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个身材丰满,穿着火辣性感,看来像是在街头十足大姊大的美少女,其实是今年已经二十八岁的女警祁珊,她也是这个小小警察局里,唯一屡被市区警局调去协办案件,屡破案件却又怎样都升不了官的刑事组女警官。
局长办公室外的走廊,捧着两杯茶正要走进门的秘书阿姨,一见到她,慌得连手里的茶都不顾,就往旁边的地上一丢,只想要尽责的阻止她。
「祁小姐……警官,局长在开……」
随着茶杯落地的声音,局长办公室的大门也同时被踹开。
「你给我说清楚!」推开秘书,踹开大门的祁珊,一看到办公室里其中一位较年轻,却一脸惊愕的男人时,她立刻摆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你好!」
但不到一秒,却又转头面对她的长官,也就是身为她二十八年来的父亲局长,对着他老人家一脸愤怒的神情,丢下了手上已经快要抓烂的那张纸。
「请告诉我!这封卸职令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哼!」也如同过去的二十八年,每次她老爸祁封邦都用鼻孔来表示自己的怒气,那里正像喷火龙一样一开一阖,「光凭你这种态度,我就可以直接免职你了,卸职还是给你面子。」
小小的警察局里,窝着一个二十年前曾经风光一时的神探,祁封邦,如今,他只是顾着一个小小警察局的局长,偶尔带领着局里的一些人才,去破一、两个年度走私案罢了。
「哈!我还面条咧!我才刚破案,还有两个星期就要去当证人,你却要我卸职去躲起来?这样我还算是个优良的警官吗?」
「你优良?对!你拿到的优良破案纪录是很可观,可是比得上你写的悔过书可观吗?」从抽屉里随手取出一个大文件夹,里面塞满了纸张,多到可以当成废纸卖的地步。
「这也不是什麽新闻了。」看到那叠悔过书,祁珊的睫毛眨都不眨一下。她除了打打杀杀外,什麽都不会,就是会拿乔!
「就是你这种态度,才会调不成城区的刑事组。害我每年都要为只剩你一个人的刑事组,多写一份报告给上级。妈的!你这个不肖女,还敢给我这麽嚣张?」
「这……局长!我看我等一下再过来……」
在一旁一直不吭气的男人,也是这次祁珊破获的大型毒品走私案件的主任检察宫,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冒出这麽一句。
「不用!检察官!你给我评评理,我这女儿竟然这样……」
「说在局里要撇清关系的人可是您唷!局长!」
「你……好!那就算是长官的命令,你也得给我去躲起来,听到没有!这次城区的张伯伯说,就连检察官每个人身边至少都安排一组人马保护,就只有你,根本不顾他们的命令。你身为最重要的卧底证人兼破案警官,你到底有没有概念自己会有多危险?」
「是呀!祁小姐!」
「叫我祁警官!」祁珊对检察官怒目而视,这家伙竟然在这里帮腔?毁了他们父女俩对战的公平性?
「你不可以对检察官无礼!」
压根儿不理父亲这种浮面命令,祁珊命令自己的语气冷静下来,她今天来,只是为了扞卫自己的自由。
「我是个警察。而自古以来,向来只有盗贼躲警察,哪有警察躲盗贼的道理?总之,不管是张局长下这样的命令,或是您下这样的命令,岂不是要我去向那帮害我去刺青的混蛋示弱?」知道父亲的倔强个性,祁珊只好换个理智型进攻法。
「你这个女人,真是头壳坏去。你非要我去跟检察官申请禁制令,或是证人保护命令,你才会乖乖的听话吗?凭你的资质,早就可以升官了,你偏偏老爱惹祸,不听命令,要不是有我罩着你,你还不知道会被免职几次……」
「不要跟我提那些陈年往事,卖你的恩情,我只是做警察该做的事而已。你要申请禁制令限制我的行动?该死!我要上法庭给那些家伙好看,可不是要做个缩头乌龟。」
「好看?哈!到时候不要让我看到你的屍体好看就好了,可恶!我身为父亲,又身为你的长官,我给你的命令这麽难遵从吗?早知道当年让你去当体育国手就好了,偏偏叫你来考警察,自找麻顶……」
「不合理的命令我无法遵从,不过当警察真的满过瘾的……」想到刚刚被她摔出窗外,那个血流满面的混蛋,要是在柔道或空手道的比赛,这麽过瘾的场面可是不容易见到。
「不要再说了!」祁封邦对这个女儿根本就束手无策,「你明天就给我去住你曾祖母家!」
「……」祁珊的脸色瞬间刷白。「我不要住鬼婆婆家理。」
「这次由不得你。」
为了女儿的安全,祁封邦下了最後通牒,也是对祁珊最具威胁性的命令。「要是你这次不听我的命令,我就调你离开刑事组。别的警局外借时,也一律不准。」
身为她的父亲,他当然知道她的弱点。
祁珊猛地倒抽一口气,这种威胁跟去住鬼婆婆家比起来……似乎还严重了一些。
瞪着父亲老半天,地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一样,她转向在一旁被这父女俩之间的唇枪舌战吓得说不出话的检察官道:「检察官!我可不可以告我的父亲利用职权,对下屡性骚扰?」
「祁珊!」
还没有听到检察官的回答,祁珊已经被她父亲的怒吼给震出办公室外。
可恶!
