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五年后

京城戏剧名角儿苏果和张凭红首度离京表演,戏台上名角身段唱功不凡,戏棚下看戏的人潮挤得水泄不通,叫好声与掌声不断。

“借光……借光!”身形娇小的小乞儿动作利落的穿梭在人潮中,口中念念有词根本没人仔细听,台上精彩的表演完全捉住了观众的心神。

“借光,被借了就会光光……让过、让过,让我得手就罪过……”

小乞儿东钻西钻的总算钻出人潮,这同时,她手中也多了几包银两,用手掂了掂银袋的重量,她得意的眉开眼笑。

找了个小巷弄,她验收着今晚的成果。

“今晚的收获可真不错!”她笑得贼兮兮的,伸手入怀又摸出另一大包东西,口中念念有词,“这是今晚‘摸’到最大最重的东西了,就不知道是什么?”正要打开来看之际,一道冷然的声音由上头传来。

“不是自己的东西,我劝你别看。”

赫!在这黑暗的巷弄中忽然传来人声,很恐怖呐!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这是谁?那么大咧咧的出现在这里还对她说这种话!“东西在我手上就是我的,什么叫‘不是自己的东西’?难道你身上会有我的东西吗?自己的东西当然在自己身上,用屁股想也知道。”

“老是用屁股想事情,怪不得你不长脑袋!”不理会她用语粗鲁,年轻公子冷然的开口,“我的身上自然不会有你的东西,可我知道你身上有东西是我的。”这小贼,他真当自己行窃手法高明到神不知鬼不觉吗?

“喂!你混哪儿的?想来个黑吃黑吗?”

“只要把我的东西还我,今晚的事我当没发生过。”他初次南下又有任务在身,不想节外生枝。原来这年轻公子即是奉圣命南下巡狩的钦差裴雪。由于他初来乍到,对于本地的民情和官风吏治尚不清楚,因此暂且还不打算公诸身份。

“要东西没有,贱命一条!”她最恨别人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同她说话了!

身为乞儿,她不免常遇到这情况,可那些人都已经遭到现世报,她的毒师父所传授的毒技,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

她使毒有原则,绝对不玩出人命。而毒性轻重也依得罪她的情节轻重而有不同;用眼睛瞪她者给蹲茅房一天;眼和鼻孔一起瞪的则给上吐下泻两天;情况再严重些,那绝对让对方十天半个月的下不了床。

“把东西还我,一切好说。”裴雪的模样在暗巷里并看不清楚,可他冷漠的音调却十分威仪。这家伙只怕不是出身寻常人家。

瞧他对这东西好像十分重视的样子。“喂,你说这玩意儿是你的,那你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喽?”

“里头是玉印。”他无意多解释什么。

小乞儿用手摸了摸,唔……好像真是个玉玺之类的东西。“这玉印是干啥用的?”

“小兄弟,东西既已确定是本府的,就理应归还。”

本府?呵呵……虽在黑暗巷子里瞧不清楚这家伙的长相,无从猜测他的年龄,可凭他的声音,多少也听得出他的年纪不大。

小小年纪如此老气横秋,真是个没事装老的家伙!而且还乱有志气的自称本府,真是癫虾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不行!我看你不顺眼,不想还你了。”

“此印事关重大,如果你不想惹事上身,最好快快归还。”

威胁我?这男子在不知不觉中犯了她的忌讳。小乞儿秀眉一挑,打趣的说:“这么说来,这印对你很重要?”她大胆的欺身向前,与他距离不到数寸的侧着脸端详他,想把他看清楚……

呼……冷冰冰的“死人脸”,枉费了一张俊雅绝伦的潘安相!

“正是。”映入眼帘的这张脸……他觉得似曾相识。

一张满是污垢的脸,近看下才知,竟是如此细致……

他像谁?裴雪分神的忖想。

“哦,”小乞儿脸色一敛,“那我就更不能还你了。”

这小子恁地刁难人,岂有此理!“那也由不得你!”他出手如闪电,原本想直攻她肩头制住她,轻松拿走她手中的玉印,哪知小乞儿身形一转……

“非礼啊!你……你的手竟然敢摸我的胸?救人啊,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裴雪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落手处——他的手此刻正放在对方凹凸有致的丰胸上,温热的感觉直传至手掌。“你、你是姑娘?”一瞬间,他的脸烧红了起来,手也像遭到火烫般的迅速移开,身子跃开一丈有余。

裴雪的手一移开,小乞儿立即退后数步。

“我本来就是女的,是你有眼不识泰山。”说到“泰山”二字时,她还用手在胸前比画。这男人真眼拙呐!她胸前装了东西显得那么有肉,他还朝着她小兄弟、小兄弟的叫个没完。

还是乞丐就不能是女人的?回头跟毒师父说去,担保他被毒花一张脸!

