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的幸福梦醒得好早,还不到三个月呢!
方才我在这间公寓里走走看看,想到本来每天都在里头走动的房子,很快就要离开,就觉得很惆怅,很遗憾。
看着自己努力布置,希望你一进家门来就会感觉消除疲劳、温暖舒适的家,可惜的是,你从来没有踏进来过。
在最喜欢的落地窗前坐下来,看太阳西下,这一直是我想和你一块做的事。在小几上放两杯咖啡,翻看着你的相片,假装你就在旁边……
赫丞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在想,如果没有那一夜情,会不会反而比较好?也许我到现在还能默默的守着你、喜欢着你,而不用离开你……
赫丞焄看完了厚厚一叠相片,想着相片后沈殊色写下的心情,他的心揪得紧紧。
原来,在他不知道、甚至以为遭设计而恨着她时,他是被这样温柔的爱着,那个他原以为狡猾富心机的女人,其实是用她令人心疼的方式经营着这段感情,傻气的以为只要她努力,一定会得到幸福。
透过相片和文字,他想像她追逐着他拍照时的心情、她和他不期而遇的惊喜,以及她用满满感情精心布置的房子。
他还记得离婚后,他曾回到那问有着沈殊色生活过痕迹的公寓,那里有着绿意盎然的小盆栽、温馨舒适的房间、干净的厨房。
他想像着她努力用心的准备着晚餐,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等着一个明知道不会回来的人,然后一个人吃着凉了的饭菜……
想像她无力拒绝离婚而签下名字的心情,想着母亲对她的刁难,亲戚们在婚礼上的冷嘲热讽:想着她一个人在公寓做最后巡礼,一样样和她亲手布置的东西说再见的心情,想着她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假装自己在她身边一起喝咖啡……
赫丞焄手握成拳,眼眶不由得红了。
像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喜欢的呢?那个傻瓜!
她用相片写的「读书心得报告」,无论是她暗恋他时,或是两人结婚后,都只记录了她的寂寞。
沈殊色,已经下定决心要忘了你的我该怎么做?你心里已有了人,可我的心却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又该怎么办?
赫丞焄把箱子收好,倒回床上,他的头好晕,而且畏寒了起来。一通电话响起,他不想接听,任由黑暗吞噬他。
半个小时后吕秀桩在门口按了门铃,可没人回应,她越想越担心,到柜台拿了备用钥匙开门进来。
「原来你在里面嘛,为什么不回应?」她担心死了,稍早的时候,她打电话到公司找他,王秘书说他发烧早退,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然后她改拨他的手机也没人接听,最后决定直接过来看看。
见儿子没反应,她走了过去。「你怎么了?」是在睡觉吗?她在床沿坐了下来,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天!怎么那么烫!」伸手拍拍他的脸。「丞焄?丞焄!」
「……唔。」
赫丞焄皱了皱眉,嘴巴动了动,声音太微弱,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
「殊色……」
吕秀桩一怔,那两个字像锤子一样重重的打击着她,让她火气直冒。「你脑子烧坏了?干么提那女人?」她简直无法忍受!
「殊色……」
「除了这女人,你的心就放不下别人吗?你实在是……」下一刻更令她震惊的事发生了,一滴眼泪由他眼角滑落……
看儿子这样,她当然恼怒,可更多的是心疼。
现在是他最无防备、心最脆弱的时候吧?而这个时候,他也是最诚实的。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呢?「你这傻瓜!」吕秀桩忍不住红了眼。
她打电话联络家庭医生,犹豫了一下,咬着牙,极其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打了另一通电话。
先说啊,这通电话绝不是向她示好或认输,只是不得已才打的。
【第八章】
这里变好多!沈殊色有些疲惫的锤了锤两边的肩膀,来到她以前最爱的落地窗前,挪来一张椅子坐下。
当年她搬离这公寓时,以为再也没机会进来了,没想到,如今有缘旧地重游,而且让她旧地重游的人居然是吕秀桩!
前天下午她背着摄影器材要出门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顺手接起。「喂。」
「是我。」
听到前婆婆的声音,她轻松的表情马上转为戒备。
「你……你马上过来以前你和丞焄住的那层公寓!」如果真的要沈殊色照顾臭小子,绝不能住在这饭店,要不很快又要上报了。
「……」
「你不会忘了那栋公寓在哪儿了吧?」
「记得,只是……为什么呢?」她的要求太莫名其妙了,她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得回到那个地方。
「臭小子病了,脑子烧坏了。」
「他生病了?」沈殊色的声音透露出她的真心,可下一秒却说:「丰味回来了,我去告诉她,请她过去。」
吕秀桩没好气的说:「你叫盛小姐来干么?你那天不是还态度坚定的说要得到丞焄的心,要再回锅当凤凰吗?没那种心就不要口出狂言。」
「赫丞焄现在喜欢的女人,不是我,是盛丰味。」
「人心隔肚皮,我不知道他到底喜欢谁,只知道他呓语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沈殊色的心跳得好快,赫丞焄生病时喊的全是她的名字?为什么?他不是喜欢别人吗?
「那小子四年前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严重车祸,也是为了想去机场追回你,现在又……啧!我跟你讲这些干什么,你要来就来,不来就算了。」
沈殊色怔住了,呆望着对方迳自结束通话的手机。她想起卢禾倩告诉她,赫丞焄发生车祸成了植物人,后来又奇迹似醒来的事。
他……是因为要去机场追回她?是因为她!
放下摄影器材,紧急联络金凯立取消了工作后,她开车前往那栋公寓。到达时,医生刚替赫丞焄打了退烧针。
吕秀桩还是没给她好脸色,只是把公寓钥匙交给她就打算走了。
沈殊色轻轻的开口,「伯母……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先说好,我还是很不喜欢你,也并不认为我输了,要说输的话,我只是……输给自己的儿子。」外国俗谚说的,没有父母是赢得过自己孩子的。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卢姊告诉过她,在百货公司巧遇吕秀桩的事情,她说当时她望着大小星星的温柔样,实在无法和平时作风强悍的她联想在一块。
她说的没错,她的前婆婆是有点变了,虽然对她还是摆明了不认同,可心里其实慢慢在软化,要不然这会儿就不会叫她过来。
「咛!」
吕秀桩走后考验才开始,赫丞焄的烧反反覆覆,高温不退的直逼四十度,沈殊色一整夜都不敢睡的看顾着他,有时候赫丞焄会睁开眼,可其实那时他是没什么意识的,也不断的在呓语,侧耳倾听,他的确是低唤着她的名字。
说她不感动是骗人的,她在这男人心里也占有了一席之地了吗?
隔天早上医生带来了一名特别护士,又替他打了几支针和吊点滴。
这两三天她不是坐在床沿陪他,就是帮他擦汗、换冰枕……到了第三天早上,他的烧终于慢慢退了,而她的体力也撑到极限。虽然有护士帮忙,可她几乎都是不假他人之手的事必躬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