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毒入膏肓摧肝肠
我将药丸双手接过,嚼碎吞下,登时觉得一股凉气刺鼻醒脑,又直窜而下,胸口的郁闷知觉瞬间扫荡干净,知道确是对症之药,大喜过望,连忙又对青袍法师磕了好几个响头,大仙大仙地谢个不停。
然而……很不幸的……我大概是中毒太久,头昏昏的,强运模板开了太久竟忘了及时收掉,好运走完刚得到生还,就要走霉运了。
青袍法师又随手对我施了个侦测,突然呆愣片刻,道︰「怪哉,通常一粒就有奇效,奢侈的给了你两粒,毒竟不能完全解开!」
「什么!」我也吓得脸色苍白,这才察觉不对,急忙把强运模板给关了。
「……你身上好像怪怪的,把上衣脱了给我看看。」
我依言而行,他看了我身上的铁背心,和脚环护腕显然是同一系列的东西,登时沉吟不语。我提心吊胆地等了半天,青袍法师才说︰「大概是原造印缄,怪不得侦测法术全无反应。」
「什么叫原造印缄?」我虽然这样问了,他却懒得答我,显然是觉得跟我解释这么困难的东西也是白说。我心中有气,便施展异能感应他的想法,马上得到了答案︰
所谓原造印缄不同于一般的法术镶嵌,用比较特殊的形式,比方说缎打一把宝刀之前,先在铁条上刻下具有法力的戎文,再用折钢法锻打把咒语深藏其间,这么一来,法术的效力会跟法具同在,不需要补充,也不可能用别的方法破去;唯一的缺点,随着法器本身的毁损,法术效力就会日渐衰微,无法补足。这种法具的法力影响,除非已经符合了原造印缄的动条件让它生了作用,不然一般的侦测法术无法探查出这其实是带有法力的器具。
「那么我身上的粗铁背心原造印缄的法术效力是什么呢?」我忍不住出声询问。
青袍法师「咦」了一声,显然对我知道原造印缄是什么意思感到难以置信,答道︰「恐怕和你的健康状况有关,之前它以棉薄之力稍微阻挡了毒气的入侵;现在却又干扰解毒剂的运行,让你体内毒素无法完全解开。」
「那、那把它脱掉就好了吗?我根本不知道是谁跟我恶作剧焊在我身上的,早就想脱掉了!」我急切地说。这可是毫无虚假,这个笨蛋的记忆中根本没有和铁背心相关的线索。
「你听不懂说跟你地健康相关是什么意思吗?你很可能原本就是将死之人。这铁背心中地原造印缄跟你地性命相结合。才让你活到今天;若是强行除去。等于把你地三魂七魄硬是从体内拔去。不死才怪。」青袍法师摇着头说︰「这状况太诡异了!通常这种情形除非找出帮你焊上这些法器地法师和工匠。按照原印缄来源地咒文编码过程一步步解决渗透其间地毒虫。不然根本无法解开。大罗天仙也无能为力。除非……」
「除非?」我焦急地反问。
「……我毕竟不是专业治疗师。也许专家可以有别地方法。救人救到底。跟我来吧!」青袍法师对我一指。我地身体便轻了轻。但并没有飞起来。
他讶异地又端详了我一阵子。这才问道︰「对了。你一直背着这么厚厚地铁背心。难道不重?」「背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他第一次露出对我另眼相待地神色。重新对我施展了另一个更强地传动术。两人一齐飘在空中。接着才施展突破空间法术飞走。
难怪法师们没事喜欢飘在空中。意念转位这种比较简单地移动法术可以精确地对自身施展。但可以移动更远距离、也更快地空间突破法术。只能指定概略地空间形状。如果连脚下地地板一起移走了。那是件很讨厌而麻烦地事情。
然而我们离去后不久。那精灵巡狩男子便在夜里回转过来。四下寻觅一番。既找不着我地去向。也找不着我地尸。他猜想可能是被这位青袍法师救去。又想已经被「硬塞」了两个便宜徒弟。再收留第三个人类孩童。爱侣怕更要着恼。不敢久留。马上离开了。
那些是我夜里睡了才得知。此时我眼前一花,竟已来到一处十分繁华的大城中,四处灯火通明,乍看之下还以为天又重新亮了起来。这个时辰本来就不算太晚,青袍法师随手招了一辆马车,便领我前往城中最大的诊所。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大仙?」我好奇问道。
「这里是夫艾瑞的都特亚凯城,别再叫我大仙,我也不过就是个法师。」他说。
我听他言下之意,一方面不打算对我透露身份,另一方面也没兴趣跟我有更多牵扯,连我的名姓都不想知道。哼,你瞧不起我,我还不屑被你瞧得起呢!就转头自己浏览城内热闹的夜街景,不再多吭半句。
