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过了几天，离忧收到永乐命人送来的纸鸢，正想去找孪生姐姐，外头的侍卫宣告王后驾到。
“离忧见过母后。”离忧红着眼向母亲问安。
王后点点头，吩咐一旁的云霞，“你先退下，我要跟公主单独谈话。”
待房门关上，王后拉着离忧的小手，要女儿坐下。
“你知道父王和母后为何要将你取名为离忧？”王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好像哭过似的。
“离忧知道。因为我出生后很容易受到惊吓，常常哭闹，所以您与父王希望我能远离忧惧。”
“没错。母后知道要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你一定很害怕，不过母后希望你要学着勇敢，凡事都要鼓起勇气去面对。尤其是到了水齐国以后，不能再像现在动不动就哭，知道吗？”未来的路，她没办法陪着心爱的女儿走。为了女儿好，她必须严厉地要求女儿。
“母后放心，离忧一定会勇敢的，不会再这么爱哭了，您不要担心！”离忧看着母后担心难过的眼神，试着让自己坚强一点。
“我知道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一定懂得该怎么做……刚才你父王已经告诉我，这两天就要送你前往水齐国。你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母后，母后会帮你准备的。”王后说到这里，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这么快？！那永乐和纤雪姐姐呢？”离忧讶喊，没想到离别的日子来得这么快。
“她们也差不多要出发了。你父王不想你们姐妹见面，也是不愿你们更难过……听母后的话，别想太多了。”三个女儿一下子都要离开，王后觉得自己的心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她起身摸了摸小女儿的头，一言不发的离开。
云霞见王后离开，急忙走进公主的寝宫，只见公主一个人呆坐着，出乎意料的没有哭泣。
“公主，您怎么了？”云霞轻轻地拍了拍公主的肩膀。
“云霞，母后说我过两天就要去水齐国了！”离忧直到现在还不太能接受这个消息。
“刚才王后身边的宫女已经告诉我了。不过公主您不用害怕，因为您可以带云霞去，云霞一定会好好保护公主的！”听到自己能陪公主到水齐国，她非常的高兴。起码有她在，公主不会那么孤单。
“那就好！”离忧总算是稍稍安心，露出这几天来惟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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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水齐国天气寒冷，所以离忧的行李也就多了好几大箱。
离忧看着一箱箱沉重的行李扛上马车，再看着父王母后远远站在大殿的门前，难过得想哭，不过她还是忍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该长大了，不能再让他们担心。何况这一去，一切都要靠自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凡事都依赖着父母及姐姐。
坐上马车，在车帘的遮掩下，离忧才放任自己的眼泪奔流……
“公主，您会不会冷？云霞拿件皮裘给您披上吧！”随着离澧国愈远，天气就愈冷。云霞隔着车窗关心公主会不会着凉了。
“云霞，天这么冷，我看你进来跟我一起坐吧！”离忧虽然人在马车里，但还是能感觉到天气的变化。她担心云霞在外面会冻坏了，叫马夫停车，好让云霞上车。
“不行啊！奴婢怎么能跟公主同车？这不合规矩的！您不用担心，驿站就快到了，到时就可以休息了。”云霞明白公主的关心，但是毕竟尊卑有别，她不能逾矩。
“有什么关系！反正只有你一个女的，何况你是我的贴身婢女，我让你上来陪我也不算过分。”其他的士兵听见离忧的话也十分赞成。他们也不想因为云霞累病了，而耽搁了路程。
云霞见大家都这么坚持，只好顺从公主的命令坐进车里。
一进马车，云霞就看见公主小脸苍白，不断地打哆嗦，她赶快打开一旁的包袱，拿出皮裘给公主被上。
“公主，您觉得冷怎么不告诉我呢？”云霞担心的说着，随手从水壶中倒了一杯还有余温的茶递给公主。
“你们不也是吹着冷风吗？我不可以这么自私！”
“这怎么能比呢？公主身体娇弱，万一还没到水齐国就生病了，那该怎么办？”云霞知道公主心软，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啊！
