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伸手取来塑胶瓶装的洗发精,用里着石膏的手臂和身体夹住,想把瓶盖打开,但瓶盖做得跟香槟瓶塞一样,打都打不开。
接着她又试着用毛巾固定滑溜的瓶子,也试了用牙齿、甚至脚趾开瓶盖,但那该死的瓶盖就是打不开。
她做了个深呼吸,压住往上冒的怒气和挫折感,再试了一次,然后便气得把塑胶瓶用力往墙上丢。
这个幼稚的举动让她感觉好多了,她满意地躺回浴缸里。
突然,砰地一声,夏萝还以为炮弹打了过来,一看是星野曜破门而入,她尖叫一声,慌忙往下滑,只露出脖子以上,还有那只上了石膏的手臂。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还好她是洗泡泡浴,不然不就被他看光了?
“你敲了墙壁。”他边说,眼睛边往浴缸瞄。
可恶,只看到肥皂泡泡,什么都没看到!
“我没有!”
“你有,我听到好大一声巨响,还以论你滑倒了,所以才冲进来。”
“噢,我不是敲墙壁,我是把洗发精丢到墙上。”她笨拙地说,“麻烦你帮我打开瓶盖。”
他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捡起洗发精,扭开瓶盖后递给她。
“你可以出去了。”她连一声谢谢也不肯对他说。
“我还不想出去。”他一面说,一面脱去衬衫,将它挂在钉钩上。
“你、你要干什么?”她惊慌地问。
他对她挤挤眼。“和你一起洗鸳鸯浴啊?”
“你、你不要脸,乘人之危!你给我滚出去!”她又不能站起来把他推出去,只能用骂的,看能不能把他骂走。
他轻笑一声,“我只是要帮你洗头而已啦。”
“别开玩笑了,我可以自己洗。”
“你连瓶盖都打不开了,还想自己洗头。”他跪在浴缸旁边。
“我说我自己洗!”她用惊人的音量喊出。
“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到。”他把洗发精倒在她头上。
她气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有拉下嘴角说:“别弄到我的眼睛。”
他强壮的手指搓揉着她的头皮,她觉得自己像只被人梳理毛的狗。
果然他说:“我虽然常帮我家的狗洗澡,但这是我第一次帮女人洗头喔?”
“噢,我真是受宠若惊。”一听就知道她是虚情假意。
她的头发洗好后,他拿起架上的海绵,拂开她的头发,开始抹她的肩膀。
“喂、喂,你太得寸进尺了吧?”她气恼地说。
“你后面洗不到,我帮你搓几下。”
“不用了!”她忍无可忍地说,“你再不出去,我、我就哭给你看!”
“好啦、好啦,我出去。”他走过去拿衬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夏萝赶紧把澡洗完,出了浴缸后,她很快把身体擦干,套上干净的内裤。穿内衣时,她发现她不可能扣到勾扣。
她只好先穿上白色的T恤。她低头,看到自己的……她简直想哭!
这个样子不引起那个色狼犯罪才怪,早知道就不洗澡了。她宁愿身上发臭,也不愿意给星野曜看到两颗花生米。
她走进卧室,从衣架上取下黑色的T恤,直接套上去后,她的心情稍微好一点。
她走到窗前,一面看海,一面用手指撩拨头发,让热热的海风吹干她的头发。
她突然有点疲倦、有点精神恍惚,她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又搭了十几个钟头的飞机,她决定小睡片刻。
夏萝头发湿湿地躺到床上,头才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星野曜站在床边,注视夏萝的睡靥。她那漂亮而凌乱的头发,看起来好似经过一夜缠绵,他轻轻拨开她脸颊上的几绺发丝。
脸上轻柔的抚触弄醒了夏萝。原以为是窗外飞来的昆虫,伸手想赶走它,等碰到一只温热的手,她才惊慌地张开眼睛,赫然看到星野曜。
“你又随随便便进女人的房间!”
“我习惯了。”
“坏习惯。”她嘀咕抛?穑?“几点了?”
“七点多。”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你怎么穿两件T恤?”
她缩了一下身子。“冷气太强了。”
“可以调小一点啊。”他问她,“你要下去吃?还是叫什么吃的东西来?”
“下去。”既然都要面对他,她宁愿选择去人多的地方。
旅馆附设的餐厅在一楼。听说主厨是法国人,连续四年荣获米其林一颗星!