这一仗她是输了,可是真的要她乖乖的去鬼婆婆家待两个星期吗?
该死!要是她这麽做了,她就不姓祁!她刚破获的这个人口贩卖集团案件,还有太多的例证要蒐集,除了她,这事没有别人能做,检察官也深知这次案件的难办之处,否则,他们不会请求调派这麽多的警力去保护他们。
然而,看着他们那副畏畏缩缩,在还没找到起诉有力证据前,就只会先寻求保护的懦弱模样,就让她有气。
要是案子真的丢给检察官去办,只恐怕还没办到那些人的罪,就先被那些人利用管道给整死。
开玩笑!那些家伙还曾经想把她卖到非洲去呢!
这仇,她一定要亲自报!
祁珊的曾祖母,不消说,是祁封邦的祖母。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老人家今年已经将近九十岁了,还一个人住在山里,而且不是普通的山,是一个地气阴森,却是很多人埋祖坟的好风水之地,一个近海,而且感觉上与世隔绝的山区。
这地方,从小就被祁珊的妈妈称为鬼地方,而且非到逢年过节,祁珊跟她妈妈是打死都不会来的。
但是,除了鬼婆婆--不!祁婆婆那种年岁已大,看破世事,甚至自己有些道行的人敢住在这里之外……
还是有些人爱住这种鬼地方。
而且觉得这种鬼地方真是美丽极了。
不消说,最出名的侦探作家,瞿吾森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对於他来说,住鬼屋住坟场旁不但不可怕,还很怡然自得的能够享受这般的「清静」。
在台湾东南部明媚的阳光下,这里的环境美丽的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这栋小别墅是瞿吾森寻寻觅觅,找了两年才找到的秘密基地,这里可以帮助他保持他的灵感,让他维持着写作兴趣。
那座被小小的坟墓山占领,终年幽暗清静的竹林,还有断崖所围绕的小别墅,正是他最喜爱的地方。
断崖下方,吹自海上的风,总是时而低哑时而狂啸的穿过竹林,引起竹林不断的哀鸣,这样的声乐,是他夜里孤寂一人,与电脑为伍时最美的背景音乐。
这栋小别墅是双并式的,一边面对着坟场与大海断崖,另一边则面对着小小的产业道路,跟道路对面更多的坟墓,左右两侧则是幽暗的竹林。
不知情的人,见到有人出没在这栋阴森的小别墅时,总不免会联想到这楝小别墅是否是某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非人类」所居之地。
但是,相反的,他也不是这麽不食人间堙火的,他还是个极爱与美食为伍的享乐主义者。
所以,为了这一点,他特地重金礼聘,要求这栋小别墅的原来主人,也就是这里坟场的管理人,其实也算他的同居人,因为她还住在隔壁,今年高龄九十多的祁婆婆,替他打点每天的三餐。
「阿森!吃饭了--」
「好--」回应的声音从竹林深处传来,瞿吾森阖上他的手提电脑,从石椅上站了起来,而摆着电脑,他当成石桌的地方,赫然是一具石棺。
竹林间隙中,点点夕阳昏黄光芒轻洒过的暗影处,走出来的却是一个高大而优雅的身影。
他,瞿吾森,今年二十八岁,事业「小小有成」,从高中时期开始写了第一本灵异推理小说後,接下来一年约三本左右的产量所产生的利润,再加上利用那些金钱,对股市与科技方面类股的远见投资,以及合资设了几个以资讯类产品为主的工厂,让他在这样年纪轻轻,别人还在为筹措结婚基金焦头烂额的年纪,他就已经是避女人唯恐不及的年轻资产家,超级黄金单身汉了。
再加上他高大的身形,和一张白净优雅却五官英挺潇洒的脸,就宛如琼瑶笔下清末年初的白马王子,浑身高贵的书卷气。
在这个猛男当道的二十一世纪,他这样的男子虽已不若从前大受欢迎,可是由於他的身价与名气,加上那双微眯的迷蒙眼神,更显出他浑身上下所散发出一股不同於世俗的坏坏气质。
所以当他沉默地紧抿那双有棱角的双唇时,怎麽有女人能躲过他的魅力?