“我知道了……不知道还要多久才会到水齐国？”离忧希望能快点到达，免得累坏了士兵。
“我问过何大人了，何大人说再过三天就能抵达水齐国。”云霞早请教过随行的何旦，她担心路途遥远，公主会吃不消。
“启禀公主，驿站已到。请公主下车。”何旦隔着车门向离忧禀报。
“麻烦何大人了。”离忧在云霞的搀扶下下了车，寒冷的夜风扑来，离忧拉紧了皮裘的领口，快步进入温暖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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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简单的晚饭后，离忧由云霞陪着回到睡房。
因为是第一次在由自己寝宫外的地方过夜，离忧遂要求云霞陪她。渐渐的，睡意涌上，离忧合上了眼睛。
忽地，窗外传来一声惊呼：“有贼！保护公主！”
云霞机警地为惊醒的离忧披上外衣，挡在前面保护着公主。
砰的一声，房门被踢了开来，闯进一个蒙面男子。他身材矮小，两眼如鼠，令人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你就是公主？长得不赖嘛！”贼人进门后，没有注意到床帘后掩藏的离忧，只看到云霞。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闯入这里！你到底想做什么？”云霞见贼人误以为自己是公主，为了不让公主受到伤害，便顺着贼人的话。
“不愧是公主，见到贼人仍面不改色……你放心，我不过是听闻公主来到此地，想借点银两用用而已！”
贼人才说出来意，一群士兵已经冲进了房里。见到贼人手上的刀指着云霞，不见公主，大伙儿脸上都有些紧张。
何大人跟着赶了过来，大声警告道：“你这个小贼，竟敢闯入公主的房间，现在又以刀威胁……快将力放下，本宫会从轻发落！”
“公主在我手上，现在我最大，凭什么要我听你的？！”贼人把云霞当做公主，以为要胁。
何旦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他立刻就了解了可能的情况。
“你千万别伤到公主……开个条件吧！”何旦配合着云霞演戏，眼角瞄了一下床帘，知道公主可能躲在后面。现在要尽速解决这个贼人，否则若被他发现真的公主，恐怕会引起贼人的怒气，伤害到公主。
“爽快！我要你拿出一百两黄金，还有公主必须跟着我到门外，等我安全离开！”
“这不成问题，只要你别伤害公主就行……你跟我出去！”何旦听这贼人的话也不像是想伤害公主，只是要钱，打算先引贼人离开公主的房间。
“你放心！只要你们照我的话做，保证公主不会少一根寒毛的！”贼人刀顶着云霞的脖子，小心的走出房门。
何旦吩咐了一旁的士兵，不到半刻钟时间，一大箱黄金已放在贼人面前。
贼人见钱眼开，立刻放开了云霞想去拿黄金，土兵们趁机涌上，很快就制伏了他。
云霞压下恐惧，匆匆回到房间查看公主的情况。
房里的离忧已经是吓得眼泪直流，看到云霞安全进来，她抱紧了云霞，“还好你没事！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公主，只要您能平安，这一点算得了什么？”云霞也紧紧地抱着公主，眼眶也湿了。
此时何旦歪了进来。“公主，让您受惊了！”
“何大人，不知道贼人还有没有同伴？”云霞担心捉了这个贼，会遭他的同伙报复。
“我已经仔细盘问过，这贼人只是一个小偷，听说公主在此停留，有了窃取财物的念头；因为事迹败露，才临时起意要胁公主……幸好云霞机灵，用这招替身之计，让公主未受到伤害。”何旦称赞着云霞的勇敢机警。
“这是应该的，算不上什么功劳。何况也是这个贼人笨啊！”云霞请着，跟何旦都笑了起来，离忧也终于放松心情露出了笑容。
“何大人和你功劳都大！要不是你们默契好，早就被贼人发现我躲在后面了。”离忧想到刚才的情况，还是心有余悸。
“要不是那贼人没见过王室贵族，我也骗不了他。”云霞戏笑着。
“怎么会呢？云霞要是穿上我的衣服，再好好打扮一下，真的也像个公主一样！”离忧没心思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离忧的话提醒了何旦，他细细的审视着云霞——虽然云霞比不上公主的沉鱼落雁，但是也颇有姿色；长期在宫中陪着公主，也培养出与平常女子不同的气质……
“公主，臣心生一计，不但可以试出水齐国君的诚意，万一水齐君王反悔，又能保住公主的名节……不知公主可愿一听？”何旦对齐桓玄的毫无诚意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今天的危机倒给了他应对之策。
