,大事不好了。」姚翠娘手中握着手谕,数十名贵族名士齐力推崇白菱受封为花国状元的手谕。
虽然是预料之中,姚翠娘依然哀叫。
这……不合理啊!九王爷是铁了心要把他们推上死路。
「姚姊,妳撞昏我了,昏得我好难过啊!我要回王府养伤去。」十三抚着额头,逃难似的离开。十三可不想留下来蹚这浑水,况且黑絷想蹚,他干嘛不要命的与黑絷抢。
拦不住跑得像飞一样的十三,姚翠娘转而瞪着黑絷,在他对面一古脑的坐下来。
「好,该我们聊聊了。」姚翠娘笑得咬牙切齿。
「哪件?我要了白菱这件,还是九王爷打算要白菱这件?」上一刻是十三,下一刻是姚翠娘,看来他得要习惯行事如旋风般的醉月楼。
「你不说我还忘了!」姚翠娘的气势顿时升高半截,她几乎抓狂。
这黑絷,居然趁着蚀魂香的毒性要了白菱,那他们该怎幺知道黑絷的心意,能否安心把白菱托付给他?
真心与情欲,差就差在瞬间与永恒啊。
「要我赎白菱,还是打我一顿丢我出去?」
「你在开玩笑吗?」谁打得过黑絷!「白菱是我的好妹妹,遇上了真命天子,要我送她出去也成,再倒补五十万两让白菱一辈子不愁吃穿。」
「我养得起她。」黑絷失笑。怎幺现在好象在市集中论斤论两卖肉。
被卖的肉有意见了。
「姚姊,我今天说过,我不要离开醉月楼,一辈子都要待在这里,将来年老色衰,我还要和妳一起当老鸨呢!」她瞧了黑絷一眼,难掩失望,「况且……他不能接受我这个花魁的身分,我们走不下去。」
「和我一起当老鸨?」
「原来妳刚刚在试我!」黑絷与姚翠娘一同吼着。
「你确实很在乎我的过去与我成为花魁后养成的性子。」见黑絷要摇头,白菱拉起了他的手,将他的大手按上她的胸。
「妳做什幺!」他的手像烫着似的拿开。
「我是花魁,浪荡是我的性子,出钱的大爷都能这幺碰我。」大概吧,敢这幺不尊重她的客人会先被她赏一巴掌,不晓得黑絷有没有发现她剧烈的心跳?
「我不要听妳说这些。」他瞇起深黑的双眼,看不透她葫芦里准备卖什幺药。
她与姚翠娘似乎讨论了一天,看来打算告诉他什幺。
「不,你必须知道,我是花魁、我是妓女,没有三从四德,不讲贞节矜持……」
「我娶妳。」
「我每天接不同的客人,我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也不容于世俗的眼光……等等!
你说什幺?」正滔滔不绝数落自己的缺点,黑絷的话犹一声响雷,劈得她七荤八素。
「我们成亲。」见她可爱的愣住了,黑絷再次说出最美丽的请求。
「不……不要。」白菱夸张的跳离黑絷的怀抱,一脸惊恐。
黑絷皱眉。被拒绝了?他没听错吧?
「我……我不想成亲,这辈子都不想,因为没有人能够接受我的,我也不想改变。
」她惊讶自己有些动摇,也惊讶自己否认得如此快速,不嫁似是根深柢固的观念。
她太美了,早已领悟自己没有相夫教子的命,如果要求门当户对,她只能嫁寻常的老百姓,没有权势的老百姓根本保不了她,被掳被卖被轻薄一直是她活了十几年来不断重复的命运,依附权势呢?她只能当个侧室小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老一生在妻妾的争宠与勾心斗角间打滚……这两样,她都不要。
跟黑絷呢?跟了他,只因他们有相同的伤口吗?
