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章 都是狗屁
大口乡派出所里,所长周广才红光满面的坐在椅子上品着幽香的信阳毛尖,他一向不喜欢吵闹,不过今天不同公室外面的吵嚷声似乎成了天籁之音,让周广才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接待室里,两男一女三个警员一直没有闲着。大口乡的乡民们一个接一个的走进来,控诉着傅阳的罪行,又顺便捎带着把大口乡派出所里的警员们赞扬了一番。李晨国和胡自立脸上被杨开揍出来的伤痕也成了傅阳和他的小弟们所为,“为人民英勇负伤”的两位片儿警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一丝哭笑不得的意味。
刚刚送走了一个老太太,又进来一个老头儿,老头儿颤颤巍巍的走进接待室,手上还抱着一面锦旗。锦旗上的字对于三位警员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为人民服务。”
老头儿还未说话,已然老泪纵横。“那祸害总算被除掉了,警察同志你们好样的。”老头儿说的话有些不清不楚,两颗门牙掉了,说话漏风。指着自己的嘴巴,老头儿道:“那天杀的打掉的。”
正说着,周广才走了进来,乡亲们争相跟他打招呼。周广才笑道:“好啦乡亲们,天晚了,咱明天再来行不?傅阳这小子已经废了,等他出院还要判他的刑,一定给各位出气。”
人高声喊道,之后人群里想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
“领导。”老头儿把锦旗递到周广才面前,“辛苦啦!收下吧。”
周广才乐呵呵的把锦旗接过来,握着老头儿干枯的手道谢。打走众人,周广才看着手里的锦旗直叹气。郭芳不解的问道,“所长,叹什么气呢?”
周广才看看郭芳,又看看李晨国和胡自立,笑道:“清官和贪官都贪心,清官贪名,贪官贪利。”说罢大笑了一声,对李晨国道:“去找个钉子和锤子,咱把它挂起来。”
等把锦旗挂好,周广才审视半天,对身边的手下说道:“我一直以为‘为人民服务’这几个字俗不可耐,现在才现,也挺高雅。”说罢又问道:“傅阳醒了没有?”
“没呢。”李晨国道,“他醒不醒不重要吧,反正福如良提供的材料也足够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明显不过。”
松陵想收购编织袋厂的地皮,福如良不卖,熊松陵便请傅阳帮忙。熊松陵算是幕后主谋了,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嘿嘿。”胡自立嘿嘿一笑,“姓熊的有钱啊。”
李晨国也笑了起来,“熊松陵要想把事情摆平,怎么也得出点血吧?”
周广才苦笑着摇头,“不好说,有杨开那混蛋在这儿,你们还想捞外快?”
“他在红玫瑰快活呢。”李晨国道:“他不就是拳头硬点嘛,大不了到时候多分给他点儿。”
“他要是能被钱买通,你认为姓江的那伙人还会死吗?”周广才哼了一声,手机响起,是熊松陵打来的。不出众人所料,熊松陵请他们去酒店吃饭。
周广才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抽烟。李晨国等人暗自吞了一口口水,他们怕周广才一时想不开,拒绝了熊松陵给的好处。
“所长……”胡自立轻轻叫了一声,见周广才没反应,又道:“您也快退休了,捞点钱养老啊。”
周广才点点头,又皱着眉道:“万一被杨开知道了……”
“他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知道呢。”李晨国有些急躁,“所长,您可别犯糊涂,什么狗屁名声,钱才是最重要的。”
周广才的脑袋有些乱,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崭新的锦旗,锦旗上的五个大字像是烈日的光辉,刺得他眼睛有些疼。“扯淡。”周广才苦笑着站了起来,“都是狗屁。咱们走。”说罢如释重负的朝外走去。
大口乡最高档的酒店就在通往派出所的丁字路口的南侧,周广才领着手下们兴致勃勃的走出去,所里空无一人。
学校的铃声响起,学生们喊叫的乱哄哄的声音传得很远,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涌出校门,或骑车或步行,开始往家走。许多上班族也在这个时候下班了,公路上一时间显得有些拥挤。
“周所长,下班啦。”有人跟周广才打招呼。
周广才微微一愣,循着声音看去才知道,说话的却是乡政府里的一个清洁工。平日里走碰头她也不会打招呼,今天离得好远就已经笑着喊开了。周广才有些别扭的回笑一声,疾步朝前走去。
路上时不时的有人跟周广才一行问好,让周广才很不适应,这些平时总拿眼斜自己的人忽然间这么热情,周广才和警员们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每有人问一声好,周广才就觉得添了一分堵,胸口有些压抑,喉咙里也仿佛卡了一口痰,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待走到酒店门口,一个在旁边摆地摊卖小饰的妇女高声喊道,“周所长,你们那个新来的同事呢?”
开?”周广才问道。
“是啊还真不是一般人儿,愣是把傅阳追的累趴下了,一脚踩下去还把傅阳的骨头踩碎了,真厉害。”妇女笑呵呵的扯着嗓子喊道,“对了,他有没有对象啊?哪里人?多大年纪了?嘿嘿,咱说媒的本事在大口乡可是数得着的。”
周广才讪笑一声,没理她。抬头看看酒店的金字招牌,眉头一皱,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拨了杨开的号码,开松陵请咱们在如意楼吃饭,你来不来?”
“废话,有白吃的饭不吃可就是白痴了。”电话那头传来杨开的叫嚷声,“等着我啊,我没到可别上菜,不然我把你下巴打到京城去。”
道了。”周广才挂了电话,转头看到李晨国等人抑郁丧气的表情,苦笑一声,安慰众人道:“他杨开在咱们这儿待不了多久,等他走了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红玫瑰歌舞厅里,杨开在小丽的胸部狠狠的啃了一口,提上裤子往外走。刚走到外间,就见柜台后的宋菲吐了个眼圈,笑着问道:“杨哥,这么早就走啊?”
“你不要住宿费的话,住这儿我都愿意。”杨开嘴里含着烟,呜噜的说着。摸出钱包,把今天的帐结了,从嘴里捏出烟头,在柜台上的烟灰缸里摁灭。
正欲走出去,杨开的眼角瞥到了烟灰缸里的一个烟头。一种国外的烟,杨开不认得。烟蒂上似乎有些透明的油,在屋里淡淡的粉色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