“什么办法？何大人尽管说来听听！”离忧想到可以不用面对那个陌生的未来夫君，就对何大人的话极感兴趣。
“臣的计策可能会使公主受委屈，而云霞的名节也会受到波及……”何旦迟疑地望着公主，又看了看云霞。
“何大人，只要能护全公主，大人不用在意云霞的名节。不过……为什么会让公主受苦？”
“何大人，我受苦无所谓，但绝不能让云霞的名节受损……不过我到水齐国和名节受损有什么关联？”离忧不解的问。
“公主，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何旦再齐桓玄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公主。他认为让公主心里有个准备会比较好。
听完何旦的话，忠心的云霞立刻表示出对这件事的不满，“这个齐桓玄大王真是太过分了！想我们公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对象，他竟想吃干抹净还不负责……何大人，您说说您的计划吧！”她就算拼了命，也不能让这个齐桓玄大王这么糟蹋公主！
离忧不敢相信一位泱泱大国的君王竟然是这样狂傲，视女子为玩物，戏弄于股掌间！
“公主，今日的事件刚好给臣一个灵感——不如就以云霞冒替公主的身份先进入水齐王宫，公主您就委屈些，以宫女的身份一同进宫。如果齐桓玄大王真的有意立公主为后，大婚之日再由公主行礼，到时水到渠成，依照水齐国一夫一妻的习俗，齐桓玄大王也无从反悔当然，以公主的条件，他一定会欣然接受的。如果齐桓玄大王无意立公主为后，只不过是想令公主及澧国受辱，那公主回到澧国后，王上也能公告天下，表明公主并未受到屈辱……不知公主意下如何？”何旦蒋整个计划说出，让公主自己做决定。
“不行！我不能为了自己，而让云霞受这么大的屈辱……她还要嫁人的，绝不能这么做！”离忧否决了这个计划。虽然她可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但这是身为公主的命运，她不能自私的害了云霞。
“公主，您不要总是为我想，您要为自己着想啊！云霞自从服侍公主以来，就没有嫁人的念头，只希望能一直留在公主身边……只不过，绝不能让公主去当富女，这绝对不行的！”云霞不愿让公主这么委屈。
“我这样安排也是出于无奈啊！否则如何能让云霞你继续照顾公主？”何旦无何奈何地回答。离忧见两人就算赔上脑袋也要护全自己，她也不能再这么胆小怯懦。她下定了决心，“既然你们都能为了我，不怕犯下欺瞒之罪；我吃一点苦又算得了什么？何大人，一切就照你的意思去进行吧！”
云霞看见公主的眼神跟以前在宫里有了极大的转变，她知道公主不再是那个易碎的瓷娃娃了，心里顿感安慰。但是她也要更小心的护卫公主，不能有一丝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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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马车内依旧是离忧公主和云霞，不过两个人的打扮却交换了。
随行的士兵本来就不习见过公主的真面目，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他们只是觉得原来随行的宫女云霞真是可怜，才第一天就病倒了，不能继续陪公主到水齐国。而公主因为怕也染上风寒，而用面纱遮住了自己的脸。至于临时请来的小婢女，大伙儿都担心纤弱美丽的她也会像云霞一样病倒，所以都很赞成她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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澧国的士兵保护着离忧公主，来到水齐国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王宫门前。离忧先下了车，照着以往云霞的方法，搀扶着云霞下车。
宫门外的士兵看见澧国的小宫女竟然美得让他们快忘了呼吸，那脸孔藏在头纱下的公主不知道会不会美得像天上的仙子？
离忧看着这个不像是王宫的平凡建筑，觉得就像是要进入水齐国的监狱。所幸她能感受到由手上传来云霞的鼓励，遂随着云霞及何旦的脚步，走进了大殿。
齐桓玄坐在龙椅上，意兴阑珊地靠着雪白貂皮的温暖椅垫，一身粗犷的毛皮服装，显得他更为雄健高大。浓密的眉下有鹰般锐利的双眼，高挺的鼻翼下，薄而有型的双唇明显露出了不耐。
他望着走在前面的澧国公主，心里想着这个公主还真是麻烦，都已经来了还要遮遮掩掩……他直接对公主身后的何旦道：“请贵国娇贵的公主把面纱拿下来！屋内没有那么冷吧？”