除了祁婆婆!
「要死了!小鬼!又跑去那个阴森森的地方玩电脑?叫你吃饭叫几声了?下次再不应我,我就叫道士去收你的魂。」
「知道啦!阿婆!」
「你给我注意点!我的曾孙女今天要来,不要又用你的死相去诱拐我家的乖乖!」
「乖乖?」瞿吾森偷偷的吐了吐舌头,不以为然的翻个白眼。老实说,他昨天听说阿婆的曾孙女要来後,就挣扎了很久要不要先暂时放弃这个没有人干扰他写作,气氛又绝佳的场所。
不过後来,他决定先保密再看看情况,反正阿婆向来也搞不清楚他在干嘛?更别提知道他是小说界有名的「炬森」,她向来只以为他无所事事的躲在这里玩电脑罢了。
而他只要不让她那个曾孙女知道他的真实身分,不就一切搞定?
「阿婆--」
才坐下就来吃饭,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腻的要死的女声在呼唤。
瞿吾森差点没把口里的饭喷出来。
看着婆婆走到厨房门口,去开门迎接那个声音颇恶的身影时,瞿吾森悄悄的起身,夹了一堆饭菜,想端着自己的碗筷走人。
「唉唷!乖孙呀!你怎麽就这样突然来了?阿婆重听,连车声都没听到。」祁婆婆的话,却留住了他的脚步。
对!他对那个声音的主人起了一丝不带偏见的好奇,虽然他还是不喜欢她的声音,却停下了脚步。
「我是骑脚踏车过来的呀!」
这回答让瞿吾森赞成的点点头,脚踏车的声音的确不大,可是,这里离最近的城镇也有十几公里,这女人未免也太……
他的思绪被一个娇小而俐落的身影打断。小背心小短裤,外带一双已经穿旧磨损的慢跑鞋,背着大包包,伴着祁婆婆走向厨房纱门,推开纱门,瞿吾森终於看清楚那恶心声音的真正脸孔。
他偷偷的抽了一口气!
乖乖!这可真是……
那张脸非但没有他想像中长途跋涉後的疲惫或汗流满面的神采,相反的,却是一张浓妆艳抹,衬着那张原本清秀俏丽的娃娃脸,有着跟她那做作的声音一般恶心的皮相。
那满脸浓厚缤纷却不突兀的色彩下,一双浓眉大眼,在看到他时,有着几乎让人察觉不出的错愕。
「来!吃饭!刚好一起吃饭!」
「好!婆婆!这位是……」面对习惯女人崇拜的眼神,瞿吾森挺起胸膛,准备听婆婆介绍他。
「喔!这是小鬼!」
祁婆婆的介绍让他胸口像是被打了一拳,但是倒让他看到了那女人眼中一抹清纯的笑意。
「婆婆,这位是……」他稳住自己的阵脚,露出了温柔而且迷人的潇洒笑容。
「喔!这位是我乖孙!乖乖!她可了不起……」
「婆婆!」一听到婆婆又要开始从她幼稚园的光荣成绩开始讲古介绍,祁珊连忙打断老人家的兴头。更何况,她这次来是要保密的。
「我打扰到你们吃饭,真不好意思!你们还是慢慢吃吧!我来之前吃过了,我想先去房间洗个澡,好不好?」
她依然用那有点腻又有点撒娇的声音说话,但是这次不知这为什麽,瞿吾森一反常态的,一点也不厌恶那样的声音是从一个有着这样的眼神的女人口中发出来。
「好!你的房间还是在……」
「我知道!」祁珊露出了一个有点发白,几乎称不上是笑的笑容,「还是在那个面对着整山坟墓的大房间嘛!」
「对!」
祁珊两步并一步的上楼去了。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阴森森的没人气,就连那个男人都苍白的像个鬼似的。这是祁婆婆二十年来的第一个邻居,搞不好也是个鬼!
唉!