“你……”

“只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我还不是女人,你方才摸到的是假货。”她伸手入怀取出两个尚有余温的肉包子,一看肉包早已变形,她叹了口气,“喂!你很不‘温柔’耶,肉包都快被捏爆了,这要是真的还得了,我看将来谁当你娘子谁倒霉。”

听着她的疯言疯语,裴雪忍往气。“把东西还我。”他话刚说完,一颗肉包从天而降,顺手捞个正着。

“露馅的算你的。”咬了一口多汁的肉包,她放意曲解他的意思。“东西还你了,别开口闭口说人拿了你的东西,小心烂了舌头。”

玉印还他?那未来的日子谁陪她玩呐?这城里识得她的人,每人当她是洪水猛兽、恶疾瘟疫般,谁也不肯跟她多打交道。

在寂寞的日子里,她得为自己找乐子。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块有“修养”的冰,不整得他变脸,卸下面具,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这样的娃儿也有?!他裴雪活到了二十岁,今天算开了眼界,这小乞儿几岁?十三四岁吧!一个十多岁的小娃儿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小姑娘,我要的东西不是这肉包,而是你手中的玉印。”他努力说服自己不与眼前的小女娃一般见识。“这样吧,你把玉印还我,我给你一锭金子可好?”一锭金子对一个乞儿而言,够用上一两个月了,更何况她那玉印是偷来,这是个怎么想都划算的交易。

而以他的性子,对这小女娃已算宽容。

“不好。”

“为什么?”裴雪有些不悦的沉了嗓音,尽管他脸上的冷漠并未改变。

“你愿意用一锭金子换这玉印,就表示它不只值一锭金子。我真跟你换了,岂不亏大?”

这样还亏?“你专做无本生意,怎么说都是你赢,岂有损失的道理?”

“亏多亏少都是亏,”她趁机数落他一顿,“一锭金子和十锭金子可差了九锭金。玉印在我手中可如同一只会生金蛋的母鸡,一锭金子成交,你说我亏不亏?”

这种话她也说得出来?别生气、别生气,和这种市井流氓他不需动怒。深吸了口气,“你要十锭金子?”

她一耸肩道:“不知道。”

他手握成拳,怒声说:“小娃儿,别太过分了。”

“我就是吃定你,怎样?”她一脸天不怕地不怕。“我告诉你,你对我说话最好客气些,否则惹得我不高兴,当心你的玉印被我拿去磨成粉,届时‘尸骨无存’可别怪我。”

“你敢!”

“就怕你心脏不够强不敢赌。”她乔宝岂是让人威胁大的!惹恼她,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虽然药师父教导她,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毒师父却告诉她,有仇不报非君子!但色师父的看法又不同了,他会先看招惹他的人是谁,若是女人,那就看姿色而定。

乔宝有三个师父,每个师父所教都不同,所以她不但武功路数奇怪,就连个性都有些特别。

古书中不是说过,顺性而为吗?若是如此,她觉得毒师父的说法化较贴近她的想法,也就是说,别人只要敢惹她,就得承受她的报复行动,绝对不顾后果全力反击。

那个用脚踹伤她丐帮弟兄的贪官罗知县,在十多天前喝下一杯茶后,现在还张着大嘴痴笑,回不了魂哩!

“我告诉你,你现在所要想的不是如何夺回玉印,而是如何哄得我高兴。”

哄她高兴!裴雪第一次被激得快吐血。他现在恨不得杀了她,哪来的心情哄人?

看着他欲发作的脸,乔宝摇了摇头。“像你现在这脸色就令人看了郁闷,要哄我可不行这样,我这人天生吃软不吃硬,你若让我高兴了,也许玉印可分文不取就还给你。”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说:“所以呢,想要东西就靠本事,是哄人的本事喔!不然,就算你和这玉印没缘分,我说了那么多你该了解吧!”

“你这娃儿真令人生恶!”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栽在人手中,还是个娃儿,令人气煞。

“你这‘老人’同样不怎么讨喜啊!”她嘴上从不落人下风,想了想,“算了,反正该要回来的,我也已经要回来了,就不和你计较太多。”方才他曾触及她的衣衫,那些毒物够他受得了。这是惩罚他一开始就以一种看害虫的眼神看她。

又是天外飞一笔!“什么意思?”

乔宝卖关子似的耸了耸肩。“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喽。”有些话说破了多没意思啊,等他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后,自然解得她话中玄机了。

她向他挥了挥手。“后会有期了。”说完便窜入一旁巷弄中……

裴雪并没有追上去,因为他知道,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在黑巷中和一个小地头蛇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是怎么也没有胜算。

真是出师不利,他才刚到这儿,什么事都未做就发生了遗失印信事件,此事非同小可,他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官印找回才行。

只见这丫头如此好玩,看着手中的肉包子,他也只能苦笑了。

堂堂一个镇国将军安南王,竟然会在代君巡守期间,落得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境地。

时也、运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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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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