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瞬间,空气也静止了般,竟然嗅不出半点剑拔弩张的气息。
杨翾嘴边扬起一抹信心满满的淡笑:“林峰,你是否已经狂躁到连此刃也不认得?”
林峰彷佛被冰水狂浇而下,脑里忽然清晰通彻起来,望着杨翾手中的赤色月形短刃,闷哼道:“我怎会不认得……你既然拿出‘赤惊影’来……也罢,这女子就任由你处置吧!”
苏菜菜盯住那被称为“赤惊影”的短刃纳闷起来,这把短刃虽锻造精致,却感觉更像饰物,并非利器,那一定不是什么名刃,莫非是什么令牌之类的,为何林峰见到此刃会突然冷静下来。看来这把短刃一定意义非凡,要是能偷到手,那……想到这,她竟得意的瘪嘴一笑,彷佛已经顺利得手似。
“有何好笑?你很得意?”林峰脸色忽的又浮起一丝不快。
苏菜菜立刻低下头,故作惨状道:“没有没有,上将军,我……小女子不敢。将军肯饶小女子一命,小女子感激不尽,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心里暗自好笑,模仿他们讲话到。
林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满口阿谀奉承,滚!”说罢松开拧住她的手,朝杨翾道:“这女子随身还携着一包妖物,既然你要我留她性命,那便由你自己掂量吧。”随即将她的gunetbsp;杨翾不慌不倚的收回短刃别于身后,语气仍旧平静:“我并非要留她性命,我不过是怕你慌乱心神。若查明此女子奸细身份,喂狗也罢,卖到青楼也罢,一切随你。”
苏菜菜差点没昏厥过去,刚才对杨翾的一点点感激瞬时荡然无存。还以为这人妖有点良心,不愿意看那暴力恶魔乱杀无辜,现在看来这帮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下意识的攥紧手里的披风,小心翼翼缩在里面,语带委屈道:“你们这些野蛮人!喂狗就是谋杀,卖到青楼就是逼良为娼!你们个个说的跟玩儿似的,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竟然遇到你们这些王八蛋……”
她声音越来越小,只觉得一阵酸味涌向鼻子,眼泪猛得洒落而下:“不过是穿越了一回而已,为什么我这么倒霉,要是你们觉得不痛快,杀了我就是了嘛,何必又是羞辱又是诋毁的,我都说过,我真的不是秦人奸细,我还告诉你胡亥很快就会被赵高杀掉,你们这些小人……”
她呜咽道,声音也混沌起来,只能到她不断的嘀咕着,内容却已模糊不清。
林峰心里泛起一阵浅浅的不忍来,竟有几分让人不适的痛感。彷佛想要就此罢手放过她一般,但自责感随即又猛烈袭来,心底那种莫名的感觉,让他再度混乱狂躁起来。
他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混乱,扭过身躯,朝内廷走去。只甩下一句话:“这女子就由你处置吧,我还有事向父亲禀报。”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杨翾轻叹了一口气,柔声自言自语道:“还是逃了吗……”
“逃了?我没逃啊,杨军师,我现在伤成这样,疼死我了,走都走不动了,我能逃到哪里去啊。”苏菜菜一脸无辜道。
杨翾回转望住苏菜菜,现她满脸的疑惑,心里不由得的好笑,这稻草脑女子,怎似心计深沉的秦军奸细,这女子挺傻,却有几分可爱。只是,倘若这一切举动都是她装出来的,那她岂非相当危险?
他轻闭双眼,暗思到,那么先将她投入监牢,饿上几日罢。再将林峰所说的她的妖物仔细盘查一番。
只是,他轻锁眉头,林峰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表面上对她要打要杀,只怕私下并不忍心,恐怕会差人送食物给她吧。但……忽的一抹笑容浮起,正好,林峰的无意正好替他验明此女奸细身份。
“那个……”苏菜菜小声道:“杨军师,我可以拿回我的手袋吗?就是上将军扔的那个……”
杨翾从地上拾起她的手袋,眉角微扬道:“不行,等验证你身份之后才能拿回。”说罢,伸手欲将她裹在身上的披风扯开。
“停手啊,下流!”苏菜菜尖声嚎叫起来,双手抵在胸前极力阻止。
杨翾毫不理会,强行扯开林峰的披风,脸寒似冰道:“我对你可没兴趣,你最好乖乖听话,可以少受皮肉之苦。”
“我衣服破了……”她低下头委屈道。
扯下披风,才觉她已衣不蔽体,露出一身白皙柔滑的肌肤,却是满身伤痕,好几处还皮开肉绽,有些骇人。
杨翾心里却没有丝毫不忍,目不转睛的仔细注视了片刻,全然不理会苏菜菜满脸的羞愧神色。确信她身上没有武器之后,他将披风一角撕下,捆绑住她的双手双脚。一手将她拦腰抱起,一手拿着她的手袋,任由她骂声不绝,朝园外行去。
穿过满目葱郁的庭院,一条主道贯穿大宅至尽,宅内分布而立着近百余间房。而位于宅院最阴森幽暗之处,正是林家的牢狱所在。
见杨翾到来,狱卒领都是一副恭敬神色,因为军师几乎从不会亲临牢狱。今日竟然亲自押解囚犯,想必这囚犯必定相当重要。
但当他看清苏菜菜时,惊异万分:“军师,这纤小女子也是秦军爪牙?”