到了诊所外头下车,迎向前来的护士见来者是位法师,不敢怠慢,连忙请出所里最好的治疗师为我看诊。专业的治疗师手法果然不同,先了解了我身上的毒素未解的原因,再用更细腻的手法送入细微的法力试图驱出和铁背心、护腕等法具的「原造印缄」法力纠缠混杂躲藏在我体内的毒素。只是手段虽然高明,这种办法却非一两个时辰之内就能搞定,一个疗程之后马上帮我安排了住院,于是乎我换上了诊所准备的卫生衣,之后也再没见过原本穿的那件粪扫衣,估计院方连考虑都懒得考虑,直接把它送进了医疗废弃物堆当中烧掉了吧。
我本来还以为这又是交到了好运,可以过一段吃饱睡、睡饱吃的舒服日子;哪想到不久以后剧毒即作开来,浑身剧痛难当,五脏六腑皆如被钝刀切割,虽然还没到生不如死的地步,可也差不了多少。幸好所里几位顶级治疗师全力的救治之下,病情日渐有起色。
那青袍法师大人在我漫长的疗程期间也来探望过几次,虽然始终没有透露真面目和身分,但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和我打屁聊天起来,也早已没有刚开始那么生分。有时聊得开心,法师大人的口气有些松动,我难免暗自窃喜︰虽然不能拜郭大侠为师,能拜黄药师为师,也算是不错了
虽然有感觉毒素日渐消退,作的间隔也一次比一次长了,然而治疗师向我解说治疗进展时,脸上始终挂着一样的虚假笑意,令我日渐感到不安起来。这天我也躺在床上,算算又隔了将近一星期,差不多又是那位青袍法师大人探访的日子,心想︰「我住院接受诊治也有一个多月了吧?究竟这毒伤要多久时间才能根治?」后来我细算了一下,现正好住院三十六天。
横竖躺着无聊,就动用异能往院外查看,这一看一下吓得我魂不附体,原来法师大人早已到了,正在院长室里向院内的席治疗师大雷霆中。
「出院!?你这帐单上开出这天价的诊疗费用,人没治好,居然有胆跟老夫谈出院!」
「法、法师大人息怒,如果您嫌费用太贵,本院不收分文分毫便是。」那治疗师虽然须苍白,但显然知道对方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怯生生地告罪道︰「魔族女王的咒法何等厉害,那少年体内的状况又复杂,本、本院本来就不敢承诺一定能治好此毒伤。目前那少年身上所中之毒已经大部分净化消去,唯有天顶、膻中、下腹三处的少许毒素怎么试都动弹不了分毫,再试几个疗程下去,怕也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哼!」法师余怒未息地说︰「那就把这孩子扔给我处理了?我若能替他想出办法,我还来找你们做什么!我只要他的毒伤治好,听你说的,倒像是老夫可惜这一点点钱财了!」
「不、不敢,不敢……」
青袍法师挥舞着拳头,激烈的法力像电流一般四窜,但终究压抑下来,只是把屋里吹乱,没有实际损坏任何东西。他深呼吸几次冷静一些之后,沉声问道︰「他还有多久性命?」
这也是我最关心的话题。老治疗师愁眉苦脸地说︰「调养得宜的话,深藏的毒素只会慢慢腐蚀他生命的根基,所以……至少还可以再活两年多。」
两年多!哈哈,哈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现在外头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也不知其中有多少人再活不过两年,本人一个多月前本应已丧命,若真能再活两年,也已经算是很多了。
这时法师大人还不放弃地追问道︰「这两年中难道全无办法可想?」
老治疗师头头是道地说︰「至少还有三个办法!」「快说!」「呃,第一,得到传说中的『爱力克杀』之类的多种万灵圣药,或能驱除那顽强的毒素……」「废话,传说中的圣药若这么容易得到,死人我也给医活过来!」「第二,俗话说自己事自己知,每人的身体细节,理论上自己是最清楚的,如果这男孩天赋异秉,能在两年内得到相当程度的魔法修为,当能在自己的体内,运用自己的护身法力与那顽强的毒素周旋,就算不能完全痊愈,也能更延些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