云霞听到这么无礼的要求，心里就暗暗想着还好何大人有先见之明，否则公主一定会被欺侮！何旦上前为云霞掀起头纱，他的移动让齐桓玄瞥见了一直躲在何旦耳后的离忧。
“澧国的宫女似乎也跟公主一样娇贵嘛！掀头纱这种事好像不应该是何大人你做的事情吧？”齐桓玄突然觉得公主的容貌已经不再重要，因为他发现了更有趣的对象，就是这个一直藏在后面的小宫女……他看着那张让人屏息的绝美小脸，水亮的大眼充满惊吓，让人想要搂进怀里好好怜爱。小巧的鼻子下有着令人渴望一尝甜美的菱唇，他的目光被这仙子般的面容吸引，怎么也不愿移开。
“大王，小宫女初次来到水齐国，见大王气势宏伟，一时紧张，请大王见谅！”何旦看出齐桓玄对离忧公主感兴趣的眼神，暗叫不妙，想转移齐桓玄的注意力。
“离……离儿，还不快点过来帮公主拿头纱！”何旦差点就要唤出“离忧公主”，还好及时转了回来。
但齐桓玄已听进了耳中。
“何大人，听说贵国的公主好像叫离忧是吧？”齐桓玄看这个叫离儿的小宫女，觉得她的气质实在不像寻常的宫女。
“大王，公主确实名为离忧。这个小宫女因为自小入宫，一直陪在公主身边，感情如同姐妹一般，因此我国大王就赐名为离儿。”何旦随口掰出了借口，但话才讲完，他就发现自己太多此一举了。这么急着解释，反倒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离忧走向前去帮云霞掀起头纱，一直不敢看前面的男人光是他冰冷的声音就够令人害怕了，如果抬头看他，那不是更恐怖？
没了头纱的遮掩，云霞的样貌对齐桓玄而言虽然可以接受，但是跟身旁的离儿一比，就实在引不起他的兴趣。
“离忧公主，水齐国一向不注重浮华不实的装饰，所以只有简单的寝房让你居住。你要是不习惯，随时可以回去。”
齐桓玄的话让底下的三个人都很惊讶。云霞心想，先忍耐这个粗鲁的人，保护好公主才是最重要的。
“大王放心，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公主不会拘泥于这身外物。但有一事相求请大王准许在大婚之前，让离儿与公主能继续共住一室，以便让离儿服侍公主。”何旦说出了请求。
“难道何大人认为我水齐国连一个宫女都没有吗？何况主仆怎么可以同住一室！水齐国王宫虽然朴实了点，不过还是有宫女住的地方！”
“大王，何旦没这意思。只是公主初次离乡，难免会有思乡情绪，如能让离儿陪在身边，公主一定能更快适应这里的生活。”何旦不死心的请求着。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样吧！公主寝宫的不远处有一间小屋，现在是空着的，就让这个小宫女去住那儿。我会再派两名宫女服侍公主。至于这个离儿，除了服侍公主外，还得做其他的杂务……水齐国是不会养闲人的！”齐桓玄并不是真的看在公主或何旦的面子上才退一步，而是看到离儿一脸害怕，让他有一丝不忍心。
“谢谢大王！”何旦知道这是齐桓玄最大的让步了，也不敢再多做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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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齐国宫女的引领下，三个人来到公主的寝宫。
“何大人，那位齐桓玄大王怎么这样啊！不但不准公主跟我一起住，现在还要公主做杂务……该怎么办！”云霞开口就先发出不满。
“臣也很后悔，害得公主得受苦……我还是去向大王承认吧！最多就是罚我一人，起码不会让公主受委屈。”何旦气自己这么胡涂，忘了考虑到齐桓玄的个性。
“云……不，公主。您不要再叫我公主了，免得被别人发现。何大人也别担心我，比起面对那位大王，我反而宁愿做个小宫女。”离忧想到在殿上那股强大的压迫感，觉得不用看到齐桓玄是天下最幸运的事。
何旦和云霞看到公主这么害怕面对齐桓玄大王，也不想强逼她。反正到大婚之日前，他俩都会暗中照顾公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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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桓玄回到书房，脑中挥不去那个令人忍不住疼爱的可人儿身影。他有一点懊恼，自己竟然会对一个澧国的小宫女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难不成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忙得没空去发泄生理需要，才会有这种感觉？
想到这里，他立刻叫李非进来，吩咐几句后就带着他及几位护卫离宫。