杨翾正色道:“上将军今日于军中现有秦军奸细,追至苇丛时却不见奸细的踪影,却在古树上现了这女子,此女子形迹可疑。但却似乎并不能肯定,只能先将她关上几日,看她如何交代清楚。必要时……”
他忽的顿了片刻,还是继续说下去:“对她用刑,但不要伤她性命。”
将苏菜菜交给狱卒领,他随即转身离开。却听到身后那个略带稚气的声音嚎叫:“不要动我手袋里的东西!不然我绝不饶你!做鬼也不放过你!”
哼,这天下要是真有鬼的话,我早死千万次了,杨翾自嘲道,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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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翾回到主宅厅堂时,现林峰的父亲林尚候已端坐在厅堂正中,而林峰正伫立于身旁,神色已恢复沉稳。
林尚候一袭花白头,胡子也近花白,但却满面睿智神色,气态威严,一副睥睨天下的长者之态。他轻笑道:“翾儿,我刚已听峰儿所说,他抓回了一名疑似秦军奸细的女子,已交由你所管?”
杨翾先行礼,继而道:“回禀主公,确实如此,不知少主是否有提及,刚才属下一时情急,动用了赤惊影,还请主公见谅。”
林尚候昂然道:“翾儿,你有时候就是太过迂腐,早已说过,你是我自家人,我早视你为亲子,是峰儿的亲兄弟,为何你总还是称我为主公,称峰儿为少主?人前还可说过去,人下还这样,那岂不是折煞我。”
杨翾低头道:“是,伯父,只因翾儿随意动用赤惊影,应该向您请罪。”
林尚候却敞怀大笑起来:“赤惊影本就是老主公赐予我,翾儿身为老主公之子,动用此刃又有何不可!况且我看刚才的情形,实属应该动用!”
说话间转向林峰,脸色严肃道:“峰儿自幼性情冲动,多不顾及后果,若不是你一直从旁提醒,他早不知道误了多少大事!现在当了军中主帅,更是以军职压人,丝毫不知冷静行事,空有一身过人武艺,自以为天下无双,却不知自己行事竟如此莽撞!”
林峰脸上溢过不快神色,想要争辩,却看到杨翾眼里投去的暗示,于是极力克制下去。任由父亲怪责。
林尚候继续道:“那名可疑女子现在何处?”
“我已将她押入地牢,命人严加看守,这几日打算先饿她几天,当人饥饿的时候,往往会失去坚强意志,之后再对她用刑,相信她必说实话。”杨翾淡淡道,目光游向林峰,见他眉心微蹙,心中已有几分确信,他这样的表情,显然,这个计策已成功了一半。
林尚候点头笑起来,眼里满是赞许神色:“还是翾儿行事谨慎,峰儿若学的你一半,也不劳我如此费心了!”说着面带严厉,转脸朝林峰瞅去,现他神色恍惚,眼神游离,虽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却显然带着几分忧虑。
“峰儿?”林尚候又沉声唤道。
林峰却依然没有回神一般,他此时心中正挣扎不已,他深知杨翾为人,机智冷静,表面看上去虽然比自己柔和恬淡,实际上冷酷无情更甚过自己百倍。刚才自己动怒,看上去好像是杨翾救了那女子命一般,其实不过是更为严厉的折磨而已。
想到这里他竟然自责不已,就因为自己内心狂躁,便对那女子态度残暴,倘若该女子真是无辜平民,怎能受得住军中的严酷刑法。父亲说的对,自己的确行事太过冲动鲁莽,不过是疑心她身份而已,自己却为此暴躁动怒,难道只是为控制自己的心神,就可以随意残害一条性命?
他愈觉思绪混乱起来,到底是想她死还是怕她死,竟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林尚候面上怒气骤增,厉声道:“林峰!你究竟是否在听!?”
这一声呵斥随即打断了林峰的思绪,他回神来,应声道:“是,父亲,峰儿自当多向翾弟学习严谨行事……”
林尚候点头道:“治军也是如此,你身为军中统帅,倘若处事只凭自己兴起兴灭,我军又如何能推翻秦廷,为百姓开辟全新盛世呢?”
林峰闷声应道,目光却依旧是一片迷离。这一次,林尚候并未察觉,一旁的杨翾却全然看在眼里,林峰,他心里轻叹一声,你始终还是被迷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