他们在窗边面对面坐下,侍者将餐巾铺在她腿上,而后将菜单递给她。
“你点。”
星野曜低着头,赞着菜单,对侍者叽哩咕噜说了一堆西班牙话。
这人,叫他点,是因为她看不仅西班牙文,而他也不问问她想吃什么,或有什么不吃,就这样自作主张替她点餐,万一点到她不敢吃的蜗牛……她就整盘倒在他头上!
夏萝看向窗外。天竺葵伸上了窗台,叶子和花随着下山的太阳而萎缩,窗外的人们穿着轻便的衣服,悠闲自在地走在鹅卵石路上。
侍者端来饭前酒,星野曜向她举杯,“敬你!”
夏萝一口喝光。“嗯,甜甜的,蛮好喝的,能不能再要一杯?!”
星野曜优雅地招手,侍者走过来,他又要了一杯饭前酒。
她看了看四周,没有多少人在用餐。“现在是吃晚饭的时间,怎么只有小猫两三只?”
“欧美人晚餐的时间大部分是八点以后,而西班牙人更晚。”
接着星野曜告诉她,西班牙人一天要吃五餐,早上起来先在家里喝杯咖啡,配上小面包,起得够早的话,还可以先读几段头条新闻;到公司就定位后,十点整,西班牙人有半小时用餐时间,这时上场的就是丰富的早餐。
接下来办公时间延续至下午两点钟,中餐时间上场,吃饱饱后想睡个觉了,几乎全西班牙的商家都进入午休时间,四点钟才开始再度营业、办公。
吃了三餐,第四餐在晚上七点左右,下了班先和同事、朋友到酒吧吃点简单的Tapas,就是有点儿类似下酒的小菜,种类选择极多,家家提供的都不一样,最常见的大概有烤肉串、蛋卷、橄榄、火腿之类的东西,吃吃喝喝聊聊,到了十点左右,才开始准备用晚餐。
夏萝吐了吐舌头。“还吃得下喔……”
开始上菜。前菜生煎干贝一上桌,就让人胃口全开;主菜烤羊肉则香醇细嫩,十分可口。
吃完巧克力布丁后,星野曜问:“我点的菜你还满意吗?”
“菜好吃又不是你做的。”她刻薄地说。
他从长裤口袋里掏出“喜路登”香烟。“我可以抽烟吗?”
“我倒不能想像你抽烟前会礼貌地先问过别人。”他那种人应该是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会顾虑到别人的感受。
他扬扬眉,“事实上你又了解我多少呢?”
“我一点也不想了解你。”她立刻说。
“我倒是很想了解你。”他看着她。“你怎么会做小偷?”
“我不想告诉你我的事。”她面无表情地说,“我要上楼睡觉了。”
“现在睡觉,我不相信你睡得着,走吧,我们去海边走走。”
散步时,他们一句话也没说。月光下的海滩让人觉得格外宁静,夏萝用脚轻轻拨一下沙,细沙就随着风轻盈曼妙地飞扬起来。
突然间,她玩心大起,脱下了凉鞋,光脚踏在松软而尚有余温的沙滩上,迎着风往海洋跑去,海浪向她卷来,双脚浸在水里,她用力踢起一朵朵的水花……
星野曜注视着夏萝。真像个小女孩!他慢慢走近夏萝。
她感到颈后一阵灼热,转过头来,看见星野曜笑容灿烂地看着她。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笑。
“你有酒窝!”她噗哧笑出来,“你那张脸和酒窝一点也不配。”他的脸让人觉得他不是个好惹的家伙,但是酒窝却让他“破功”,使他原本刚毅俊挺的五官平添几分稚气。
“我知道,所以我尽量少笑。”
海风一直吹在她身上,可以清楚地看到T恤上有两个凸凸的“圆点”!他心中一荡,幻想他伸出手,轻轻地摸揉……
夏萝一发现到星野曜的目光,立刻将手臂交错在胸前,叱骂他:“色狼!”
“我什么也没做,你不可以骂疑?恰?”
“你本来就是色狼,还不承认!”她高高地噘起嘴巴,“盯女人胸部看的色狼!”
“照你的说法,那全天下的男人不都是色狠,没有男人不爱看女人的胸部和臀部。”他慵懒地说,“何况你又没穿胸罩,只要是男人都会行注目礼的。”
“你以为我爱不穿胸罩?我只是扣不上扣子。”
“怎么不叫我……”
她火气直往上冒。“你别想我会引狼入室!”下午浴室事件已经让她很怄了。
“称安勿躁,先听我把话说完……怎么不叫我去帮你找女服务生来帮你扣?”
她的肩膀垮了下来,像被打败的公鸡。“那明天早上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