她本来是想开车来的,没想到半路上,平常几乎不下雨的晴朗地方,竟然阴森的开始下起雨,不得已,为了保护最近篷顶刚坏掉的敞篷车,她只好借了个破仓库放车,然後骑了约一公里多的脚踏车过来。
这地方真是令人感到……
一打开房间门,偌大的落地窗外,就是白闪闪的坟墓点缀在灰蒙的细雨间。该死!她丢下背包,拉上窗帘,然後迅速闪进没有窗户的浴室。
先洗个痛痛快快的澡再说吧!
「婆婆!」一声尖叫,惊动了洗澡洗到一半的祁珊。
她立刻抽条大毛巾往自己身上围,然後冲出浴室,跑到楼下厨房,就看到婆婆摔倒在厨房门口的地上,一只脚明显的骨折,人则是昏迷不醒。
「不要动她!」她声色俱厉的警告。
那男人瞪了她一眼,「这种事还要你提醒吗?」
「你有没有车?」
「有!可是我叫救护车了。」
短短三秒间?
祁珊有点怀疑的看着他。
「我有卫星电话,一发出求救讯号,他们会随时搜寻我的位置。」
「唷?」真看不出这种鬼地方会窝着科技这麽先进的人!
祁珊仔细的检查了婆婆的呼吸,并找木条为婆婆的腿做最简单的急救固定措施。
弄了老半天,确定昏迷中的婆婆应该没问题时,祁珊才松懈心神,然後,看到瞿吾森望着自己的神情。
霍吾森写了不少小说,也实际去勘查过不少的场景或访问不少的人物,但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麽年轻的女孩身上,有着这麽夸张的刺青。
那刺青虽然没有任何帮派的暗记在,可是却也看得出是出自大师之手,若不是在帮派中有个不小的来头,恐怕还得不到这麽漂亮的七尾青龙在天,更别提,那是在这麽诱人的雪白肩头上……
这小女生的发育更是超乎瞿吾森想像中的好。
「喂!收起你的色狼眼,你叫的人要多久才会到?」祁珊倒了一杯水喝,婆婆还在昏睡中,可能是撞到头了。
可是急也没有用,她只能等救护车,因为如果外面那一辆宾士SLK是这个男人的话,的确不是个适合载运昏迷者的车子。
「你……」这女人讲话真是恶毒,虽然她对自己身上的穿着--那一条浴巾--是这麽坦然自在的令他赞扬,可是她那独断而且不礼貌的口气,让她的性感,在这麽一刻已经全然消失。
瞿吾森回她冷冷的一笑,「放心!我听到他们的车声了。」
「喔?」祁珊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耳朵很灵,因为她现在才听到。
「既然这样,你先帮我处理一下,要他们好好抬病人上车,我去换个衣服就下来。」她说完这番话,也不等瞿吾森回答,就迳自上楼了。
老天!这女人可真不是普通的自大。
「婆婆在这里。」
看着外面冲进来的人员,其中有一个是他生活上负责打理细节的专属秘书,简称管家同时也是他的责任编辑--章允人时,他连忙使眼色。
「原来是婆婆受伤了?」
章允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瞿吾森可是他们出版社的宝,他收到紧急讯息时,就冲上山来,路上才跟救护车会合。
但是他不懂为什麽瞿吾森要跟他使眼色,「怎麽了?为什麽要我……」
「这麽多人?」
祁珊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下面的人看着她,章允人给了瞿吾森一个了然的眼色。
「这位小姐是?」
「我是伤者的家属。你是谁?」祁珊看着章允人,这个人像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问题是他出现在这里干嘛?
「我是……」
「他是我的好朋友,刚刚那个卫星的求救发射装置就是他的。」瞿吾森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到底多有钱,有钱到有这样的专属秘书在。
「喔?」祁珊快速的扫了章允人一眼,骗谁呀?那家伙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不到两万块,会有那种昂贵的半死的卫星科技装置?
但因为事情无关於她,所以她迳自掠过两个陌生人的身边,跟着救护车随行人员登上救护车,而她看来,对这种事一点也不陌生。
「老天!好呛的女人……」
「你还没看到更呛到的呢!」对於她背後的青龙,老实说,瞿吾森印象深刻到很想和她亲热。
「长得不错!」
「太辣了!虽然难以入喉……」他否认着,但自己心底却在检讨。
他,瞿吾森虽然年纪轻轻,可是见过的女人也下少,可是怎麽遇上这个才不过一个小时,下半身却觉得这麽容易动情?
「你不是最爱特辣的麻辣锅?」
「闭嘴,章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