她知道,他们很像,不甘于命运的安排,却又不得不屈服。
因为这份相似,他们互相吸引,她不要这一时的激情。
「那昨天算什幺?」他动怒。
「昨天……只是我情不自禁,而且我并不是要献身求你负责。」她慌张的眼神左右乱瞟,姚翠娘不知什幺时候离开了,没有人给她当挡箭牌,「我是花魁,对我来说这一夜并没有什幺特别。」
他猛地扯住她的手臂,「不要说出会让妳后悔的话。」
「你弄痛我了!你这个喜欢使用暴力的男人!」她想起还在隐隐作痛的脚踝──这男人特别的怪僻。
「希望我温柔,妳就不要乱使脾气。」
「谁说我在使脾气了?脑袋瓜子不清楚的是你,你!」她拚命挣扎,黑絷抓着她的手却不肯放松,「你以为我们俩温存了一夜,世界就改变了吗?我还是醉月楼的花魁白菱,你懂吗?就好象你们男人见了美女就想拐上床,却不见得要将人娶回家一样,我对你是单纯的欲望,因为你吸引我,所以我想要你的身体,无关情感……」
啧!她在说什幺啊!她现在羞赧得想挖个地洞躲起来。
「不要自暴自弃。」看她辩驳得脸都红了,他笑,松开了手,回复王者般的从容,他只要确定他们是互相吸引的就好。
「我没有自暴自弃!」她像只背毛全都竖起来的猫,「这一切都不会改变,我还是花魁,你甚至还是九王爷追杀的目标!」
「这个已经不是问题了啊。」让九王爷杀不到他就好了。黑絷事不关己的挑眉。
不是问题?那为什幺她觉得他们之间问题重重?她在他眼前拚命跳脚。
「妳到底要告诉我什幺?」换他撑着下巴,饶富兴味的问。
「我只是空有美貌的花魁,你因为我的美要我,将来就会因为我是妓女而不要我。
」这是她深信的。
黑絷一脸不敢置信。就为了这个原因,她不肯嫁给他?他以为他这幺肤浅吗?
「不,绝对不会。妳不相信我们之间互相吸引的感觉能持续下去,可以,时间会证明一切。妳如果觉得我们就算成亲了也会分开,我只能说我会努力实践我的忠诚来打破妳的疑虑。只有一点,我绝对不会因为妳的身分而弃妳,在我爱上妳的时候,妳就已经是花魁了,白菱,我看上的是身为花魁的妳。这身美貌,是妳的;豪爽不拘的性子,是妳的。我就是看上了这些,为什幺妳又以为我会嫌弃这些呢?」
她红了眼眶。
蚀魂香的余毒还在吗?为什幺黑絷仍然在对她说着甜言蜜语呢。
唤他黑木炭,起初她真以为他沉默寡言、木讷正经,没想到他对她完全不是那幺一回事,除了老是逗得她脸红心跳以外,他对她表现出的执着,每每敲痛她心底最深处。
太幸福了,反而让人却步。
她一直盼一个能接受她全部的人,一个能全心全意保护她的人,盼到了,她却不敢紧紧抱住他,只怕最后她伸出了双手,却只能拥抱空寂的黑夜。
「不……」她退了两步,压低着脸,生怕黑絷发现她的泪眼,「你我之间充满太多不确定,谁能把握将来是什幺样子……」在醉月楼待了那幺久,她看到太多薄情寡义的先例了。
老说自己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其实她被困得比谁都紧,自认已堕入青楼失了贞节,所以否决了自己能享受幸福的一切机会与权利。
黑絷也看透了这一点。
「妳到底要我怎幺做?」他无奈的低喃。
「当我的专属护卫,我一直没有改变这个初衷。」
「可以。」她不要他们之间太复杂,那他便试着从相遇之初再来一遍。
「你知道这代表什幺意义吗?」白菱低垂的头,看不见任何表情。
「我只保护妳一个人,妳会是我最重要的人?」说出心意,黑絷依然不明白,等了一天,姚翠娘与白菱到底打算给他什幺意外的惊吓!
白菱心底一震。对,一个伴在她身边的护卫,这就是她要的,就是她要的,她不能再奢求太多……
「你是醉月楼内,我花魁白菱专属的护卫……」
「所以?」
「我明天起继续当我的花魁,你不得有议。」
她也丢下平地一声闷雷,劈得黑絷七荤八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